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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进了花厅,未等坐下,黑甲卫对头领便先一步抱拳自报家门:“我乃镇国公帐下黑甲精骑统领,卫锋。”
自报名姓,这是要以平等身份论交的意思。
韩彦拱手,朗然道:“在下韩彦,獾子寨一夫子。
“爽快!”卫锋哈哈大笑,伸手做请道,“请坐。”
韩彦也不客套,拱手道:“请。”
花厅内两人说笑对答畅快,娘娘庙里却剑拔弩张,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内里波涛暗涌,对峙激烈。
灵微道长看着面前的刘县令和谭教谕,出于直觉,总觉得这番邀请其实是场鸿门宴。
可是,她一直以来都掩藏得很好,谭教谕的千金甚至还经常在闲暇时来与她论道虽然一个几乎算是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对于道法的理解经常浅白得让人想发笑。
灵微道长实在是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内心风起云涌,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清冷:“两位大人应该知道贫道的规矩吧。”
刘县令一脸为难。
谭教谕见状只得上前道:“求神问卦,只能亲到庙中,以示虔诚。灵微道长的规矩本官懂,要不也不会和县尊大人亲自上门商请了。
“可是,人能来,县衙却不能,还请灵微道长体谅则个。”
谭教谕的姿态摆得很低,却也不算失常。
人一旦生活不顺或是心有所求,难免会求神问卜,再加上灵微道长盛名在外,即便是身居官位或是富甲一方,到了这娘娘庙中也大多也对她怀有恭敬。
灵微道长微微蹙眉,一切好像都很正常,但是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惊跳难安。
默了默,灵微道长开口问道:“容贫道多嘴问一句,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为何现在两位大人却想要给县衙看风水占卜吉凶了?”
刘县令和谭教谕对视一眼,心中一凛,果然来了!
幸好之前就套好了话,这会儿倒也不至于慌乱。
“哪里是一直都好好的……”刘县令叹息一声,道,“不瞒道长,自打到了这康平县,本官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刘县令按照提前套好的说辞,半真半假地感叹起来。
就是谭教谕这个知情者,都差点信了他的。
可见刘县令对于被发派到这这偏远荒僻的边陲小县任职,是有多么地心不甘、情不愿。
……
县衙后院的花厅里,韩彦和卫锋茶过几巡,已经将对方的情况初步掌握,互相越发觉得对方对自己的脾性,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味道。
言归正传,卫锋不无担心地问道:“韩先生觉得,他们此行有几分把握?”
韩彦笑着将球踢了回去:“这或许应该问卫大人才对。”
毕竟灵微道长极有可能是从辽东军中逃出的瓦剌奸细,又是卫锋一直带人追踪的,其人如何,卫锋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卫锋冷面未改,眼底却闪过一抹窘然,连忙解释道:“我平日甚少找营妓!”
即便是找,那也不过是憋得久了,图个发泄而已。谁还会在意并且去了解对方?
哪怕当初染病故去的那个营妓颇有美名,自己也确实曾召她去帐中伺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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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可疑()
韩彦见状一愣,便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笑道:“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卫锋一愣,咂摸了半天韩彦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面露窘迫。
但是他很快便又镇定下来,清咳两声,正色道:“如果灵微道长真的是从辽东军中逃走的瓦剌奸细的话,那么刘县令他们此行的结果还真是难说……
“此人城府深沉、心思狡诈,既然能够凭借男女易容之术在一向以治军严明的辽东军中潜藏那么久,最后还能顺利脱身,可见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而且其占卜之术,也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她在军中时还曾凭借此等手段使得一些士卒对她尊敬有加呢!”
当然,将官们对此或许会感叹其幽妙,却并不会真的相信。
毕竟,将自己的命运系在一个营妓的身上,光是听着就很可笑。
而且镇国公治军严明、以身作则,绝不允许手底下的将官被一个营妓迷了心智。
“如果她真的提前占卜窥得窥得危险,而有所防备,甚至是早就逃走的话……”卫锋这是心急则生乱。
韩彦闻言不以为然地笑道:“有道是‘医者不自医’,卜卦者同样难以窥视天道,推测自身的命运。”
当然,这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韩彦遂又凝眉道:“不过依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不管灵微道长是否为从辽东军中逃出的瓦剌奸细,此人都不容易对付……”
卫锋点点头,剑眉聚拢。
花厅里一时沉默起来。
半晌,韩彦开口问道:“不知军中那位恰巧病故的营妓,缘何充入军中?”
美貌、才情、心计一样不缺,这样的女人却入了军营做营妓,便是韩彦这样局外人,都忍不住叹一声“可惜”。
“是位犯官的女儿,因父亲犯了大不敬的罪过,阖家男丁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女眷则都充入军中,做了营妓。”卫锋答道。
时下充作营妓的要么是些为了谋生而自愿入军的寡妇等,要么是犯官的女眷,韩彦对此并不意外。
“这么说来,或许她通敌叛国、甘愿做瓦剌人的奸细,是因为愤恨。”韩彦揣测道,又问,“不知其父因何犯了大不敬的罪过。”
卫锋顿了顿,才情感莫名地叹息声,道:“得罪了赵贵妃。”
元嘉帝宠爱赵贵妃入骨,得罪了赵贵妃,可比得罪他还要严重许多,可不是“大不敬”嘛!
韩彦闻言双拳一紧,垂眸遮掩神色,就听得卫锋冷笑一声,道:“不过,也不亏了他!
“谄媚逢迎,攀上了赵贵妃这株大树,却又贪心不足,妄想趁机将女儿送入宫中分得圣上的恩宠,碍了赵贵妃的眼……”
以赵贵妃善妒心狠的个性,没有直接灭他满门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至于犯官的漂亮出色的女儿,只有扔到军中做营妓才能一泄赵贵妃心中的怨恨。
一军有多少将士,可营妓就那么些个,命运可想而知。
卫锋对这种人毫不同情,毕竟依靠赵贵妃而得官的人,有几个手脚是干净的。
韩彦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笑叹一句:“于赵贵妃说,他是忘恩负义;于国家社稷而言,他是妄图以美色迷惑君王而误国……”
虽然并没有成功,而且就算是那位犯官成功将女儿送入了宫中,元嘉帝肯定也不会分她一点宠爱对于赵贵妃,元嘉帝真是宠爱纵容到了让人发指齿冷的地步。
“这样的人,确实并不值得同情。”韩彦叹息一句,不再提此事。
两人又说了会儿的话,一个小吏进来禀报道:“大人,县尊大人和教谕大人将灵微道长给‘请’回来了。”
两人顿时神情一凛,齐齐起身。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卫锋转瞬又恢成原先的冷漠镇定的摸样,手下意识地按在佩剑上。
“回大人的话,县尊大人和教谕大人如今正领着灵微道长在公廨察看风水布局。”小吏回道。
公廨门窗一关,就是个密闭的空间,想要捉拿极为便利。
“我们这就过去!”卫锋语气略微轻松了些,隐隐还有些激动,招呼韩彦道。
韩彦笑着做请,道:“卫大人,请。”
卫锋倒也不客套,当即迈步出了花厅,召集黑甲卫去了。
韩彦随后出了花厅,眼神随意一瞥,发现刚才传话的小吏竟然扭头快步往后门行去,并没有在前面引路,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
就算是卫锋这位长官已经自行离去,按道理说,他这个被请回来的“军师”也应该受到引路的优待啊,这小吏到底是少不更事,还是……
韩彦摇摇头,目光一深,趁小吏不备,悄悄地掉转头,跟了上去。
这小吏是刘县令特地留下来招待他和卫锋的,可见不是个毛手毛脚的新手刘县令就算是不在意他,也总不敢轻慢了卫锋。
这种表现只能说明,这个小吏有问题!
至于公廨那里,即使小吏所说为真,那凭借黑甲卫的本事,要捉人并不是难事。
走在前头的小吏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待绕过一丛花木,自以为甩开了众人的眼目,便拔足飞快地后门奔去。
韩彦足尖轻点,如凌波微步,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
只见那小吏一路奔到后门,立刻停住脚步,四下里观望一番,见周围无人出没,这才长松一口气,飞快地推开门,闪身出去了。
韩彦眉头一皱,思索一瞬,在脚下的大石上一个借力,提起轻巧地跃上了墙边的一株大树,借着茂密的枝叶将自己掩藏起来。
后门外,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姑娘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一听见后门响动,连忙朝一边躲了躲,收敛神色,装作是恰好从旁边经过的样子。
“守贞!守贞!”小吏低声疾呼道。
年轻姑娘闻言一惊,连忙转身,一看见是小吏,赶紧上前压低着声音急切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你别着急啊!”小吏这会儿反倒是淡定下来,在那个名叫守贞的年轻姑娘手上捏了一把,这才低声笑回道,“我刚才按照你说的去花厅里传了话,卫大人已经立刻召集人手赶去公廨了。”
至于韩彦,一个寻常夫子而已,小吏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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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将计()
当韩彦将两人扭送到正在召集黑甲卫队准备冲向县衙公廨的卫锋面前时,众人都齐齐愣住了,一时不明所以。
“韩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多年沙场征战的直觉,让卫锋眉头微蹙,心里没由来一紧。
韩彦瞟了瑟瑟发抖的守贞和小吏二人一眼,冷然道:“卫大人问话呢,你们自己说。”
卫锋打量两人一阵,立刻认出来其中的小吏就是刚才到花厅里给自己和韩彦传话的人,至于一旁的寻常装扮的姑娘,倒是眼生。
眉心一跳,卫锋皱紧眉头,冰冷的眼神扫视过去,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那小吏有贼心没贼胆,见状立刻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以头抢地,连连求饶:“大人明鉴,大人明鉴,不关小人事啊!小人只是被这道姑蛊惑,念着过往的情谊……”
话还没有说完,卫锋的佩刀就拔了出来,冰冷锋利的刀刃架在小吏的脖子上,轻蔑地冷声道:“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真枉费你这七尺男儿身!”
小吏吓得浑身一僵,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那锋利冰冷的剑刃,就要划破自己的肌肤,喷涌出血来。
守贞见状又恨又喜。
恨的是小吏薄情寡义,缠绵的时候,什么都敢拍胸脯答应,好像是自己是位盖世英雄一般;
喜的是眼前的这位冷酷大人,似乎没有相信小吏的说辞,大约还有些同情她所托非人。
或许,这是自己的机会!
守贞摆出自认为最为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妙目饱含委屈,两片丹唇轻轻抿住,微微仰头,飞快而胆怯地偷瞥卫锋一眼……
然而那目光才刚触及对方,瞬间就被对方浑身散发出的凛冽的寒气冻住,整个人僵化成了石头,委屈又妩媚的表情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你是道姑?娘娘庙的?”卫锋心底怒气翻涌,而面上却更加冷肃,整个人如一块千年寒冰。
守贞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本能地直直跪砸在地,如方才小吏一般,连连磕头求饶道:“小道不知,小道不知!小道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还请大人明察!小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哀泣声声,好不可怜无辜。
怨不得与小吏相好,骨头一样地软,为了自身随时都可以出卖其他人,哪怕那人和自己干系深厚。
不过,这倒省得他费事拷问了。
卫锋毫不掩饰眼底的冰冷和轻蔑,冷声问道:“奉谁的命令?”
心底其实早就有了猜测,可是不从爱人那里得到确认,就总觉得不安定。
“是灵微道长派小道来的……”守贞战战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