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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遭人诟病。”容嬷嬷冷笑道,“虽说二老爷先前那些事儿看着是抹平了,可那也是因着大老爷和我家主子的娘家人费尽千辛万苦的功劳。哼,结果老太太玩这么一手,想来用不着两日,流言蜚语又该满天飞了。”
事实上,容嬷嬷很想说,贾母蠢成这样,到底是怎么活到这把岁数的?又思及原主张氏似乎也是个没甚么城府的天真女子,若非瑚哥儿早夭,怕是张氏在贾赦的保护下,她也依然能活得好好的罢?
这般想着,容嬷嬷难得的沉默了。
可珍珠却是耐不住了:“嬷嬷,您倒是赶紧想想法子呢。老太太那边,我劝也劝了,求也求了,让她先缓缓,哪怕隔三差五的赏赐一个,也好过于一下子给两位老爷都赏赐四个丫鬟来的妥当。可老太太说了,大太太这般贤惠大方,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介意呢?至于二太太,说甚么让她多学着点儿,往后这样的事情多着呢。”
珍珠越说越轻,还不由的红了眼圈。
不想,容嬷嬷却冷哼一声:“少装腔作势,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打量我不知晓你那些个小心眼儿?不过就是盘算着多送几个通房给王氏那蠢蛋添麻烦,等那边闹腾够了,你再掐着时间让老太太把你赏过去,对罢?或者更委婉一些,等二房那头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你再出面给透点儿消息,让那头领了你的情后,再端着架子降到二房。哼,小丫头片子还跟我耍心眼子。”
见珍珠已面色煞白,容嬷嬷再度会心一击:“你也悠着点儿,仗着点儿小聪明就敢摆弄主子,小心命不长!”
67|第067章()
可怜那贾母,原就不是极为聪慧之人,先前又自认为被王夫人狠狠摆了一道,自是免不了心生怨气。偏在此时,还有人在她耳边存心挑拨教唆,倘若在这种情况下,贾母仍能保持的了本心,那才叫稀罕呢。
显然,贾母并没能做到这一点。
在容嬷嬷仿佛洞察秋毫的目光注视下,珍珠一点一点的低下头矮下身子,最终还是没撑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容嬷嬷跟前,近乎喃喃自语的道:“嬷嬷帮我。”
“帮你?”容嬷嬷嗤笑一声,她倒是并不曾疑心珍珠是被人指使的。原因很简单,一来珍珠是家生子,几代人都在贾母当奴才,纵是有心接触外人,那也不是区区一个丫鬟能做到的。二来像这般大动干戈的对付整个荣国府,容嬷嬷觉得还有点儿可能性,可若是仅仅针对贾母和王夫人……
呵呵,凭良心说,若非容嬷嬷知晓自家主子没那个闲工夫,她都要怀疑做下这些事情的人就是那拉淑娴了。
“帮我。嬷嬷,求求您了,帮帮我罢。”珍珠苦苦哀求,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容嬷嬷淡淡的道。
可听得这话,珍珠却是彻底沉默了。不多会儿,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上,溅起了丁点尘土。
这下,容嬷嬷却是不耐烦了,直接起身欲离开,却被珍珠伸手死死的拽住了衣摆。容嬷嬷冷冷的道:“说,或者滚。”
珍珠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贝齿狠狠的咬住嘴唇似在思量些甚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咬牙道:“嬷嬷,我知晓我太异想天开了。可我能保证,我绝不曾对大房有任何恶意,也不会伤害到大房任何一人。甚至我还可以发誓,只要有我在,甭管是老太太还是二太太,都绝不会再寻大房的麻烦。从今往后,大太太和您定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说的就好像她们有法子寻主子麻烦似的。”容嬷嬷冷笑道。
“嬷嬷……”珍珠猛地心头一颤,就在方才容嬷嬷说那句话时,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冷不丁的窜上了她的心头。仔细回想了一番,珍珠可以确定,往常容嬷嬷一直是唤那拉淑娴为太太或是大太太的,也不知晓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却改口称起了主子。当然,若单是称呼的话,那问题不大。然而在某些时候,尤其是提到贾母时,这样的称呼却格外的耐人寻味。
譬如说,老太太有这个能耐寻主子麻烦吗?
——说句诛心的话,容嬷嬷这话里提到的主子,究竟仅仅指的是她的主子,还是包括贾母在内所有人的主子?
莫名的,珍珠就是觉得这不是自己多心,实在是因为容嬷嬷说话的语气是那般的傲然于世,就仿佛那拉淑娴是天底下所有人的主子,甚至还有一种超然物外高高在上的骇人气势。
“你那点儿小心思,也别在我跟前卖弄了。”不等珍珠想通透,就听得容嬷嬷用命令的口吻低声冷笑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你回去让老太太闹腾起来。记得,越卖力越好,主子想看戏!”
又来了。
珍珠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再度肯定了自己方才那番想法。不过,想法是一回事儿,表现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珍珠只连连称是,旋即便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68|第068章()
“老爷?”见贾赦的面色明显有些不大对劲儿,那拉淑娴迟疑了,先是抬眼认真的打量了一会儿贾赦,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站成一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四个通房丫鬟上,心下不由的暗叹,看来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对于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毫无抵抗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贾赦不会动情。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贾赦终于回了神,头一个反应就是辩解,“这不是我干的!”
——更准确的说,是辩解外加推卸责任。
那拉淑娴不由得愣住了,她完全不能理解贾赦这所谓的解释。不过,贾赦也误会了那拉淑娴此时面上那茫然的神情,还倒是她在思索要不要信自己一回,当下便急了,只指着那四个通房丫鬟决绝的道:“这四人我都不认识!”
“那是自然的,老爷您出门了三天,她们是昨个儿刚被送过来了。”
“刚被送过来?被谁送来的?”贾赦瞪眼道。
答案显然是明摆着的,事实上,在贾赦将疑惑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自己就已经想明白了。呵呵,在荣国府甚至包括外头各家亲朋好友府上在内,哪个会有闲情逸致给他送通房丫鬟?除了贾母,再无他人。
贾赦由衷的体会到了憋屈到吐血的感受。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儿要寻二弟商议。淑娴你先歇着罢,我去去就回。”贾赦头也不回的跑了,不然他很怕自己接下来会忍不住把四个通房丫鬟串成一串提溜到荣庆堂去。
等贾赦快步疾跑到前院书房喊出了贾政后,他的心情仍没有平复。也因此,他一见着贾政就没好气的质问道:“我不在的这三天里头,老太太又在作甚么幺?”
“大哥你说的是通房丫鬟的事儿吗?”贾政也不傻,况且不过三天工夫,除了通房丫鬟一事外,荣国府也没出旁的新鲜事儿。甚至就连这事儿,贾政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性子跟贾赦又有所不同,严格来说,贾政是属于典型的既来之则安之,你不给他不会主动索要,可既是给了他,他也欢喜得很。
“你房里也有?”贾赦沉声问道。
“对。”
“昨个儿送来的?一共几人?都是咱们府上的家生女儿,还是从外头买来的?既是昨个儿送来的那就是说已经过去两日了,大概也传到外头去了罢?”贾赦连连追问道。
贾政被问得愈发的狐疑起来,不过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贾赦提出的所有问题。只是,随着贾政的回答,贾赦面色越来越难看了。要是搁在小半年前,对于通房丫鬟,贾赦绝对是来者不拒的,甚至他从未将这等芝麻绿豆点的小事儿放在心上过。可不得不说,张家老太爷还是颇能教导人的,哪怕仅仅是被差遣着去干白工,贾赦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二弟,你先前只是被上峰勒令回府闭门思过,并不是真正的被罢职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
“甚么?”贾政先惊后喜,旋即不由激动万分的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官复原职的可能性?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就知晓老天爷对我这么不公平!太好了!”
“你最好别高兴的太早。”贾赦黑着脸呵斥道,“闭门思过,呵呵,亏得你还是读书人,你来给我解释一下甚么叫做闭门思过,就解释字面上的意思好了。”
“你……”贾政面上的喜色一点点的褪去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闭门思过的意思无需多说,早在事情刚发生之时,贾赦就已经提醒过他了,在府里钻研学问也好,抄写孝经也罢,只老老实实的待着,毕竟他的上峰也没规定一定要怎么做。可很显然,闭门思过绝对不是广纳美妾。
当喜色彻底褪去后,贾政面色惨白,汗如雨下。
对于一个本就不是很在意美色,却是拿仕途当做比性命还重要的人来说,若真的因为几个通房丫鬟而将仕途彻底毁去,那绝对是一场不敢想象的噩梦。偏生,贾赦这头倒是也罢,一来他原就没有实缺,二来通房丫鬟是在他暂离府中时赏下的,跟他的关系不大。可贾政呢?
短短几息之间,贾政想了无数个可能,愣是没有一个能够帮他摆脱眼前的困境。
“二弟,你别怪大哥我说话难听,这男人呢,自然还是更应该看重仕途的,想来当年父亲在世时,也没少这般教导你罢?女人这玩意儿,除了嫡妻要敬重着外,旁的还不都是玩物?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仕途重要,还是玩物重要?哼,都说我贾赦贪慕女|色,可我绝不会因着那些个玩意儿而误了正事!你到底是甚么脑子?你如今还在闭门思过!!”
贾政冷汗涟涟,竟是完全无从反驳。好半响,贾政才吭吭哧哧的道:“那如今,我该怎么办?那是老太太赏赐的,不是说长者赐不敢辞……”
“呵呵,我是无所谓的,左右圣上也不能因为我房里美人太多,而削了我一等将军的爵位。至于你,大不了就一直闭门思过下去。放心罢,你是我的嫡亲弟弟,就算一无是处,我也会养活你的。”贾赦玩世不恭的摊了摊手,旋即转身离开。
然而,贾政并不知晓,贾赦一转身,面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立马变了,甚至不顾如今已是傍晚时分,命人备下马就往张府而去。
快马加鞭的跑了近一个时辰,贾赦终于在掌灯时分赶到了张府,并立刻表明要见张家老太爷。张家的下人都是认得贾赦的,一面命人去后头禀告,一面将贾赦迎到了前厅里,并奉上了滚烫的热茶并暖手炉子。还真别说,贾赦如今这模样太惹人同情了,虽说今个儿只是飘着些许雪花,可他是骑马飞奔而来的,这么一路赶来,到张家时早已浑身都是雪,甚至连靴子都是湿漉漉的。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富有同情心的。
“这不是赦大老爷吗?哪阵风竟然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我张家可真是蓬荜生辉。”来的并不是贾赦先前求见的张家老太爷,而是整个张家脾气最火爆的张家二老爷。才刚一走进前厅,张家二老爷就一脸狰狞的瞪了过来,开口便是极具鄙夷的嘲讽。
“二舅哥,您就别挖苦我了,想来您也应当从老泰山处知晓了,我这三天都在忙活,这不今个儿刚从城郊的慕枫书院回来。结果倒好,才刚回了府里,还不等我喘口气,就知晓我不在的这几日出了大事儿。”
“别说的那般无辜,就算你不在又如何?总不能是我妹子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铁了心给自己添堵罢?哼,我看分明就是你趁着我妹子怀孕,到处拈花惹草!得了,索性你也不用给我爹干白工了,明个儿我就去你府上把我妹子接回来。我张家的姑娘,容不得旁人作践!”
“二哥,二哥!您是我亲哥哥哟!”贾赦又是无奈又是憋屈,这会儿他是真的体会到了先前王夫人被坑的一脸血的感受。明明不是他的锅,却非要由他来背,凭甚么?就因为他不幸有个愚蠢透顶的亲娘?!
贾赦觉得他要不好了,或者说,他已经不好了。
“哼。”回应的只是张家二老爷不屑的冷笑声。
“罢了,我也知晓甭管我怎么解释,都很难说服你,不过我还是得厚着脸皮来求求老泰山。我府上这几个月来风波太多了,也吸引了太多人的关注。虽说这一个月以来,之前那些个流言蜚语几乎已经散去了,可我都可以想象的出来,等这事儿一旦闹出来,怕是我府上又要处于风口浪尖了。”贾赦说这话时,几乎要忍不住叹息了。
荣国府,身为太|祖赐封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之一,原就是诸人关注的重点。这要是搁在贾源、贾代善这两位荣国公身上,那一切都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