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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周丘只觉得雅间里似有万千春花一时绽放,光彩夺目,馨香无限。
一直待他客气却疏远的孙畅音,终于第一次将他看到了眼里。
正月里,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孟氏与戚氏不想舒予劳烦,耽误了她静心养胎,便都自己处理了,除非那关系极好的,否则轻易不去劳动舒予。
一日,又收到一封喜帖,孟氏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顿时被上头的人名惊呆了。
竟然是孙畅音要出阁了,婚期就定在三月初六。
惊愕之余,孟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桩无端孽缘,总算是彻底了结了!
为了避免尴尬,孟氏决定亲自去给孙畅音送嫁,至于舒予,就以不好冲喜为由,留在家中安心养胎了。
舒予知道之后自然是没有不赞同。
她虽然对于孙畅音并无恶感,但是也没有心情在身子越来越重的情况下,去参加曾经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的婚礼。
第430章 觉察()
内阁首辅兼辅政大臣的嫡幼孙女出嫁,惊动几乎整个京城的官场。
没有门路的,就腆着脸将贺仪送到孙家门房的手里,想方设法地在孙长玉面前留个名儿,以图日后好攀扯关系;本就有往来的,自然是早早地奉上厚礼上门道贺,借机再进一步了。
除却与孙长玉极不对付,连表面往来也不肯费心维系的,还有那清高狷介,不屑疏通门路的清傲之人之外,几乎整个京城排得上号的人都奉上厚礼,到孙府恭贺去了。
而孙长玉竟然也一反常态,不再择客接待,而是但凡是前去孙府道贺的,他全部都一一笑着接受了他们的心意,并且客气地邀请他们到时携眷赴宴。
当然,那么多人孙府当然是不可能全部都招待完的,孙长玉这邀请也不过是句客气话罢了。
官场上的人都是猴精,自然掂量得清楚两家情意的斤两,关系不到,自然不会腆着脸去赴宴,给主家难堪的,也给自己找不自在。
韩彦得闻这个消息之后,愁眉紧锁。
舒予见了,便故意与他玩笑道:“不过是嫁女设宴罢了,即便是这客人多了些,以孙家的实力,也不会招待不起的!”
韩彦知晓舒予是有心宽慰他,遂扬唇一笑,叹道:“你说得对。”
即便是孙长玉有心借此机会拉拢朝中官员,培植自己的势力,以韩家如今的权势地位,只要有心,还是能够与之抗衡的,他就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让舒予也跟着他忧愁不展的了。
孕妇要保持心情愉悦!
韩彦这么一想,遂丢开满心的忧愁,笑着与舒予“逗弄”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来。
然而私下里,他却与父兄在书房里商量老半天,一致认为必须从现在开始,防范孙长玉结党营私,专擅朝政。
按照规矩,送女出嫁,当天女方是不大摆筵席的,所请不过是送嫁的亲族或是至交好友而已,真正大宴宾客以示答谢是要等到三朝回门时的。
所以能够在三月初六当天留在孙府赴宴的人,不是孙家本族或是亲戚,就是与孙长玉父子关系极好的故旧门生之类的。
孟氏因为和孙畅音的母亲方氏是闺中密友的缘故,而且又内疚韩彦对孙畅音的“辜负”,所以三月初六那日特地去给孙畅音送嫁。
等回到府中,孟氏少不得与戚氏和舒予提了两句孙府送嫁的场面,言谈之间也顺口提了赴宴的一二宾客。
舒予原本只是听个热闹,图一解闷儿罢了,谁知竟然听孟氏提到宾客里有谢之仪的话,顿时就惊了一下。
谢之仪与孙长玉只有同朝为官的情谊,既无亲缘,更非师生,一向交往不多,他怎么会赶在孙畅音出嫁当天去道贺送嫁,并且还留下来一道赴席了?
舒予直觉事情有异,便笑着多说了一句:“母亲说的谢大人,说起来还和相公师出同门呢!”
孟氏笑着点头应道:“正是呢!他们先后拜在国子监祭酒章庭之章大人的门下,正是同门师兄弟。”
话锋一转,又颇为自豪地感概道:“不过,当初子介可没有谢大人受章大人的喜爱。”
当然了,如今则要另当别论了。她这个小儿子,孤身入深宫救出幼主,又一路躲避追杀,最终扶助幼主归朝主政,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太傅兼辅政大臣,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舒予闻言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品学兼优的学霸和调皮捣蛋、不服管教的“劣徒”,作为师长会更喜欢哪一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对了,谢师兄都去登门道贺了,相还公未曾过去,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失仪了?毕竟,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嘛……”舒予蹙眉试探道,言语间颇为担心。
“那怎么能一样。”孟氏不知舒予话里的深意,闻言笑着安抚她到道,“你不必担心。子介虽然和孙老大人和孙家的几位大臣同朝为官,但是和他们都没有过深的交往,再加上咱们又不曾分家,我去了,哪里还需要他再特地跑这一趟。”
别说是今日送嫁了,就是三朝回门,韩彦不想去也说得过去。
“那谢大人想来是和孙老大人关系极好,才会特地去上门道贺,送嫁赴宴的。”孟氏笑道,“出门时,我正好看见谢大人在廊下和孙老大人说话,不过落后孙老大人半步而已,言谈举止之间不卑不亢、风神潇洒,想来是极得孙老大人欣赏,结为忘年之交,才会如此!”
舒予暗暗记下孟氏的话,面上却一个劲儿地笑着抚胸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等回头一回清风院,舒予就把这事儿跟韩彦说了,末了还皱眉担忧道:“依你先前所说,那谢大人只怕是个能屈能伸、专意仕途、锐意进取之人,他这番行事,只怕是已经和孙老大人搭上了关系……”
韩彦说过,谢之仪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从他先前接受密令负责联络各地勤王义师一事之中就可以看出此人的本事来,他若是投向孙长玉,对于韩彦与韩家来说,只怕会是个棘手的存在。
韩彦心中也担忧,但是他却不想连累舒予为自己操心担忧,遂笑着上前,抬手轻柔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温声笑劝道:“你放心,即便是他们已经搭上关系了,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韩家,无惧于他们。”
只是,若是孙长玉一方坚决要总揽大权、专擅朝政的话,只怕再加上一个谢之仪,他就得多费些工夫去安排了。
此时的韩彦还未曾料到,在今后的仕宦生涯当中,谢之仪为成为他唯一而棘手的硬敌。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当紧的,还是边地的战事。
脱欢在迅疾出手解决当初卫锋等人在瓦剌留下的内患之后,便开始加强整治,提高军备,一来巩固自己的绝对统治地位,二来伺机对大周用兵,报仇雪耻。
近日来,脱欢已经派遣多股小分队,频繁骚扰边地,虽然因为镇国公应对得当,未曾让他讨到什么便宜去,但是他这么接二连三的试探进攻,也不由地人不警惕起来。
第431章 筹谋()
辽东军大营里,镇国公朱琨肃眉看着眼前韩彦和舒予首创,又经过獾子寨入伍的猎户和军中有经验的斥候工匠完善过的辽东地区的沙盘,捻须沉吟不语。
韩勇等人见状也不敢贸然开口,互相对视一眼,都默默地将目光转向了沙盘,静待镇国公的吩咐。
镇国公思索良久,这才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山谷,抬眉问韩勇等人:“你们谁经常在这里往来?”
韩勇等人认真辨认了地形,有三四人站了出来,公推王喜站出来答道:“回禀国公爷,这一处叫做鹞子岭,与雀子山东西对峙,同样和瓦剌接壤,不过地形却比雀子山的要平缓一些,不如其险要。
“不知,镇国公有何吩咐?”
镇国公边听边点头,听得王喜问他,遂解释道:“最近瓦剌小股势力频频扰边,本帅研究其出没的地方,多是在鹞子岭附近。”
说罢,镇国公蹙眉提出自己的疑虑:“照你说说,这鹞子岭完全不如雀子山地势有利,那脱欢为何会舍近求远、舍高就低,选择在打鹞子岭的主意?”
王喜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能回答。
倒是韩勇盯着附近的地形看了好半天,突然目光一紧,连忙抱拳躬身道:“小民有一言,不知当言不当言?”
镇国公连忙笑道:“但说无妨。”
韩勇躬身应了,起身走到沙盘前,指着鹞子岭附近的山脉水文解释起来:“请国公爷看这里。”
镇国公闻言上前,目光在鹞子岭附近逡巡,想要看出其中的不妥来。
“鹞子岭虽然坡度平缓,但也因此附近道路极为通达,而且好多还都是沙盘上没有标示出来的无名小路。这些小路四通八达,几乎能将附近的山岭谷底都连接起来。”韩勇一边指点一边解释道,
“雀子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相较起来,攻取鹞子岭附近的道路,应该更容易一些。更重要的是,鹞子岭近旁的这处无名山坳里,一直都有一个传说。”
听得韩勇如此说,其他獾子寨的山民顿时都恍然大悟,目露了然。
“什么传说?”镇国公讶然。
他镇守辽东多年,论行兵打仗无人能出其右,但是要说到此地的不甚出名的传说,他还真是不太了解。
鹞子岭是一处毫无特色、不甚出名的小山岭,他要不是在此地镇守多年,只怕也未必能知道在莽莽山脉之中,还有这样一处不甚出名的小土丘。
韩勇闻言没有解释传说故事,反而唱起了一段童谣:“辽东府,好地方,山林茂密,水泊遍布;辽东府,苦地方,天寒地冻,万物敛藏辽东府,有神佑,天降鹞子,助民生长。”
唱罢,韩勇接着解释道:“这歌谣中的‘鹞子’,有人说指的就是鹞子岭,说是有人曾经在那里得遇神迹,那里地下埋着神仙的宝藏。
“瓦剌总是骚扰鹞子岭附近,但是却从不肯直击目标,是不是就怕被咱们发现了,抢不到老神仙留下的宝藏?”
镇国公闻言愕然,他还以为韩勇是想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呢,没有想到竟然是一段无法考据的“神仙宝藏”的传说而已。
为免打击到韩勇的积极性,镇国公很是委婉地表示道:“本帅会派人注意观察鹞子岭的动静的。”
至少,鹞子岭附近的各处要塞还是得派人认真把守的,免得被脱欢借机占得掩藏其中的小径,借以筹谋布置。
韩勇本就是个人精,听镇国公如此说,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遂也不再多言。
反正“神仙宝藏”什么的,就是他自己也不大相信的。
镇国公自去安排布置。
京城里,韩彦也在最近加紧了对孙长玉一方的“盯梢”。
至于谢之仪,如果他是为了权力荣华投靠了镇国公的话,那他也无法强求他放弃如今的选择,因为那意味着韩家必须出让比孙长玉更大的利益来拉拢他。
以利合者,最终也会因利而分。
虽然这种说法在朝堂显得十分可笑,但是对于谢之仪其人来说,却是不得不如此。
有着前世经验以及同门之谊的韩彦,比谁都了解谢之仪,那是一个为了权势富贵,有时甚至可以连本心都能抛却的人。
如果孙长玉能够出让利益,让谢之仪尽情施展自己的才智的话,那么他也乐见其成,他所要防备的,不过是谢之仪把他的智谋都用在朝争倾轧上罢了。
舒予见韩彦胸中自有成算,遂也不再多担心,反正朝堂上的事情,她就是有心很多时候也才智有限,无能为力。
她眼下能够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不让韩彦在外冲锋的时候还有后顾之忧。
这么一想,舒予嘴角便不由地浮起笑影,双手也轻轻地抚上了圆滚滚的肚子。
说起来,这孩子还真是知道心疼她,除了最初的三四个月会偶尔孕吐之外,她几乎没有别的不适。就算是如今孩子已经八个月大了,肚子渐渐凸出来,体重也一路飙升,可是她依旧身手敏捷,别说是日常生活了,就是拉弓射箭也不在话下。
——虽然,为了避免孟氏和戚氏大惊失色、担忧不止,她一次都没有这么做过。
舒予在想,这么心疼娘的孩子,大约是个粉嫩嫩的小姑娘吧,因为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嘛!
舒予偶尔也会跟韩彦提这么一句,想要借机试探他是否如时下大部分男子一样看重子嗣传承、重男轻女。
让她欣慰的是,每每她这么说时,韩彦都会高兴得眉开眼笑,道:“小姑娘多好啊,软软的、香香的,可比调皮捣蛋的小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