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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摸了摸下巴,道:“昨晚你可看到有辆马车出城?”
沈二往后退了半步,戒备的看了眼马匹,才道:“这里每日都有车子出入,不知二郎君所指的是哪辆?可有标识?”
梁二磨牙。
他要是知道,还这么问吗?
他捏着马鞭,道:“开中门,我要出去。”
沈二侧头跟同僚示意,又陪着笑道:“二郎君稍后,门这就打开。”
梁二扯了缰绳往门边去。
待到城门打开,他侧头道:“你叫什么?”
沈二一个激灵,心肝颤颤,后悔不是没有,却也只得强壮着胆子报上姓名。
梁二点头,道:“你,过两天来梁家寻我。”
能在看到他之后,还坚持拦在前面,虽然卑躬,却不忘自己的职责,并努力将事情化解。
这样的人做个守城小吏可有些屈才了。
梁二策马出城。
沈二遥望他背影,脑子里顷刻间闪过完蛋两字。
前些日子,关令还在说梁二郎君打破敌军的事迹,今天他却狗胆上身,拦他在关卡。
沈二颤颤抬眼,正看到黑着脸的关令立在城头,垂眼看他。
同僚快步来他跟前,一脸同情的道:“沈二,关令寻你。”
沈二呆怔转头。
同僚小声道:“你小心些,我瞧着,关令的脸色可不太对。”
沈二答应着,迈步往前,腿肚子无法控制的转筋。
司空家的内宅里。
汪氏带着才刚豆蔻年华的十娘笑呵呵的瞧着被丫鬟围着,面带囧色的柳福儿。
丫鬟们手脚不慢,只两刻钟不到便收了手。
汪氏上前,拢了垂在柳福儿脸颊两侧的弯髻,瞧着面目一新的她,道:“瞧瞧,多俏生的小娘子,做什么弄成小郎的模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升级了的认亲仪式()
“可不是,柳姐姐这样,我都不敢认了,”十娘也跟过来,白生生的小脸爱娇的凑到柳福儿旁边。
昏黄的铜镜里,隐约可见两人面容。
因着总是在外,柳福儿的肤色略微泛着蜜色,跟只在闺阁戏耍十娘起码差了两个色号。
汪氏捏了根珠钗别在柳福儿侧边的发髻上,映衬得她脸色好看许多。
柳福儿新鲜的晃了晃脑袋,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流苏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声。
门外,有丫鬟来禀,说梁家的二郎君来访,郎主请夫人过去。
汪氏弯了眼睛,笑看柳福儿,见她垂着眼,面色淡淡,便道:“我这就来。”
柳福儿抿了抿嘴,等汪氏出门,才侧头看向门口。
却见司空十娘笑吟吟的看来,显然是知道她和梁二的关系。
柳福儿脸颊一热,忙转开眼。
司空十娘笑道:“柳姐姐,不然我过去听听,回来告诉你?”
柳福儿笑了。
“你若好奇,尽管去听,我却不想知道。”
司空十娘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柳姐姐,你当真不想知道怎么说的?”
听阿娘说,柳姐姐可是在梁家受了气的,难道当真不在意未来夫婿的态度?
柳福儿摇头。
如果说早前她还是犹豫再犹豫,那么现在她已经考虑清楚。
这个时代的女人,成亲之后,大部分的生活都在内宅。
手握内宅大权的刘氏已经表明态度,她又不是自虐狂,何必硬要找块硬骨头啃。
司空十娘歪着头,见柳福儿面色淡淡,真是不感兴趣的样子,便不再说这个,转而教柳福儿识别首饰和各式各样的脂粉。
花厅里,梁二脸已经笑得僵了。
司空茂和汪氏总算放过了他,把场地留给儿子。
梁二揉了着僵硬的脸,问司空八郎,“不是说好了留在梁家,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司空八郎哼了声,想着不好议论长辈,便道:“左右也不是很远,索性回来了。”
梁二挑眼,道:“不对,你肯定是瞒着我什么。”
司空八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又能说什么?你要真想知道,回去问自家人去。”
梁二默了一瞬,道:“是不是我阿娘失礼了?”
“倒也不算,”司空八郎见梁二脸色微黯,语气也软了几分,道:“只不过,义妹的性子你也知道。”
他顿了片刻,道:“总之,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说吧。”
这一次,梁二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我想见见她。”
司空八郎起身,道:“我去问问。”
他往厅外行去,没多会儿又面带难色的回来。
“我知道了,”梁二勾了点笑,努力不把情绪表露出来。
却不知他笑得实在难看,让人看了不忍。
司空八郎轻拍他肩膀,道:“你也别气馁,昨天回来时,我瞧着她也是挺在意的。只不过她素来喜欢把心思放在心里,不愿意让人瞧见。”
梁二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多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司空八郎送了他出门,又道:“阿耶已经同意我收她为义妹,过些天会办个结拜仪式,你若有空就过来观礼吧。”
梁二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便用力点头,道:“到时我定会过来。”
送走梁二,司空八郎去了柳福儿的小院。。。
见他面带着些微微的不忍,她转开眼,道:“他走了?”
司空八郎点头,道:“知道你不见他,他挺失望的。”
柳福儿的心一颤,又很快冷了下来。
“这样挺好。”
早先她就不该犹豫,结果反而给了他希望。
司空八郎见她这样,有些莫名,“小妹,你这是……”
柳福儿抬眼,语破天惊,“我想退亲。”
“你,”司空八郎结巴道:“你可想好了?”
柳福儿点头,道:“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硬往一起凑。”
“他该有更合适的贵女相配。”
“胡说,”司空八郎道:“你跟二郎两人同风雨,共患难,还有谁比你更加合适?”
柳福儿笑了,道:“我想,刘夫人肯定不这么想。”
司空八郎抿唇。
所以,一切的症结其实都是在刘夫人身上。
往深了说,就是在身份上。
丫鬟端了补汤和汤药过来,道:“八郎君,柳娘子,该喝汤药了。”
司空八郎端了碗,一饮而尽,道:“我出去一下。”
他说完就走。
柳福儿从喝了一半的药碗里抬起眼,就只看到他匆忙走远的背影。
柳福儿晃了下脑袋,感觉到鬓边晃动的珠钗。
她抬手拔下来,搁到桌几上。
如果不出意外,她将会去山坳务农,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也就没必要讲究了。
司空八郎一路寻到正房。
司空茂正交代汪氏妥善料理好柳福儿一应所需,看到儿子过来,他道:“梁参军走了?”
司空八郎点头,拱手道:“还请阿耶早些敲定认亲日期,并让相熟世家也都知晓司空家与小妹的关系。”
“你要做什么?”
司空茂挑眼看儿子。
司空八郎拱手,道:“阿耶照着我话做就是了。总之一定要让大家知晓,小妹并非孤身一人,她还有司空家做后盾。”
司空茂想了想,道:“你与我老实说,梁帅当真承认这桩婚事?”
“那还有假?”
司空八郎道:“二郎说,梁帅一早就知会刘夫人做准备,只等班师回朝便操办起来。”
司空茂用力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司空八郎朝父母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司空茂命人传唤管家。
汪氏拢了拢披帛,道:“柳娘子这人不言不语,性子却是温柔和顺。我瞧着也很可心。干脆就由我出面,认了她做女儿可好?”
“夫人,这主意甚好,”司空茂挑眼,笑呵呵的看汪氏。
近午时,柳福儿和司空八郎便知晓汪氏有意认女,并准备大宴宾客。
柳福儿感动之余,又派人请了司空八郎来,道:“夫人这么做,旁人不会有意见吧?”
柳福儿很清楚,与族中子弟的结拜和成为族长夫人的义女,两者之间的区别可是很大的,司空家嫡支分支人员众多,不可能都是一个想法。
第一百三十章 婆媳永远都是天敌()
司空八郎笑呵呵的摆手,道:“不会,又不是上族谱。就是认个义女,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就是有意见也会被阿耶压下。
柳福儿抿唇。
如此倒是欠了司空家良多。
汪氏从外面进来,见柳福儿面色微沉,便笑道:“说什么呢?”
司空八郎转身,见托着格式颜色的蜀地锦罗和几张或黑或褐或灰毛皮的丫鬟鱼贯而入。
汪氏指了物什,道:“事情太过匆忙,也没有准备,我就从库房寻了些花色,这两天抓紧赶制,应该能赶得及。”
柳福儿睃了一眼,便道:“夫人,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汪氏似真似假的板起脸道:“这可是我在库房里翻了半天才挑拣出来的,你要推脱,我可是会伤心的。”
“以后就是一家人,不需那般客气。阿娘给的东西,你收下就是,”司空八郎帮腔。
柳福儿无法,只得拱手谢过。
汪氏这才恢复了笑模样,道:“这就对了。来我看看你跟哪个颜色相合。”
她拎着锦罗,就往柳福儿身上招呼,捎带张罗给她量体裁衣。
转眼见司空八郎还在,便道:“你阿耶正忙着写帖子,你若有空就去帮忙吧。”
司空八郎被动的被推出去。
立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耳听得阿娘越说声音越高,司空八郎无语的转去前院。
而在汴州城里,梁二一路疾驰回来。
将马鞭扔给急忙赶来的门房,梁二冷声道:“平伯呢?”
“适才奴还瞧见二郎,”门房手忙脚乱的接住鞭子道。
“让他来见我,”梁二大步流星的去了名为书房,实则基本没待过的雅致小楼。
没多会儿,平伯形色匆匆的进来。
“二郎君,你找我?”
只看梁二表情,平伯便已猜出梁二何意。
梁二定定看他,道:“平伯,我再问你一遍,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平伯咬死了,只说是司空八郎有事才离府。
梁二呵笑一声,道:“看来,平伯真是年岁大了,精力已经不够用了。”
“我会跟阿娘说,再寻一精明能干之人,平伯不如去庄子上颐养天年吧。”
他起身往外走。
“二郎君,”平伯屈膝跪地。
他很清楚,主母刘氏和虞氏对于梁二的要求几乎是无所不应。
他虽担着管家之名,瞧着很是体面,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仆从,在哪儿呆着,也就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他斟酌片刻,道:“司空郎君和柳娘子只停留片刻,便离开,走时脸色有些不虞。”
梁二垂眸,道:“说了什么?”
平伯伏低了身体,道:“二郎君,我送了客来,便出了门,厅里到底怎样,我当真不知晓啊。”
梁二哼了一声,拔脚直奔内院。
平伯静等脚步声消失,才探手抹去额角的汗意。
正院的厨下,刘氏正指挥丫鬟做汤。
见梁二过来,她笑吟吟道:“我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鹿糜羹,还有胡饼,里面夹了好些葡萄干。”
梁二抿了唇,侧头看围上来的丫鬟,道:“阿娘,我有话同你讲。”
刘氏挑眉,示意跟前的人下去,与梁二进了屋子。
坐定后,梁二道:“阿娘,你可是难为柳娘子了?”
“她这么说的?”
刘氏蹙眉,暗自唾弃柳福儿品行太差,竟然破坏他们母子之情。
梁二拧眉,道:“你当真难为她了?”
刘氏冷了脸道:“我为何难为她?”
她道:“我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让她有难处说话。她这边与我说一切都好,转头却来跟你抱屈吐苦。这等人品,实在让人鄙薄。”
刘氏越说越气,脸色已是铁青。
“阿娘,不关柳娘子的事,”梁二见刘氏不像作伪,便道:“我去司空家根本连面也没能见到,我说的也都是我自己想的。”
刘氏霍的抬眼,含怒道:“我是那种口出恶言之人吗?你还是我亲生的,竟然这般揣度你阿娘?”
“阿娘,我错了,”梁二软语道歉,道:“我这不是太过着急,一时想差了嘛。”
刘氏还是板着脸,没有搭理他。
梁二抽抽鼻子,转而出门。
刘氏斜看向门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