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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魔仙生死劫-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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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焰将宁一视为弟弟,因为怜惜宁一,也因为宁一是昆仑木。她的确存了些私心,她希望宁一可以被瑾誉所用,她觉得从来都是瑾誉为她做了许多,而她能够为瑾誉做的也只是如此,成全一株昆仑木,也成全了瑾誉。

    宁一听了紫瑛方才的那一席话,他已然分不出幻焰如此,到底是为了他,还是终究是为了瑾誉。他的确是万年一株,独一无二的昆仑神木,也的确可以成为天君手中至高无上的法杖。而他因还未雕琢过,所以看起来去寻常的木头无异,解开昆仑木身上独寒咒这个事,历来只有下一任的天君可以达成。也就是说,只有瑾誉可以,但偏偏瑾誉坚持习的是淳厚的水玉术法,也许是无心君王之位,鲜少碰触火术,也不过是偶尔陪幻焰切磋罢了。

    宁一跌坐在那里,三日不曾起。直到紫瑛被众神将带离,带去了那诛仙弑神的审慎台。

    九天之上难得的乌云密布之象,浓墨染就一般的雪花纷乱下坠,隆重而肃穆地压下来,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厚幕,低垂地悬在诛仙弑神的审慎台。紫衣紫裙的神女便一条巨大的金色锁链贯穿了她单薄瘦弱的肩胛骨,长发凌乱在风中,与那乌墨色的雪花纠缠在一起。

    宁一就站在审慎台西侧离幻焰受刑最近的位置,他活了一万年,以枯木的姿态寄居在天族九霄天宫的每一个角落,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重刑。他几乎认不出那张台上的神女,就是当年活色生香的幻焰神女,当她走在瑾誉身边的时候,总是那么意气风发,艳光四射。如今,这副褴褛凄楚的模样,戳穿了他的心。

    他看见幻焰被锁链穿过的肩膀,手臂,后背上的伤口流淌出殷红的血液,闪烁着金色如火光般的光晕,晕了他的眼眸,他的泪水逼眶而出。他纵然再冷,也会心痛。他回眸对着夏子吩咐道,“快,快去寻千白染,她能够飞去珠川,能够找到太子殿下。只有殿下可以救姐姐了。夏子快去。”

    夏子闻言,自是疾步去寻千白染。彼时,千白染正坐在自家宫门前,看着漫天墨雪飘零。夏子披着凄寒,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千白染缓缓起身,立在夏子跟前,凝了一抹笑意在唇边,宛如水中映着梨花般的清丽脱俗。

    “宁一让你来的么?”千白染抬手抚过手中一只精致小巧的黑漆螺钿胭脂盒,笑道,“要我飞去珠川找太子殿下是么?”

    夏子闻言,欣然道,“郡主殿下,都已经知道了。”却丝毫没有察觉出千白染眼中的哀伤与痛绝。

    千白染笑道,“我可以去,但是,你把这个交给他。这是幻焰姐姐为我制的香粉,也唤作千白染。姐姐说,一千种白色的花朵研磨成香粉,放在这样漆黑螺钿盒子里才最是好看。姐姐说我把这香粉擦在脸上,出现在我中意的人面前,我就会得他的爱,我第一次擦香粉的时候,没有遇上他,竟然错遇了辜听觞。我总想着还有其他的机会,遇见他,看来是没有了。”

    千白染说着,把黑漆螺钿胭脂盒交托到夏子手中,极致珍重。千白染跃身飞起,化作凤头鹦哥的模样,披着墨雪,划过长空。辜听觞终究是来迟了,他只能够遥遥地望着千白染高飞在天边,化作一抹极小的圆点。

    辜听觞疯了一般地嘶吼,“百里宁一怎么能够这样,千白染不过是一只鹦哥,从九天飞到珠川,那是在要她的命!”

    这段路,的确要了千白染的命。从九天飞到珠川,需要极靠近的掠过太阳,太阳炙热的光芒足以融化一只小小的鹦哥的魂魄。但为了百里宁一,她没有想过拒绝,她只留下自己的一片羽毛,把所有的灵力都集聚在那片羽毛上。

    羽毛挨过了太阳的炙烤,把幻焰遭难的讯息带给了瑾誉,瑾誉从珠川赶回九天的时候,一路收集千白染被融化的魂魄,宛如一层薄薄的冰雾,凝在瑾誉随身的水晶壶里,将她重新带回百里宁一的身边。

    辜听觞终究没有再去看过千白染一眼,他怕那种心伤自己承受不了。然而,唯一令他在万千遗憾之中尚有些欣然的事,便是幻焰的存活。幻焰并没有死在审慎台上,因为瑾誉的到来,瑾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幻焰死去的。而百里宁一也因为瑾誉的到来,被贬谪为净月宫的守门闷声。

    回忆落幕!

    然而,回忆里的幻焰,与真实的紫瑛,一同陪在百里宁一的身边的时候,百里宁一终于可以选择安静地死去。

    紫瑛手中的温度渐渐凉去,那些原本微弱地掠过紫瑛手心的心跳也骤然停息。紫瑛蓦地睁开眼睛,看见百里宁一的脸色慢慢地转向枯木的颜色,那些皱褶从他的心口蔓延开来,一直到指尖,到眼睫,终于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木头,握在紫瑛的手中。

    那一瞬,紫瑛忍不住的泪流。她在他的记忆里看见的幻焰,的确是她自己的模样,但这段记忆却并没有能够唤起她脑海里的某一些回忆,不过是勾起了她心上的同情,就好像走在街上看到悲哀的事也会被感动流泪一般。然而,这种感动尤比寻常的感动更强烈一些。

    尤其,当紫瑛亲身经历了百里宁一的死去后,更为剧烈。

    紫瑛回首,看见呆愣在一旁的阿白,她的神色是这么的凝重与悲怆,因为纸人是不会流泪的,倘或纸人会流泪,只怕阿白此刻已是痛哭流涕的模样。其实,紫瑛从第一次看见千白染的时候,就知道阿白便是百里宁一塑造的另一个千白染。

    阿白的心思,或许也和千白染一样,一直默默地爱着百里宁一。

    阿白走到紫瑛的身侧,道,“师父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若来了,便是他大限将至的时候。可是他总是日盼夜盼,我就陪着他日等夜等,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也如愿以偿了。”阿白说着,扶起紫瑛道,“师父说,他既然是昆仑神木,终归是要属于下一任天君的,请紫瑛姐姐带着它献给瑾誉殿下吧,他心上的独寒咒不一定要御火术才可以破。只要穿心而死,也一样可以破,瑾誉殿下当年没有这么做,应该是担忧幻焰神女伤怀。”

    “所以,百里宁一是故意输给我的?他是故意的?”紫瑛说着这个话的时候,泣不成声,泪水落入口中极苦涩。

    阿白没有回答紫瑛的问题,但其实紫瑛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在百里宁一的眼中,夏紫瑛就是幻焰,幻焰就是夏紫瑛。而紫瑛也不愿去争辩什么,就让她作为幻焰活在百里宁一最后的眼底,最后的记忆里,不再有惋惜,不再有遗憾。

    但阿白,这一世的她好像又注定了要为百里宁一所遗憾一般,她破碎的泪水跌落在百里宁一的脸上,缓缓指着那道浮在空气之中的月珏门,道,“门就在那里,你还不走么?穿过这扇门,你就能够到达云梯了,接下来的事儿,我们谁都帮不了你,只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那你呢?”紫瑛担忧地问道,如果阿白愿意,紫瑛想带着她,像带着彩嫣一样去往净月宫。

    阿白笑了,笑容惨白,那是纸人的脸色,又仿佛不是纸人的脸色。因为纸人的脸色原本就是苍白的,但纸人的脸色何以如此哀伤欲绝。就连紫瑛都不忍看她。

    她缓缓地说道,“在他的记忆里,千白染和他之间只剩下一句对不起。即便当初瑾誉殿下将我的三魂七魄凝聚在水晶壶里,他也没有多看一眼。不爱便是不爱,如今我的两魂七魄都被天君流放在忘川河上,唯独剩下这一缕痴魂还不愿化去,如今他也不在了,我便彻彻底底的做一场水雾,也忘得干干净净。”

    “阿白,其实你就是……”紫瑛十分惊诧,她早该想到的,一个纸人,无论术法如何好,又怎么会这般精气活现的呢。起码,一个纸人不会用那种倾慕的眼神去看人,也不会用那种痴缠的眼神想要拼命的去留住一个人。

    紫瑛的话还未说完,阿白已然化作一道袅袅白烟,飘散在风中,无迹可寻。紫瑛背上的彩嫣忽然醒转,露出半个毛茸茸的狐狸头,转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伏在紫瑛耳畔道,“姐姐,这根神木,你若是送给莫殿主,他应该会很开心。”

    “但是,百里宁一要我送给瑾誉殿下。”紫瑛说着,极其小心翼翼地捧着神木。

    “给莫涤深,也没差。”彩嫣一把抢过来不耐地说道,又说,“这根木棍可以变小,你看。”彩嫣说着,抬手轻轻一点,长长的木头缩成一截短短的发簪,紫瑛将它插在头发上,又被彩嫣催促道,“月珏门就在前面,我们快走,还赶得及净月宫里和芳庭哥哥一起用个晚膳。”

    紫瑛闻言,笑道,“你倒是不累了,睡够了?”

    “那么强的灵力,逼得我不得不睡,现在一切归于宁静,我也可以醒来透透气了。只是不知道芳庭哥哥和莫涤深到净月宫了么?”彩嫣说着,望了回天,好似期待能够看见贺芳庭从天而降的身影。

    紫瑛也随着望了一回天,天色明朗,仿佛这里从不曾发生过什么,那方飞流瀑布,依旧清冽地敲击着山石,宛如那曲琵琶铿锵,尤在耳畔。只是紫瑛并不知道,当她带着彩嫣穿过那扇月珏门以后,月珏门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穿过月珏门,仿佛就直接到了山巅,云雾如棉絮一般缠绕在紫瑛的脚下,她挽着彩嫣静立,远眺去,一阶又一阶的白玉云梯曲曲折折地绵延至白云深处。白玉云梯两侧雕镂着姿态各异的神兽雪狮,或张牙舞爪,或憨态可掬,或半睁眼眸,或嬉戏绣球,无不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彩嫣指着那白玉云梯上的不远处,道,“紫瑛姐姐快看,果然还有其他人来闯关,想要拜在净月宫门下的。依我看,他身手不错哦。”

    紫瑛抬眼望去,那如雪般的白玉云梯上正立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遥遥望见一件青花色的长衫,色彩虽沉却不闷,还透着些淡青色的光斑,腰间一系银色腰带十分惹眼。紫瑛只觉得此人通身的气魄,原本就是绕着些仙味的,这样立在白玉云梯上,云絮环绕,便更是相得益彰了。

    紫瑛遂对着彩嫣,道,“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爬起楼梯来这么慢啊。”

    彩嫣忍不住笑道,“说的轻巧,姐姐自己踏上去看看,倘或姐姐有他那样的速度,那就是天人相助了。不过……”彩嫣说着顿了顿,叹气道,“唉,若是莫殿主肯帮你一把,那你肯定也得比他快一些的。”

    紫瑛嘟囔道,“我才不要他帮呢。”

    彩嫣不睬她,拉着她就往那云梯上踏,还带些猎奇的心态笑道,“净月宫的九九绵里白玉云梯,早就听了许多年了,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见识一番,这下既然来了,岂有不试试的道理。”

    彩嫣说话间,一只翠缕水葱绿底衬浅粉花穗的缎面绣鞋才刚刚踏上云梯第一阶,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冰凉从脚心一直钻到头顶,冷得彩嫣抖了三抖。彩嫣想赶快把脚收回来,才发现因为太冷,绣鞋冷冻在玉阶表面了。彩嫣为了不至于被冻死,就只好弃了那只绣鞋,收回脚来。此时,正好又赶来了另一个姑娘,在彩嫣身后嘻嘻笑道,”没见识的乡下丫头,竟敢穿鞋登梯!笑死人了。”

    彩嫣回身的时候,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姑娘,竟然也着了一身的紫衣。只是紫瑛身上的紫衣端正妍丽,娴雅华贵,落在一个贵字尤甚。而这位姑娘着的紫瑛,色泽更鲜艳一些,便也更显得娇柔妖丽,主要也是落在一个丽字。也的确,她生得肤白细腻,剔透如玉,一双眼眸盈盈有光,灵亮慧黠不输给彩嫣,比起彩嫣清澈纯净,她却多了几分流转的妩媚多情。

    彩嫣对着她那飘忽不定的眸光,也不肯善罢地说道,“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你一个小小凡人,顶多不过十六七岁罢了,也敢在姑奶奶跟前嚣张?”

    “一只狐狸,满打满算,就几百岁,还不是和我们凡人十六七岁差不离么?”那姑娘不屑地笑道,眸光又飘到紫瑛身上,皱着眉呵斥道,“你竟然敢和我穿一个颜色的衣裳,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就敢和我穿一个颜色的衣裳!”

    彩嫣切了一声,轻蔑地道,“你是谁啊?以为看得出我是只狐狸就了不起了么?依我看,你该不会是个色盲吧,我姐姐身上的衣裳颜色可你这件深一些,也华贵多了。你身上这件算什么呀!”

    “哼!”那姑娘的柳眉一树,冷笑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我这件可是用的紫玉宝蚕丝织成的,她身上那件也就是普通货色,怎么比啊?”

    彩嫣闻言更是笑得愈发大声了,道,“她这件是普通货色?你可敢擦亮眼睛再仔细看看清楚啊?”

    那姑娘闻言,果然静下神来,仔细地看了看紫瑛身上的衣裳,光华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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