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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个儿身边疼惜教养……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真实度基本上就不用抱希望了,毕竟人在惊怒交加之时说的话,连自己事后清醒过来了,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问题在于,宝玉太单纯了。
待过了两日,贾母渐渐平复了情绪,也慢慢养好了身子,除却偶尔有些精神不济外,倒是没别的甚么事儿了。等真正平静下来后,贾母倒是也寻宝玉说了话,当然不是说自己之前那些话都是编排的,而是说甭管贾政和王夫人做错了甚么事儿,她这个当长辈的可以说,可宝玉身为人子是万万不得置喙的。
宝玉听进去了,贾母也表示很欣慰,直叹宝玉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只是,探春呢?
贾母早已将探春忘到了脑后,而宝玉也不会故意让贾母烦心。这事儿看似是解决了,实则却为往后埋下了祸患。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心思单纯从不做作的宝玉,对探春完全没了之前的友善,虽不至于找茬发脾气,却是暗暗对她疏离了许多,即便真的碰了面,也只装作没见到罢了。
才几日工夫,荣庆堂上下就都知晓了,府里最金贵的宝二爷厌弃了探春,再联想到小年夜贾母对探春的那番斥责,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或许之前被贾母厌弃的贾赦尚有翻身之日,可探春呢?
在大多数时候,想要彻底的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也许十几年几十年都不够。可有的时候,只需要几天工夫,就能将一切看得清楚明白。
然而,看得太清楚明白也不是一件好事儿。探春不傻,相反因着自小那尴尬的身份,她比旁人想的更多更细一些。且她是个姑娘家,也不像其他哥哥弟弟们可以上族学,通过科举来改变命运,对于她来说,能做的事情很有限,而将来的前程却极为渺茫。
在确定了贾母和宝玉皆厌弃了自己后,探春有一度极为绝望。可在绝望之后,日子还得继续过,既没有旁人疼惜自己,那她就只能学着自己疼惜自己了。
又因着阖府上下都没人惦记着她,探春很是有空闲。既是闲来无事,她索性将自己那薄薄的财产翻出来看,也没唤丫鬟帮忙,是她自个儿翻找的。
最多是衣裳和料子,无奈她还小,这些年个头窜得快,基本上都是新衣裳都只能穿一季,到了第二年既穿不上了,也不会再拿出来穿,因此每年每季都要重新做衣裳。而旧的衣裳,除却她特别喜欢让人留下来的,余下的不是被之前的奶娘丫鬟分了去,就是重新裁开做了其他用处,如今她手头上不过才十余套衣裳,倒是这一季新的冬衣有三套,内衣物也不少。至于料子,好的肯定是用了,差的则压根就不值当几个钱,数了数倒是有二十来匹。
可惜衣裳和料子基本上是换不来几个钱的,且也没有拿未出阁姑娘家的衣裳去当铺换银子的事儿。探春很快就放弃了归整衣裳,转儿去翻她的首饰匣子。
同样是因着年岁小的缘故,她的首饰并不多,且多半都是镯子一类的。又因着赤金镯子显得老气横秋,她手头上的十来对镯子多半都是银镯,还有两对成色还行的玉镯,再不然就是几副银耳环了。
倒是历年来,逢年过节拿到了金银锞子数目不少,可惜跟宝玉每每收到一大包的金锞子不同,她这儿金银锞子的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九。
金锞子一,银锞子九。
仔细点了点数目,探春一脸绝望的瘫坐在床榻上。
粗略的算了算,她如今手头上拥有的金子不超过五十两,银子倒是略多些了,可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三百两了。这点儿钱,能有甚么用?
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月钱多半都不知道花哪里去了,探春就止不住的懊悔。偏她的奶娘因掺合到了迎姐儿身世一事上,被远远的打发到了庄子上。莫说如今尚不知晓生死,就算还活着,难不成她这个荣国府的三小姐还能特地将人要回来细细盘问吗?哪怕今个儿奶娘还在她跟前,除非她有真凭实据,要不同样奈何不了对方。
就这么算了?
探春一脸的愁眉不展,还没等她想出辙儿来,就听得外头的动静有些大。当下,探春忙急急的将首饰和金银锞子都收拢起来,藏到了拔步床的暗格里头,至于衣裳料子则是任其乱成一团,完全没有理会。
不多会儿,探春归整好了东西,快步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她的俩丫鬟正往里头走来,登时小声斥道:“又跑到哪儿去躲懒了?但凡有事儿寻你们的时候,一准找不到人!还不快些将衣裳料子归整好,别整日里就知晓嚼舌根!”
俩丫鬟虽品性有些瑕疵,可到底是卖了身的丫鬟,哪怕常在背后嚼舌根,当着探春的面倒也还算是恭敬。听得这话后,俩丫鬟忙一面道饶一面往屋里跑,并不敢真的顶嘴。
只是,探春忽的又道:“外头这是甚么动静?大冬日里,也不嫌外头冷,谁在闹腾呢?”
“回三姑娘的话,是四姑娘要搬过来了,她们那是在打扫房舍,归整东西呢。”
“是啊,往后三姑娘您就有伴了。对了对了,四姑娘如今就在前头陪老太太说话呢,还有珠大奶奶。”
探春抿了抿嘴,抬眼见俩丫鬟还在瞅着自己,便摆手让她们自去忙活了。她倒是不怀疑俩丫鬟的话,毕竟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对于自个儿贴身伺候的人是甚么性子,她还是很清楚的。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这俩丫鬟就是好吃懒做、碎嘴八婆,好在却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
平日里,探春一个眼错不见,桌上的点心就能少了一块半块的,可她放在拔步床暗格里的首饰匣子并金银锞子却从来不会少。又或者她说不要的绢花、袜子、鞋子,回头就能看到俩丫鬟拼拼剪剪的往自己身上套,可全新的衣裳料子,她俩却是不敢伸手的。至于碎嘴的问题,她平日里从不跟俩丫鬟说掏心窝子的话,自不怕她俩往外传。也因此,她俩即便碎嘴也是谈论些旁人的事儿,反而能让她轻松的得到一些消息。
也正是因着如此,探春默默的忍了下来。毕竟,她又不得宠,只要跟前的人没啥太大的毛病,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唯一让她头疼的事儿,俩丫鬟的年岁倒是只比她大了点儿,可长相太不妥当了,到时候若是带着这俩丫鬟嫁到夫家,指不定未来的夫君以为她故意恶心人呢。
打发了俩丫鬟去收拾房间,探春却并未往前头去。她之前就仔细想过了,甭管贾母和宝玉往后会不会改变对她的看法,最起码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再往跟前凑了。这挨骂倒是小气,万一愈发惹得那对祖孙俩厌恶了,对她来说才是最糟的。更别说,若是贾母有心想着她,李纨带着惜春过来,怎么说也该唤她到跟前去,如今既不曾唤,那她就权当没有这么一回事儿罢。
一转眼,就到了下半晌。
冬日里天黑得快,虽还不曾到傍晚时分,可眼瞅着外头的天却是渐渐暗了下来。探春一面打发丫鬟去拿晚膳,一面坐在靠外墙的小榻上,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荣庆堂后头这个抱厦,不提旁的,格局还是挺不错的。一溜儿的三大间屋子,又隔开为前后两边,中间以屏风和帘子隔断。而每间屋子的外头,又有封闭的过道,方便三间屋子的主子、丫鬟来回走动。当然,若是在夏日里,过道的木窗都可以歇下来,而四对扇的大门也是可以打开的。
因此,待听得外头的门开了又关上,过道里传来小孩儿的声音时,探春这才起身掀开帘子往外头看去。
“四妹妹,你过来了。哟,给珠大嫂子问安。”探春得体的问安行礼道。
“三姐姐好。”惜春是个有着娃娃脸的可爱小姑娘,虽是一出生就没了娘,不过她的性子倒是不错,看得出来李纨甭管自身有何目的,至少在惜春身上是真的费了心思的。
这厢,李纨也唤了探春,让她一道儿过来坐坐。
“三妹妹你在这儿我就放心了。这四丫头呀,打小就没离过我,要不然老太太惦记着她,非要亲自养在跟前,我也舍不得她。不过,这样也好,到底我这个当嫂子的,是铁定没法跟老太太相比的。老太太是老封君,是国公夫人,想想林姑母,再想想入了宫的娘娘,她教养姑娘家最是妥当不过了。”
李纨并未停留太久,毕竟她还有夫君和儿子要照顾,在笑着同探春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了。临走前,倒是不忘叮嘱惜春有空了去找她玩儿,就算养在贾母跟前,白日里走走逛逛却是无妨的。
惜春笑着道知了,亲自将李纨送出门后,回来向探春吐了吐舌头:“让三姐姐见笑了,珠大嫂子疼我,之前还怕我一个人待着不习惯,特地央了老太太,让我来同三姐姐作伴。”
探春跟着笑了笑,又听得外头丫鬟在问她要不要摆饭,这才向惜春道:“四妹妹可要同我一道儿用饭?”
听得这话,惜春面上明显有着一丝心动,不过到底还是摇头婉拒了:“珠大嫂子叮嘱我每日里要去伴着老太太用膳,要不三姐姐也一道儿去?”
“……不了,妹妹你去罢。”探春咽下了满嘴的苦涩,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晚膳已经摆好,菜色倒是不差,毕竟甭管是贾母还是宝玉,都不是刻薄到会在探春份例上动手脚的人。只是,若没有好胃口,纵是龙肝凤胆又有甚么滋味呢?
食不知味的用了晚膳,探春终于下定了决心,趁着如今还不算太晚,惜春又尚在前头伴着贾母,她索性命人寻出了大氅衣,带上俩丫鬟急急的往荣禧堂去了。
也亏得荣庆堂和荣禧堂近在咫尺,今个儿又不曾下雪,只小半刻钟后,探春便已到了荣禧堂里,向丫鬟道明来意,只说要求见贾赦和那拉淑娴。
然而,贾赦并未归府,即便年关里并不用上朝议事,也无需整日里坐班,可贾赦的差遣很特殊,特殊到需要他厚着脸皮在大过年的登门……讨债。自然到如今都不曾归家,估计应该是追债成功了,该是在收缴战利品或者忙着往户部运罢。
这些事儿,探春并不知晓,况且她的主要目的还是见到那拉淑娴,贾赦只是附带的而已。原因在于,她之前打听到一件事儿,最开始王夫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将迎姐儿过继给大房,只是让那拉淑娴帮着养几日,结果到后来养出了感情了,那拉淑娴说甚么都不还了,为此还特地寻娘家父兄讨要了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硬是用这种法子,将迎姐儿过继到了名下。
唉,这简直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探春很好的诠释了何为知晓的越多越不甘心,等她苦苦等了片刻后,荣禧堂的丫鬟终于将她引进去时,这才略微轻松了点儿。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丫鬟径直将她引到了东厢房里,也就是迎姐儿的房间。
提起这个探春就不舒坦,虽说东厢房原本是琏哥儿所居,可随着琏哥儿和十二搬离了荣禧堂,迎姐儿这个当闺女的却是入住了东厢房,反而璟哥儿这个小儿子却住在西厢房。
然而,真实的原因却是,璟哥儿要不住在张家那头,要不就死皮赖脸的宿在那拉淑娴房里,基本上是不回自己房间的。既如此,霸占着好房间作甚?落灰外加搁箱奁?啧啧。
“三妹妹有甚么事儿吗?”迎姐儿正在归整账目,虽说李纨已经跟贾母提了要帮着管家,可事实上多半的账目还是她在处理,王熙凤耐不住性子时,也会偷偷的跑到她这里帮忙。没到这个时候,迎姐儿都要感慨,东厢房就是好,起码书房够大,尽管对于原本的主人琏哥儿来说,几乎没有用处。
“为何不让我见大老爷、大太太?”探春抿着嘴,面带不悦的道。
“我爹不在,我娘睡下了。”迎姐儿随口应着,转儿抬眼看了看她,又道,“我可没骗你,荣禧堂的人都知晓,我娘自打怀孕后就格外的嗜睡,每日里都是不到傍晚就歇下的。”
不是迎姐儿敏感,而是探春那怀疑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不相信。
“那……”探春也清楚,她的怀疑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况且即便她真的如愿了,也没有将已经过继的闺女再送还回去的道理。因此,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再度跟迎姐儿成为嫡亲的姐妹,她仍是那个小的。
“甚么事儿?是少了份例,还是旁的甚么事儿?”迎姐儿略有些不耐烦的道。
迎姐儿本就忙得很,天知晓过年期间添了多少事儿,偏她娘和她嫂子都怀孕了,哪怕她嫂子会时不时的过来帮下忙,可完全是杯水车薪,忙的她都快要连轴转了,结果堂妹还特地过来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