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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她真不觉得名字有什么好计较的,以韩迁的才学和见识以及对子嗣的看重,还能给她的孩子取个不像样的名字不成?
“好孩子。”孟氏被舒予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舒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感叹道,“得亏你是个明理的!往后,你可要多劝着子介一些。”
她算是看明白了,要说这天底下真的有谁能够真正劝得住韩彦的话,也就只有舒予了。
虽然儿子只听媳妇的劝导,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颇为心酸,但是一想起韩彦少时做的那些无法无天的混账事,孟氏又觉得这点心酸非但不值得一提,而且还心生庆幸了。
自家有一匹脱缰的野马,孟氏单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疼不已。
舒予笑应道:“相夫教子,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相公行事一向有分寸,母亲也该多多信任他才是。”
儿媳维护儿子,孟氏当然乐见其成,遂又笑着夸赞舒予几句。。。
当然,也没有忘记顺带着连长媳戚氏也赞了一番。
婆媳三个逗趣的当口,睡着的孩子醒了,哼哼唧唧地哭闹。
孟氏慌忙问道:“可是我们说话声音大,吵着他睡觉了?”
好不容易浪荡不羁的幼子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小子,孟氏心疼得紧,就是比之长孙韩恪也毫不逊色。
舒予伸手一探,回头笑应道:“不是。是该换尿片了。”
一旁伺候的柳妈,闻言赶紧上前帮忙收拾。
孟氏和戚氏见状便起身告辞,见舒予要起身相送,遂双双笑着拦住她,道:“你现在也轻易不能下床。况且这小孩子一便溺便要闹着吃奶的,你且安心留下来照顾着他吧。”
舒予看了看长着小嘴闹着要吃的孩子,遂也不再跟孟氏和戚氏客套,笑着吩咐管事妇人代他去送孟氏和戚氏。
至于什么月子里不能下床的话,她觉得未免过之。
傍晚,韩迁下衙归来。
孟氏亲自伺候他梳洗,顺便将舒予的话转述给他,末了催促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拿主意,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明日就是洗三了,很快就是满月,然后就是百天了,到时候是要举行命名礼,将孩子的名字载入族谱的。
韩迁闻言笑叹道:“知道你心疼这孩子,但是也不必这般着急。这孩子啊,是个有大福气的……不着急,不着急。”
孟氏一听韩迁这话,顿时惊讶起来,连忙问道:“早先你还催促我来着,着急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这会儿又改了主意?”
韩迁一面系好衣襟,在榻上坐下,一面跟孟氏说道:“今日上朝,圣上当朝贺喜弄璋,听圣上那意思,是想要给这孩子赐名呢!”
孟氏闻言大为惊喜,连忙追问道:“这可是真的?”
韩迁点点头,自斟了一杯茶捧在手里,眉目低垂看不出神情来,只是沉吟应道:“八九不离十八吧。”
孟氏便双手合十,在屋里来回踱步,激动地将漫天诸佛都感谢了一遍,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喜,笑成了一朵花,道:“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皇帝赐名,别说是本朝了,就是历数各代,那都是极少的。
“可也是天大的枷锁啊……”韩迁笑叹一句,摇摇头,低头啜饮茶水,不再言语。
孟氏闻言,不由地一愣。
清风院里,舒予从韩彦那里得知康平帝想要给自己的孩子赐名的事情,亦是十分惊讶。
“怎么昨儿晚上没有听他提起?”舒予不解地开口问道。
康平帝一向视她和韩彦为亲生父母,敬爱孝顺,这一点哪怕是他做了皇帝也未曾改变。依照他的性子,怎么会事先不跟他们吐露一点风声,却当朝“越俎代庖”,要替韩彦给这个孩子取名呢?
果不其然,韩彦听得舒予如此问,眉头轻轻一皱,沉默片刻,才叹息一声,道:“大约是被孙长玉一方激得失了方寸吧……”
虽然他一再教导康平帝在人前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康平帝到底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被老奸巨猾的孙长玉刻意引导算计,又怎么能够沉稳冷静、不动声色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舒予闻言顿时着了急。
康平帝在她的心里,就是自己的孩子,如今自家孩子被一帮老奸巨猾的朝臣联手算计,出了差错,她怎么能够不着急担忧呢?
这一着急,一时气不顺,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别着急,且听我和你慢慢道来。”韩彦赶忙抬手帮舒予抚背顺气,温声劝说她道。
舒予却摇摇头,一边咳一边用力抓住韩彦的胳膊,以眼神急切地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彦知晓舒予自打产子之后,情绪便较之平时容易激动一些,见她着急知晓,遂也不再耽搁,将今日朝堂之事与舒予娓娓道来。
“圣上当朝贺喜弄璋,朝臣自是恭声附和。孙首辅门下有一个学生,便趁此机会说起了三月孙畅音出阁一事,言语酸涩隐晦,多有暗讽,抱怨圣上处事有失公允,未曾当朝贺喜孙首辅……”
舒予闻言讶然哑然。
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当朝比较,抱怨圣上,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一路升迁,位列朝班的。
韩彦明白舒予惊愕的缘由,不待她开口询问,便摇头笑叹道:“能够跻身朝列之人,又怎么会是真的如此沉不住气,不分场合地小气计较?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激起派系嫌隙,借以试探圣上的心思,让圣上当着众多朝臣的面露出马脚,今后还伺机钳制圣上啊……”
而康平帝也果然不出孙长玉等人所料,被他们三言两语激得言语失当,哪怕有他们父子三人从旁暗示劝导,却当着朝臣的面表现出亲近韩彦与韩家的意思,甚至还在对方的一再进逼之下,说出这样的负气之话来。
“韩太傅与清和郡夫人尽心教养朕长大,真要是论说起来,那孩子不仅是朕的表弟,便是与亲弟也毫无分别。朕若赐他名姓,也是合情合理!”
第439章 急报()
舒予目瞪口呆,苦笑担忧不止。
康平帝这话不仅将自己陷入朝臣口诛笔伐、哀哀劝诫的境地,就连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也被架在了火堆上,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舒予抓着韩彦的胳膊,仰面急切问道。
韩彦摇摇头。
事情太过突然,他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啊。
“那要不你私下里跟圣上说,打消这个念头?”舒予迟疑地问道。
不待韩彦回答,她自己倒是先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天子一言九鼎,怎么随意反悔……”
韩彦见舒予愁眉不展,遂紧了紧抱着她的双臂,轻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圣上未曾把话说死,孙长玉一派亦不敢紧紧相逼,这件事情并非无解。
“你眼下正在月子里,合该心情疏朗、用心调养才对,莫要忧思伤身,落下了病根。”
说到这里,心中又不免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舒予。
长久以来,他和舒予相依相伴、互相扶持,不论是家中事还是朝中事,都是有商有量的,他早就习惯了。所以适才听舒予问起,才会下意识地跟她提及朝堂纷争。
虽然韩彦这么说,但是舒予依旧忧心忡忡。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这个解决的契机就来了。
可她宁愿不要这个契机。
第二天,是孩子的洗三礼。
随同亲友的贺喜一同来的,是边地的急报。
韩迁父子三人,闻讯来不及招待宾客,便立刻快马加鞭赶去了皇宫。
同样紧急赶赴皇宫的,还有接到消息的一众朝臣。
康平帝坐在御座上,神情焦急地看着底下的一众臣子,急声问道:“诸爱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都放在了孙长玉和韩彦两人身上。
如今的朝堂,孙长玉和韩彦风头正劲,无人敢撄其锋芒。
韩彦知晓此时不是谦让藏拙的时候,听得康平帝出言询问,当即上前拱手应道:“启禀圣上,此乃圣上继位以来,瓦剌第一次大举进攻我大周,绝不可姑息示弱,定要让他们知晓厉害才好!”
其实不止是康平帝继位以来,应该说自先帝继位起,大周和瓦剌就都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相互之间微妙的平衡,虽有不时的小股兵力交战,却几乎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
当初圣祖皇帝御驾亲征,兵败雀子山,屈辱被俘,后历经艰险才顺利潜回大周,夺回皇位。
而瓦剌也在那一战役中元气大伤,一时无法兴风作浪。
自打那以后,不论是大周还是瓦剌,都只敢袭击试探,而不敢兴兵大举进攻对方。
孙长玉听得韩彦如此说,眼皮子抬了抬,在己方一众人马无声而焦急的询问之中,施施然上前,拱手道:“两国交战,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或有社稷倾覆之险。老臣以为,此事应当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轻率进兵。”
说罢,还扫了诸臣一眼,沉声道:“当年圣祖皇帝被俘之祸,在场的诸位臣同期,应该都还都记得吧。”
此话一出,那些经历过当年那场风波的老臣顿时就变了脸色。
圣祖皇帝被俘之后,失去了主心骨的大周军队如同一盘散沙,节节败退,被瓦剌老可汗率兵一直打退到关内。幸好有老镇国公率众誓死抵抗,守住关口,这才保住大周的天子宗庙,没有亡国灭族。
而后,在内肃王趁机谋反,上位之后,又大肆打压异己、血洗朝堂。朝野上下人人自危,不敢妄谈国事,只图小心自保。
这之后,圣祖皇帝历经艰险,返回京都,为了夺回帝位,又和肃王展开了新一轮残酷的内斗。
等好不容易圣祖皇帝斗赢了,重掌江山,对于朝堂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清洗。
连番的内忧外患之下,大周朝堂早已是人才凋敝,勉强维系。
幸好后来对外有镇国公等一干武将镇守边疆,使得瓦剌诸国不敢轻易对大周用兵;内又有元嘉帝与一干硕果仅存的老臣勤勤恳恳,恢复生产,这才渐渐地有了大周如今的“太平盛世”。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瓦剌竟然就又积蓄起了实力,举国进兵了。
“圣上,此事事关重大,万望圣上三思。”孙长玉见目的已经达到,转身长揖到底,沉声恳请康平帝道。。。
那些或是亲附孙长玉,或是畏惧战祸的老臣见状,遂也出列上前,拱手长揖,齐声禀奏道:“臣等肯请圣上三思。”
韩彦气得胸口直疼,他没有想到在外敌大举入侵这样的紧要关头,孙长玉这个历经三朝于政事十分谙熟的老臣,明知道此战的必要性,却还竟然一心记着巩固个人私权,置国家大义于不顾!
康平帝也是气得要命。
对于他来说,京城不过是客居,而辽东的獾子寨才是他的故乡。现在,瓦剌大举侵略他的故乡,他作为皇帝,不但不能即刻派兵抵御守护家乡,竟却还要在这里跟一干嘴皮子比剃刀布还溜的老臣耍心眼、打嘴仗!
康平帝想到昨日韩彦教导他万万要沉住气,不可在盛怒之下做出让自己陷于进退维谷的窘境的话,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了又忍,总算是把满心的怒气给压了下去。
“朕知晓了。”康平帝忍气吞声,敷衍一句,又满怀期待地询问其他人道,“其他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自发地站成两列。
一列站在孙长玉身后,乌泱泱一大群;一列站在韩彦身后,除却韩家及亲族故旧,多是年轻新入朝的士子,虽不说寥寥,却也无法和孙长玉一方相比。
有那些一向中立不参与朝争的,见众臣已经自动自发地站队表明观点了,而上头的康平帝还在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意见,也不好杵在那里,犹豫片刻,各自散开,并入两队。
这不是朝争结党,只是表达个人政见!
孙长玉见状心中暗自自得。
若是按照人数来算,他占有绝对的优势;若是依据资历来论,他这个历经三朝的老臣,同样也远比韩彦这个年轻的新贵更加可信。
第440章 窥破()
康平帝当然不可能以两方的人数或是资历论断,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暂且这么搁置下去,容后再议。
下朝之后,康平帝留下韩迁父子三人,御书房说话。
一进御书房,康平帝立刻遣退身边伺候的人,就连高公公也没有留下,而且命令王平看紧门户。
一切安排妥当,不待各自就位,康平帝就连忙着急问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