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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辆车一个人已经离着很远,车和人都变得很小了,唐世科孤单的身影,显得对自己是那样留恋,与他本已经很好的感情,眼下又相处两ri一夜突然分开,心里一下子涌上说不清是酸还是甜的难舍之情。
心chao涌动,情不自禁地,她取下红丝巾不停地挥舞起来,甚至激动地差一点叫他一声,但终于没有叫出来。
马车在三民村头上三四零二厂大门边拐弯不见了,唐世科直到最后实在看不见了,笑笑吐出一口气上车,自回厂里交割手续。
按下不提。
却说马车上,德望老汉等黄美琴终于不摇红丝巾了,安静地回过头来坐正,这才笑眯眯地问道:“恩娃女,那人是个谁,身板子那么壮,开着那汽车,对人实在有热情,可是连你相好。”
黄美琴绯红了脸掩饰道:“德望爷胡说呢,那是咱工厂里的唐师傅,快悄悄着。”
德望老汉哈哈大笑,拿着马鞭坐在车辕上,身子随车前进韵律摇摆,含着烟袋,胡子拉扎的大嘴笑得合不起来。
老汉笑着神秘道:“说你个女娃呢,老汉有啥不知道,我儿在宝鸡机械厂里带了一个女徒弟,后来就带成了媳妇,看你这样子啊,多半也是这好事情,我说你不要脸上挂不住,给爷说一声,爷给你做月下。”
黄美琴急了,唧唧喳喳一阵解释连带恳求,硬叫德望老汉把思想转变过来,师傅就是师傅,徒弟就是徒弟,当然最后还送了不少核桃,德望老汉看在核桃的份上点了头。
一老一少进了村,黄美琴合着这个星期天,已经快有一月没有回来,对村里的景象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与惊奇。
看看村子里,炼钢铁的时候把树差不多砍完,到处光秃秃地她知道,可怜的大树们剩几片叶子入秋早掉完透着一个凄惨,鸟雀静悄悄地站在上面一声也不叫。
然而现在,到处飘扬着红旗,仿佛一簇一簇的火苗在燃烧,能看得见的大一些的土墙上,刷成白se写着大标语,大标语的内容,基本是不忘旧社会的苦,珍惜今ri的甜,为革命努力做贡献。
惊人的是,谷场约两丈高垛圆型粮食囤,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共有几十个,只怕村里要几年打下来的粮食才能装满,然而,这些粮食囤却鼓鼓胀胀满实满载飘扬着红旗,前面的粮食囤写着红se的大字,一个囤一个字:喜庆丰收给党献礼,每一个字下拴着红绸。
看着变成红红白白的村子,惊人的粮食囤群,黄美琴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一张嘴张开再也合不拢。
德望老汉对此见多不怪,把黄美琴直接送到土门楼的家门口,趁着心里喜庆劲儿,“嘎嘎”摔了两个响鞭,风风火火顾自进门大声吆喝道:“嘿,黄德,把你碎女接一下,看看能干的闺女给你福人带了啥回来。”
黄德家里早听见响鞭,星期天儿子闺女全回了家里,坐了一炕说话,推开炕窗看见德望爷进来,全家下炕迎接,德望老汉叫男子们去拿东西,一家迎出门来,欢喜把叫人疼爱的小女子接进家来。
黄美琴的家前面说过,土坯修成的小门楼进来,土坯修成的正屋带东西两间厢房正对院子,院里伙房、柴房还有一个石碾,石碾旁边羊圈,喂着一头吊着大nai子的大nai羊。
院子正中由北向南间距两三米,老黄德种的五颗钻天杨树已有碗口粗,绿绿地铺下绿荫,正屋与柴房院角有口盖着盖子的好水井,水井上站着轱辘放着水桶,井边石板外沿靠院墙种着一架根部手腕粗的水晶葡萄,深秋时节葡萄早已叶落枝枯。
黄美琴走进家门,一家人这个热乎劲就别提了,黄德笑哈哈地把德望让进正屋大炕里角坐下,炕桌上奉上烟茶,两个老汉盘腿坐好,笑哈哈地看着家人忙乱。
黄美琴一看,爸爸妈妈,大姐两口子,二姐两口子,哥哥嫂嫂和娃们都在,全家人到得真是难得的齐整,不由大喜过望喜滋滋挨着一片声地叫过去,娃们大叫着冲进她的怀里,大家嘴里笑嘻嘻地应着,赶快七手八脚把东西卸下马车拿进大屋。
解开袋口真是喜出望外,那么多不知道什么肉发出诱人的香味,那么多瓜果、那么多核桃笑嘻嘻地看着大家,还有那么些粮食,真正地爱死人了,在这样的年成里,这些东西可是宝。
娃们一拥而上伸手乱抓,二姐黄玉琴和嫂嫂田慧贤急忙乱喊着制止,将肉和瓜果取过,只留下一袋核桃,娃们选最大的抓了在院里吃,人小手上没劲捏不开,找石头砸开吃着自己的看着别人的。
母亲杨氏早把黄美琴拥到身边,炕沿边笑眯眯取下她工作帽摸摸头发,手指头在她头上一按,假装生气道:“恩娃,哼,咋这一阵子都没想着回来,是忙还是不想我,看你这样子出了门吧,到哪里去了。”
没等她回答又道:“这就是你上班穿的衣服啊,还挺好看的,咋穿回来了。”
黄美琴骄傲地笑道:“咋啦,上班穿的衣服就不能穿回家里来了,我就是要穿回来给你看看。”
哥哥黄振兴把核桃用簸箕装了散给大家吃,用刀把瓜果切开,大姐黄秀琴用盘子抬上送到大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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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泪洒黄巾梦乡人(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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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振兴看着宝贝妹妹笑道:“看看看,有个工作服就了不得了,我几套玻璃厂工作服扔在灰堆里,你爱穿了穿去。”
黄美琴手指挽着鞭子,仰起头对哥哥撅着嘴巴道:“去去,谁稀罕,我自己有!”大家轰笑。
老实的黄秀琴包着头帕站在炕沿儿旁,摸摸黄美琴身上认真地说:“恩娃,工作服硬邦邦地穿在身上难受了,我这件布挂子还是新的,要不咱俩换换。”黄美琴拧身子“嗯”了一声,大家又笑。
黄德说道:“娃才回来,你们一个个地就欺负上了,都小心我一会儿收拾你们。”大家又笑。
德望老汉接话笑道:“娃是才回来,依我看要欺负就趁早,明儿上班想欺负也是百搭。”大家又笑了一回。
大姐夫邓铁娃和二姐夫胡天峰盘腿坐在一起,紧挨着岳父黄德和德望老汉,嘴里吃着核桃,把核桃皮子放在炕桌上,看看黄美琴笑道:“恩娃,你到哪里弄得这多好吃的来,真叫人高兴啊。”
两个姐夫个子挺高,邓铁娃长脸,人要长得瘦些,头上也像当地人一样包着毛巾,腿上打着绑腿,到岳父家里来穿着新褂子,如今在三民村后的邓家村当村长。
二姐夫胡天峰是xa焦化厂里的干部,完全城里人打扮,穿着中山装,戴着蓝帽子,两个人坐在炕角占了很大的位置。
黄美琴笑道:“大姐夫,我到秦岭去了呢,昨天去的刚回来。”
邓铁娃笑道:“咋儿个是礼拜六,今儿是礼拜天,如今吃一顿饱饭都困难,连这样的ri子也要利用起来,看来你们厂里的工作很忙。”
黄美琴身子靠着母亲道:“厂里忙得很,经常加班加点,很多同志生病也坚持工作,不过我这一次是个例外,厂里上次到秦岭拉木料人家少配了,实际生产中发现木料不够,临时派车寻回来,我是供应科车队工具保管员,科里太忙抽不出材料员上秦岭,叫我去办这个事情。”
邓铁娃赞道:“担当重任独挡一面,今次咱恩娃出息了。”
黄美琴道:“姐夫刚才说吃饱饭的事情,厂里食堂保障供应,没有付食品供应确实看不见油花花,很多人吃不饱,但我一个女娃饭量小,啥时候也没有饿着,真正饿了,我还不是跑回来。”说得很明白,大家点点头。
德望老汉嚼着核桃问道:“你是材料保管员,刚才那人是什么员。”
大家一听抬头问德望什么刚才是谁,黄美琴心里发急,怕德望老汉说乱急忙说道:“刚才是我们厂里汽车队的唐师傅,他是我们车队的车队长,这次去秦岭就是他开得车。”
二姐夫胡天峰听了笑道:“德望爷,这个人应该叫汽车驾驶员。”
德望老汉烟袋磕了磕烟灰笑道:“娃呀,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以为我老汉就不知道当今的工作名称,那人那么高大的身板,大皮鞋,穿着工作服,带着蓝帽子白手套,站在大汽车旁边,那汽车他要不开还自己跑了?我是说他年轻轻的一个白脸汉子,对人实在是热情得很,我一见就喜欢,听口音不是咱西安人,好像是口外人,人家专门把你大老远地送到村子口,赶明儿要好好把人家谢谢一下才好。”
张秀琴听了说道:“开汽车有本事,这人热情得很吗?”
老德望大声说道:“嘿,对人那才叫个热情呢,身高手长,站在地上没费力气把车上的东西挨着搬上咱的马车,见我是恩娃一村的老年人,嘴里客气得不行,还给了我一包黄金叶和一瓶西凤酒,如今买一瓶酒多困难啊,弄得我老汉有些不好意思,看在恩娃面上只得接在手里,心里才叫一个热乎,明儿个不谢人家那里能行。”
老汉表情激动,为唐世科对自己的热情难以忘怀。
胡天峰赞同地说道:“嗯,对,是应该把人家谢一下才好,那么远的路不容易。”
黄美琴笑道:“哎呀呀,德望爷和二姐夫放心吧,我们经常在一块玩,一块关系都好着呢,那里谈得上谢谢二字,这次就我们两个人上秦岭,带回得东西只要了些核桃全给了我,开车送我没什么的。”
邓铁娃接口笑道:“哪里呀,人家开了那么远的车,秦岭回来是重车,路上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咱们就算别人不说也要为人家想一下才好,我看叫咱妈明ri早上好好烙几个馍馍,再做个好菜,你给人家送去。”
黄美琴听了这话,摇摇头看着南墙,把嘴巴瘪得像个小油壶,满脸的不以为然。
黄德慈爱道:“哎,俄的碎女,人家对你有了帮助万不能当成是应该,特别是一块工作一块经常玩耍的同志,一次两次不打紧,时间一长你老是这样,就叫人家把你看得淡了,到了最后你就会发现身边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
听了这话大家都点头,看着黄美琴,用眼光告诉她,虽然一句平常话语,无不包含着老父亲的人生经验,特别是大姐夫邓铁娃,看着黄美琴对老岳父伸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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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泪洒黄巾梦乡人(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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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杨氏对丈夫说道:“行了,就你道理最多,娃才多大,都像你的话哪还叫娃呀。”
回头爱怜地问黄美琴道:“唐师傅经常一起玩耍,有其他人没有。”
黄美琴笑看母亲道:“除了这次单独工作,其他时间人可多了,芹香,菊英,琴枝还有芹香的董表哥,唐师傅几个战友加起来十多人呢。”
母亲点头道:“熬,一块那么多人呀,听你德望爷的话,唐师傅不是本地人那是哪里人。”
黄美琴笑道:“是甘肃人,这人可有本事,除了当车队的队长,身边带着很多学徒,在单位里很受大家伙的尊重,就连领导安排工作也经常听听他的意见,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就像哥哥,可关心人。”
母亲听了笑笑说道:“那就好,明ri我做个菜,烙几个馍馍你给他带去,也不管好不好,咱家一点心意。”
黄美琴看看大家再看看母亲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妈,你记着把核桃给我几个伙伴家里送些,要不说我小气了。”
杨氏点点头道:“这个是应该的,互相记个好才对。”
二姐黄玉琴掀门帘走进来,她是和嫂嫂田慧贤在偏房把黄美琴带来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那些肉要全部在偏房里挂起来,此物太珍贵,不能叫外人进家来看见,她和黄美琴像貌身高胖瘦一样型如胞胎。
两姊妹xing格完全不同。
黄玉琴怀有身孕穿着秋外衣,蓝布裤子,自己缝制的布鞋,同样梳着两条大辫,虽然美貌如花,却生就一张冷面孔,眼光犀利不苟言笑,见不惯别人犯错误,见到立刻指出并且压着改正不留情面,天生xing格刚烈不怕得罪人,是个厉害管家婆,工作单位虽然在西郊棉纺厂,只要空闲跑回来大事小事一手抓,父母哥嫂全要听她的,哥哥家几个娃她大呼小叫管理着,彩丽和扩社大些倒也没事,彩花和社立小些经常挨打,全家人知她xing格,脾气急人却不坏,所以家中一切全都由她。
黄玉琴把黄美琴往炕里推推挨着坐下,母亲问道:“肉都挂起来了。”
她点头道:“都挂好了,嫂嫂切了一些做上,恩娃,你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