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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可以肯定这家伙一定是在叛逆期了!我环了双臂在胸前,好笑的看着他,“那你说说看。”
“其实,是八哥他……”看着九哥哄孩子一般的神情,十四又觉得说了好像也挺没意思的,不过……九哥终是蹙了眉头……没想到吧?!
“好苦!”我蹙了眉头将口中一直含着的胖大海吐了出来。
十四正在心中暗爽,却没想到听了这样一句话,一口气憋在胸中,差点没噎死自己,“什么?!”
“药就是药,即便在蜜里浸得再长也还是会现出药味,好苦!”一抬手将胖大海扔到了树下,“走了,回家!”说罢,也不理十四几步便出了偏门。
“好苦?”十四独立院中望着胤禟抛物的方向,喃喃自语,“你这是说药还是说自己?!九哥,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笑了笑,缓缓离开了养心殿,出了偏门幽暗的宫巷中哪里还有胤禟的影子,十四抬头看了看无月的星空,轻叹一声沿着青石路向宫外走去……你说的是……回家吗?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斜倚着宫墙的我自黑暗中走出,独自一人推开了养心殿的偏门,看着熟悉的场景心纠结在了一起,缓步而入所走的每一步都仿佛昨日之梦华丽悲凉,好梦易碎不过如此!
行至树下,人懒洋洋的倚在宫墙上,想着曾发生过的一切,没来由的笑了,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怒不辨,将心深深藏在连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了?!自怀中取出那个荷包,经年之后的黯淡衬在这薄凉的暗夜之中越发显得老旧。细细摩挲花纹,笑意浓起来,香味不再、光彩不再,最重要的是心境也不再了……
将荷包放在树下,缓缓转身再不去看曾经相依的宫墙,垂首带上偏门,仿佛将那些交际的岁月关在了里面!沁园也好、养心殿也罢,想一想和四爷在一起的时光,就没有安稳静好过!孽缘啊……这一次你又要如何借着胤禟去扭转局面?四爷,你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45淡 酒()
静夜独行、风拂衣襟;原本静谧安好的时光,只因为那高耸的红墙顿时便失了颜色;眼前的神武门仿佛伏在黑暗之中的玄武,冷硬压抑却长着一张大口嘲笑众生;这里有天下间最尊贵的一切,却没有世间最普通的情谊!此刻;知道被人利用的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些许愤怒才对?可为什么我的心却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在乎还是不在乎?四爷那一双鹰眼始终在脑海中闪回。应该在乎吧,爱恨纠缠之间那个人已经与胤禟有了交集;应该不在乎吧,即便有了交集却掺杂着太多的利用,既如此又何必牵肠挂肚?!
行至车撵旁我顿住脚步,冲着立在眼前的人淡然而笑,“五哥,好久不见。今儿值守?”
五爷微微颌首,语气温润的说道,“去额娘处请安,知道你出宫就一路赶来,却没成想早到的竟是我。”
“早到晚到总要见到才好。”笑始终挂在嘴边,人却倚在车身,好累!
“好吗?”五爷看着胤禟蹙了眉头,“你不好。”
“怎会不好?”眼神越过五爷望去,神武门之外此刻已是冷冷清清,唇边的笑带了几许自嘲,为何幽暗满眼却觉得温暖?“五哥,什么是好?”
“九弟,你这是……”五爷听了这话心里压抑无比,回身顺着胤禟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片清冷。胤禟这是怎么了?一阵心痛,再看回去,已是满眼疼惜。
“瞧我,在额娘那里多吃了两杯就浑说起来。”眼下的我最见不得便是五爷这眼中的疼惜,收敛颜色走到他跟前,“五哥快回吧,既是值守样子该做还得做,省得落人口实。弟弟这就回去了,赶明儿再去哥哥府上找嫂子讨杯酒吃。”
“九弟,回来就好。”五爷将手搭在胤禟的肩头,“可还疼?”
退后一步活动着胳膊,强自笑着说道,“早就好了,那点分量还压不倒我的,哥哥放心好了。”
“不早了,回吧。”五爷见如此便示意宇成扶胤禟上车。
上了车刚要撂帘子,却被五爷一把拦住,“九弟,万事小心。”
我默默看着眼前人,终是露了会心笑容,“五哥,这里有你便是好。”
五爷闻言一愣,须臾缓缓放下帘子,隔着薄薄锦缎轻声说道,“走吧。”
夜凉如水,一个向外一个向内,多年之前的情景浮现眼前,五爷立在空旷的广场上,闭起眼睛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马蹄声,究竟哪里不同了?那个和自己恣意狂奔的胤禟哪里去了?那个在草原上高歌一曲的胤禟哪里去了?手缓缓放在胸口,隔着衣服感受着心口的物件,只道一片冰心在玉壶,可是你的心呢?
“胤禟,不要将你的心丢在紫禁城外。”五爷喃喃自语,沿着胤禟的来路缓缓而去,“这里有你才会好……”
随着马车晃动,我闭目假寐,脑海中却闪回刚刚的一幕一幕,纷乱之中千头万绪,可是若想解开这团乱麻好像一定要弄清楚一件事,忽的睁开眼睛,自怀中掏出玉牌,“宇成……”
三天之后,黄昏时分,雨落。
屏退众人,只罩了月白衫子,临窗而坐,手边放着暗红锦盒,取了钧瓷酒杯细细品着佳酿,原来竟是如此……八爷,你这多年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耳边传来声响,抬眼望去隔着蒙蒙雨帘,有人执一把油伞踏雨而来,天青色的长衫映着暮色,迷了我微醺的眼神,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八爷,你果然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
收了油伞,八爷并没有进屋,而是顺着廊子来到轩窗旁,看着端坐窗内的胤禟,那一双凤眼带着些许迷离痴痴看着自己,“在等我?”
“你说呢?”抬手将酒杯递给他,“喝一口吧。”
八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入口的竟是寡淡滋味,“你便喝这个?”
没有理会八爷的疑问,我自斟一杯呷了一口,自顾自说道,“两年前,我本想去钱塘江观潮,却没想到半途竟然病了,原以为只是小事,结果大病一场。那段时间,宇成租了一对老夫妇的房子让我养病,平日里便是他们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八爷倚在窗旁,将手中的酒杯递过来,我笑着替他斟满,继续说道,“那对老夫妻闲暇之余,总喜欢坐在廊下看日落,温一壶酒摆两碟小菜,闲谈对饮好不惬意,他们喝的便是这种自家酿的淡酒。取了雪后的梅花,和着高粱蒸酿而成,春天时埋在阴凉地下,待到中秋前后取出,开坛之时,满园都是淡淡梅香,老夫妻唤它‘清欢’。”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八爷将酒杯举到唇边抿了一口,微微颌首。
“正是。”我亦浅尝,难得遇到知音,身心放松懒懒趴在窗边,“那时的我,因为久病不好,所以心情烦闷,唯有看着他们才会舒心些。待尝过这酒方明白什么才是相濡以沫。”
“静默安好,淡然相处,是谓清欢。”八爷半坐在窗台上垂首看我,“这便是你想要的?”
侧首抬眼,迎着八爷温润的眼神,我微微点头,“因为得不到,所以羡慕,所以想要。”
“回来后遇到那么多的事情,就更觉得那样的生活难能可贵。”八爷将杯中酒送入口中,“尝过翱翔的滋味,自然不愿再困在这方天地之中。”
“见过十四了?”我复又看着廊外的细雨,缠缠绵绵始终不停,徒增了几分萧索。
八爷站起身进了屋,捡了把椅子坐到我身边,“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在等待。”嘴边泛起笑意,却并不去看他,“等待一个去见你的理由。”
“看来你没有等到想要的理由。”八爷心头泛起淡淡失落,脸上却依旧神色安然。
“等到了。”我坐正身子,将暗色锦盒拿到手中,好笑的看着他,“只是有人比我心急,若是你此刻不在这里,晚些时候我应该出现在你的书房,讨你一杯酒喝。”
八爷闻言哑然失笑,将锦盒接过,“如此看来,我果然是个心急之人。”
“为什么不将实话告诉茗烟?”我直视八爷的眼睛,却只见里面一片坦然。
“说了又怎样?能改变什么吗?”八爷反问道,“若是真相更伤人,又何苦再去往伤口上撒盐?!”
“当年鄂尔泰根本就不是中伏而亡,伤他的箭淬过毒,那只是遮人耳目的伎俩。”尽管真相有些残忍,可我还是说了出来,“而授意做这件事的就是我的额娘。”
“看来你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八爷将锦盒丢到案子上,略带恼怒的说道,“何苦浪费时间去打听这些事情,你真当皇阿玛的密探能为你所用?值得吗?!”
“三天时间便能将来龙去脉打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再厉害也不能如此神速。”我自怀中取出那块玉牌放在锦盒旁,“皇阿玛早就知道其中的曲折,我不过是调阅档案罢了。”
“你不用担心,宜妃娘娘那里没有落下任何把柄,更何况她也只是首肯,并没有直接派人去行事。”八爷虽恼恨胤禟恣意行事,却还是怕他伤心,不禁缓了语气劝慰道,“皇阿玛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怪罪宜妃娘娘。”
“权衡!”我轻叹一声说道。
“什么?”
“宫中任何事情不外乎‘权衡’二字。”我转过头看向八爷,“皇阿玛不怪罪只是因为权衡之后的得失利弊。对皇阿玛和额娘而言,鄂尔泰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不该觊觎郭络罗氏的包衣奴才。对你而言,他是一个有可能阻了你前路的绊脚石;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死人的名字。可是,有谁在乎过鄂尔泰对茗烟而言意味着什么?”
八爷沉默不语,细细思量胤禟所说种种的确是当初的心态,“如此看来,最对不起的茗烟的便是我,若是当初没有动那个心思,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不去想,别人就不会去想了吗?!”我并不想责怪谁,却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事规律,“因为没有爱过,所以取舍便容易了很多。额娘也好、舅舅也好,就连你可能当初也觉得鄂尔泰不在了,茗烟只不过会难过一阵子,很快便会忘却。皇家女子生来便是维系各方势力的手段,除了认命别无选择,更何况嫁的人又是如你一般的皇子,自然比鄂尔泰强了百倍。”
“你说的没错,当初我的确这样想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选择袖手旁观,甚至默许我的手下引人去找鄂尔泰。”当年的错,如今能够坦然说出来,八爷只觉心头松了许多,更何况自己也并不想在胤禟面前有任何的隐瞒,不自觉地便想将心扉敞开,“事后想想也自知亏负,只想娶了她之后倾心以待,可你却属意茗烟,我本想退让却来不及了。”
“为什么四哥会去找茗烟,还将鄂尔泰的事栽在你身上?”这是我唯一查不到的地方,“按理说,他不应该乐见你与茗烟成婚才是。”
“自然是毓庆宫授意的。太子不想任何一方做大,宜妃娘娘在宫中长袖善舞又圣眷不断,与你最亲近的五哥掌管着工部,偏偏你又救驾有功,若是让你与安亲王府有了瓜葛,且不是养虎为患?”八爷自嘲的笑着,“权衡之下,唯有顺水推舟让我这个母家地位不高的皇子娶了茗烟才能让他安心。”
“四哥倒是看得清楚。”八爷啊,即便是妄自菲薄你也要如此风轻云淡的么?
“怎么讲?”
“看得清楚谁才是最有实力的人。”笑着迎上八爷的目光,“高无庸说给茗烟的话,就是想让你即便娶了她也得不到襄助,他这是心有忌惮。”
八爷笑而不语,抬手为自己斟酒,我看着他轻缓的动作,又想起裕亲王府莲池边的情景,茗烟的话萦绕心中,禁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将实情告诉茗烟,若知道与你无关,或许你们倒能够成就恩爱缘分,你的路也好走些。”
倒酒的手停住,八爷看着钧瓷酒杯,缓缓将酒壶放下,眼神变得幽深,轻浅呼吸之间,有莫名情愫流淌,那抬起的眼帘流露出几许温情。
见他如此,顿生几分尴尬,明知他心里有我,这样问岂不矫情?想要取了酒杯掩去心中的窘迫,却不想八爷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心一慌那杯中酒便洒了出去,“放手。”
“不放又如何?”八爷目光深邃的看着胤禟,“你即起了头,我自该奉陪到底。”
“你……这是醉了。”想要挣却始终不得解脱,自八爷掌心传来的温度带了炙热,无奈之下只得轻声唤道,“八哥。”
闻言,八爷放轻力道却没有放手,“胤禟,难道你想茗烟知道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