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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酒瓮喝得见底,两人都有些迷糊。
船主再次想起那条罕见的赤暉,借着酒意,问起他妻室病情如何。
谢大心里微动。
刚才,他很清晰的说明自己来的理由。
他不相信船主这么快就忘了。
他斟酌了下,道:“她这病根是胎里带的,与性命无损,不过郎中叮嘱过,需得仔细调养着,寿元才能长久。”
谢大说得尽量轻描淡写。
即便是假扮,他也不远说太过分的话。
但船主是怀了别样心思的。
听着这话,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娘子就是瞧着病秧,其实且活呢。
他那女儿被他娇养着养大,便是这人再能干,再本事,他也绝不会把女儿送去做妾。
船主当下死了心。
谢大转眸,见船主垂下头,心里多少有些明了。
但他本也志不在此,便旁敲侧击的问船主因何不能出海。
船主心头郁郁,长叹了声,难得的跟他倒起苦水。
“实不相瞒,我是遇到难事了。”
他掐了与冯管家的关系,只把要寻的物什讲与谢大。
又道:“这世上色如血的有,润如玉的也有。”
“我活了这么把年纪,却没听说两样能同在一物上头的。”
船主苦笑了声,道:“也怪我,鬼迷心窍,竟大包大揽的把事揽上身。”
“现如今,自打嘴巴不说,还惹祸上身。”
他叹气,道:“只怕,以后那船都跑不成了。”
“这么严重?”
谢大唬了一跳,脸都开始白了。
船主闷闷点头。
“不然想法寻个人在中间说合,看能不请请人谅解?”
谢大微倾身体,道:“毕竟那东西可是可遇不可得的奇物。”
船主摇头。
那位冯郎君可是冯大总管的独子,世上的物什只有他不爱要,不想要的,又岂有得不到的?
“那,”谢大面上剧烈挣扎了下。
他用力甩了下头,吞下半截话,起身道:“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回去了。”
船主抬头,没等说话,谢大就摇晃着走了。
船主呆呆看着摇晃着的门帘,回反复回想谢大的欲言又止,忽的生出丝希望。
莫不是那样东西,他知道?
船主急急起身,想要去追。
但他喝得实在太多,没等奔到门边,便踉跄着撞上门框。
门框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动,外面门板上的灰尘都跟着震了震。
阮氏正送了谢大回来,听到动静,她急急奔来。
撩了帘子,正见他摇摇晃晃的往后倒退着靠上屏风。
“当家的,”阮氏登时花容失色。
屏风摇晃着,往后倒去。
船主正好借力,反而站住了。
其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精美的屏风拍在地上,雕着富贵花开的棱角登时摔得四分五裂。
第七百六十五章 告知()
阮氏心疼的脸都抽抽。
“你这是干什么,”阮氏绕过船主,奔到屏风跟前,蹲下来捡掉下来的边角,来回的比量,似乎想安上去。
船主呆呆的转头看着她,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阮氏拼了半天,始终少了两个碎块。
她转头,四下睃着,正好看到船主。
她恼火的搡他一下,道:“喝点黄汤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
船主脚下不稳,往后晃了晃。
阮氏唬了一跳,急忙拉住他。
“真是的,你是木头吗?连躲都不知道了。”
阮氏又气又无奈。
她扶着船主去榻上,叫女儿送来醒酒汤。
给船主灌了一大碗,见他好些,才和女儿一块寻了半晌,才把没找到的碎块寻到。
再转头,就见船主已倒下睡着。
阮氏摇头,跟女儿把酒菜撤了,各自歇了。
而在城南的小院里。
谢大笑意盈盈,与柳福儿道;:“十有成了。”
柳福儿挑眉,没有多言。
翌日清晨,柳福儿在睡着,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拍门声。
谢大隔着房门道:“我出去就好,你不必动。”
他拢了衣袍,出去开门。
船主急急挤进来,道:“昨天,你那话何意?”
“什么?”
谢大技巧的斜了步子,将船主挡在门边,鼻翼见顿时充斥着汗味。
“你脑袋”
船主脑门正中,鼓着个红肿的大包。
但他又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紧紧抓着谢大,“大郎,我可是把你当亲兄弟一般,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船主几乎是坊市一开就从西城冲到南城。
因着太早,车马行都没开。
这一路他是跑着过来的。
一站定,他额角就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
“别在这儿说,”谢大扭头往里看了眼,拉着船主出门。
关好院门,他低声道:“昨天是我酒多了,一时说错话了,你别当真。”
“我不能不当真啊,”船主垂着眉眼,道:“我与你说实话吧,那东西是刘家的大管家,他的独子要的。”
“若我弄不到,别说生意,就是我一家老小性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握住谢大手腕,带着哭腔:“我求你,我求你行吗?”
他说着,屈膝就要跪下。
“你别,”谢大急忙扶住他,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谢大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
船主瞪大眼,希翼的看他。
“其实,那东西我也是听一个老人说的。”
他道:“据说,那东西很有灵性,自己会择主。”
船主点头,道:“你可知道它择了谁?”
谢大没有回答,只道:“我只知道,那东西的上个主人是传世大族的郎君。”
一听这话,船主就蔫了。
他再了大不起,也不过是有几分铜臭的卖鱼的。
似他这身份,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船主扯了点比哭还难看的笑。
看来,他真的是彻底完了。
船主两股战战,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谢大抿着嘴,面上挣扎了下,“不过,我听说,那位郎君似乎已经过身了。”
“且那家族也落魄了。”
“当真?”
犹如绝地逢生,船主的心好似挂在悬崖边缘的藤蔓上,来来回回的晃悠。
谢大点头。
“不过只是听说,兴许只是谣传。”
“无妨,无妨,”船主这会儿腰杆也有力了,腿也不软了。
他拍了拍谢大,没问到底是哪个大族。
在他想来,谢大不过是个平头小民,能知晓这些辛秘,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与其听他乱说,不如自己去查。
谢大也没想再说。
这等事,旁人再说,也不如他自己亲自去查,来的可靠。
至于能不能打听到,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谢大微微勾唇,回了院子。
关上门,就见柳福儿倚门而立。
谢大笑了笑,去厨下烧水。
柳福儿转去屋里,把床褥等物收拾妥当。
等他端着热水进门,她道:“你能肯定,那位世叔不会出卖你?”
对人心,尤其是陌生人,柳福儿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这事他参与得够多,接下来的事,不用他,”谢大笑了笑。
“放心,那东西我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他们来寻。”
谢大弯起嘴角,眼底一片冷意。
柳福儿歪了下头,猜测:“你该不会把那东西搁到你叔伯什么的那边去了吧?”
谢大挑眉。
“知我者,非你莫属。”
柳福儿斜了他一眼。
他这是说,她也睚眦必报,不吃半点亏吗?
开玩笑,她可是很善良的好吗?
远的不说,就说刘氏。
她可是一忍再忍,忍不可忍,也只是避走远处而已。
跟他这个坑害长辈的,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抓起桶边的布巾,润湿了净面。
谢大去拿牙粉等物过来。
等柳福儿擦完,递过去。
柳福儿拿过来,道:“你若闲的没事,就去街市上逛逛。”
谢大耸了耸肩,道:“也好,顺便去买点甜糕回来。”
他折身往外去。
“还有糟鹅,”柳福儿补充。
谢大看她一眼。
虽说都是糟鹅,城西那家的味道却比其他地方的更好。
她也只喜欢吃那家。
“早去早回,”柳福儿朝他咧嘴,扬起手,挥了挥。
谢大摇了摇头,往外去。
也罢,顺便再去确认下,那东西是不是万无一失。
不然她是不会放心的。
柳福儿一直笑吟吟的。
等谢大走远,才收了笑。
看来,昔日的伤痕还在,他还是没能释怀。
不过,将心比心,若她被家族人出卖,眼睁睁看着父母亲人死去,她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没过多久,谢大拎着吃食,优哉游哉的回来。
时间正好是柳福儿惯常吃饭的时辰。
吃过饭,柳福儿问:“怎样了?”
谢大呲牙。
“船老大倒是个心明腿快的,就这么会儿工夫,就去了趟府衙。”
柳福儿挑眉。
谢大笑道:“家族之事,旁人或许不晓。”
“府衙里的积年书吏却是知晓的。”
“尤其谢家那事当年闹得不小,周围几地皆有耳闻。”
柳福儿点头,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办?“
“等,”谢大笑道。
柳福儿拧眉。
谢大扬眉,刻意卖着关子。
第七百六十六章 汤()
柳福儿轻哼了声,道:“我猜,你八成是挑了个在城外,偏远且家还尚有些势力刻意的叔伯家。”
“以船主的本事,定然不敢轻犯。“
“冯家人又要得急,他定会把这事和盘托出。”
“冯郎君定然上门讨要。”
“再然后,定然就是绝处再逢生吧。”
“不错,”谢大击节赞道。
柳福儿翻了个白眼,道:“这也太老套了,冯家郎君心急,可能上钩,船主可是老油条,怎么可能让冯郎君涉险?”
“这你就错了,”谢大笑,“计策从不嫌老。”
“只要有利害挂钩,便是再精明,再油滑,也不能幸免。”
“何况,那位郎君,可不是谁说话都听的。”
柳福儿抿嘴。
不得不承认,谢大洞悉之犀利。
又三天,傍晚时,谢大从外面急急回来。
柳福儿正在厨下,一见他模样,柳福儿便是事真的是照着他预想的一般。
谢大与她眼神交汇片刻,转头就走。
柳福儿转了下眼,又如之前一般,继续洗菜。
夜幕渐渐黑沉。
柳福儿将门闩上,回屋歇了。
而在城外,谢大与一撑着小巧篷船的人,一前一后的坐着。
周围,是一大片足以掩藏小舟的茂密荷田。
谢大摘了手边的莲蓬,抠出里面的莲子,一点点的咬着。
待把一整个蓬头吃完,他转头,“今年的莲子不错。”
其后,手握船杆的狗蛋也摘了个。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等天黑透,船周围的蓬头都被两人吃了个赶紧。
谢大扫了扫身上的碎渣,看远处隐约显出的亮光,打了个散着带着清香的饱嗝。
“差不多了,走吧。”
狗蛋答应一声,甩手就把蓬头扔进水里。
船杆紧接入水,将小舟轻巧的荡向荷塘入水之处。
顺着蜿蜿蜒蜒的河道,逆流而上。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远处隐约传出两声忍耐不住的惨叫。
谢大抬手,船立刻停下。
“就在这儿吧,”谢大望了圈周围,猫着腰去船尾拎了张网来。
洒下之后,两人便安静的迎着惨叫发生之处。
不到两刻钟,便有人踉踉跄跄的过来。
“救命,救救我,”见有船,那人跳进水里,拼了命的往上凑。
其后,有火光印象,隐约可以看到有人拎着大刀,吆喝着追赶。
“什么人?”
谢大似乎吓着了,急忙起身,想要捞网。
“别走,救我,”那人扯住网子,哀求道。
谢大看他,半晌跺脚,道:“来帮我一把。”
狗蛋立马过来,张着大手,拽起网的另一头,两人合力,将网带人拖过来。
谢大松开手,去抓来人。
狗蛋则是使了一身蛮力,将网住的半网鱼捞上来。
鱼落上甲板,使得船大幅度摇晃。
“走,”谢大把人才拖离水边,抬眼见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