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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时中”学校建立后,培养了大批的华侨子弟,为弘扬祖国文化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在日本华侨学校教育史上占有重要位置。)
轻悠眼眸一亮,立即绕过大殿后门,急急寻去。织田亚夫未有颜色,仍是耐心跟随。
果然,穿过一扇竖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竖扁的红漆铜环门后,一间纯亚国特色的私塾出现在眼前,高高支起的方格纸窗里,竟是着汉服的先生席坐于团铺垫上,下方一众小小学子均不过七八来岁,正跟着先生摇头晃耳地背颂着诗词,他们的面前全搁放着长条卷角的桌案,桌案上摆放笔墨纸砚。
此熟悉的场景瞬间让轻悠心潮澎湃,不由随口而出,“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百合子轻声应和,“性乃迁。我听说这三字经是亚国入学儿童的启蒙课,幼时紫樱姑妈妈第一次教我们习汉诗,也是教的这个。你们亚国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他们虽然早已跟故乡断了关系,但是,这种建家乡的庙堂以祭拜、教幼子以乡言乡语的思乡之情却总是无法断绝,我想他们骨子里仍是怀念自己的家乡,若非国家祸乱,也不至于”
轻悠垂下眼,低喃,“是啊!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孔子说,父母在,不远游。我爹娘都在亚国,可是我却有几个月未曾给予音讯”
“游必有方。”
突然,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蹦进耳中,手就被牢牢攥住,她回头,迎上他漆黑森亮的眼眸。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是孔子的原句,虽你远游在外,可你有确切的去处,居所便利,衣食无忧,更没人敢伤害你。”
她皱起眉头,口气冷淡,“就算华服美宅,这也不是我的家!”
用力甩开那只大掌,跑出了私塾。
百合子看看怔愣原地的男人,却不敢怠慢,立即追上了女孩的脚步。
他真的变了呵!
不,准确说来,其实是那个女孩改变了他。
他自从紫樱殿下去逝后,就彻底厌恶女人,待她和出云也是冷疏有礼,从不逾矩。别的贵族子弟早已遍尝女子温柔,他却不屑从之。对于寻常女人,更是不加慈色。
何以会此任一个小女子大喝自己名讳,连皇帝陛下也不敢此不敬;何以被人当面驳斥,不怒不愤还极力隐忍,甚至刻意讨好;现在更当面被辱,若照以往早就不留性命,现在竟然原地失神,露出那样完全不符他身份的矛盾、纠结,所有的冰冷疏离、淡漠高傲,都在女孩面前形同虚设!
百合子追出来时,轻悠正对着石狮不远处的几块龙蝠石碑打转儿,看那表情似乎风雨已过,瞧她过来,立即高兴地招手,眉眼间似有掩不住的惊喜,就像突然寻到宝的孩子。
“百合子,你知道这碑的来历么?”
百合子认真瞧了瞧,指着其中一块陈色较新的说,“这块我知道,这是乡佬前不久才竖在这里,上面的碑纹好像是某个北宋大书法家的‘颂孔诗’,另外这两块儿,年代太久远,就不清楚了。怎么,有问题?”
轻悠摇头,小脸都快帖上石碑了,“不不,我瞧这石碑也有上百年的历史,所以想知道出处。百合子,您不知道,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可是大大的古迹呢”
古迹?!
百合子不以为然,不过就一块破石碑罢了,上面的字迹不是标准的楷书,转峰飘逸,难识正体,多数字都不认得。她无法理解,死物何以比过活人能让人此专注。
然而,沉浸在书法碑文世界里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勿自沉缅其中。
织田亚夫过来时,就看到小女人几乎和爬山虎有得一拼,整个人儿都快帖上石碑了。由于一块石碑竖在石龟之上,她毫不顾形象地爬了上去,微风撩起裙边,未觉隐有不妥之处。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扯了下来,“看就看,爬那么高做什么,还有没有女孩样儿。”
“我哪里没有女孩样儿了,你胡说”
百合子拉了拉她的手,抬眼示意,就见下方行过的人有指指点点,眼色虚迷,但这方男人一瞪眼过去,立即就被吓跑了。
她才发现这方地势较高,阶下的人视角俯底,及膝的洋裙就有些兜不住椿光外泄了,立即尴尬地攥紧了裙子,可又对石碑上的碑文恋恋不舍。
“那个,我想”
“不学礼,无以立。”
她瞠目,“我,我哪有。刚刚根本就是意外。”
“适可而止,无贪心也!”
她张大嘴,半天哆嗦一句,“你这小题大做,不知所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跺脚,“都怪你,你突然就带着人家飞来,我的包包都没带来。”突然,她一眼瞄到站在后方绷着脸的十一郎,跳过去拉人就问,“十一郎,你都打包了那么多行礼,我的包包呢?”
十一郎在主人的眼神威压下,很忠诚地摇了摇头。
她回头,男人挑眉,那种掌握一切的傲气刺得她拳头紧握很想扁人。
冷哼,“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他裂嘴,“悠悠,你连孔子的名言都没学通透,胡乱张冠李戴。想摹这些赞孔诗词,还是等学精了再来罢,不要侮辱了你们亚国的大圣人。”
她又急又气涨红了脸,“织田亚夫,你,你”
可你了半天也没蹦出个有力的反驳词,突然眼光就瞥见了刚刚下课出来的小学生们,顿时灵光咋显,得意地笑了,“谁说我没工具就不能成事儿了,咱就就地取材给你看看,什么叫因地治、夷!”
女孩转身就跑回了私垫,织田亚夫自然已经品出那被偷换了词儿的成语是在骂谁。不得不说,这小傻瓜被激急了还是有些急智的。
轻悠在私塾里找到了墨和纸,教书的先生听说她想拓碑,也相当热心地帮忙,还拿出了上好的宣纸,又让学生们帮忙打清水,备齐了工具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姐姐,什么是拓印呀?”小孩子们对新鲜事物总是非常好奇,一个个仰着红通通的小脸,争先恐后的帮忙,问题也特别多。
轻悠一边解释,一边调墨润笔。
织田亚夫看着被包围其中的女孩,娇小的身子差点被小鬼们淹没了,这方几乎从来未有人特别注意的石碑一角迎来了难得万众瞩目的机会。
忍无可忍,他上前夺过她手上还未展开的宣纸,低喝,“让开。”
“喂,你干什么,我都拍好水了。”
男人展臂一下就将纸帖上了石碑,动作迅速。
“扑子。”
“哦。”
拍打纸面的力道不轻不重,熟练得让人惊讶。很快就刷好墨,开始下一块碑,利落得让孩子们连声赞叹,不大会儿就把所有石碑拓完了。
工具塞还她手时,又敲了她一记脑门儿,那睥睨的脸色别提有多碍眼了,“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着点儿!”
她一下乐了,回道,“择其善者而行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就知道看人出洋相的坏心眼儿,最好远之、远之也!”
夺过他手上的拓印,就跑到太阳下晒干,又带着一群小鬼跟着一起捧着墨印嘟嘴直吹气儿助干。
织田亚夫只觉得好笑,今次出游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随她去了。
离开时,轻悠很是心满意足,不时地瞅着手上的拓印。
“看出另两幅是出自谁人手笔,有何特色渊源了?”
男人一开口,她就紧张了,“这幅百合子说是北宋的,上面留有印章,正是有”宋书四大家“之称的米芾。这一幅我知道,是唐代名画家吴道子的‘孔子赞’。最后这幅石碑年代较为久远,后面印章有些模糊剖落,不过字迹大气刚勇,雄阔开旷,又不失婉转细腻,只是不知道落款处的这个字”
她歪着脑袋横来竖看,努力搜刮着脑海里的知识,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唐玄宗的颂孔诗。孔子庙建好之前,就已经留存于长崎百年。这是我师傅在海边村落散步时,无意中发现的唐时碑刻。经他考究,应该是唐朝时期,由唐人带来的。”
“真的吗?那这个不会是唐玄宗的真迹摹刻出来的吧?”
“传说中杨贵妃落脚的山口县,从这坐船过去也就一小时不到的路。你觉得呢?那里现在还有贵妃庙,听说香火鼎盛。”
越说越玄奇,轻悠喃喃叹息自己竟然又在异国他乡捞到个千年古董真迹,激动兴奋莫名,哪里还有刚才的思乡之苦。
“真有贵妃庙么?”
百合子点头解释,轻悠越听越有趣,就说想要去瞧瞧了,哪知这当口突然传出一声咕噜噜的空鸣,所有人都惊讶地停下脚步,瞪着她,她尴尬得将字卷儿掩在面前,惹得一片噗嗤笑声。
织田亚夫口气不冷不淡道,“本王记得孔圣人还有一句名言。”
百合子不禁惊讶出声,“亚夫哥哥,你,你不会又要说是”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众人都露出了“果然此”的表情。
轻悠大叫,“人家只是肚子饿了,哪里有难养啊!你才小人,逮着机会就嘲笑女士,没一点儿绅士风度。不学礼,无以立。”
“悠悠,你又乱用名言。不学礼,无以立的意思是讲”
“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我现在要吃饭!”
“果然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也!”
一片笑声中,女孩抱着宝贝墨画冲上了车,走在后方的男人傲气依旧,却不掩眼底柔光练,眉宇笑意盈盈。
百合子惊讶地呆住了,她和那个男人生活了近十年,也从未见他露出这般温柔轻松的笑容,甚至她和出云都一度以为,他生就一副阴沉冷漠的脾气,根本就不懂笑为何物。
今日一聚,已经彻底颠覆她以往的所有认知。
到达早已预订好的荷兰饭店前,在车上,百合子便殷情地介绍起荷兰的特色美食,也说得轻悠蠢蠢心动。
下车后,还未进饭店大门,轻悠一眼瞧见了门口推着小车叫卖的街边美食。
百合子见状,立即介绍道,“那是荷兰挺有名的乡间美食――生吃鲱鱼。鲱鱼,味道非常鲜美。我刚来长崎那会儿,天天都要吃上好几条呢!光一都说我是猫妖变的。轻悠,试试吧!来了荷兰村,不吃鲱鱼,就等于白来了。”
虽知是生食,不过上面抹的红色洋葱和黄色沙拉,看起来十分诱人,与轻悠熟悉的那种冷冰冰的寿司感觉大不相同,有些跃跃欲试,把手上的画卷都递给了十一郎。
“不行。用拿了钱的手,又做食物,不卫生又肮脏。这种东西,不吃也罢。今天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玫瑰糕,还有糍粑。进去!”
“不要,我就要试试那个!”这一被激,更是一往无前了。
“不准。”
“呸!”
“轩辕轻悠,我不会付帐。”
“百合子尽地主之谊,请我吃一条鱼吧!”
轻悠看也没看男人,挽着百合子就朝那小食摊跑去了,回头还给他个大鬼脸,得意不矣。
织田亚夫咬牙暗哼,“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十一郎咳嗽一声,忍不住肩直抖。心说,其实那难养的小人与女子,也全都是殿下您给生生惯出来宠出来的呀!
到最后,女人还是爬到了男人头上。
“唔,这个味儿呕――”
哪知道才吞下去一半,蛋黄沙拉在辛辣的洋葱汁味儿下变得腥涩不矣,那刺激的气息就像一把锁喉的剑瞬间掐断了呼吸,她再忍不住躬身就呕了出来,可惜洋葱的味道非比寻常的大,一发不可收拾,瞬间吐得她昏天黑地,一头栽进男人怀里,耳朵就被彻底轰炸了。
“笨蛋,叫你不要吃你偏要,现在还愣着干什么,去弄点儿温水过来**,滚开,一群没用的东西!”
男人大吼大骂着,一惯的良好仪态完全不见,抱着女孩就冲进了饭店,不顾形象地喝斥着饭店里的人。
百合子吓得愣在原地,心潮久久无法安静。
他爱她!
那个男人爱着那个女孩,他竟然会爱人,那还是一个不管外貌、身形、仪态,甚至连学识都不及她一半,完完全全比不上出云的女人。
凭什么?!
入夜,漆黑的屋檐下,无人却有声。
“那是孕吐的反应么?”
“我想应该是。按公主的要求,恐怕不行。我那晚去时,宫殿里伺候的仆人都是亲王宫里带去的,不是宫殿原配的侍者,无法收买。”
“哼,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被收买的,只看这买主出不出得起砝码了。”
“”
“不管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