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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彦双手接过茶盏,低头一看,只见那茶汤色红鲜明亮,金圈突出,叶底红匀鲜亮;低头一闻,香气鲜爽,直扑鼻尖;轻啜一口,滋味浓强,刺激味蕾,甘永醇香。
“好茶!”韩彦搁杯笑赞道,“好功夫!”
周丘拱手笑应道:“献丑,献丑。”
韩彦摇头笑道:“周兄不必自谦。周家世代书香,于茶艺一道颇有研究,想当初先帝在世之时,一次御赐臣宴,周大人曾在宴会上小露一手,沏了一杯沏了一盏西湖龙井奉给先帝,深得先帝喜爱,群臣一时传为美谈。
“看来,周兄这是家传渊源呐!”
“韩兄谬赞。”周丘摆手笑着自谦道,神情却很是自豪。
韩彦说得不错,周家于茶艺一道上,确实是家传渊源,颇负盛名。
韩彦点头赞叹,话锋一转,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寥落的长街,黯然叹道:“可惜,你我在这里品茗赏茶,有人却还吃不饱、穿不暖,无处栖身……”
第477章 相惜()
周丘没有料到说得正高兴的时候,韩彦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感慨,顿时愣住了,过了片刻,才起身跺到窗边,看着宽阔整齐的大街,低声叹道:“我虽然生在富贵之家,从未忍过饥、挨过冻,但是也见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人。这尚且是在京城,若是在别的地方,尤其是那等苦寒贫瘠之地,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挨饿受冻呢……”
韩彦点点头,抬头朝灰蒙蒙的天穹看去,愁眉紧锁,低声道:“夏日天暖,尚且无碍,这等寒冬,又是连月阴云不开,雾浓寒重,不知道又要有几多百姓因贫穷而丧命……”
周丘点点头,没有说话,眉宇间已经没了先前的轻快,一片沉重。
在沉重的静默之中,周丘蓦地听得一旁的韩彦忧愁怅然叹道:“我曾随家师学过些推演之术,对于天地气象也略知一二,近日见终日阴云不散,便夜观天象,起了一卦……结果,不容乐观呐……”
“果真?”周丘面上顿时浮现一层急色,蓦地转头追问韩彦道,“卦象如何显示?”
柳真人是名满天下的大术师,一生起卦不多,但是却卦卦都已应验。韩彦作为他的高徒,思悟敏捷,难有人及,即便不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番至少也有七八分把握。
韩彦也不跟周丘卖关子,点点头,蹙眉凛然应道:“凶年之兆啊……”
周丘一愣,细细回想起今冬只是一味严寒,天气却很是干燥,未曾降过几场雪,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
瑞雪兆丰年,无雪稼枯干呐……
“那韩兄可有化解之法?”周丘连忙追问道。
韩彦摇摇头,怅然道:“所谓化解之法,不过是提前预知先机,及早应对,力争将损失减至最低或是完全避免罢了。一人一家,甚至是一地之事,都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若是一国之事,想要破解,难呐……”
大周国力虽然不如开国之时,但是疆域却依旧辽阔,治理起来自然是麻烦重重。更别说朝堂之上诸臣各为私利而战,事事先家后国,不肯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助国度过难关了。
周丘眉头紧锁,袍袖遮掩下的双拳紧握。
韩彦见状,低叹一声,请周丘重新回座坐下,低声叹道:“只愿是我学艺不精,未能窥破天象,推演有误吧……”
可惜,他方才所说的不是推演的结果,而是前世确实发生的几乎覆盖大周全境的大灾荒。
因此今生自从回京之后,他就利用韩家在朝的影响和权力,一直积极地努力改善各地的灌溉设施,增加各处屯粮,以应对不久的将来即将到来的大灾荒。
但是,大周从上至下积弊已久,想要革除旧弊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更别提自从他回京之后,孙长玉就一直事事都提防着他,从旁掣肘了。
“事关宗庙社稷,岂能寄望于侥幸?”周丘正襟危坐,凛然应道,“韩兄放心,我周丘虽然人微力薄,但是也愿意为百姓国家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待会儿回家,我就立刻跟家父商议此事!别处丘不敢说,至少京畿一带,绝不容许出现难民蜂涌之状!”
韩彦点点头,起身拱手致谢道:“如此,彦就在这里替天下百姓,先谢过周兄,谢过周大人了。”
周丘的父亲周围是京兆尹,负责京畿一代的民生治安,自然不希望他的治下出现饥荒民乱的乱象,影响他的政绩升迁。所以哪怕周家现在已经通过姻亲关系,绑到了孙家的战船上,周围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是他提出来的,就故意跟他作对。
这也是他选择最先跟周丘提起此事的原因之所在。
周丘立刻起身拱手还礼,肃然道:“韩兄为国为民,事事思量在先,丘不过是做回自己作为大周官吏应该做的事情,当不得韩兄这句谢。”
韩彦一脸赞佩地看着周丘,诚恳赞道:“周兄虽然年少,却自有一腔忧国忧民的情怀,朝堂上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未来大周何愁不能兴盛,让四海臣服?!”
如果说先前他还只是打算通过结交周丘,让京兆尹周围对于即将到来的大灾荒有所应对的话,那么经过这一番交谈,他对于周丘这个年轻人,已然是真心赞佩欣赏了。
周丘拱手谦逊应道:“韩兄谬赞。丘不过是这世间平凡一员罢了。将来大周的朝堂之上,会涌现越来越多比丘更加优秀的年轻官员,承担起大周的中兴之任!”
韩彦摇摇头,眉头轻蹙,无奈叹道:“此事谈何容易?”
周丘一顿,不解问道:“韩兄,有何难处?若不介意,丘愿意一闻其详。”
韩彦伸手做请,缓声应道:“周兄且坐,听彦慢慢道来。”
周丘拱手坐下,肃然倾听。
“大周从高祖开国起,便延续前朝的科举取士之法。此法虽然给更多家境平凡的年轻人进入仕途的机会,但是朝中的大权却一直都由权贵之家分而掌之。
“新进入仕途的年轻官员,若是出身一般,想要顺利晋升的话,就必须依附权贵,甘愿受其驱使。可以说,新晋官员,他们首先效忠的不是皇权,而是权臣。”
说到这里,韩彦微微一顿,低声道:“别的不说,咱们就以韩、孙两家来论,这些年来,各自麾下依附的出身寒微的士子还少吗?
“远的不说,就说此次北上辽东宣旨的钦差大臣,户部侍郎谢之仪谢大人,当初不也是娶了陈有良老大人的掌上明珠,才顺利跻身仕途的吗?哪怕他才学出众,受到了国子监师长的交口称赞。
“后来随着陈老大人因病隐退,谢大人的仕途便也一直困顿不前。为了进一步今生,面对首辅大人的邀约,谢大人根本就无法拒绝。
“这些事情,周兄可清楚?”
见韩彦坦诚相待,周丘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点头肃然应道:“诚然如此……”
他要不是投生到了好人家,只怕也少不得择孙、韩二家之一,或是其他权贵之家,依附以求晋升。
不,应该说,饶是周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累世官宦,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族中子弟仕途顺利,也不得不“攀附”孙家这样的顶级权贵……
第478章 放下()
周丘很喜欢孙畅音,也愿意为了她而和孙家交好,但这个“交好”,绝不是攀附孙家,甚至是唯命是从的意思。他和孙畅音的婚姻,绝不能沦为权力交换的筹码。
这一点,在成亲之前,周丘就已经跟自家父母以及大伯父周围——周家的族长说清楚了。
不论外人怎么议论,至少在他这里,孙家只是他的妻子的娘家,而不是权倾朝野的权门。
周围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以为侄子这不过是年少心性单纯炽热罢了,等过些时候,激情退却,就会发现,与孙家的联姻对于他自己、对于周家来说,都是利益多多。
所以周围当时想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韩彦不知周围和周丘之间的约定,见周丘面露沉思怅然,以为他是在为时局担忧,遂笑叹一声,无奈安慰他道:“这也不是本朝所独有的现象,历朝历代,都不乏结党营私之事。周兄也不必忧焚于中,郁郁不乐,以免劳神伤身。”
周丘摇头无奈苦笑道:“我何须劳神伤身?又如何劳神伤身?……多谢韩兄关心。”
在周家,掌家的是他的大伯父周围,他虽然因为才学出众,尤其是娶了孙畅音的缘故,日渐受到族中的重视,但是事关朝中大事,又跟韩彦有关,他并无多少置喙的余地。
韩彦对于周丘在周家的处境深有了解,所以也不欲就此事多谈,便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单说天象卦象显示的凶年一事,与周丘议论应该如何提早妥善解决此事。
两人闲话了一壶茶的工夫,本就不甚明亮的日光更是被阴云遮挡的一点不剩,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寒风透过窗户嗖嗖地直往里灌。
晚来天欲雪。
韩彦和周丘见天色不佳,遂起身互相辞别,各自拎着一大包绢花归家去了。
周府里,孙畅音正在周夫人房里,陪着她们妯娌几个抹牌,听得丫鬟过来禀报说周丘回来了,正在到处找她,便起身向几位长辈告罪请辞。
周围的夫人见状遂笑着打趣她道:“你嫂子她们都说你们夫妻恩爱非常,让人羡慕不已。我先前还不大相信,如今可算是亲眼见识了!”
孙畅音闻言闹了大红脸,不好辩驳,只得羞涩地低下头去,那手指绞帕子。
周母见状便笑着替她解围道:“你如今身子重,陪了我们这么久,也早该累了,快回房歇息去吧。晚饭也不必过来了,让厨房给送到你们院子里去。”
孙畅音冲周母投去感激的一笑,遂顺势屈膝与众人辞别,由丫鬟搀扶着出了屋子。
待脚步声渐消,周夫人不无羡慕地打趣周母道:“弟妹倒是个疼儿媳妇儿的,这若是让我们院里的那几个讨债鬼见了,还不得跟我闹腾起来?”
后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埋怨无奈之情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周母等人闻言,都很是同情地劝慰周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大嫂且放宽心,孩子们的事情,由着他们自己个儿去解决吧,您何苦吃力不讨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周夫人此生只得两个儿子,却都是资质一般、不堪大用,要不然,周丘也不会越过他们这两个长房嫡子,成为最受家族看重的子弟了。
这也就算了,偏偏周夫人的两个儿子性格还都软弱无能,娶的妻子又都是出身名门而且性格泼辣彪悍的,一成亲两兄弟就成了妻管严,每每都只得纵着各自的媳妇儿行事,一旦闹出了问题解决不了,兄弟二人便干脆都躲开了,把烂摊子交给周夫人去收拾。
为此周夫人没少熬费心力,替儿子一家周全。
可是偏偏两个儿媳妇都是不懂礼知事的,以为周夫人每次平息争端都是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表面上不说,事后总少不得议论碎嘴,在其他事情上故意与周夫人为难。
周夫人只觉得心力交瘁,比年轻的时候跟周围抬举的小妾斗智斗勇还要熬费心神一些。
为此周夫人没少在妯娌们面前抱怨。
再加上周家尚未分家,大家都在一处住着,虽然分了院子,但是各家的动静闹大了都会有所耳闻的,久而久之,周夫人那俩儿媳泼辣彪悍难以驯服之事,便成了周家人人都知晓的“秘密”了。
周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妯娌们这么劝说她了,听得多了,便一点安慰作用都没有了。
所幸她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大,否则若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事事必较,只怕早就被那些不省心的东西给气死了。
“高门媳不好伺候啊……”周夫人感慨叹息道,说罢,语气一顿,又转头看向周母,一脸不解且羡慕得追问道,“弟妹倒是好运,娶了孙家的嫡幼女做长媳,却偏偏还能得儿媳敬重,婆媳和顺,真是羡煞我等。
“不知,弟妹可有什么调教媳妇的法宝?”
周母闻言一怔,旋即无奈笑叹道:“我能有什么法宝?不过是多体谅她一些,多顺着她一些罢了。”
丈夫官职不显,她此生所有的希望便都在才德出众的长子身上了,对于能帮助长子仕途顺遂的长媳,她又怎么敢怠慢?
幸运的是,孙畅音虽然偶尔娇纵任性一些,但该懂的礼法还是懂得的,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至少不会当众让她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她们婆媳才能够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看起来融洽和睦。
周夫人听周母这么说,叹息一声,摇摇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要她像周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