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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的明刀暗箭,女人们在家里帮不上忙,但有人却偏偏要将女人也拉入这场权力的角逐。
孙畅音看着面前来接她回孙的年婆子,眉梢微挑。
年婆子是孙长玉的心腹老仆老年的媳妇,因为老年的关系,在孙府颇得体面,就是儿子奉墨,也一向是跟在孙秉直这个孙家未来的掌家人跟前伺候着的,而且很得器重。
年婆子因年纪大了,做不动许多活儿,近些年来便在自家养着了,只每逢初一十五去府里给孙老夫人等女主人请安,偶尔闲暇时也会去府里说笑孝敬一二。
孙府便是派婆子来请她回娘家,也不会派了年婆子过来。
看来,这次要她家去的不是别个,正是大约已经被自家夫气到跳脚的祖父。
孙畅音的眼光一转,唇角扬了扬。
正好,她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对祖父说呢!
孙畅音知晓此次回娘家不会愉快,便将儿子留在家中,叮嘱乳母仔细照顾着,这才伴着年婆子登车而去。
等一路回到了孙府,这说辞也想得差不多了。
等下了马车,问了前来迎接的门房,这才知晓孙长玉眼下却还尚未下衙,就是孙秉直也尚在官署。
孙畅音便预备先去拜见过祖母孙老夫人,再去母亲院里请安。
谁知到了孙老夫人院中,才知道孙夫人也在。
孙畅音面上不露痕迹,心里却暗自思忖,这时节非是晨昏定省,她母亲舍了一家子要理的杂事,留在祖母院中,想来是得了风声,特地等她来,好帮衬她的了。
孙畅音这么一想,脚步顿时又坚实了些。
果然,见礼之后,三人闲话几句,孙老夫人便打听起周丘在鹞子岭的事情来。
孙畅音柔声笑道:“孙女幼承庭训,男人出门主事,女子安稳后宅,不可随意插手。又因自己是新妇,且家中主事的是长房,我这儿就更不便随意打探了。
“因此每日只在家中修身养性,用心教养孩子罢了。掘铁铸兵这等朝政要事,孙女只怕还不如祖母您知晓得多呢!”
孙老夫人听孙畅音这么说,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去,端着茶盏半晌没往唇边送。
孙夫人见了,连忙笑着责备孙畅音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实心眼?往常在家时只教你不可随意干涉男人们在外头的事,又没有说让你充聋作哑,什么都不打听?”
孙畅音调皮地吐吐舌头,笑嘻嘻地撒娇道:“祖母,母亲,我知道错啦,以后一定会多多留意的!”
第497章 退意()
孙老夫人见孙畅音母女二人当着她的面演双簧,也不戳破,只是正色劝告孙畅音道:“你母亲说得对。你若真是又聋又哑的什么都不了解,还怎么笼络住郎君的心?
“一个妇人,若是失了郎君的心,在这内宅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外人看起来鲜花着锦、热闹非凡的,内里的孤寂痛苦只有自己才知道。
孙畅音见孙老夫人给她留面子,遂也谦恭受教道:“孙女明白了,多谢祖母提点。”
心里却想,这一劫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还真是出乎意料。
谁知孙老夫人却话锋一转,道:“晚上就留在府里吃饭吧,正好你祖父和父亲多日不见你了,也都想得紧。”
孙畅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孙夫人,待见她无奈地笑着点头,知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遂笑着应了。
可想而知,这顿饭并不怎么“好吃”。
好在孙畅音早有准备,又加上孙夫人从旁帮衬,倒也没有那么难捱。
口头上答应了孙长玉让她“规劝”周丘分清亲疏,又委婉地说了一番自己作为二房新妇的处境之后,孙畅音便以孩子还在家中为由,告辞登车而去。
孙长玉倒也没有真想让孙畅音一个内宅妇人帮上忙,只是想要在周丘这个随时可能叛变的外孙女婿身边安插个自己人,以备不时需罢了。
可惜,他忘了,女生外向。
孙畅音一转头,就在书信里跟周丘交了底儿。
韩彦得知此事后,哈哈大笑。
彼时舒予正抚着微微显怀的肚子,笑问他道:“难不成是边地打了胜仗?你竟如此开心!”
韩彦一挑眉,笑应道:“眼下还算不得是‘胜仗’,不过,离‘胜仗’也不远了!”
遂把个中关系跟她说了,又道:“孙首辅外头的两个大将如今都跟他离了心,京中又有韩家牵制,他想要大权独揽,呵,且做梦去吧!”
舒予笑着拍手叫好,玩笑道:“那我就提前恭祝太傅大人大获全胜了!”
韩彦低头在舒予额上印下一吻,扶着她的双肩,郑重笑允道:“那是自然!我定得为你和孩子造一个安稳太平的盛世!”
这个“孩子们”,自然也包括已是九五至尊的小望之的。
舒予心下感动,重重地点头,欣然应之。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有丫鬟来通禀,说是韩迁请韩彦到外书房一叙。
自家父子在自家院子里说话,何须如此郑重?
韩彦见状,想了想,遂开口问道:“父亲都还请了谁?”
那丫鬟答道:“说是除了大爷和二爷,另请了族中在京为官之人。”
韩彦闻言眉头微蹙。
舒予遂开解催促他道:“想是时近腊月,事务繁杂,祭祖等事需要早早操办,父亲这才特地召集大家一处商议的。你且快去吧,别误了事。”
韩彦闻言点点头,叮嘱舒予一句好生歇着,便阔步往前院行去。
待韩彦走远,舒予叮嘱那丫鬟道:“你去前头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及时回来知会一句。”
韩迁此时召集阖族在京为官之人,只怕所谋不是小事。
她可不希望韩彦为了免除自己担心,就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扛着。
权谋朝争她或许帮不上许多忙,但是开解宽慰他几句,稍解疲劳还是做得到的。
那丫鬟屈膝领命,即时跟了上去。
且说韩彦一路到得外书房,韩迁等人早就等在那里了。
众人见礼完毕,寒暄几句,便步入正题。
因为韩彦如今身居高位,很多话族中人不好直言,只能推选出韩迁为代表。
对着自家儿子,韩迁是没什么客气的,见众人向他递眼色,遂直接开口问道:“我看你近来的行事安排,是打算提拔谢之仪和周丘出来跟孙首辅打擂台了?”
韩彦闻言笑道:“父亲说错了,儿子推举谢之仪和周丘,不是为了让他们跟孙首辅打擂台的,而是要折断对手羽翼,为圣上提携后辈,育栽肱骨。
“至于孙党一脉,自然是要在儿子尚且在位时,就彻底剪除的!”
韩迁听得韩彦这话,顿时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说这话,难不成是打算在扳倒孙首辅之后,就激流勇退不成?”
其他人听了韩彦这话,也俱是一惊,齐齐地看向他,眼底满是不赞同。
见话已至此,韩彦遂也不再隐瞒,爽然笑道:“儿子正有此意。”
众人神色都冷了下来,目光中透着难解。
韩迁看问向韩彦,等着他的解释。
韩彦笑道:“儿子什么秉性,再也没有人比父亲更清楚的了。若不是为了亡姐嘱托,为了圣上的性命前程,我是断然不愿意跻身朝堂,日日算计着过活的。
“眼下圣上年幼,朝臣心思不定,而且朝中大半的权柄又都握在孙首辅手中。孙首辅此人私心颇重,有他当权一日,圣上亲政就遥遥无期了。
“所以儿子这才不得不勉强留下,为圣上扫除亲政之障碍。”
韩迁闻言默然片刻,叹息一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过,你不是一个人,身后更有韩氏偌大家族,你总不能只顾一人之安乐,不顾一族之兴盛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韩彦听得韩迁话中有话,又见在座族人都殷切地看着他,再想想起初韩迁代众人特地问他推举谢之仪和周丘之事,哪里还有不明白,遂正色道:“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韩氏一族的荣辱固然重要,然而却重不过圣上的江山社稷!”
“这是自然!”韩迁作为族长,正色赞道。
作为忠正良臣,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见族中有人因韩彦这话神色不虞,韩迁还特地目示之一二。
韩迁在族中素有威望,再加上韩彦如今又有从龙之功,而且又身居高位,极得康平帝的信任和倚重,族中之人愈发地敬畏他们父子,不敢逾矩造次了。
见韩迁目露训诫,那些遂都低下头去,等着韩迁与韩彦分辨。
第498章 产女()
“我知晓父亲和在座各位的意思,不过是见我着意提拔谢之仪和周丘,却不见对族中之人用心,心有不解罢了。”韩彦性子洒脱,在座的又都是信得过的人,遂直言道:“韩家作为圣上的外祖之家,树大招风,难免被人盯得紧。眼下我若是大肆提拔自家人,那孙首辅还能这么安安稳稳地让咱们断其臂膀?”
众人闻言默思,纷纷点头。
韩彦见状遂接着说道:“韩家若是有子弟得用,我自然‘举贤不避亲’,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
“当然了,”韩彦话锋一转,正色冷声道,“若是韩家有那等尸位素餐、专意弄权的,我哪怕是他日退下来了,自然也不会放过!”
随着康平帝登基,他又极得倚重和信任,族中难免有人想要趁此机会,一举取代孙家如今的权势。
可是,他不是私心极重的孙长玉,韩家自然也不能够取代孙家,权柄在握,掣肘皇帝。
众人见韩彦将话说得这么重,不由地面面相觑。
不过,眼下能被韩迁邀请列坐的,自然不是那等自私自利之辈,回过神来之后,纷纷表态,坚决拥护韩彦的决定。
朝中之事已了,大家又闲话几句,复又说起腊月祭祖之事来。
那丫鬟在外书房外逡巡半日,不见有动静闹出来,心知无甚大事,便赶在众人出来之前,赶回去回禀舒予了。
舒予得了信,心放下了大半。
如此,韩彦与孙长玉暗中角力数月,各有输赢。
日子倒也过得平顺。
等到来年四月,舒予果如韩彦所料,平安诞下一女。
不比韩忻出生时的温柔秀气,连哭声都带着几分娇气,这孩子一出生就哭得极为响亮。
戚氏遂笑道:“听这声响,中气十足的,不像是刚出生的,倒像是满月的孩子一般!可比芸姐儿强多了,便是比起她的两个哥哥也不差,将来定然是个身体康健、性子爽利的!”
舒予这是二回生产,比起第一次的产后虚弱,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听得戚氏如此说,遂玩笑道:“都说女肖父、儿肖母,只怕这个也跟她父亲一样,是个不肯消停的主儿。”
话虽是这么说,眼底的怜爱却并不减少半分。
孟氏一边去抱孩子,一边听着她们妯娌两个说话,低头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孩子,甫一出生,就睁着眼睛要往四处看,也不知都瞧见了些什么,遂笑道:“我看舒予说得不假,这孩子日后定然比芸姐儿调皮活泼些!”
韩芸性子淡静,往往能一个人坐上半日,也不着急。
孟氏眼底盛满欢喜,她如今年纪越长,就越喜欢热闹,这子孙活泼调皮一些,她倒还更高兴一些。
舒予见了,不免愈发地高兴了。
孩子有人疼爱,做母亲的自然是高兴的。
当天,舒予便催促韩彦修书一封,快马加鞭地送往獾子寨,告知自家父母兄弟这个好消息。
她如今自己做了母亲,愈发明白父母的苦心和不易了,偶尔想起自己当初婚事艰难,不知愁白父母几多头发,便觉得心中酸涩愧疚。
不过,又庆幸她在那些闲言碎语和苦口婆心的劝说中挺住了,这才等到了与韩彦的这桩好姻缘。
张猎户和张李氏夫妻俩并小平安得到消息,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慌忙将早就备好的小孩子的鞋袜衣帽并许多养血补气的野山参、野味等满满地装了一车,托白起,走王记马行的商队,快速送往了京城韩府。
韩家自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他们对女儿的心意全都装在这里面了。
等舒予收到这满满一车的礼物,少不得一边整理,一边掉眼泪。
韩彦在一旁看了心疼,轻轻揽住舒予,温声劝慰她道:“你若是想爹娘和小平安想得紧,我便吩咐商队接他们来京城住一段时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舒予摇头拒绝了。
“爹娘当初要走,就是因为不习惯京城的生活,如今又何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