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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今日一见,还如不见,心间那依稀的样貌又一次深深镌刻,岁月如水,你却如穿石而过的水滴,细水长流间生生斑驳了我的时光……
见蕙兰急匆匆离开,弘旺缓步行至胤禟身侧,轻语道,“九叔,姐姐有话与你说,侄儿就此告退。”
我侧首看着这个沉稳的孩子,看着他看向芊芊温和而鼓励的目光,眼前忽然浮现出幼时八爷与胤禟之间的温馨片段,眉头微蹙颌首回道,“且去吧,今后弘政就拜托你了。”
弘旺躬身打了千儿,款款出了院门,全然没有同龄孩子的毛躁稚嫩。
待清尘抱着弘历离开,我遣去宇成,这才牵着芊芊落座,“芊芊,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芊芊垂首思量,并未急着开口,手中的帕子搅得已不成样子,良久这才开口,“阿玛可知如今蒙古形势?”
见胤禟若有所思并未答话,芊芊又说道,“蒙古准噶尔部策妄阿拉布坦如今对朝廷是越发的不敬,皇爷爷也不止一次震怒,可文武百官以百姓民生为由不愿再起战乱,女儿怕……”
“芊芊,阿玛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见芊芊神色窘迫便接过她的话,继续说道,“休息战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亲,虽说眼下适龄的公主格格不少,可毕竟我困在这皇城之中,你又自觉出身不高,更不曾养在福晋名下,你怕皇爷爷会舍弃你?”
“前两日中秋家宴上,女儿应景做了首诗,皇爷爷曾亲口赞过,说是待到重阳节便会晋封女儿为郡主。”芊芊说这话时没有半分喜悦,反而眼眶带了几分湿润,“如今这个当下……女儿不敢擅自揣测圣意,只想求阿玛能够帮帮女儿,免去这骨肉分离、孤苦无依的难处。”
“芊芊,来求我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我目光炯炯的看向这个略带愁容的女儿,“你与弘旺之间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芊芊轻拭眼角湿润,神色镇定的回道,“良妃娘娘去年十一月薨逝,八叔郁结难当已经病了很久,到如今还需要下人搀扶才能行动,儿女念着……便去看了几次。”
良妃薨逝我是知道的,也托了五爷前去祭拜,却不知八爷竟然病成这样,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如今还没有大安吗?”
芊芊微微摇头,眼光变得晦涩起来,“自小女儿便知阿玛待自己很好,也和其他叔叔们不同,给了女儿旁人不可得的自由宽松,可阿玛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适不适合身处皇族的我呢?”
我闻言心下一凛,禁不住蹙了眉头,“你可是怨了阿玛?”
“女儿怎么会怨阿玛?!”芊芊急切切的说道,人抬头直直看向胤禟,“就是因为这样的生活才会让女儿不甘心去做和亲公主。”
“阿玛不在府里,五叔虽平日里多有照拂,可他……自阿玛留在宫中便和皇爷爷多有嫌隙,而四叔除了年节寿辰外和咱们府上少有走动。”
说到此芊芊颇为无奈,脸颊也因为内心激动而泛着红,“女儿瞧着眼下的境况,实在无路可寻就想找八叔求个法子。”
“他如何说?”我感念芊芊不易,也理解她的孤立无援,语气便柔和起来,心里隐隐的想知道八爷究竟告诉了芊芊什么。
芊芊自袖拢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八叔只叫女儿把这个给阿玛。”
我垂首看去,竟是一枚带着裂痕的墨玉扳指,颤抖着伸出手去接了过来,“这个……”
“八叔说阿玛见了这枚扳指自然会替女儿想个出路。”芊芊略带疑惑的看着胤禟神色的变化,内心没来由的踏实起来,也许这枚小小的扳指真的能够帮自己脱出这茫然的未来。
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内心的恍然,那刻意尘封的过去犹如溃堤一般涌现脑海,眼下我能做的只能是……平静,“你先回去吧,这件事阿玛自会替你筹谋。”
芊芊心领神会,知道眼下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于是缓缓俯身行礼,“女儿告退,阿玛珍重。”
转身行了几步,又回首说道,“阿玛,弘旺和弘政都是女儿的兄弟,无分彼此。”
想了想继续开口,“弘旺见女儿拿了这扳指便跟女儿说,八叔在病中经常默默看着这枚扳指出神,更有甚还会垂泪神伤。”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儿,这个眉眼间依稀有着几分八爷神韵的儿女,心无端端泛起悲凉,这就是我精心照拂的孩子吗?为何还是会陷入这层层算计之中?当真是我一厢情愿了吗?
“他还有话说给我吗?”我凄然开口,却顿觉无谓,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八叔只是感叹,当年敬敏皇贵妃薨逝后十三爷还有画像得以慰藉,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僵立当场,思绪纷乱不堪,原来他什么都记在心间,原来他也是个计较之人,原来放下的人只是自己,如今对着掌心的扳指,我为何还是会心有戚戚?!
再抬头芊芊已不知何时离开,空荡荡的院落中我独然而立,仿若刚刚的热闹不过是弹指间的一场好梦。
“她们都走了。”身后响起仓央嘉措温润的声音。
“我知道。”痴痴望着紧闭的宫门,我犹自感叹,“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你又何苦拿着扳指来提醒我?!”
“执念难放啊。”仓央嘉措走到胤禟身边,看着他掌心的扳指轻叹一声,“这就是你的执念?”
“不是我的。”我反手握紧扳指,神色凛然的看向仓央嘉措,“他的执念我无法化解,眼下心里更是有了几分怨念,就因为我的缘故他竟然会怕迁怒到芊芊,殊不知芊芊在我心里的分量并不比弘政少,甚至会比弘政还要多些。”
“世人多会揣测人心,却不知所猜的不过是自己所想罢了。”仓央嘉措安抚的拍拍胤禟的肩胛,“他也是个父亲,你又何苦为此而气恼?”
“我气恼的是这些孩子,如今小小年纪便如此懂得看人眉眼,为自己筹谋算计。”手中的扳指越握越紧,那碎裂的棱角扎的我生疼,“弘旺和弘政才几岁啊,你看看弘旺的眼神哪里像个幼龄孩童?!”
“胤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自小便生在这皇城之中,若是不会看人眉眼,今后的路会很难走。”仓央嘉措轻声劝道,“即便是我当年也要和身边人虚疑周旋,这就是紫禁城的生活,他们、咱们都无从选择。”
“弘政已经较他人幸福很多,至少这些年他活的很简单,你看看弘历这才多小,就已经要进宫替自己的阿玛邀宠?弘政今后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你不能守护他一辈子。”
闭了双目,细细品位仓央嘉措的话语,心一阵绞痛,这不是我乐意看到的结局,我希望我的孩子都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生活,可境遇却不允许我这样做,我能做的当真只有顺天应命?!
“皇阿玛绝不会单纯的让他们来为我祝寿。”我环住双臂了然的看向仓央嘉措,“若我没有料错,这两天皇阿玛一定会来绛雪轩的。”
仓央嘉措沉默不语,手中的佛珠走得并不平顺,我看他如此一声轻叹,“这一次你还准备躲吗?”
“我亦有执念。”仓央嘉措缓缓抬头平视着胤禟,“你刚刚不才说过‘明夕何夕,君已陌路。’吗?”
“皇阿玛也有他的不易,你忍心看他迟暮之年如此形单影只?”
正午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有着淡淡的温暖,我锦衣玉带,他白衣袈裟,就这样对视着,耳边有微风拂过,虽无有言语,却彼此了然,其实所劝的不过都是自言自语罢了,心里的计较谁都不敢去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胤禟会和四四、八八分别见面,但见面的方式很不一样,会很狗血也会很虐,我是后妈的说!
83相 顾()
一连三日;我都吩咐宇成备了香茗等着康熙皇帝驾临,可他却仿佛遗忘了这里;始终无声无息;而静夜之中低沉的梵音却不绝于耳,我知道仓央嘉措其实也在等待。
“竟也有他参不透的禅。”独立月下看着玄月当空;我痴痴笑了,喃喃自语道;“既已回头,又何必为难彼此;和尚你倒是个痴儿。”
与仓央嘉措的交集让我清楚地明白,其实放下;也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智慧。
红尘俗世中,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舍得放下,放下一些人与事,割舍一些情与爱。到最后种种繁华,种种恩爱,种种烦恼,种种苦恼,都如浮云流水,挥挥手虽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将一颗心放逐,我们都是痴儿……
门枢吱紐的暗沉之声传入耳际,内殿之中梵音瞬间便有了微滞,我垂首回身看着缓缓步入的康熙,顺了衣袖端端然行了全礼,“皇阿玛吉祥。”
月影之下,那款款拜去的身影,周身天青无端惹了银光,羞怯暗夜流锦,迷了千古一帝的眼睛,心里的笃定转瞬有了千百变化,声音压在舌尖竟觉此刻出声便有亏这抹风情。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俯首至地再次出声,心如这夜色一般,静谧安详。
“起来吧。”康熙踱到石桌前径自落座。
我起身上前将暖匣中的香茗取出双手奉上,“皇阿玛请用茶。”
康熙接过茶盏浅尝一口,嘴角微挑,“果然清淡,难怪胤礽说你的茶清雅。”
“哥哥上次来喝的便是这青叶甘露。”我垂首答道,“儿臣这几年都喜欢这清淡的味道。”
“青叶甘露……”康熙喃喃自语,神色出离带了几分恍惚,“朕的儿子怎么能甘于清淡?!”
“清淡也是一种处世之道,有的时候不争也是争,不争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执着。”我眼神掠过那映在窗格上的孤影,虽岿然不动,但那份僵直却泄露了所有的心事。
放下茶盏康熙抬眼看着胤禟,这个风华倾城的儿子,几年的沉淀越发出众了,心中暗叹一声难怪这多年他们还是放不下,“坐吧。”
“谢皇阿玛。”我拱手谢恩,坐到了康熙的下首。
“老九,你向往外面的天地吗?”康熙语气幽然的问道,眼神却不知落在何处,人越发带了几分恍惚。
向往吗?自然是的,若无羁绊谁又会愿意将自己的大好青春困守在这一方天地?可我知道面对着千古一帝,那所有的向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微微摇头,我语带轻松地说道,“儿臣已经习惯了这份安静。”
“你说习惯?”收回眼神,康熙微挑眉梢,径自笑了笑,“朕要你说实话。”
闻言,我沉吟片刻,暗笑自己痴傻,他已然驾临又岂是我三言两语便能躲得过去的?遂笑着说道,“皇阿玛晓得儿子是个生意人,既然要儿子的实话,那可不可以请皇阿玛先将内情相告。”
康熙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抬手指着胤禟嗔道,“果然还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如今还有心思与朕这里讨价还价?!”
我亦笑着看向康熙却是半句话都不说,沉默也是一种力量,只要用对了时机,便可四两拨千斤。
康熙眼见胤禟如此,心里的阴郁倒是散去不少,人也多了几分精神,“朕如今需要你的银子和手段,你可愿意?”
“救曹家?”我微微笑着,看着康熙眼中的笑意转瞬带了凛冽,却故作不知俯身行礼,“若是为了这个,儿臣不愿意。”
“为何?”康熙依旧语态平和、轻松,可院中的彼此却都清楚暗涌在何处。
“若是单单还债,皇阿玛只需要知会一声就可,儿臣自当尽心竭力。”我直起身子神色平静的看向康熙,“皇阿玛的权谋自然不止这些,若是为了还债就放儿子出去,儿子不知深浅还不如留在这里好歹还有一份平安。”
“你在与朕讲条件?”康熙此刻的问话已经带了几分薄怒。
“儿臣不敢,儿臣也想要皇阿玛一句实话。”
这一刻夜风微凉,人心莫测,初秋的夜犹如幽池,虽无波无澜却暗涌丝丝,偶尔掠过的微风斜卷了天青色的长衫,薄凉了青叶甘露的微热,静谧的时光胶着彼此的对视。
良久,似一抹惆怅拂过眉头,康熙双眉微蹙,心里又念念起那玉立的身姿,忽生感慨自己又何尝不是困守在这一方天地而不得自在?!心在这一刻软了下来。
“老四这多年越发的内敛,治下也很谨慎,他懂得韬光养晦自是好事,可若是为了你而如此,便不是朕所乐见的。”康熙喟叹一声继续说道,“而老八更是称病不朝,人也越发的消沉下去。”
我静静看着暖匣上的雕花纹路并未理会康熙的话语,只觉得这份感叹在今时今日竟显得多余起来。
“朕需要一个契机。”康熙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你就是这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