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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韩彦便将谢之仪前后的反常了。
又道:“他想要平步青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次上折子,未免与他一贯的行事太不相符了。所以我猜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因此才要拜托父亲查一查他的。”
“即便是如此,你也不必如此呐?”韩迁并没有被服,“你在国子监那么多的同窗,祭酒章大人也教出了不少学生,对了,那庄贤就是其中之一。
“怎么不见你去查别人,却偏偏要查谢之仪?”
韩彦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直觉吧,直觉这个将来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可怕?”韩迁眉头紧皱,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将来谢之仪或许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跟你作对?甚至……”
“那倒不至于。”韩彦笑道,“孩儿可是太子殿下这一面的。”
谢之仪又不打算通敌叛国,怎么会站到他的对立面,跟未来的新帝对着干?
第389章 明访()
“哦……”韩迁明白了,原来韩彦担心的是将来两人政见或有不同、利益相争。
若真是如此,那谢之仪还真是个可敬又可怕的对手。
“虽然你因为直觉就我去暗查人家,这事儿挺没谱儿的。”韩迁笑道,“不过,你打直觉就准,为父就替你辛苦这一遭吧。”
自打得知望之的存在之后,韩迁就一扫之前的苦闷颓丧,整个人又意气风发起来,甚至一改原先的严厉刻板,都能开起玩笑了。
“那就有劳父亲了。”韩彦笑着回道。
从前他很羡慕舒予一家吵闹温馨、自由平等的家庭氛围,对于自家礼仪繁琐的家规家训心生反感,没有想到,有一一向严厉刻板的父亲也会慈爱地跟他开起玩笑来。
韩彦不禁放松下来,露出几分本来的性情。
韩迁到底是做到太常寺卿的人,韩家又是累世官宦,要打听点事情还是非常容易的。
第二傍晚,下衙之后,韩迁便将自己所查告诉了韩彦。
寒门学子,凭借才学品貌被高官榜下捉婿,从此顺利步入仕途的故事很老套,却也完全贴合谢之仪。
这些韩彦早就知道了,韩迁并没有细。
“要谢府最近的反常,倒还真有一桩。”韩迁沉声道,“你也知道的,陈有良为人最是清高狷介,如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放着登门求亲的高门子弟不择,却偏偏选了谢之仪这个品貌才学俱佳的寒门子弟了。
“也因此,除了谢之仪这个女婿,陈有良还真没有怎么为几个儿子奔走过。陈有良在职时,大家自然会看着他的面子照拂陈家子弟一二,但是等他因病被迫请辞了,几个儿子又如同他一般清傲淡泊,这官职就再也没怎么提拔过了。
“谢之仪倒是待落魄的岳家依旧如故,在家中也依旧独尊妻子、恩爱如前,但是从未像岳父陈有良当初帮助他一样,在官场上替几位舅兄奔走过。
“所以这些年来,陈家的日子很是难过。
“就在前几日,陈有良病情加重,几个儿子又尚且无力撑起陈家的门楣,陈夫人无可奈何之下,便只能求到了谢之仪面前,希望他能够帮扶几位舅兄一把。
“结果谢之仪当然是婉拒了。
“陈夫人很生气,当即便甩袖离开了,还了许多愤激之语。
“谢之仪大约是因此受了刺激,眼见着你因功一再受赏,而同样锄奸护主有功的他,跟随圣上从辽东回京之后,却从未受到任何的封赏,一时心中不平,这才一反常态地上折子反对圣上对你的封赏的吧。”
韩迁揣测道。
韩彦听罢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道:“我看未必。谢之仪那人,可不像是如此沉不住气,被人三言两语就能激得变了心性的。”
韩迁一愣,问道:“怎么?你难道有什么怀疑的吗?”
韩彦摇摇头,沉吟道:“我也不准……就是直觉吧。”
韩迁一听又是直觉,一时哭笑不得,道:“目前能够查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若是还有疑虑……”
“我这就去亲自拜访他吧。”韩迁话还没有完,韩彦就起身迈步道。
“什么?”韩迁闻言一时愣住,“你现在就去亲自找他询问?”
韩彦点点头,笑道:“我和谢大人师出同门,往常因为我总不在京城,来往自然不多。如今我要长留京城,还要跻身官场,昔日的同窗好友、亲朋故旧的当然要一一拜访了。”
韩彦得正大光明。
韩迁却无奈地摇头叹道:“算了,我是老咯,跟不上你们年轻饶想法了。你既然要去,就去吧!”
以前他最头疼、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儿子,可如今最是信任和倚重的也是这个儿子。
他们逐渐老去,将来可就是这些年轻饶下咯!
“那孩儿就先告退了。”韩彦拱手笑道。
韩彦没有话,只是笑着挥手赶人。
韩彦一路到得谢府,跟门房报了身份,立刻便被恭敬地请了进去,甚至连通禀都没樱
一路分花拂柳,到得正厅。
自有丫鬟请他坐下,给他奉茶。
不多时,谢之仪就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见韩彦,立刻亲切地笑道:“什么风把‘辅政大臣’您给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韩彦起身拱手寒暄道:“在谢师兄面前,弟可当不得这句话。”
见韩彦温雅含笑,上来就先攀叙旧交情,谢之仪悄悄松了口气,伸手做请笑道:“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如此客气?请坐。”
如故清雅,如前从容,完全是以前在国子监面对夫子和师兄弟时的模样。
韩彦见谢之仪如此,自然追忆起了国子监求学的旧事,以同门之谊慢慢地切入话题。
谢之仪也不着急,耐心地倾听,不时地微笑应和几句。
两个人都有心聊,这气氛自然是和谐又融洽。
韩彦一面叙旧,一面将话题往奏折上引。
谢之仪早就听出来了,却很是自觉地配合着,半点要转移话题的打算都没樱
韩彦想想门房先前的举动,再看看谢之仪如今的配合,恍然间明白过来,自己今日登门造访正是谢之仪所期待的!
更有甚者,或许这本就是他一步一步安排的,就等着他好奇心急上钩呢!
谢之仪并不傻,如果不是有意配合着他将话题往奏折上引的话,那为何明知接下来他要谈到的事情或许会使得两人生隙,却还要乖乖地配合?
而且,若是果真如此,只怕即使他发难,谢之仪也早就想好了相关的对策。
韩彦心头凛然,中计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若不是望之登基继位在即,他是绝对不会被谢之仪牵着鼻子走的。
不过眼下,为了望之能够顺利继承皇位,也只能够先咽下这口气,跟他周旋到底了。
有了韩彦和谢之仪的互相配合,话题很快便转到了两个人一致关心的问题上。
“圣上对我的提拔,引起了朝中许多饶不满。”韩彦感叹道,罢,话锋一转,又道,“听谢师兄也上书言事了?”
谢之仪闻言坦然应道:“确然如此。”
半点都不回避。
第390章 自荐()
若不是谢之仪之前的表现太像是刻意为之,韩彦说不准这会儿就要为他的待人至诚而鼓掌了。
“那谢师兄也猜到我今日会来喽?”韩彦下了口茶,低笑问道。
要不然门房怎么会特地迎候着他。
谢之仪摇摇头。
就在韩彦以为他要否认的时候,谁知他却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并不确定韩师弟会来,更别说是算准了今日了。”谢之仪放下茶盏,看着韩彦的双眼,真诚道,“不过,韩师弟如今能来,也算是我没有白上那份奏折。”
韩彦放茶的手一顿,没有想到一向周全谨慎,做什么事情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谢之仪竟然会一反常态,如此“真诚”,顿了顿,这才将茶盏放到桌上,笑道:“谢师兄还真是坦诚。”
神情喜怒莫辨。
谢之仪倒也没有在意,笑道:“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还请韩师弟见谅。”
“见谅不见谅的暂且不谈,谢师兄倒是先说说,您这么大费周章地等我主动上门,究竟所为何事?”韩彦轻笑道。
就算是圣人,被人这么算计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更何况本质上他是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人。
谢之仪早就猜到了此举会惹得韩彦不悦,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韩彦当面愤声质问的准备,但是他没有想到,韩彦竟然一如先前,慢条斯理的,看不出半点失态。
谢之仪不由地郑重起来,看来自己的这位同门师弟,经过这五年的艰难逃生,早就已经不是先前那个行为跳脱、性子直率的任侠之人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欠考量。”谢之仪诚恳致歉,话锋一转,又道,“但是请韩师弟相信,我这么做绝对都是为了太子殿下。”
“哦?”韩彦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谢之仪倒也沉得住气,见状坦诚道:“实不相瞒,我上那张折子,确实有担忧韩师弟久不在京师,于官场之事不甚了解,上来就被圣上委以辅国重任,只怕会误己误国的原因在。”
谢之仪倒是坦率得很。
韩彦双手交叉握了握,不由地抬头重新审视起自己这位才华横溢的同门师兄来。。。
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对他的质疑,不是跟他讲究同门之谊,就打定了主意会打消他的怒气,或者是早就猜到了他不会因此而动怒。
前一种猜测,韩彦自己都不信,而后两种……
这个谢之仪,绝非池中之物呐!
“谢师兄倒是坦诚。”韩彦轻笑一声,昂首自信道,“不过,除了我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
“韩师弟豪气!”谢之仪毫不掩饰地笑赞道,“我自愧弗如远甚。”
韩彦不为所动,笑问道:“谢师兄说的为了太子殿下好,莫不就是怕我力有不逮,误己误国?”
“不不不。”谢之仪摇摇头,“韩师弟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我之前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心思敏锐、明察秋毫、果断利落,这样的人,即便是眼下会因为久别官场而手忙脚乱,但是假以时日,必然能承担得起辅政之责。
谢之仪歉然道:“说来惭愧,我之所以有这种误解,大约是妒忌心在作祟吧。”
韩彦抬头看了谢之仪一眼,没有说话,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管他问与不问,谢之仪都会接着说下去的。
果然,谢之仪见韩彦没有搭话,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接着说道:“韩师弟拼力救下了太子殿下并且用心教养至今,确实是于国有功;但是我自认为也曾经为此献过自己的一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为何迟迟不见圣上封赏?
“这人呐,不怕有人太优秀,就怕跟自己相差无几的人将自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韩彦心中嗤笑,对于谢之仪这迟来的“坦诚厚意”十分不屑,然而面上却一派泰然,笑问道:“这与太子殿下又有何干系?”
“当然有了!”谢之仪仰头自信道,“我虽然不是陶朱再世,但是自打任职以来也是勤勤恳恳,不曾出过半点差错,协助尚书大人,将圣上的钱袋子装得越来越满。
“若是太子殿下能够重用提拔我,竟然必然不必再为国库盈亏而发愁!”
说来说去,竟然还是为了官途。
韩彦闻言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顿了顿,才轻笑问道:“所以谢师兄方才所谓的对太子殿下极有好处,就是将自己举荐上来吗?”
谢之仪不答反问,挑眉道:“怎么,韩师弟不这么认为吗?”
韩彦摇摇头,笑道:“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关键是看圣上是如何想的。谢师兄特地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来找我说项,未免有些舍本逐末。”
说得好似他举荐的话,谢之仪就能立刻平步青云似的。
“韩师弟此言差矣。”谢之仪摆摆手,道,“圣上和太子殿下如今最信任的人是谁,想必就不用我再明说了吧?”
三位辅政大臣当中,有两位是一文一武的顶尖能臣良将,不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同行都无人能及,但是这其中却偏偏夹了韩彦这样一个除了救主之外就毫无建树的年轻人,除了信任倚重之外,谢之仪不作他想。
元嘉帝钦点这三位辅政大臣,前两位是看重他们的能力,后一个则是看重他的忠诚——这才是无可替代的信任。
韩彦垂目沉思良久,抬头见谢之仪一脸坦然和自信,不由地轻笑一声,叹问道:“看来,谢师兄是笃定我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