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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不大清了,好像也跟众人一起办了。当时我还请示过老爷,老爷点头了,妾身才敢去做。”夏氏乖巧的说道。
江宾璋皱眉,懊恼自己当初一直沉浸在失女的痛苦之中,竟没有过多询问此事。可当时他的确不知道女儿在被人虐待,若是知道,他哪里会放过这些欺上瞒下的狗奴才们。
江宾璋自觉愧对女儿,愧对死去的妻子柳氏,他愤恨的握拳捶桌。
夏氏小心翼翼的观察老爷,试探着询问:“老爷,您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江宾璋抬眼看夏氏,忽然想起江清月先前对自己说的话。她似乎怀疑夏氏,难道真的是夏氏?
“当年瑈儿是你带的,你可曾伤过她?”
夏氏惊吓的看着江宾璋,一双杏仁眼里当即涌出泪水。夏氏狠狠地闭上眼,更多的泪水被挤了出来。她满脸泪痕地跪在江宾璋跟前,俯首道,“原来老爷经怀疑是妾身做的。妾身与老爷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妾身什么性儿老爷心里难道不清楚?老爷若觉得妾身真是那种心肠歹毒,坏到要去伤害一个无辜孩子的人,妾身无话可说。妾身今日就跪在这里,任凭老爷发落,绝无怨言。”
江宾璋见夏氏突然这样,心里甭提多后悔了。夏氏说得对,自己与她这么多年的扶起,最清楚她的为人。夏氏从来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儿,怎可能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你快起来,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绝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老爷思念大姑娘是应当的,毕竟大姑娘是姐姐和您留下的唯一的孩子。都怪妾身不好,妾身当年若是再派些人去保护她,她也就不会丢了。妾身对不起死去的姐姐,更对不起老爷。”夏氏说着说哭得更伤心。
江宾璋赶紧把她搂在怀里糊弄,无奈地叹气:“这事怎么能怪你,当时情况很乱,是我在她身边都没看住她,要怪也是我的错。”
“老爷,您也是尽力了。”夏氏依偎在江宾璋怀里啜泣,叹息不已。
江宾璋觉得心累,叹口气,拉着夏氏一块坐下来。俩人谈了谈儿子们的课业,心情都转好了些。
夏氏留了个心眼,她见江宾璋情绪稳定了,便试探问:“老爷,您今天突然提起那孩子,难道是有了什么消息?”
“没……有。”江宾璋顾忌江清月对自己的威胁,加之他心里还是残留一点对夏氏的怀疑,便决定暂时不把找到女儿的实情告诉夏氏。
夏氏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不过八年前的事早就没什么踪迹可寻了,夏氏觉得老爷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她也没必要去深究一个死人。
江宾璋到底放不下江清月,隔几日便要上门求见。
江清月干脆在城南又买了一套宅院,拾掇之后,举家搬了过去。不过江清月还在原来的宅子暂且住着,等江宾璋又一次上门。
不出两日,江宾璋果然来了。
“别以为我下不了手,再有下次,这封信我会送到你死对头的手里去,比如武英殿大学士。”江清月晃了晃手里的信,丢到江宾璋跟前。
江宾璋心存疑惑,先打开信来读,竟真是举报他与钱氏奸情的,信后附了一份口供,却没有签字画押,但这份口供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他看过同样一份画押过的,那份口供还是他自己亲手毁掉的。“瑈儿,你这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份口供?”
“看来晋阳王手里那份在你那。”江清月悟出来了。
“这么说不止一份?”江宾璋惊讶地看她。
“江大人知道就好,烦劳你遵守诺言,不要再来骚扰我。不然,这封信并着那份画押过的口供都会被送人。”
“不孝女,你竟敢那此事威胁你父亲,反天了!”江宾璋激动地牙齿打颤,恶狠狠地瞪着江清月,意图像她表明自己真的很生气,绝不会由着她去胡闹。
“章嬷嬷,送客。”
江清月打发走愤怒中的江宾璋,便乘车从后门离家,直奔新宅。
江宾璋气呼呼的坐车回家,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哪儿不对。晋阳王有这份口供,他的大女儿也有,那他二人岂不是有关系?难道说宫里传闻晋阳王喜欢一名贫贱女的消息是真的?不会这么巧吧,这人正好就是他的大女儿……
江宾璋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他忙命车夫驱车回去,江宾璋慌里慌张的跑到江宅的大门,急得甚至自己亲手敲门,半晌儿没人应。小厮们也上来敲喊,还是没人搭理。江宾璋便命人从后门找,江宅的后门也紧关着。江宾璋心料不好,叫人翻墙去院里查看。院子里的人果然都没了踪影。
“好一个‘江二姑娘’,真真是气煞死我了!”江宾璋恨得咬牙,一拳砸在大门上。
躲在暗处的卫二见此情形,麻利的骑马直奔相国寺,向王爷报告实情。
祁连修离府之后,对外美其名为“外出游历”,实则一直躲在相国寺内享清闲。祁连修觉着虽然太后不大可能查出江清月,但他还是不放心江清月那边,故而一直派人在江宅附近守候。今日在江宅外面当值的两名侍卫分别是卫一和卫二。
祁连修见天还没黑,卫一就赶着回来了,心知有事,便问何故。
卫一忙将今日所见情况一一详述。
“她搬家了,江宾璋在她家门口生气的砸门。这事儿倒有趣去了。”祁连修眯眼笑道。
这两天江宾璋接连造访江宅,必定事出有因。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和钱氏的事受威胁,江宾璋随便派人灭口就是,根本不必如此耗费周折,而且还是委身亲自登门。祁连修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必须换了个角度去琢磨。
江清月,江宾璋。这俩人还真巧,都姓江。
祁连修忽然想起江清月的身世,当初在相国寺,她跟自己提过一嘴,她是五六岁时被人捡回家的,而且以前的事她并不记得。祁连修仔细琢磨其中的因果,派人详查当年卿侯府的情况。江宾璋在八年前竟然刚好丢过一个女儿。
江清月身世如何,在祁连修心中已然揭晓了。
江宾璋的妻子害了江清月,与江宾璋偷欢的淫妇又害了江清月的养父母……
这个江宾璋果然是个祸害!
祁连修冷笑,就算是看在卿侯的面子上,他也没法子原谅这厮。
高德禄这些天近身伺候王爷,眼看着王爷总是关注江绣娘的情况,他自然也就猜出王爷中意的姑娘是谁了。高德禄心里头又惊又喜,他很为王爷在男女事儿上的开窍感到高兴,不过两人的身份之差又着实令他发愁。
高德禄听说江姑娘和江大人走得这么近,一时脑抽就想歪了。“王爷,奴才劝您早下手么,先把江姑娘接回府里再说。您瞧,江大人先出手了。江大人也是,一般年纪了,江姑娘都能当他的女儿,他怎么就——”
“啪!”祁连修一扇子拍在高德禄左脸上。
高德禄疼得扑通跪地,捂着脸蛋子边哭边赔错。
“管好你的嘴。”祁连修起身,冷冷的瞟一眼高德禄,方背着手离开。
高德禄抖了半天的嘴,终老实的撅着屁股跪在地上。
高德禄虽然在祁连修跟前爱唠叨,但他对外却是个极有分寸的。或许是祁连修平日少言寡语的关系,碎嘴的高德禄反而在他身边留的时间最长。祁连修虽时常训斥高德禄,但从没动过手打他。
这回事儿大了!
高德禄反思自己这次的过错,觉得自己真该打。还没有查实的事儿,他便随便怀疑人家姑娘的名声,实属不该。再者说,江姑娘为人极好的,待他也不错,还曾送过绣画给他。
真不该啊!
高德禄哭着抽自己嘴巴赔错,一直打。
祁连修在门外听了半天,方出声叫他停下。
高德禄赶紧爬到王爷跟前磕头认罪。
“她不是本王看中的美人,是妻子。”祁连修背着手,颀长的身子迎着阳光,背影刚好压在身后跪着的高德禄身上。
高德禄身躯震了一下,赶紧磕头称是。自此,高德禄一定要在心里头江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分量。
高德禄正在心里头咒骂自己蠢笨,耳边突然传来王爷淡淡的笑声,似乎很愉悦。
“如此也好,事情变得更容易了。”祁连修展开手中的扇子,心情很好的扇了扇,他转而吩咐卫一速速去将刑部尚书请来。
……
太后派人在晋阳王府扑个空后,她才从太子嘴里听说祁连修外出游历。太后自是不信,恳请皇帝派人在京城附近的各大官道上追查祁连修,结果自然是没结果。
“这孩子真要跟我拗着来,我看他八成是带着那名小女子私奔去了。”太后气急败坏的对帝后二人道。
皇后见皇上不表态,便先说:“哪能呢,这孩子办事素来有分寸。再者说,他不是说过那女子还不知道他的情愫呢。”
“哼!”太后气得翻白眼,“这可说不准。”
“修儿何曾跟您说过假话。”皇帝适时地补一句。
太后见皇帝这态度,皱眉问他:“皇帝,你这是支持他们了?”
皇帝眨了下眼,突然笑嘻嘻的跟太后的道:“朕自然是站在母后这边,您说什么儿子都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太后松口气。
皇帝又道:“朕先前是有意想着他,不过他却劝朕向着您,您说修儿这孩子是不是真孝顺?”
“真的?”太后见皇帝点头,态度终于有所软化,心里被这孩子的懂事感动了。
“王爷娶民女为妻,此事若真成了,在民间必会传出一段佳话来。如此倒也不错!”皇帝挑眉,笑眯眯道。
太后板着脸,不高兴道,“哀家可不稀罕这段佳话。你说说,这孩子说出去游历就游历,皇上你也不管管。”
“母后,他是个闲王,想走哪儿是他的自由,朕哪好去管。”
“走也不说一声,还不是跟哀家置气呢。”太后不爽道,心里却很惦念祁连修。
太后忙解释道:“王爷走之前是真到您宫里来过,后来听说您正在小憩,便让太子代为传达了。谁知赫儿孩子没个记性,没能及时来告知您。”
“行了,你们怎么解释哀家都觉得这件事是他故意为之。只不过他做得周全,叫哀挑不出错来。”太后深吸口气,真对自己这个小孙子无奈了。
“太后,不必想那个烦心的孩子。朕跟您报个喜讯,西南边境接连传来捷报,柳大将军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太后点点头,笑道:“果是大喜!”
……
江清月听说了西南捷胜的消息,她与江梧桐不禁忧心起三弟江北的安危。姐妹二人只盼着战事尽快结束,江北可以平安无事归来。
“姑娘,相国寺来了个和尚,请咱们舍些香油钱。”问秋进门传话到。
江清月笑着点头:“多给他些。”
问秋点头,取了银子便出门,不大会儿,她又进门跟江清月道:“和尚叫我传句话给姑娘。他说姑娘若在这月二十八去相国寺上香,求个平安符,便可保三爷一切周全。”
第53章()
江梧桐纳闷:“嗳,这和尚倒神通,怎就知道咱们三弟在西南呢?”
“此刻人在哪儿?”江清月追问问秋。
问秋摇摇头,表示和尚拿了钱便走人了。
江梧桐搀着江清月的胳膊笑道:“好妹妹,我陪你去。给咱们三弟祈福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呢。”
江清月心里清楚和尚捎来的这个消息暗藏玄机。如果她不去,或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答案了;可是去,又不确定是不是她所预料的那样。
江清月想了想,笑着对江梧桐点头,转而也吩咐章嬷嬷等人都一块去。全家的人都去,若真遇见什么意外,人多主意多,好应对一些。
江清月安排完这些示意,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闷。她便装乏,一个人躺在榻上想事儿。
晋阳王仅留‘等吾’二字给她,根本不足以让她信服,她需要更多的理由和解释。不管来捎信的人是不是晋阳王,只要有这个可能,她都要去弄清楚。
清楚明白的等下去,总比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强。
等下去?
江清月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她竟然已经下意识的在心里决定了,心甘情愿的选择等待,根本没有去考虑过其它可能性。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里总会禁不住想起他那张脸……
隔日,全家人天还未亮便动身前往相国寺。既然决定去祈福上香,自然是要上当天的第一柱香方显得虔诚些。江清月临走前,顺手把祁连修送她的扇子塞进袖子里。
马车一路晃晃荡荡,出了城,天色方大亮,路上偶尔过几两拉菜的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