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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都要看到淮南之地,周小六方才带兵后撤。
兵士们冒着雨,将营地重新扎上。
徐大厌恶的脱掉贴在肌肤上的袜套。
一旁,仆从立刻上前,为他换上干爽的里衣。
外面,田都尉拧着眉头,来回踱步。
足足转了十几圈,徐大方从里面出来。
“大郎君,”田都尉拱手,“梁家那群狗奴不过虚张声势,请郎君允属下带兵阻截其后部。”
“世叔莫急,”身上不再湿哒哒的,徐大心情好了许多。
他淡淡然的摆手,示意田都尉落座。
帐外立时有人送来滚热的浓茶。
“天气湿寒,世叔驱驱寒。”
徐大端起茶盏,轻吹氤氲而上的热气。
“某行军惯了,这点小雨,不碍的,”田都尉挂心战事,随口答道。
徐大往嘴边送的手一顿,缓缓搁了茶盏。
“我知晓世叔请教梁贼之心,只是当下这等天气,便是你能抗住,兵士们却未必个个能行。”
“世叔应该知道,此番我带来的辎重里,旁的不缺,唯独药材,却是缺了好些的。”
田都尉抿了抿嘴。
那些治病疗伤的药材大多是要从南地或北地运来。
从前倒是无妨。
但现在,正是战乱,贼匪泛滥,南地北地的交通已不似从前那般便宜。
药材的短缺也是在所难免。
徐大见他想到了,重又端起茶盏。
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才道:“至于丢下的那些,世叔放心,我自有办法拿回来。”
田都尉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徐大微微一笑,半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喝了一盏茶,田都尉起身告辞。
徐大侧头,示意仆从送人出去,将茶盏里的最后一点茶抿干,起身去另一侧的书房。
提笔写了封信之后,他命仆从立刻将其送走。
消息传得很快,没出三天,便有回信传来。
看完之后,徐大满意的笑。
汴州卡口,一艘极为豪奢的楼船上。
唐氏冷着脸坐在当中最大的舱室内。
远处,负责卡口的城门令与负责这艘船的汉子交接。
“夫人这是打算去哪儿?”
城门令笑问。
“这几年夫人愈发耐不住冷,眼见这天就要凉了,夫人打算去江陵带上些日子。”
“要去江陵啊?”
城门令惊讶。
“老夫人和刘夫人可是一同前往?”
“这个自然,”汉子点头,转头示意二楼的某个舱室。
城门令陪着笑脸,侧眸看不远的兵士。
兵士贴着城墙轻巧下去,很快消失在人潮之中。
“那既然如此,护卫方面可不能轻忽。”
城门令示意,道:“正好咱们兄弟每天都无所事事,不如陪着兄弟走上一遭。”
“顺便也看看谁见谁夸的江陵。”
城门令话音才落,附近的兵士便往跟前靠来。
“这个就不用了吧,”汉子笑了笑:“我们这些人的水性都是经三位夫人首肯过的,手上功夫不说个顶个的好手,也是差不多的。”
“水上的匪寇与别处不同,我敢拍胸脯保证,只要有我们兄弟在,就绝不会让三人夫人少一根汗毛。”
城门令咧了下嘴。
梁家军在水性上的短板,世人皆知。
虽说他们已尽量练习,但跟南边那些水鬼相比,确实不行。
“那劳烦你代我们这些兄弟给柳城主问好。”
在没有抢回两位夫人之前,他们不宜轻举妄动。
城门令躬身,赔笑道。
“好说,好说,”汉子桀骜点头,接过城门令恭谨递来的过所,转头上船。
船缓缓驶离阜头。
城门令收了笑,侧眸示意。
立时有人钻到城下一半旧的篷船上,悠悠晃过卡口。
城门令背着手,立在城墙边缘遥望一前一后远去的两船。
另一边,兵士急急奔去某座府邸。
没出两刻钟,一眉眼灵活的小厮脚步轻快的自角门跑了出去。
暗夜,几道黑影悄然来到梁府之外的城墙边。
几人沉默的堆叠,依次攀上,而后轻巧落下。
此时,梁府的后院一片其后,便是前院也已熄了大半的灯火。
几人贴着游廊的暗处,以碎步向前疾奔。
远处有人提着灯走来。
几人一晃,立时躲了起来。
待到来人行过,几人再次行动。
如此几次,几人终于接近书房周围。
当要进去之时,其中一人抬手。
几人站定。
那人侧耳听了片刻,向几人招手,示意往后去。
几人有些不解,但他们来前便已被授意,一切皆听从他的指挥。
几人循着他的方向,闪入后方。
当最后一个人闪入之后,一直紧闭的角门边忽的传来细微的喷嚏声。
这周围十分安静,即便声音被刻意压制,却也还是传向四周。
几人面面相觑,看向正盯着高高围墙的那人。
几人上前堆叠,依照早前坊市攀了过去。
落地之后,几人便定在那里。
确定皱眉没有危险,方才四下散开。
只是,才转到靠近后罩房的地方,几人便闪身躲了开来。
槅扇被人轻巧推开,有人端着烛台探出头。
看了一圈,见没有异常,又缩了回去。
槅扇重又合拢。
灯烛渐渐远去。
几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其中最为清瘦的那位。
那人沉吟了下,转而看个头最高的和他身侧的另一个矮小的。
两人瞬时绷紧,片刻用力点头。
那人朝两人拱手,郑重做揖。
两人坦然受了,转头往外疾奔而去。
几人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处。
没过两息,远处就传来呼喝和兵器交击声响。
耳听得锵锵之声越发剧烈,几人才重又散开。
这一回,他们进行的很顺利。
其中一人没有半点逐个的摸到某个槅扇旁。
他蹲下来,小心弄开窗纱,缓缓的挪到近前。
正要窥探之时,一只利箭自里面飞出。
直直钉在他眼眶之内。
耳听得他不受控的的惨叫,其他人顿时住了脚。
第七百九十九章 出城()
几乎瞬间,几人同时掉头,直奔院外。
但显然,这时再想跑,已经晚了。
屋里传来齐二一声轻喝。
早前攻击一高一矮的汉子们攻势顿时猛烈起来。
与此同时,屋门及槅扇被人撞开。
汉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奔了出来。
几人瞬时明白,这局早在之前就已布好,专等着他们来钻。
既然如此,几人也不再逃,当即与其纠缠于一处。
所来之人武艺精湛,便是对上人数占优的齐二等人,还能勉强不落下风。
眼见局势僵持,齐二喝令众人加快攻势。
这话一出,汉子们的攻势顿时猛烈起来。
很快陆续有人挂彩。
优势倒向齐二一方。
几人合拢与一处,那个子最高之人捂着腹部伤口,低声道:“今天,哥儿几个是出不去了,郎君你一人走吧。”
“不可,来时一起来,走也要一起走,”身量清瘦那人低低喝着。
其他几人挥舞着兵器,将攻来的徐家人挡开。
个子最高的挥舞着长刀,豁出去挨着刀子,硬是劈出一条路来。
个子最矮的那个一把扯了清瘦之人,将他拖到墙边,俯身城墙。
“快。”
他低低的道。
清瘦之人迟疑了下。
个子矮小的道:“别犹豫了,别让兄弟们的血白流。”
那人低叹了声,踩着他上了高墙。
临跃下之前,他道:“你放心,我定会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
矮个子直起身,反手劈向正要攻上来的汉子,嘴角挂笑。
“我相信你,”他低声呢喃了句,便加入战团。
“给我追,”齐二眼见有人逃脱,急忙喝道。
有人从袖管里摸出发讯烟火。
才要发,就被齐二劈手打掉。
“你是要把全城的兵都招来吗?”
汉子忙掉头往外跑去。
齐二也只他只是一时情急的下意识反应,骂了一句之后,他将烟火捡起来。
夜色迷离,树干伸展着落了大半叶片的枝丫。
好似暗夜中张牙舞爪的鬼怪。
一人脚步极快的穿梭而过,直奔远处的高墙。
其后,纷迭的脚步渐渐逼近。
眼见就要追到近前,那人一跃跳上高墙。
“在那儿,”有人眼睛尖,一眼看到。
随着他的声音,一道冲破空气的响动破空而来。
那人急忙撑起身体,转换了个方向。
尖锐的刺痛瞬时穿透肩胛。
那人闷声一声,坚持着把腿搭上城墙,以自身重量跌落下去。
来人追到近前,顿足扼腕。
待其翻墙而过,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至于地上一滩血迹。
“掌灯,”负责带领几人的汉子低声吩咐。
很快,灯笼便将周围照得雪亮。
几人沿着血迹往前。
走了约莫两条巷子,其中一人道:“有人来了。”
汉子们脚步一顿。
“撤,”为首之人吩咐着带人退回梁府。
半息之后,一对身着重甲的兵士阔步行来。
兵士察觉异样,探察一番,立时分出一人,沿着血迹搜寻过去。
其他人则浑然无事的继续向前巡逻。
梁府里。
齐二面临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当割断最后一人的喉咙之后,负责追杀的几人回来。
得知还是被人跑了,齐二磨了下后槽牙。
“你说,追到一般有人巡逻?”
他问。
汉子点头,“属下担心节外生枝,便回来了。”
齐二搔了搔脑袋,摇头。
“收拾一下吧,这儿呆不住了。”
汉子不明所以。
齐二斜他一眼,道:“让人去备船,不用带什么,只把人带上就行。”
汉子心里嘀咕了下,还是听话的去藏人的地方。
众人上了大船,往卡口行去。
此时,还是宵禁时间。
城门和卡口都是关闭着的。
齐二直接把梁帅抬到靠近阜头一边的甲板上,手持横刀,坐在梁帅身旁。
一侧有人持着灯笼,让明亮的灯火可以清晰的照亮梁帅面容。
当城墙上的兵士们察觉异样,奔到近前时,看到梁帅,顿时惊了。
“你要作甚?”
兵士们抽出佩刀,挺起长枪,却都不敢动弹。
城门令很快得知,一面命人知会府衙。
“开城门,”齐二气定神闲的要求。
兵士们互相对望,没有吭气。
“我说开门,”他手微微用力,梁帅脖颈顿时出现一道血线。
兵士们低呼一声,想要上前,却又顾忌的后腿。
齐二勾了勾嘴角,“我数到三,不开大家就一起死在这儿。”
“开,给他开,”城门令在后面赶来,急急道。
“大人,不能开,”其中一人急而低的道:“若让他走了,那梁帅怎么办?”
“不让他走,梁帅立马就没命了,”城门令瞪他,示意兵士赶紧开卡口。
“还是这位大人明理,”齐二微笑。
船徐徐向外驶去。
城门令盯着那船,却只能由着它出去。
此时,城里城外都没有船往来。
便是要跟,也没有办法。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让与老三带着马跟着。”
“要是把船丢了,让他提头来见。”
“是,”兵士领命,下城去传话。
很快城门开启,一人带着三马疾驰而出。
府衙里,负责临时管辖城池的书吏得知情况,急得从床上蹦了下来,直接就往外跑。
“鞋,”她妻室急急捞起鞋子,抓起外袍,包上朝他扔去。
书吏这才反映过来。
急急穿戴上,他跟着兵士往外奔。
“怎么样了?”
城门吏转头,道:“走了。”
“什么,”书吏面色大变,忙往远处河道望去。
那里一片暗色,哪里又有船的踪影。
“你怎么能让他走?”
书吏气急败坏的跺脚。
“不然呢?”
城门令反问:“让他杀了梁帅?”
书吏顿时无话。
城门令低低叹了口气。
若是可以,他又何尝愿意。
“那些人已经走了,当务之急是极快清理这座城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