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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玉顿了顿,四下里张望一番,见并无别人近前,遂立即凑近长随耳边,沉声叮嘱道:“若是查不出什么来,就让大爷找个由头,先出府去!”
没有异动当然是最好,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孙秉直脱身出去了,里外也能有个照应,不至于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长随一见事态严重,立即领命去了。
孙长玉这里却是忧急不已,又暗自恼恨孙秉直蠢笨愚钝,这等紧要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跑去哪里吃酒玩乐去了,半点警惕之心都没有。
将来若是孙家交到这样不堪托付的人手中,不知还能保几年富贵安平……
第509章 拿住()
孙长玉哪里知道,此时的孙秉直已经被韩彦悄悄地拿下了,关在庄家后院的柴房里了。
孙秉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本来是想抓着一个小厮悄悄地打听庄府里如今的境况的,谁知却反被那小厮引到竹叶森森的僻静之处,一把拿巾帕子捂了嘴
等他醒来时,人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塞住嘴扔在柴房里了。
想来那巾帕子只怕是提前浸了药的。
孙秉直迷茫过后,立刻气愤起来。
早前就听说庄府为了举办这次周岁宴,人手不够,特地从外头新雇了些小厮丫鬟临时听候使唤,谁知道庄府用人竟然如此不察,混了歹人进来!
更可气的,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孙秉直心中怨愤不已,又因不知道那小厮抓了他来要做什么,心里很是惶惶不安,只能祈祷庄家开席后能赶紧发现他失踪了,派人前来寻他,免得他遭人毒手。
孙秉直就这么又是生气又是惴惴地干等着人来救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或许那小厮抓他本就是庄家授意的。
毕竟,天子亲临,万万不容有失,庄家绝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掘坟墓。
就这么干等了好一会儿,只听柴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孙秉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继续装晕,两只耳朵却支楞起来,听着外头那人脚步轻巧地走了进来,越走越近
孙秉直两只手在袖子里紧张地握了起来,指甲深深地钳进肉里,牙关紧咬,生怕自己发出了一点声音,招了贼人的注意,又害怕那贼人会趁自己还在“昏迷”要了自己的性命。
一时之间,肠内百转千回,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孙秉直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僵麻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通”一声,孙秉直立时觉得身下的柴草被砸得动了动。
难道又有人跟自己一样落难了?
这回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倒霉蛋
正这么想着,只听又是“扑通”一声,另一侧的柴草堆上也被扔了一个人。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扑通”声响起,孙秉直只觉得自己身边跟下饺子似的,落了总共六七个人。即便是他紧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得出来,周围拥挤起来,有人甚至还在落地时砸了他的腿。
孙秉直心里惴惴不安,一动也不敢动。
这么多人都被抓了进来,外头却还没有人发现想到今日庄家聚了大半的朝臣,更有天子亲临,只怕,要闹出不小的祸事啊
正在这么想着,只听得一声嗤笑声自门外响起,紧接着是韩彦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那迷香不过能维持一盏茶的工夫,孙大人这会儿既然已经醒了,又何必还要装晕?
“这可半点都没有首辅大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采!”
孙秉直惊得立时瞪大了眼睛,却因为被人捆得结实,坐不起身来,只能努力地伸着脖子扭着头,顺声看了过去,只见韩彦一身齐齐整整的官服,站在柴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从门口透进来的日光都遮住了,以至于一时之间看不清楚他面上的形容。
孙秉直眯了眯眼睛,心中长吁一口气,立刻镇定了下来。
韩彦的为人他很清楚,耿介有原则,断然干不出偷杀朝廷命官的事情来,所以他这条性命眼下算是保住了。
韩彦见孙秉直不再装晕,遂笑着吩咐道:“给孙大人松绑。”
说着话,便迈步进去,在里头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本就狭窄的柴房,顿时显得愈发逼仄起来。
先前迷倒孙秉直的那个小厮,闻言立刻上前替孙秉直松了绑,又取了先前塞在他口中的团布,然后退身垂手侍立一旁。
孙秉直见那小厮未曾给他安座,又见整间柴房就只有韩彦座下的那一把椅子,顿觉他们轻慢自己,心中十分不快,遂弹了弹衣袍,正了冠巾,抱臂冷笑道:“太傅大人这是何意?”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更何况如今还是在庄府!
远处的丝竹之声、欢笑之语,透过房舍竹林,清晰地传了过来。
孙秉直心中不由地着急,失踪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无人察觉。
韩彦笑道:“哦?孙大人这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跟我装不懂呢?”
孙秉直神情一僵,继而又羞又愤地驳斥道:“太傅大人这话问得好没有道理!你派了人虏本官,绑了关在这柴房里,不先自己说明缘故,倒是先责问起本官来了!”
孙秉直越说越气愤,遂抱拳朝上拱了拱,忿然道:“便是到了圣上跟前,本官也有的说的!”
韩彦却不见半分着急气恼,见状遂笑道:“孙大人别着急,等咱们分辨清楚了,我自然会带你到圣上跟前去的。”
孙秉直闻言眉头一皱,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眼神环伺一圈,只见周围俱是冷色冷肃、随时听候韩彦命令的小厮,孙秉直顿时恍然明白过来,指着先前迷倒他的小厮道:“哦,哦,哦!本官可算是明白了!今日这事,庄家也有份参与!”
说着话,拿手指点过周围如群狼般环伺的小厮,面色忿然不平。
韩彦只笑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孙秉直见状顿时气得跳脚,三两步奔到韩彦跟前,怒目圆瞪,拿手指点着他呵斥道:“好啊!好啊!枉你平日里装得忠良公正的,谁知私底下竟然干这些勾当!勾结朝臣,打压异议,武力关押
“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
“依本官看来,你就是嫉妒我父亲德高望重,挡了你专擅政权的路,这才使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威逼于我们!
“”
孙秉直口中咒骂不已,又恐又急。
如果韩彦真的就此打算断了孙家的后路,那今日定然不肯留他这个孙家继承人一命了!
爹啊,儿子都快被人杀了,你怎么还在吃酒宴饮!
倒是快些发现我不在,派人来救我啊!
韩彦被孙秉直吵得脑仁儿疼,遂摇摇头,开口道:“孙大人责骂之前,不先看看先前躺在你周围的都是哪些人吗?”
只知道一味地聒噪,却连自己处境都看不清,半点没有乃父风范。
第510章 对质()
孙秉直听韩彦这么说,顿时一愣,旋即便朝身后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这才发现那被捆绑了、堵了嘴整整齐齐地码在柴草堆上的七个人,有三个都是熟面孔——孙家叔伯子侄。
另外四个,却是瓦剌人模样。
孙秉直先是一惊,心里一转,顿时慌张起来。
这三个孙家人都是日常与瓦剌客商做生意有来往的……同被抓来的还有瓦剌人……难道……
一想到那个可能,孙秉直心中顿时慌张起来,又怕韩彦看出端倪来,遂只能力持镇定,回过身来反咬韩彦一口道:“太傅大人这是何意?掳了本官还不算,为何还要掳了我孙家族人过来?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这就到圣上面前分辨去!”
说着话,就作势要迈步朝外走,却被一个扮成小厮模样的侍卫拦住。
韩彦早知孙秉直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闻言遂拍手笑道:“孙大人肯认领就好,我先前还担心孙大人为了自保,会弃自己的族人于不顾呢!”
孙秉直被韩彦直言戳破心思,心里又窘又气,顿时面色涨红起来。
他倒是想装作不认识这三个人,可是族谱上都记着他们的名字呢!并且这三人一看见他,只管拿眼睛殷切地看着他求助,断然不是他矢口否认就能脱了干系的。
到时候,若是真的查问起来,他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们,反倒惹人生疑。
既是如此,倒不如索性大方地认了,到时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再推脱不知道就是了。毕竟,孙家是大族,一族之中那么多人,他又岂能一个个地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
这么一想,孙秉直顿时镇定下来,同时又暗自庆幸孙长玉有先见之明,知晓与瓦剌人做生意虽然利润很是丰厚,但同时也要承担着极大的风险,所以特地挑选了几个不紧要的旁支子弟来做这件事情。
到时候他若是推说不知道,倒也说得过去。
“太傅大人这话说得实在是无礼!”孙秉直义正词严地驳斥道,“他们是我孙氏一族之人,本官作为下一任族长,焉有弃之不理之理?”
说罢语气一顿,冷笑喝问道:“本官倒是想要问一问太傅大人,他们三人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太傅大人,竟然让太傅大人命人绑了来,私设公堂拷问?!”
一顶好大的帽子,朝韩彦兜头就罩了下来。
韩彦才不理会孙秉直的那些小心思呢,左右他手中证据确凿,便是不能就此将孙长玉赶出朝堂,至少也能将他手中的权柄收回大半,归还君上。
是以见孙秉直故意倒打一耙以混淆视听,韩彦倒也不生气,只是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既然孙大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说罢,吩咐一旁扮作小厮模样的侍卫道:“给他们几个松绑。”
那些侍卫抱拳应了一声“遵命”,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地替柴草堆上的那几个人松了绑。
那三个孙氏族人一得到了自由,立刻奔向孙秉直,就跟那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孙秉直的衣角不住声地求救。
这个喊着“大伯救我”,那个叫着“大侄子救我”的,哭喊求救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孙秉直被他们三个扯得东倒西歪,脑袋也被他们吵得嗡嗡乱叫,要不是碍于韩彦等人还在一旁瞧着热闹,等着看他的笑话,他早就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将这带毒的几个牛皮糖都踢得远远的才好。
“你们别怕,有本官在呢,断然容不得别人残害你们!快快起来吧!”孙秉直扶着脑袋勉强安慰他们一句,便赶紧弯身借着扶他们起来的工夫,将人给推远了些。
那三人见孙秉直不耐烦他们的拉扯吵嚷,想着一会儿还得靠孙秉直帮他们脱罪呢,只得强忍了心中的惊慌惧意,安静下来,神情却依旧惶急不堪。
孙秉直见状,只以为他们是见的世面少,被韩彦这阵仗吓住了,这才如此失态的,忍不住在心中骂他们几句“不中用的东西”。
韩彦只等他们自己闹腾够了,这才开口冷笑道:“到底是我‘残害’他们,还是他们罪有应得,孙大人不妨问问他们自己。”
说罢,眉梢一挑,瞥过那几个自松绑后就一脸戒备地站成一圈做出防备姿态的瓦剌人,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或许,孙大人也可以问问这几个所谓的‘瓦剌客商’!”
孙秉直一听韩彦这话,顿时不镇定了,连忙喝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暗指他们与这几个瓦剌人有关系吗?还是想给我孙家安上一顶战时私通敌国的大帽子?
“太傅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莫要血口喷人!”
韩彦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交叉捏了捏,道:“我这可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孙大人这难道是‘不打自招’?”
孙秉直闻言自知方才情急之下,一时言语失当,心中懊恼不已,面上却依旧冷峻忿然,张口反驳道:“太傅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字句间都透着这意思呢!别以为本官听不出来!”
“哦?既然孙大人听出来了,那本官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韩彦站直身子,冷面正色道,“这三个孙氏族人,罔顾圣上‘战时不得通敌’的诏谕,三番五次借战时之机,与瓦剌交易以谋取暴利,丝毫不顾念家国百姓!
“更兼数次趁机接触瓦剌王帐心腹,替其送信拉拢我大周当朝首辅,意图覆我大周宗庙社稷!
“此等通敌叛国之大贼,人人得而诛之!”
孙秉直没有料到韩彦竟然将什么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一时僵在当地,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更让他觉得棘手的是,那三个族中蠢货,见韩彦不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