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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眨巴眼。
经她提醒,还真的听出点不一样。
这会儿已经是秋天,昔日活跃在林间草泽的虫蚁多半选择沉寂。
唯有一处,隐约的还有嘶鸣只剩。
他指了一边,道:“那边。”
柳福儿勾唇,朝他招手。
两人猫着腰,往那边靠。
当走到一半,有人自远处过来。
柳福儿赶忙拉着他藏好。
来人手提食盒,来到只点了个夜灯的屋子门前。
他轻扣几下门,便拉开门。
没多会儿,他提着食盒,自里面出来。
柳福儿盯着那人食盒轻晃时,底下散落下来的渣滓。
狗蛋瞄着门边,“阿嫂,咱们进去?”
狗蛋声音很轻,却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柳福儿瞄他一眼,拉他悄悄到渣滓跟前。
捻起来细细看过,她道:“走。”
狗蛋一呆。
柳福儿却根本不与他解释,只拉着他快速退出庄子,并寻了船,立刻折返。
船顺着水流向城里行去。
柳福儿坐在船篷与船舷相接的地方,望着水面出神。
狗蛋一边撑船,一边一脑子浆糊的看柳福儿。
但柳福儿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回到家里,看到正好归来的谢大。
一看到两人,谢大便知事情不顺。
他看了眼狗蛋。
狗蛋拎着东西去厨下。
谢大浅勾嘴角,道:“怎么?不顺利?”
柳福儿叹了口气,“那里不是那人落脚处,我们差点上当了。”
谢大诧异。
“你怎知不是?”
柳福儿郁郁叹了口气。
“也是送饭的疏忽,或许是不在意。”
她道:“那食盒底下压着个死蛐蛐,”她看了眼谢大。
谢大点头,表示明白是什么东西。
秋日时,也只有那东西会发出嘶鸣的叫声。
如果是有心的,定然会以为就是所要寻找的地方。
柳福儿道:“刻意弄出那个地方,其目的就是隐藏真正的控虫人,同时还能吸引似我们这样的有心人。”
“如此一石二鸟,冯管家倒是好盘算。”
谢大抿了抿嘴。
“那我回去再探。”
柳福儿抬眼,定定看他。
谢大浅浅一笑,往外走。
柳福儿拦住他,道:“要不还是算了。”
她不确定他们这次有没有惊动庄子上的人。
便是没惊动,只凭谢大频频打探的举动,就有可能被冯家人怀疑。
万一……
她和狗蛋尚且还能一逃,他在冯家,却是根本没有活路的。
“事情都到了这步,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而且,”谢大看她,“那边来信了,郎君情况十分不好。”
柳福儿顿时色变。
“所以,我们根本无路可退,”谢大轻轻拉开她,头也不回的向外行去。
柳福儿追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不是梁二的命贵,他的命贱。
而是,岭南还盘桓着几万大军。
便是有韩将军,可以他的能力,能据守。
说到攻城掠地,他们之中,也唯有梁二才是最厉害的。
且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容不得退。
柳福儿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握拳。
既然不能退,那就拼一次。
至不济也要让刘家尝到同样的痛苦。
柳福儿转头回去屋里。
狗蛋从厨下探出脑袋,瞄了眼,又缩回去。
第七百八十章 出城()
转眼便是就九月。
刘家小一辈张罗出城登高一事。
冯管家身为刘府大总管,每天处理的大事小情无数。
这点小事根本不需他出手。
只是刘家几代皆居于此,子子孙孙繁衍下来,人数实在不少。
底下几个管事通力合作,才将事情办好。
初九清晨,刘家老小以及与其沾亲带故的各世家皆乘着车撵,浩浩荡荡的直奔城外。
谢大随着冯小郎在后,坐在长队中间。
车队很长,行程难免缓慢。
冯小郎本就不是个好性,在几番停下之后,他撩了车帘,很不耐烦的向外张望。
正巧,有人骑马行过。
谢大轻啧道:“车虽然舒坦,可到底掣肘太多。“
“不如迎风驰骋,来得畅快。”
冯小郎侧眸看他。
谢大浅笑,眼底隐现慕色。
冯小郎皱了皱眉,看行过的两人。
那是齐家的两个郎君,其中一个娶了刘家旁支女,因此得了些势。
“张狂,”冯小郎轻嗤,心里却不大舒服。
就在这时,车夫再次扯了缰绳。
两人随时微微一晃。
冯小郎立时显出些怒色。
谢大倒了杯甜浆,送到他跟前。
他却根本没有心情来喝。
他一撩帘子,斥道:“备马。”
车夫转头,有些为难。
因为是跟主家出行,冯管家早在昨晚便交代,一切行动都要尽可能低调。
所以今早只备了寻常世家通用的双马并驾的车子。
根本没有多备马匹。
“我说话你没听见是不?”
命令没能立刻执行,冯小郎顿时恼了。
“郎君,咱们没多余的马了,”车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那就把这个卸下来,”冯小郎道。
“这没有马鞍,马不好驾驭的,”冯小郎就是冯管家的命根子。
车夫哪里敢让他毛半分的险。
“我说行就行,”冯小郎瞪眼,一撩袍脚,从车里钻出来。
车夫大惊,忙把车赶离队伍。
其后,有人张望过来,见是冯小郎,便缩回了头。
冯小郎跳下车,去扯缰绳。
马被陌生人拉扯,顿时不安嘶鸣。
“郎君,不可啊,”车夫赶忙阻拦。
谢大扶着摇晃着的车厢,跳了下来。
冯小郎甩开车夫,”正好,你来帮我,咱两一人一匹,就此骑过去,倒也快活。”
“不能啊,”车夫急得不成,偏又没办法。
“郎君,你帮我劝劝,这真是不成啊,”车夫拉着谢大哀求。
谢大瞥了眼,见冯小郎已经扯了一边车辕,便道:“这会儿他正在气头,拦是拦不下的,不如随他性子,等到发散出去,再回来。”
车夫转头,绝望的发现冯小郎正在扯马鬃。
谢大浅勾唇角,去另一边,卸了马匹。
冯小郎已跃跃欲试的往马上跨。
谢大轻轻一跃,飞身而上。
坐稳后,他看冯小郎。
冯小郎只慢了半步,见谢大如此利落,他斜斜挑眉。
谢大一笑,示意他先请。
冯小郎这才收回目光,两腿一夹,大喝。
马打了个嘶鸣,直往前蹿去。
“郎君小心,”眼见冯小郎随着马匹驰骋,往一边歪斜,车夫急急往前追赶。
谢大嘴角微微上扬,片刻便拉下来。
同样一夹马腹,紧追上去。
官道上,到处都是车马。
马没有笼头束缚,跑起来很是随心。
冯小郎用力扯着它鬃毛,试图让它听自己的。
奈何马匹皮糙肉厚,根本就不在意那一点点的疼痛。
眼见其以之字形再往前冲,车夫已是面无人色。
谢大满脸焦急,急急追去。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冯小郎已跌下马,并骨碌到马下。
眼见马蹄就被他脑袋踢去,谢大扯了腰间玉珏,用力一掷。
玉珏翻滚着击中马臀。
马匹嘶鸣着调转方向。
马蹄斜斜一歪,落在冯小郎腿上。
冯小郎一声惨叫,抱着大腿,在地上打滚。
谢大急急跳下马,奔到近前。
“郎君,郎君莫动。”
他按住冯小郎,向周围看来的其他人道:“劳驾,谁来搭把手。”
几步开外,正在徐徐行着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轻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那人看了眼,转头说了什么,片刻,她落下帘子出来。
看到她衣着,谢大便知只是个丫鬟。
丫鬟也在看他。
谢大颔首,算是见礼。
丫鬟略一屈膝,疾步往正赶过来的齐郎君奔去。
谢大转眸,见她指了这边,说着什么。
齐郎君便下马赶了过来。
“怎么了?”
齐郎君小心而谨慎的盯着冯小郎扭曲到诡异的大腿。
“说来话长,”谢大郎道:“不知能否匀出一辆车来,郎君这样需得尽快就医。”
齐郎君这会儿已经面色惨白,人已晕厥过去。
齐郎君嘴唇微动,望向前面。
此番出行,刘家的那位许久不曾出门的老封君也来了。
因着其年纪,特地带来两个郎中随行。
齐郎君望已在车边立住的丫鬟。
丫鬟侧身,似乎在听吩咐。
片刻,她过来道:“娘子说,这里四下不着,便是寻医也不成,不如请冯管家求了老爷,请在老祖宗跟前服侍的郎中过来看看。”
齐郎君本来也是不想管这事,闻言只觉正是脱身机会。
他转头四顾,终于看到气喘着赶来的车夫。
“如此,便请这位去禀了管家,”他看谢大,“你我将郎君扶去一旁,如何?”
车夫看到冯郎君如此,登时吓得两股战战,手脚发软。
满脑子的都是自家老小性命交代的景象。
“还不快去,”眼前车夫这副怂样,谢大厉声呵斥。
车夫如梦初醒,忙不迭往前奔。
但他腿脚无力,才跑两步便跌倒在地。
他急急爬起,再次往前,却又再次跌倒。
“这位郎君,烦请帮忙,”谢大叫了正看跌跌撞撞车夫的齐郎君,往旁边示意。
齐郎君忙叫了几个仆从,又让丫鬟取了床褥子过来。
几人小心的将冯小郎挪过去,抬到一旁。
车队后面彻底停滞。
有人过来查看究竟。
齐郎君便让丫鬟上车,护着夫人往前,并交代他会留在这儿,等郎中过来。
丫鬟带着吩咐上车。
没多会儿,车子便再次动了起来。
第七百八十一章 正骨()
约莫两刻钟左右,冯管家带着个白发苍苍的老郎中赶来。
看到儿子面无人色的躺倒,还一身是血,冯管家的脸比冯小郎还白了几分。
他急急扯过郎中,道:“烦请先生出手。”
郎中赶得有些急,还在气喘。
但他不敢耽搁,赶忙蹲下来扶脉,而后查看了下伤口,道:“大管家,郎君这腿折了,需得正骨。”
“然老朽只精通内科,外科一道只略有是涉猎,”他迟疑道:“以我之见,此时距城还不远,不如送郎君去正骨堂,由郑郎中出手。”
冯管家登时变脸。
郎中忙道:“我这里有些止血散,可给郎君暂且应急。”
“从这儿到城里起码也要半个多时辰,先生当真不能医治?”
“不是不能,”郎中道:“郎君身份贵重,岂可一再受罪。”
“我以为,不如暂且忍得一时,却无后顾之忧。”
“也好,就如先生所言。”
冯管家被郎中最后一句话打动,他转头,其后几个身量精壮的汉子急急过来。
几人很是利落的将冯小郎抬起,很快便有车子过来。
谢大沉默的跟在其后,准备登车。
冯管家拧眉,道:“你是行儿新收的随从吧?”
“主家任性,你身为随从不知劝阻吗?”
谢大拱手一礼,道:“好叫大管家知晓,某虽与郎君一道,却并非随从。”
“且郎君性子又岂是旁人能劝得动的,”谢大身量笔直,定定看他。
冯管家在刘家,除开刘家家主及几位数得着的主子之外,几乎可算得上一言堂。
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当下,他黑了脸,准备让跟前几个小厮把人收拾了。
郎中将裤子小心剪开,正要撒药,就听一声低哼。
抬眼,正见冯小郎醒转。
他忙讨好笑了笑,道:“郎君且忍一忍,这药有些疼。”
他斟酌的往下撒药。
冯小郎这会儿早已疼过了劲,只觉那条腿已根本不是自己的。
他转眼,见自己阿耶,眼眶顿时红了。
冯管家忙凑到近前,道:“行儿莫怕,等上了药,阿耶便让人送你回去。”
“阿耶,我是不是要死了,”冯小郎眼泪顺着眼角哗哗的流。
“不会,”冯管家安抚的摸了摸他手臂,道:“就是腿骨断了,回去接好,将养些时候便好了。”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