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舒予稳定发挥,依旧是家中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初雪不大,不过是在山林间覆盖薄薄的一层,等到第二天朝阳一起,积雪很快就融化干净了。
等到潮湿的路面不碍行马通车了,里长王有福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来催租了。
相比起原先的趾高气昂,今年再来张家收租时,王有福客气不少,脸上还罕见地堆着笑,想来是已经知道舒予和谭馨交好,并且书信往来多次的事情了。
——怕舒予学堂家里两边忙碌,没有工夫给她回信,谭馨每次都特地交代何从,书信送到之后,如果舒予有回信给她的话,就让他多等一会儿,直接将回信给带回来,免得舒予再麻烦托人送信。
第166章 冬来()
张猎户见里长待自己突然客气起来,既惶恐又骄傲。
这都是看在他闺女的面子上啊!
一路陪着王有福去学堂寻韩彦时,张猎户腰杆儿笔直、走路带风。
韩彦正在院子里收拾充作赋税的猎物,听见人声,过去开门。
“张大叔!”韩彦笑着招呼道,转头看见后面的王有福,又拱手称呼一句,“里长。”
王有福一听这亲疏有别的两声称呼,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叹气。
往常他最爱听的便是大家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一句“里长”或是“里长大人”的,可是现在他却极希望韩彦能像称呼张猎户似的称呼他一句“王大叔”。
当初韩彦落户獾子寨的时候,是提着礼物到他那里报备过的。
他当时以为一个外乡人而已,即便是有点学问,在这靠打猎为生的獾子寨,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儿来,因为待他并不多热络,甚至还耍了一把官威。
谁知道这才短短半年而已,眼前这个流落獾子寨的异乡人,竟然从荒僻的獾子寨一路走到了刘县令、谭教谕等大人物跟前,就是他这个里长也不敢再有半点怠慢。
“韩先生!”王有福笑着回了礼,进院一看收拾了一半的累累猎物,感慨万分。
“不敢当。”韩彦拱手谦逊道。
眼前这个中等身材、白白胖胖,留着两撇小山羊胡,小眼睛里闪是精光的中年人,可是掌管着獾子寨等十里八村的租赋生计呢。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轻忽不得。
韩彦的客气有礼,让王有福心里舒坦不少,指着院子里的那些猎物笑赞道:“没想到韩先生竟然还是个文武全才!我看这院子里的猎物,只怕是獾子寨的头一份呢!”
韩彦自然是连连谦虚。
别家的不提,张大叔家的猎物可比这丰厚多了。
寒暄了一阵,王有福说明来意:“眼下手秋租最紧要的时候,交物交钱,都得抓紧着些。若是耽误了事儿,衙门那里寻来可就不好说了。”
韩彦笑道:“是是是。多谢里长提醒。”
王有福点点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韩宅旁的学堂上。
两间敞阔明亮的土坯教室,格外地引人注目。
只怕再过几年,这獾子寨天地就要完全变了模样吧!
王有福心中感慨不已。
等辞别韩彦,人便直接去了韩勇家。
獾子寨这么多户人家,而且居住分散,他这个里长要是一家一户地挨着去催租,还不得跑断腿啊!
还是照例由韩勇去着召集乡民,一块到场上听训吧。
……
每年时序入秋,秀水河子镇就陆陆续续地有皮货商进驻,专赶秋租交易这场盛世。
集日也不像平时的一旬两日,南北交错的两条大街上每天都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一直到十月中旬,才会渐渐地歇下来。
张猎户和韩彦早早地去衙门里交了租赋,又找相熟的皮货商,将自家过冬用不到的皮毛、肉干之类的都换成了银钱。
张李氏看着炕上摆成一堆的散碎银子和铜板,笑得合不拢嘴,感叹道:“好些年没有攒过这么多银钱,少说也得能折合四五两银子吧。”
家里冬季的一应所需都已经置办齐整了,就是过年做新衣的料子和棉花,她也都准备好了,这四五两银子可是净剩的,可以留着给舒予做嫁妆呢!
保准不失体面!
现在悄悄上门替自家小子或是替亲友家的小子求亲的人是越来越多,她还真怕到时候自己会挑花眼呢!
不过,凡事还是得看自家闺女的意思。
和王喜那一遭,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闺女脾气拗得很,没她点头,不论外人看起来多好的亲事也肯定不成。
舒予不知道自家娘亲正在琢磨着自己的亲事,闻言挑眉笑道:“这点银子算什么?娘您尽管放心,我将来肯定让你和爹住华屋美食,衣食起居还都有人伺候着呢!”
这点能力和自信她还是有的。
“口气大的你!”张李氏横了舒予一眼,然而脸上的欣悦怎么都掩饰不住。
一面将炕上的银钱都仔细地收在荷包里,一面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和你爹不贪图享你的清福,只要你早些定下性子,把自己嫁出去就行了!”
舒予听得头疼,赶紧举起双手告饶:“行了行了,娘您行行好,就放过我这一遭吧。您说得不烦,我还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呢……”
张李氏又好气又好笑,拿枕头锤了舒予一下,瞪她道:“要是嫌烦,那就赶紧挑定一门亲事,准备准备把自己给安安顺顺地嫁出去啊!
“你听得烦?我还说得烦呢!”
舒予自然是竭力反驳。
张李氏则一力“镇压”。
对于这娘俩儿为了亲事隔三差五的吵嘴早就习以为常的张猎户,赶紧在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套上夹袄,大步往学堂寻韩彦去了。
眼瞅着快到饭点了,等韩彦一来,这娘俩儿肯定得去灶房做饭,也就顾不上这些闲吵嘴了。
张猎户赶到学堂的时候,就见韩彦已经一手拎着酒坛,一手牵着小望之,正锁了院门出来。。。
“张大叔!”看见人,韩彦立刻扬声笑着招呼道,“我正要去蹭饭呢,可巧您就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话,就停住脚步,准备折身回去开院门。
“不用不用!”张猎户赶紧迎上去摆手阻止,笑道,“本就是来看看你们爷俩儿收拾得怎么样了,叫你们回家吃饭呢!”
韩彦笑道:“都收拾好了!”
说罢,又举了举手里的小酒坛,笑道:“上回去谭府,谭老先生送的春露白,正好过去和张大叔小酌两杯!”
眼下狩猎已过,租赋已交,冬季已来,正该是好好地歇一歇的时候。
忙了一年了,就图这一冬的安稳闲逸。
整个山林此时也闲寂下来,许多野兽渐次开始冬眠,落叶树木枝条也逐渐变得萧飒,就连溪水也越来越明澈、和缓……
山林间越来越疏朗,越来越安静,默默地为新的一个轮回积蓄着力量。
第一卷结束
第167章 新程()
春露白取名自其色之清冽纯澈、味之甘柔绵长,恰如春之初露之意。
就是在京城和江南那等繁华富庶之地,都不是人人都能够经常喝得到的,更何况是在这日常只能喝些自家酿制的浑腊酒的偏僻边地。
尤其是对于张猎户这等嗜酒之人来说,春露白这等名酒,简直就是无上难得的美味。
尝一口,能快活几天!
果然,一听韩彦手里拎的是名酒“春露白”,张猎户立刻欢喜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一个劲儿地点头嘿嘿笑道:“好好好!”
说着话,伸手接过酒坛子,就赶紧将人往家里迎,压根儿就不记得刚才自己还对家里日常因为亲事而吵嘴的那娘俩儿避之唯恐不及呢。
投其所好,是每个准女婿都应该认真钻研的课题。
韩彦见一坛子春露白送到了对方的心坎儿里去,也十分高兴。
于是翁婿俩一路说笑,走路带风,径直往家行去。
小望之在这欢快的氛围中,也开心地迈动着一双小短腿,颠颠地跟上去,赶着去找姑姑玩耍。
张猎户猜得不错,等他们到家时,原本吵嘴的娘俩看看天色,自动结束这日常琐碎且毫无意义的辩争,默契地到灶房准备晚饭去了。
“今儿晚上加两个硬菜。”张猎户经过灶房时,探首嘿嘿笑道,“贤侄拎了一坛子春露白。”
说着话,开心又得意地举了举手里的酒坛子。
有好酒当然要配好菜,不然不就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酒了嘛!
真正爱酒的人,可是一滴子好酒都不舍得浪费的。
张李氏没有好气地瞪了张猎户一眼。
打从成亲算起,要说她最讨厌丈夫什么嗜好,并且对方一直都没有改掉,甚至是完全不愿意去改正的话,那就是嗜酒如命了。
为此,两个人成亲后没少吵嘴生气。
不过,虽然不喜欢,但是一想到丈夫忙碌了一年,好不容易能舒坦地歇了一冬了,张李氏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爽快地报了菜名:“加个炙烤鹿脯吧和干菜蒸肉吧,另外再煮份山菇干笋鸡丝羹吧——小望之最爱吃这个。”
妻子如此爽快地满足自己的要求,张猎户自然是连连点头称好,为此还难得加了一句:“辛苦你们娘俩儿了。”
得了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娘俩儿的一致白眼。
只要不阻拦他喝酒,真是什么好话都会说。
张猎户用空着的一只手挠挠头,表情略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一会儿就能吃上好酒好菜的欢快。
韩彦恰好也过来灶房打招呼,见状忙开口解围,笑得一脸诚恳:“辛苦婶子和舒予妹妹!婶子手艺可比百味居的大师傅还要好呢,今儿晚我们可以一饱口福了!”
做饭的哪一个不喜欢吃饭的人捧场夸赞的?
张李氏一听这话,原本残存的那点子对丈夫嗜酒如命的不悦,瞬间都消失了不见了,笑盈盈地对韩彦说道:“你喜欢吃就行!快先去堂屋里歇着吧!”
又转头吩咐张猎户:“松子、榛子啥的,还有果脯、肉干,都收在柜子里呢,拿出来你们先喝茶吃着,晚饭一会儿就做好了。”
秋猎刚刚结束,肉都是处理好了留待过冬的,拿过来就能用,并不费事。
张猎户自然是连连应好,将酒坛子放在灶房里,啰啰嗦嗦地叮嘱妻子记得稍稍烫一下,但是又不能烫得太过,免得失去了本来的绵柔甘冽之类的。
啰啰嗦嗦的一大堆,烦得张李氏直接挥刀赶人。
他们成亲二十年,她就给他烫了二十年的酒,不同种类的酒应该怎么烫,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最烦他这副爱酒如命、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
张猎户见情形不对,赶紧就收,连忙招呼韩彦去堂屋里喝茶吃零嘴闲磕牙去了。
至于小望之,能和舒予呆在一起,自然不会往韩彦身边去凑。
看着非要跟自己挤在灶膛前烧火的小望之,舒予高兴地摸摸他的脑袋,从兜里摸出两颗糖来,递给他,笑道:“呶,给你。”
这是上回谭馨让何从送信时顺路捎过来的,说是县城里的人都爱吃的一种酥糖,咸咸甜甜的。
礼尚往来,舒予为此也包了些自家炒制的坚果、果脯、肉干之类,给谭馨送回去作为回礼。
小望之欢喜地接过酥糖,眯着眼睛欢笑道谢:“谢谢姑姑!”。。
“不客气。”舒予抿唇直笑,见小望之准备爆开糖衣吃糖,又仔细地叮嘱道,“小手洗干净了没有?”
小望之连忙点点头,将酥糖收在口袋里,又将两只小手都高高地举起来给舒予检查。
果然根根白净,就是手指头缝里都干干净净的。
“爹爹,让洗!”小望之笑呵呵地说。
舒予笑着点点头。
对于这些细节之处,韩彦向来比她对于小望之的要求更加严格,以前她不明白,现在才懂得,那是因为在她的眼里,小望之只是一个襁褓之中不幸丧母的可怜的孩子;而在韩彦那里,小望之却是大周未来的储君。
身份认知不同,要求自然也就不同。
舒予蓦地有些心酸。
小望之明明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正该无忧无虑地笑闹玩耍,可是却从母胎里起就无辜背负那么多的痛楚与责任。
而她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韩彦对他严厉要求的同时,尽己所能地弥补他已经永久失去的来自母亲的温情,以及这世上美好温柔的一切呵护吧。
舒予展颜一笑,抬手摸摸小望之的小脑袋,赞许地笑道:“嗯,小手干干净净,快吃吧。”
小望之仰头嘻嘻笑,连忙低头去剥开糖衣。
舒予刚将一根木柴放进灶膛,一只小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