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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艳是个老实孩子，这次带周成来调查人家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看到人家用这么好的饭菜招待她，脸红的就更加明显了，连连摆手说不用。
接着，两个女孩子又聊了一会谁谁谁最近在干嘛，谁谁谁和她老公又离婚的狗血八卦，这才算进入正题。
殷婷问起了崔艳的工作，又问到了周成，崔艳老脸一红，尴尬的解释说。
“哦，这个是我同事，最近感冒了，我和他一起出来出差，目的地就在桥头镇，上次聚会不是知道你家在这吗，所以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在不在。害的你还大老远跑过来。”
“嗨，我这算什么啊，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平常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镇子呆的人都无聊死了。”
“你不是过的挺好吗？怎么会无聊呢？”
“好什么好啊，你是只看到表象，我……唉，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今天你来，咱两好好喝几杯，上次聚会那些王八犊子就想占便宜。”
这殷婷的酒量颇好，周成害怕这么喝下去她不醉崔艳先醉了，想替崔艳挡酒又不敢摘口罩怕被发现了，急的满头大汗。
还好崔艳人老实，但嘴不笨，刚喝了两杯，把话题就又扯到桥头村去了。
“喂，刚才我去桥头村怎么感觉那么恐怖啊，大白天家家房门紧锁，也看不到个人影，怪吓人的。”
可能是喝了点酒，也可能是殷婷的嘴实在忍不住了，听到崔艳这么一问，得意的转了转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笑着说。
“我们这个镇子啊，那可不是恐怖，实话告诉你吧，我……”
她说到这里，又看了看周成，显然这话不太方便说，崔艳指了指周成，压低声音在殷婷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殷婷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很高。
“我们这个镇啊，平常根本就没人，只有每年扶贫款发放的时候，人们才都会回去。”
“这又是为什么啊？”
“嗨，还能干什么，骗扶贫款呗。”
“骗扶贫款，这怎么骗？”
“嗨，七里村知道吧，给我们定向扶贫，后来这块交给了黑三负责，这人的心和他的姓一样，黑的没边了，每年的扶贫款申请下来，他一半，我们一半。”
“这……人家不会查吗？”
殷婷嗤笑道。
“切，查？这能查出什么？他自己查自己能怎么查？”
“别人都不查吗？”
“别人？别人查的时候，黑三会提前通知我们，我们这些人就搬回去，仍然过几天苦日子，等查的人一走，我们仍然住豪宅开豪车。这社会就这样。”
“那你们……平常都是怎么生活的？”
“平常该怎么样就怎样，我家在县城买了两套房，平常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我老公喜欢打麻将，我呢喜欢玩游戏，公公婆婆负责带孩子，这日子看起来挺好，听时间长了，人也无聊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假装的贫穷（）
正聊着天，殷婷的手机响了，她百无聊奈的的嗯啊了几声，然后歉意的看了看崔艳，摊了摊手。
“得，饭又吃不成了，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上面通知下来了，说是有个记者来采访，让我们一个小时内赶紧回村。”
“采访？要紧吗？”
“哦，没事，这都习惯了，一般有记者的话提前都被塞钱打发走了，也有硬着骨头来的，不过来了也没事，我们都习惯了，对了，你有事没，没事的话和我一块去，顶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那好，我也去看看。”
殷婷在前面走，周成在后面小声问崔艳。
“你刚才在她耳边给她说了什么，她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崔艳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开口。
“对不起啊周总，我怕她不说实话，就说你是个聋哑人，听不到我们讲话。”
周成差点一头栽倒。
重新到了桥头镇，周成再次吃了一惊，刚才还一个人没有的街道上，此刻却是人山人海，满街道大人小孩到处乱窜。
殷婷把车停在了街道外面的一个隐蔽停车场，不好意思的一边小跑一边给崔艳道歉。
“实在对不住，车不让开进去，我们得小跑几步，看来人快到了。”
崔艳点点头，跟着也跑了起来。
殷婷的家就在街道最中心的位置，这是一套很老旧的平方，房门口的木头门都开裂了，她熟练的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房门上的锁。
周成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霉味，这房子一看就是好几年不住人的，院子里荒草都一人高了，侧面的厨房半间都塌了，就这，院子里还养着一头小羊羔，在荒草里倒是挺自给自足的。
殷婷拿出一片破布，也顾不上脏，把门口的小饭桌擦了擦，又擦干净了几个小凳子，不知道从哪里还弄了一个破了角的玻璃杯。
接着，就跟变戏法一样，把身上的名牌衣服包包全部塞进房间的柜子里，再出来时，一身打扮连周成见了都想哭。
打着补丁的厚棉袄，裤子上烂的大洞棉花都出来了，头上竟然还顶着一个发黄的手帕。
看了看崔艳，她似乎觉得不太放心，有些严肃的给崔艳说道。
“一会要是来人问，你就说你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是来这里旅游的。”
见崔艳点点头，她还不放心的叮嘱道。
“记住喽，要是问别的什么，你就装作听不懂，反正别多说话就行。”
看了看周成，似乎想叮嘱几句，一摇头道。
“算了，反正他也是个聋哑人，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别紧张，我们装作聊天就行了，说不定这些记者只采访一两家就走了，不会来这里，一会听到吹哨我们就能走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然后，三四个男男女女走了进来，一个男子热情的给一个拿着话筒的女的介绍道。
“崔记者，这家人的情况最特殊，她家的公公婆婆瘫痪在床已经很多年了，她老公去年在建筑工地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医院呢，我们七里村呢，为此专门成立了紧急预案，把他们家的病人，全都安排在了外地的大医院。
哦，这位就是殷婷，我们还专门给她们拨了专款，保障她们的正常生活，您看，院子里的小羊羔，就是前几天刚刚给她们家弄的。”
周成看着进来的人，偷偷的把帽子围巾之类的又朝下扯了扯，而崔艳，看到来人顿时就斯巴达了。
拿着话筒的女记者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魔鬼堂妹崔晓云，此刻崔晓云却装作不认识她，反而把话筒对准了周成，意味深长的问。
“先生，请问您是这家的什么人？”
旁边领他进来的人都吓坏了，紧张的看着周成，殷婷朝他最了个OK的手势，周成啊啊嗯嗯的喊了几嗓子，崔艳尴尬的笑着说。
“对不起啊，他是我朋友，是个聋哑人，听不见你问什么的，我们都是殷婷家的亲戚，听说她老公摔断腿了，所以大老远过来看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不？”
崔晓云故意大声的哦了一声，然后就绕过周成，问了殷婷几个问题，这些问题对于殷婷来说，早就能倒背如流了，所以只是简单的几分钟后，崔晓云露着小虎牙就离开了。
重新关了门后，殷婷心虚的长出了口气，一把扯掉头上的破烂手帕一边笑着夸崔艳。
“嘘……你可吓死我了，刚才我还真怕你说错话了，还好，你没吓死我！”
“呵呵，这就结束了吗？”
殷婷点点头。
“是啊，那还要怎样，就这，今天的这记者已经够负责的了，平常来检查的，基本上连村都没进，就被黑三拉去喝酒了，喝大了再给塞点钱，哪来的就又回哪去了。”
“那你们这每年能领不少钱吧？”
殷婷得意的一笑，把凳子拉近了点说道。
“不是我吹，我们这个镇，每年一个人，光救济款就能领到十几万，谁家再报点大灾大病的，还能领更多，你像我家，我就报的是三个病人，还有两个小孩呢，再算上总人口，一年怎么着也能拿到上百万呢。”
“天哪，比我上班一年赚的都多。”
“且，这算什么，你知道吗？我娘家在柿园乡，我结婚后走了点关系，户口没动，两边都能吃上扶贫款，我一个人每年领双份，知道吧。然后生一个孩子，给上面报两个，就又能多拿到一份钱。”
“这这……这孩子也能作假？”
“这怎么不能？他要是来问，我随便找个孩子来就行了，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崔艳是彻底无语了，接下来，没多久，果然就听到街道上有人吹哨，然后，安静的街道又开始吵闹了起来，刚才还穿的破破烂烂的人们，走出屋子，就跟又变了个人一样，重新变的光鲜亮丽起来。
之前领着记者来的黑三，拿着哨子在街道上大声的喊着。
“乡亲们，大家这几天都认真点，最近我刚把申请提交上去，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大家一块完蛋！”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朝殷婷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殷婷把外人带进了村子。
殷婷撇了撇嘴，摇晃着车钥匙不屑的哼道。
“哼，吓唬谁呢，就算出事，也是他出事，我们只是小老百姓，要钱花了，要命一条，怕他干什么。”
哼完之后，拉着周成等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小饭馆继续吃饭，她的兴致显然非常高，和
崔艳喝光了一瓶白酒后，整个人不但没醉死过去，反而话更密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周成的自白（）
后来喝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趴在桌子上叽叽歪歪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崔艳却刚好相反，喝多了不但话更少，反而更加腼腆内向，只是偶尔配合的眯着眼睛笑笑。
到最后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就这么靠在周成的身上睡了过去。
周成掏出了殷婷的电话，用她的手机给她家人发了个短信，让她们来这里接人，然后又和老板结了账，抱着崔艳在空旷的大街上，驾驶着飞行器飞回了黑石新区。
晚上八点，他在黑石新区的街道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心绪万千。
他再次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水至清则无鱼？是不是真的就没有踏踏实实干活的人？是不是真的有便宜不占就王八蛋了？是不是真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扶贫成了扶贪，救急成了救懒，他不心疼钱，他只是心疼这些人，这些被他的钱毁掉的人，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已经扭曲了，而且他们还在培养着、培训着他们自己下一辈的子子孙孙，这种好吃难做、以逸待劳的人，却似乎一点也不清楚，如果这种日子被打破，面临他们的结果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的笑笑。
或许当年的七里村，就是桥头村现在的样子吧？
掏出手机，他给王刚打了个电话。
“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
王刚那边，刚陪着康悦吃完饭，听到周成没头没尾又分外严肃的一句话，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抓着康悦的袖子不停的问。
“老婆，你快帮我回忆回忆，这段时间我和我的公司，包括你，有没有做的违规的地方，怎么周总听起来不是很高兴啊？大半夜叫我去办公室，这这这……”
王刚提心吊胆的还是来了，一进门，周成把一叠报表就朝他摔了过去。
这些是黑三的个人资料，周成趁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查完了，而且他还让Q公司的人查了黑三的所有账户和关联账户，结果自然让周成大吃一惊。
王刚不明所以，吓的一个趔趄，捡起资料一看，摸着脑袋骂道。
“我靠，黑三这家伙这么有钱？五个多亿？还办理了移民手续？”
看着资料，看着看着王刚的脸色就不对，他尴尬的笑笑，把资料捡起来放在周成的桌子上。
“嘿嘿，周总，您别生气啊，当时我离开七里村的时候，您也知道，走的太匆忙了，我手上的工作也不能明着交接，只能暗地里托付给了黑三，谁知道这小子……我就说怎么我回来了他也爱理不理我的，原来是心里有鬼啊！”
“哼，你还有脸说，养了五年的蛀虫，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迟早把七里村蛀空了！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这件事我给你一周时间，你把他给我处理了，吃了七里村多少钱，由你公司三倍补回来！”
王刚都吐血了，要他的钱比吃他的肉还疼，不过看到周成的脸比锅黑，他还是决定先当一回缩头乌龟。
接下来，周成又去找了吴老九，让他把扶贫的烂摊子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