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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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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再置身其中,反而多了疏离之感。

    青灯,孤影,抬手灭了烛火,轻叹一声又是一夜未眠,蕙兰站起身环顾室内,禁不住红了眼眶,原以为留在这里还能感受你曾有的气息,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终是淡了吧!这多年,思念淡了,爱恨淡了,记忆也淡了。胤禟,如今的我好似已记不得你的样貌了。

    苦笑着将窗格推开,却在看见缓步而来的人时僵住了所有动作,脑海中忽的翻涌起来,刚刚未落的泪水终是滑落脸颊,返身行至门前一把拉开,隔着廊子眼见胤禟已经来到近前,颤抖着垮了出去却不敢再向前半步,生怕回神后又是午夜梦一场。

    几年不见,眼前人哪里还有当年挑起喜帕时的娇美?!一张脸满是疲惫消瘦,身影单薄的仿佛风过即倒,摸了摸袖拢中的玉佩,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忍,错过眼神进了房间。

    人自身侧而过,不过是擦肩,却让蕙兰有了隔却万里的感觉,不可置信的缓回身,直到见胤禟坐在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深吸一口气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这才随着进了屋,“爷这是回来了?”

    抬头细细看去,只觉得斯人憔悴,到底是我负了她这多年光阴,那些郁在胸中的话,竟不知话从何起,“先坐下吧。”

    蕙兰依言坐下,取了茶盏倒了热茶,“晨露已起,喝口热茶暖暖才好。爷不在时,这里也是一应俱全不曾怠慢过半分。”

    “苦了你了。”接过茶盏细细品来竟是太平猴魁,轻叹一声,“难为你还记得。”

    自斟一杯,浅浅抿了一口,蕙兰眼光迷离的说道,“若是想记得便不难。”寂寞时、心烦时、孤独时……思念时,煮了水摆了茶具独自一个人慢慢冲泡,慢慢品尝,就会将怨埋释放,就会记得你曾在这里与我喝过合卺酒,就会记得我是你的妻,这样一天很快就会过去,日子也好过些。

    手中的茶盏似有千斤,即便入了口也是苦涩难当。正待说话,蕙兰却将手覆上我手中的茶盏,“沏了有些个时辰,暖暖就可。不要细品,无味。”

    “你……”话到嘴边又是几分犹豫,却终是狠心说了出来,“那夜为何要去找茗烟?”

    蕙兰一愣眼中迷茫,须臾忽的明白过来,待看到胤禟取出的玉佩,禁不住轻颤起来,“她……你见过了?她竟然……”

    “蕙兰,我想要你句真话。”眼前是烛泪斑驳的灯台,手边是散了茶味的暖茗,那些怨怪已经不重要,我如今只想要她告诉我一句真话,一个改变了我与茗烟命运的真相,亦或者是将我们拖回原本命运的真相。

    伸手将玉佩握在掌心,那些细细的纹路自己竟然还会记得,犹记得刚刚得了它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欢喜,即便它背负着别人的血泪。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千般谋算才得了来的,只是若是将实情相告,自己还能守在他身边,渡过今后的岁月?!

    相顾无言,徒留一室寂静,两个人就那样相对而坐,直到天光微白,蕙兰这才抬眼看去,五年不见胤禟一双眉眼已经长开,虽不及往日那般澄明,却添了几分成熟,风华自不在话下,能得此人一顾自己也算是有福之人。罢罢罢,说了又怎样,压在心里不过是给彼此筑了一道墙,若他知道了自此转身离去,是不是自己就能放下执念?!

    “胤禟。”蕙兰开口唤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唤出他的名字,只一声便觉心酸难耐,早知道今日面对的一切,倒不如当初……

    见胤禟看过来,蕙兰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康熙三十六年的早春吗?现在想来应该是你救驾受伤前的一个月,我与姐姐、姐夫,不对,应该是三哥、三嫂才是,一起进宫请安,却因为贪玩在御花园迷了路,偏又赶上雪后路滑不小心摔在地上,当时天气寒冷御苑中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我伤了脚踝起不得身,再加上害怕就禁不住哭起来,就是在那个时候你来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替我拂去残雪,又将我背回了荣妃娘娘处,妥帖安置这才离开。”

    记忆犹如泉涌,一发而不可收拾,看着胤禟微蹙的眉头、不明所以的眼神,蕙兰扯出一丝苦笑,原来你已经不记得了,“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一身雪白裘氅立在眼前的样貌,我永远都会记得伏在你背上鼻翼间传来的淡淡香气,从那时起我便对秀女大选期待起来。”

    “你受伤我急,你得赏我喜,日日期盼大选能够早些到来,这样便可以日日守着你,甚至央了姐姐替我探探宫中的口风,当姐姐带回宜妃娘娘有意与董鄂氏联姻的消息时,第一次我知道了什么是欣喜若狂。”拿起胤禟喝剩下的茶,蕙兰慢慢饮了一口,“可是,为什么你要与茗烟在良地有那样倾城的一曲呢?!茗烟可是八爷看中的人,你是他的弟弟,为何要与她……我不敢想下去,独处深宫待选的我此刻只剩下惶惶然,直到……”

    答案呼之欲出,我却没有了听下去的勇气,“蕙兰。”

    “胤禟,听我说完。”蕙兰冲胤禟淡淡笑着,“我不知道下一次当你问起时,我还有没有勇气说给你听。”

    “直到四爷的随侍找到我,给了我这块玉佩,我才知道原来茗烟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于是我就按照四爷的吩咐找到了她。”终于说出来了,心中卸去一块大石,此后再不必对他有任何隐瞒。

    四爷?!手不自觉地攥起腰间的荷包,“四哥吩咐你做什么?”

    “他要我告诉茗烟,为了促成八爷的婚事,安亲王府与八爷联手已经让鄂尔泰枉死,若是她执意与你成婚,就是将你陷在权谋之中,会害了你更会连带着让安亲王府不得安生。而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守在他身边,一点一点的折磨他,夺去他最想要的东西,看着他不能得偿所愿,看着他郁郁不得志。”蕙兰缓缓说出的话,即便今日听来都是如此伤人,更何况那时的茗烟?!

    “你怎么确定那一定是四哥的人?”心中残存着一丝幻想,那个在乾清宫跪在我身边替我求情的人,那个在沁园中将我抱在怀中的人,一定不会如此谋算我。

    “高无庸,爷应该认得吧?”蕙兰的话将我彻底击垮,“就是他找的我,那些话也是他教我的。”

    “中秋之夜,胤礼中毒与你们有没有关系?”心中寒意四起,四哥真是好谋算啊!

    “不知道。”蕙兰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谁又能说不是呢?这些年虽然守在府里,可四爷与太子走得很近却是事实,现在想想哪里会有那样多的巧合?只怕是有心人想害你,却又被人好巧不巧的给化解了。听说十七爷的乳母原是太子庄院的人,后经四爷引荐才得以进宫的。”

    “这些你又是从哪里知晓的?”

    “我姐姐可是三哥的嫡福晋,即便做棋子我也想弄个清楚明白。”蕙兰站起身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心中暗道今儿应该是个晴天吧。“胤禟,虽然中毒之事不了了之,可有人想害你却是事实,若你想要大安复出就要时时提防、处处小心。那座宫城……有太多的隐秘,那些我查不出的,你最好去弄个清楚明白,不要像我一般平白与人做了嫁衣衫。”

    大力一扯荷包便断在了手中,不可遏制地笑出声,这便是我想要面对的吗?说出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觉得突然,为何听到是他竟会如此难受?!不过是沁园一夜,凭什么就要将你记在心间?!一个荷包又能代表什么?!跪在胤禟身侧替他求情时,你的心中又在谋算着什么?是嘲讽还是窃喜?!你既然知道鄂尔泰之事,那是不是与你也脱不得干系?!

    听着身后胤禟凄楚的笑声,蕙兰抬手紧紧握住窗棂,看着窗外翠竹随风微微摇曳,心思也变得飘忽起来,嘴边亦泛起淡淡笑意,你我如今近在咫尺,却已是隔却天涯。

    颤抖着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好端端的荷包如今已被拿捏的不成样子,“蕙兰,与府中上下吩咐一声,就说我已大安,此刻去裕亲王府守灵不日回府。”

    不走了,这一次不走了是吗?怔怔立在窗前却不敢回身,生怕看到胤禟凤眼中的怨恨,“我自会打理,爷安心去吧。”

    回首看去蕙兰僵直着身子孤零零立在窗前,我心念一转,终是开口说道,“当年之事也不能全怨你。” 说罢,出了屋子又自那小径向外走去,脚步竟带了几分急切,此刻的我只想回到那个人身边,哪怕是跪在他身侧陪着他伤痛,我也会觉得安心。心底的清冷在想到那人时,渐渐起了暖意。八哥,即便一身素缟我也陪着你可好?

    蕙兰疾步追到门前倚着门框,看着胤禟渐行渐远的身影,拿锦帕捂了口鼻压抑着哭出声来,原以为这多年的等待已将心意埋葬,到头来当他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时,这颗心还是会为他牵挂。泪缓缓落下,蕙兰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喜极而泣还是幽怨而发……胤禟,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那个立在雪中的你,那个轻裘浅笑的你,已是我的命数。

41复 出() 
马车缓缓而行;脑海中满是纷杂,八爷不愿说的真相是什么?能够伤到我和茗烟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许胤禟真是该大安复出了;蕙兰说的对,有些事情还是亲自去面对好些。隔着窗纱看去;王府门前有不少官员静默肃立等待吊唁,却被八爷拒在了外面;略一思索,我开口唤道,“宇成,将车停到王府正门。”

    “爷?”宇成挑了帘子探进来,“不是从偏门入吗?”

    “该去见见人了。”眉头一挑我缓缓说道,“既是大安就要有个大安的样子。”宇成闻言一愣,神色难辨退了出去。

    一身重孝步下马车的胤禟,惊了一干静候的官员,人群中轻声唏嘘者不在少数。不理会众人目光,我缓步而行面色平静,至府门前这才回身理了理外袍,说道,“辛苦各位大人了,请暂且稍候。”说罢便一步垮了进去,直至府门关闭,众人这才醒过神来,九贝子这是……大安复出了吗?!

    刚进了府中花园,便见八爷立在池边望着荷花出神,轻轻走上前去,“进过早膳了?”

    “可问清楚了?”八爷语气平缓的问道。

    “紫禁城中的事情,问不清楚的。”与他并肩而立,也将眼光放在了荷花之上,“开的真好。”

    “在皇叔心中容若便犹如这青莲。半塘起绿水,万红微波来。香气渐行远,今生不堪摘。”

    耳畔传来八爷的微叹,我侧首看他,“你有没有……”

    “有。鄂尔泰的事,我有参与其中,却是身不由己。”

    “那你有没有……”

    “没有。茗烟深夜乾清宫请旨赐婚,我没有参与其中。”

    哑然失笑,这人倒是将我的心思看得通透,“最后一个问题,你会不会……”

    “不会,对你绝不会有欺骗。”八爷依旧望着荷花不紧不慢的问道,“从正门进来的?”

    “让那些人进来吧,总不能让皇叔这样冷冷清清的去了啊。”我有心劝他,“偌大的王府治丧,却被咱们搞成这样子,莫说皇阿玛那里就是百官心中也是不好的。”

    “不再病下去,准备见人了?”八爷转过身平视着胤禟,“可想好了,如今已不是五年之前,若是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好了。”我笑着看他,“弟弟这副样貌还算见得了人。”手指把玩起墨玉扳指来,“再说我也不想走了。”

    看着胤禟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墨玉扳指,八爷觉得心里有种情愫在疯狂滋长,一瞬间他竟然有些羡慕被容若陪着离开的皇叔,“回头想想,其实皇叔走的也算是无憾了。”

    “是啊,无憾了。”怀中揣着那枚已不成样子的荷包,手指抚摸着墨玉扳指,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一个“心”字,这个年代这个身份还能相信人心吗?我……还愿再赌一次吗?“为什么要跟茗烟说小时候的事?”

    “月饼吗?”八爷走到胤禟跟前,忽觉淡淡清香浮过竟遮了一池荷香,心念一动竟鬼使神差的凑到胤禟耳边说道,“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了。”

    脊背一僵,我站在池边只觉尴尬,自耳根泛起潮红,“八哥说笑了,那么久远的事自然记不全。”想要转身却不想八爷竟伸手搭上腰际令我动弹不得。

    “别动。”眼前是胤禟泛红的耳际又衬着雪白孝衣,这瞬间展现的风华令八爷错不开半点目光,双手一带将人揽在怀中,下颌抵着胤禟的肩头,得偿所愿之后心却安定了下来,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悲苦只一瞬便风轻云淡,“就一会儿,好累。”

    耳边这近似呢喃的声音,让一颗心跟着起伏。累?这座紫禁城中哪个人不是强撑着过活?累,谁敢说?强自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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