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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忆真的在向家!
“伯父,不好意思,雪忆不请自来。”
林雪忆的美眸弯了弯,刻意描红的眼角看起来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楚楚可怜。
她只穿着一件极为修身的银色缠枝莲旗袍,将窈窕身段展露无遗,只有肩头披着一条华丽的黑色水貂毛披肩,随着她的款步轻移,黑色毛皮流光水滑般,说不出的美丽华贵。
总之,纵观大屋里的所有人,她穿得最少。连男人们至少都有一件厚实的外套,从头遮到脚。
当然,纵观大屋里的所有人,轻悠穿得最严实。因为头晚织田亚夫特别三申五令要她养好身子生宝宝,不准感冒。
她这身袄装,其实并不像向老爷子所认为的“丑村姑”。而是出门前,三娘特地为她准备的。
水滑的银底粉桃花缎子,掐腰,修身,肩口领口和袖口滚着雪白兔毛,托着一张粉嫩娇红的脸蛋儿,整个人儿看起来清纯俏丽,精神抖擞,倒是让满屋子看惯了弱风拂柳的江南女子的男人们,眼前一亮,加上之前她似是打趣实则贬损的淘气话儿,颇让人刮目相看。
林雪忆一亮相,轩辕家的人同时变了脸色。
宝仁扶着轩辕清华坐在了距离其最远的位置。
轩辕瑞德冷哼一声,将女儿拉到另一边护着。
这情形让另一方的人看在眼里,心下也有了几分计较。
本来宋老爷子不太喜欢在处理帮派事的时候,有女人插足,但在轻悠说出那一番话后,林雪忆的风光登场,让他心下微微自豪了一把,这会儿见轩辕家似乎都有些忌惮自己这未来六儿媳妇儿,又添了几分得意。
便没吭声儿,静观其变。
“轩辕伯父,你们远到而来,辛苦了。”
林雪忆走到轩辕瑞德面前,亲手送上茶水,态度语气都落落大方。
“哼,我人低命薄,受不起你林雪忆一声伯父。”
轩辕瑞德一侧身,不接茶水。
这情形瞧起来,似乎轩辕家的人脾又臭又硬,不识抬举,更衬得林雪忆知识大体,行止有度。
轻悠却伸手接过了茶杯,笑道,“雪忆,我还以为你在应天府陪着向大哥,原来这么快就回来了。当日餐馆一见,本想跟你们叙叙旧,哪知道碰到个把儿不长眼的坏了兴致。对了,向大哥人呢?怎么今天不在这儿?”
轻悠的表情,立即让众人刮目相看。
先前都以为她小村姑不懂深浅,竟敢在门口胡言乱语;这会儿她一反轩辕家所有人的敌视态度,落落大方地应付林雪忆,愈发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林雪忆没料到轻悠竟然主动提起此事,心下慌了一慌,又立即镇定下来。想到就算轻悠破釜沉舟,想反借向兰溪为自己和家人脱罪,她也不怕。
向老爷子再怎么也会相信自己,而不会相信一个害了儿子的外人。
而向兰溪此时并不在家中,要是知道有帮派纠纷更不可能回来,巴不得逃得远远的,更不可能救轩辕家。
想通这一层后,她报以一笑,“兰溪今有几个大手术,恐怕短时间内没法回来帮你们家说情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毕竟是同乡,又曾是一起留学东晁的同窗,当初要不是你牺牲自己做光德亲王的情妇,我和兰溪也不可能逃出升天了。这真是要谢谢你了!”
这话一落,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低呼,再看向轻悠的眼眸又是大不相同。
轻悠毫不示弱,直言道,“林雪忆,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心心念念着我家的祖传宝锦秘诀技法,我们轩辕家也不会背景离乡,被人追杀,巅沛流离到应天府重振旗鼓。”
刹时,两女当庭竞斗,谁也不让谁。
“轩辕轻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们轩辕家自己招惹上东晁帝国,当汗奸走狗,卖国求荣,才会落得今这副下场。那是你们罪有应得!”
“林雪忆,不要以为你们林家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坏事儿,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会招报应的。
你说我血口喷人,那我问你,你又有什么真材实据说我家卖国求荣,你要说不出来,就别怪我告你毁坏名誉,咱们法庭上见!”
林雪忆从没想过,那个曾经只能躲在自己背后的懦弱小丫头,竟然有此强悍霸道的一天,也被唬了一跳。但她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在外来人最难融入的泸城和应天府都混得鱼得水,很快就调整回了状态。
“这还需要什么真材实据吗?你和光德亲王苟且为奸的照片,早在港城的报刊上被登出来了,这要查的话容易得很。”
“呵!那么,你以为你借我轩辕家的麒麟锦巴结东晁帝国的龙村中将,就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了吗?你们林家跟东晁帝国的龙村织造坊、川岛织造坊,从几十年前就往来从密,甚至川岛静子还是你林二叔的大媳妇儿,这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儿。
要真说卖国求荣,当初你们趁着亚国皇朝沦陷时,趁机捞了多少好处。江浙苏的坊子都被赶的赶杀的杀,凭什么你们就能安然无恙。
现在你们林家在泸城和应天府的名气这么大,有没有借机会向要好的亲家投送咱们国民政府的秘密情报,还未可知呢!”
轻悠这话音一落,众人齐齐抽了口气,都不由在心底惊呼一声。
轩辕家的小丫头,当真不一般。
连初时完全不待见轻悠的向老太爷,也被这犀利到一针见血的激辨,给小小震了一把,看轻悠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向北皇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轻悠的灵机应变,但是,在百乐门时有织田亚夫亲自护航,宠让着她胡闹,确也没有真正强悍的对手。
此时却是大不同的。
他隐约有些明白,为何织田亚夫此衷情于这个女人了。
这一刻,林雪忆偷鸡不成舍把米,就被轻悠反将一军,一时吓得嘎然失声,面上慌乱立现,她手上还端着两杯茶水,紧张之下一晃,才刚刚兑上的开水晃了出来,落在她手上,烫得她手一抖,连盘带杯子打落在地。
“呀,好烫。”
她凄凄楚楚地一叫,拍打身上的开水。哪知突然一泼冷水落在她身上,把她全身都浇了个透。
这一抬头,众人才见轻悠竟然拿着一个银制镇冰器,把里面的冰块加冰水都淋在了林雪忆身上。
同时好心地留了两块儿,递到林雪忆面前,“雪忆姐姐,以前我就说过,美丽冻人,那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你瞧,烫着了吧!
幸好这位帅哥雪中送碳得及时,诺,还有两块儿,你快敷敷,不然留下印子什么的,你损失就更大了。”
帅哥指的是向北皇,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顺手将手边用来镇威士忌的冰块筒子递给了她。让她能顺便为家里人出了口恶气!
“轩辕轻悠——”
轻悠回过身,将怒火中烧、形容狼狈的女人甩在身后,将一直捧在掌中的茶杯,递到父亲手中,一扫刚才的犀利冷冽,又恢复成了初时那个娇俏甜美的小村姑形象。
甜甜蜜蜜地说,“爹,这茶水已经不烫嘴了,您喝喝,暖暖身子。”
回头又朝正座上的宋老爷子施礼,对门口的“信口雌黄”表示歉意,并请再送几杯热茶,还说不用贵府未来的少奶奶亲自出马,以免再生意外云云。
揣着明白地又损了林雪忆一番,偏偏林雪忆碍于现场,敢怒不敢言。
这不彰不显的小女子,在一个漂亮的转身谈笑间,就将突其来的对手击溃,教敌人暴跳雷、恨不可遏,却莫可耐何了。
林雪忆还想说什么,就被宋老爷子喝斥下去,还被骂了句“丢人现眼”。气得她回屋之后,扯坏了几床羽绒被子,伺候的仆人都被她的泼妇相给吓到,从此温柔贤惠的美名,在向家也渐渐消失了。
其实,并不像外人见到的那样,这一番与林雪忆的争斗,也让轻悠几乎耗尽了大部力气,浑身都浸出一层冷汗来,掌心湿了一片。
她及时堵住了林雪忆的嘴,没让她在此时揭露织田亚夫才是伤向兰溪的真凶的事实。
她也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但眼下绝不能让林雪忆借此机会发难,对他们轩辕家火上烧油。
同时,她也赌胜了一个事实。
林雪忆并不敢就当年东晁的事,透露太多真相给向老太爷,更没有告诉向老爷子,伤向兰溪的真凶就是亚夫。
一来,林家当初毕竟是靠着亚夫的势力,才能在东晁自由行商。基于林雪忆的小心翼翼,肯定害怕向老爷子查到自己头上,故没有说出亚夫的名号。
她之所以能做此估计,全源于头晚亚夫告诉她的关于向老爷子的性格特色、为人脾性等等信息,以及对林雪忆的了解,而推测出的可能性。
所以说,她一直在赌。
但她不是盲目无根据的碰运气,而是更有心机计划地一步步。
从她刚进门时说的那些话,就是故意试探向老爷子的脾气,是否自己了解的那样。这一试,果然此。她踩着了几分底子,才敢当着众人面,不去反驳林雪忆的那些指责,而是直接逮准了林雪忆最害怕的事,专劲儿猛打。
二来,以向兰溪的心性,虽不敢百分百保证不说,但轻悠直觉他不会透露这段令人痛恨的过往。
林雪忆主要的依恃便是自己借机救了向兰溪,还把人从死门关里救回来后,细心呵护到一起回到亚国。
所以在林雪忆刚刚出现时,她深知,与其逃避,不主动出击,赌一把,看看林雪忆敢在向老爷子面前支漏多少“真相”。那么她就顺着她的话,来个恶人先告状。
看看谁更输不起!
果然,林雪忆比她想像的更怕失去向家的支持,不敢再在东晁问题上大作文章了。
其实这也是“小偷心理”,若不是他林家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会心虚成这样儿,更不会轻易就被轻悠的话给吓到。
若有心之人想朱事儿,林家和轩辕家都脱不了关系。谁人一辈子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若是问心无愧,又何怕他人言语诟陷。
所谓,无欲,则刚。
轻悠没有否认织田亚夫的事,林雪忆却为轻悠点拨了两句似是而非的事,就害怕到嘎然失声。从气势上就输了轻悠一大截,真是恶人无胆的最佳写照。
故,这一局,林雪忆看似王牌在握,却输了个狼狈下场。
林雪忆一走,轩辕家的人虽解了口恶气,却不敢松懈。
轩辕瑞德率先跟向老爷子提出,愿以钱财形式弥补黑龙组的损失,并对死者表示慰问,当场也让宝仁将提来的钱箱放到了桌上。
宋老爷子冷哼一声,道,“若是钱能解决问题,我们国民政府还要警察干嘛!既然轩辕锦业已经投案自首,要求开庭审理此案,那咱们就法庭上见。
老头子相信,**官一定能还咱们两家一个公道。
即已此行事,你们轩辕家何必跑来私下说和?
存心派个小女娃娃来嘲笑我向家无人吗?”
老爷子一探身,抬起手杖,对着桌上的黑木箱子用力一戳。
哐郎一声闷响,仿佛砸在轩辕家众人的心坎上,看着那装着百万国民新币的木箱,砸落在地毯上,红红绿绿的钞票全散落在地上。
轻悠想要说话时,被大哥拉了回来。
这时候是长辈和长辈之间的较量,她根本不够格跟宋老爷子对话,就算之前她的表现很让人惊喜。
轩辕瑞德被这激得脸色阵青阵白。
轩辕清华接过了话头,“向老您说得没错。锦业伤人性命,理应负责,他投案自首也是我的意思。
记得当年我有幸与您相交一二,对宋老您的义气风骨,至今记忆尤心。你说过,男子汉敢作敢当,是为大丈夫。我便是这样对锦业说”
向老爷子没想到轩辕清华会拿当年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佩服之余,就有些懊恼不甘,脸色更沉了。
负气道,“那先生也该知道,我宋笑虎这辈子最容不得两件事。”
“其一,痛恨洋人拿鸦片毒害我亚国同胞,终至我泱泱大国破败不堪,为外贼欺凌。更痛恨那些与洋人勾结成奸,欺负自己人的汗奸走狗。”
“其二,更容不得外人蔑视我黑龙组的尊严和荣誉。凡是触及组织利益的事,必须以组织规矩处置。”
“你们轩辕家倒是个个狡诈得很,前脚让人去投案,后脚又跑上来示好言和。利用国民政府的警示厅的力量,压制我黑龙组的实力,甚至还到处制造言论,让社会矛头全指向了我黑龙组。公然挑战我黑龙组的尊严!”
“想我让步,绝无可能!”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