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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小七的小动作,顾然醒起身作揖,歉然道:“兄台,行止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何潜不曾想他才刚至,顾然醒就要离开,有些遗憾,拱手道:“没能与行止深谈,真是憾事。”
“有缘自会相见。”顾然醒显然也不想再多留,拍了拍小七就离开了。
小七背起背篓,提起木箱子,冲何潜鞠了一躬,就匆匆追着顾然醒而去。
阿四正赶上来,见他家郎君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问道:“郎君,就你一人么?”
他家郎君停下马车,匆匆上楼,显然是要见什么人。此刻,二楼只有他家郎君一人。
“走了。”何潜落寞地说道。
顾然醒带着小七离开来福酒家后就直奔码头。
“那人说话太不爽利,小七都受不了了。”小七不满地抱怨道。
“你家顾郎也随意惯了,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我们出门在外,也没必要惹麻烦。”顾然醒倒是不在意,不过是个不知是否再会见面的陌生人罢了。
小七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顾然醒走至码头,朝船家作揖,问道:“船家,扬州去否?”
船家抬头见是一青衣少年带着一小仆,拱手道:“小郎君,到扬州五十文。”
“三天能到吗?”顾然醒问道。
他们在嘉善耽搁时间太久,三日不到扬州,怕是说不过去。
“那小郎君就得快些上船了。”船家笑着领他们上船。
顾然醒了然,先行踏上了船,小七紧随其后。
“顾郎,顾郎,好久不坐船了。”小七兴奋地将背篓和木箱子放下。
顾然醒一手执笛站在船头,失笑地说道:“在余杭你还没坐够船呐。顾郎晕船的毛病都被你治好了。”
小七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扬州胡家大宅
“叶神医可有见到?”胡家娘子端坐在坐榻上,焦急地询问刚回来的小厮道。
“叶神医出游去了,他的弟子顾医师答应出诊。娘子别急,现在多半已经在路上了。”小厮作揖回道。
“如何能不急呢,小彦病了这些个日子,看了这么多大夫都不见好。”胡家娘子倚在凭几上,担忧地说道,“那顾医师的医术?”
“娘子放心,听说尽得叶神医真传。”小厮回道。
“希望果真如此才好。他到扬州怕是还要好几日吧?”胡家娘子问道。
“约莫三五日吧。阿郎自会好的,娘子切莫太担忧。”小厮回道。
“也不知小彦能不能捱的过去。我还是再去瞧瞧他去。”胡家娘子说着,在侍女搀扶下起身,往内室行去。
陈家村。
天色渐晚,颜玦玦和王小弟终于赶到了来时停留过的村庄。
“小弟,我们还去陈大娘子家借住一晚么?”颜玦玦下马,牵着了了走进村子。
“也好。”王小弟牵着马儿走在另一侧。
“妆妆和小弟来了呀。”陈大娘子正从地里回来,一身寻常农妇打扮,扛着锄头,篮子里是薅来的豆叶。
“又要打搅大娘一晚了。”颜玦玦笑着把缰绳交给王小弟,挽着陈大娘子一起走。
到了陈大娘子家中,颜玦玦早已累极,坐在竹席上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萎。
王小弟将包袱放好,出来后见到这幅景象,心中一动。回到内室,从包袱中取出颜玦玦的外袍,轻轻走到她身边为她披上。
好在陈大娘子手脚麻利,一碗蒸鸡肉、烫豆叶、莼菜汤很快就做好了,又准备了些自家酿的浊米酒。
颜玦玦很快在饭菜香中醒来。
“哇,大娘又准备这么丰盛,妆妆都要不好意思了。”颜玦玦笑着起身,跑去净手。
“既然觉得大娘好,以后就多来看看大娘。”陈大娘子跪坐着将碗筷摆好,笑着回道。
陈大娘子原是赵家村人,前朝时就嫁到了陈家村,两朝交替时丈夫去参军就再没回来,带着年幼的儿子早早守了寡。可惜,没几年,儿子也病逝了。陈大娘子如今一人寡居,却无再嫁之意。
“那是自然。不过妆妆这就要回洛阳去了,下次来看大娘只怕要年后了。”颜玦玦跑回来跪坐在竹席上,不免遗憾地回道。
“没事,妆妆能来就好。来,吃肉。”陈大娘子笑着夹了鸡腿放入颜玦玦碗中。
颜玦玦夹起鸡腿,开心地吃起来。
一旁的王小弟看着她满足的样子,不知不觉多用了一些。
陈大娘子看着两人,像是看着自家孩子一般,笑了笑也吃了起来。
江南河上。
“顾郎,给。”小七从背篓中取出之前在来福酒家打包的芝麻烧饼递给顾然醒。
顾然醒接过,大口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才反应过来,说道:“你就打包了饼么?你家顾郎喜荤,喜荤。”
小七嘿嘿一笑,这才从背篓里取出另一个纸包,里面裹着一只白煮鸡。
“小七,你还真是个好小七。”
顾然醒放下烧饼,右手执玉笛狠敲了一下小七的脑袋,在小七呼痛之际夺过纸包,扯了只鸡腿,又把纸包扔还给小七。
小七不好意思地拿着纸包也扯了一只鸡腿,就将其放回背篓内。
“烧饼也分一个给船家吧。”顾然醒见他愉快地咬其鸡腿,瞅了一眼在划船的船家说道。
小七不满地皱紧了脸,继续啃鸡腿。
“丑死了。快去。”顾然醒嫌弃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包子脸,作势又要打他。
小七只好放下鸡腿,从背篓里的另一个纸包中取出一张烧饼,走到船尾。
船家放下船桨,跟着小七进来道谢:“多谢小郎君了。”
“您也休息一下吧。”顾然醒吃完,走出了船舱。
望着波澜未起的江南河,顾然醒想起了今日遇到的古灵精怪的小女童,不禁有些觉得好笑。
她骗了他的药,却扬长而去。
他还是不知她的名。
想到这,顾然醒执起玉笛吹奏起来。
那笛音悠然飘荡,绵延回响,和着清风曼妙轻舞。
第九章 妆妆欲拜师()
三日后。
“小郎君,到扬州了。”船家撑着船,喊道。
顾然醒听到叫喊,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显然还未完全醒来。掀开布衾,起身拍了怕一旁睡得正香的小七,离开船舱走到船尾。
“船家辛苦了。”顾然醒作揖完便蹲下身,双手掬了一些河水净脸。
“小郎君,收拾收拾,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城内了。”船家说道。
小七揉着睡眼惺忪地眼睛走了出来。
“小七,倒是比你家小郎君还贪睡。”船家划着船笑着说道。
“小七年幼,自然贪睡。”小七倒不觉得倒不好意思,还为自己找了合理的借口。
“洗漱完,快些把东西理理。”顾然醒站起身,回到船舱拿出玉笛,走到船头眺望。
小七打着哈欠随便抹了一下脸,就回船舱理东西。
扬州胡家大宅。
胡家娘子在侍女小芹、阿紫的服侍下穿好深褐色襦裙、黄色短衫,跪坐在坐垫上由侍女梳妆。
“那顾医师今日也该到了吧。”胡家娘子说道。
一侧站立正在挑选首饰的侍女小芹答道:“娘子,应是今日没错。”
胡家娘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漆黑的乌发,容颜依旧,眼神却再没有从前的纯真。
“让管家亲自带两个小厮去码头接一下吧。总该是坐船来才是。”胡家娘子吩咐道。
“是。”小芹将首饰递给已经梳完发髻的阿紫,转身离开。
运河码头。
船家缓缓将船只停靠在码头的角落。
顾然醒和小七与船家道别后就走上了码头。
小七上岸后就看到了码头上各式各样的大型船只,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
显然,那些眼睛向内深陷、睫毛弯弯长长、鼻子高直而不弯、头发短短卷卷、蓄着圈脸胡还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们不是本朝人。
小七一见他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虽不是第一次随顾郎外出诊病,却并没有见过外国人。
“顾郎,顾郎,那些是什么人呀?”小七追上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顾然醒早就见到了那些客商,笑着解释道:“是波斯来的客商罢了。”
“波斯?是哪里?”小七不明白。
从小到大,扬州已经是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了。
“也是一个地方。有机会以后我们去看看,你便知道了。”顾然醒难得温和地揉了揉小七的帽子,说道。
小七似懂非懂的点头,反正只要能去玩他就会很开心。
顾然醒曾随叶圣心来过扬州出诊,不过却不曾到过崇儒坊。
码头上,一老翁正在卖蒸饼。
顾然醒走过去作揖道:“老人家,可知道崇儒坊怎么走?”
“沿着河直走第二个巷口就是。”老翁指道。
顾然醒正要道谢,却听见了后方小七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似笑非笑地回头看着小七,似乎在说想吃吗。
小七显然明白顾然醒的笑容,腆着脸上前拽着顾然醒的袖子撒娇道:“好顾郎,小七昨日就没吃饱了。呜呜呜呜。。。。。。”
顾然醒一瞬无语,看了看天,想假装不认识小七。
“顾郎,呜呜呜。。。。。。”小七显然不死心,继续哀嚎。
没等顾然醒答应,卖蒸糕的老翁似乎不忍地问道:“小郎君,你家小童几日未进食了,怎生哭得如此凄惨?”
小七一听,感觉有门路,哭得更响了。
“老人家,呜呜呜。。。。。。”说着就要扑到老人家身上去。
顾然醒嘴角抽了抽,一把将他拉住,刚要说来几个。
老人家就掀开麻布从篮子中取了两个蒸糕塞到小七手里。
“拿着吧,快吃。”
小七一脸感激地接过,道了声谢就咬了起来。
顾然醒看着已经吃的欢快的小七,手中玉笛一动又敲在了小七头上。
没等小七呼痛,顾然醒从衣袖中取出一文钱递给老翁,就拉着小七走出了码头。
“小郎君,再拿两个蒸糕走吧。”老翁本就是好意送给小七,没想到顾然醒还是给了一文钱。
不过,一文钱可是能买五个蒸糕呢。
顾然醒拉着小七出了码头,正要按老翁说的走,这时,一辆马车从身边经过,驾车之人瞥见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马车的车帘掀开,一名身着绿色袍子、年级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了下来。
顾然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停了下来看着那辆马车。
然而跟在后面啃着蒸糕的小七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直接撞到了顾然醒身上。
顾然醒呼痛,下意识手臂甩了出去,小七跌倒在地。
那绿袍男人显然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却还是强忍着笑意走近顾然醒作,揖道:“小郎君可是余杭顾医师?”
顾然醒捂着手臂,点了点头,道:“正是。老丈是?”
“鄙人是胡家管家,是娘子吩咐我前来接顾医师的。”胡管家正要邀顾然醒上马车,又想起一事,遂又问道,“小郎君,文书可否一观?”
顾然醒了然,也不说什么,从袖子里又取出文书递给胡管家。
“顾郎,你停下来好歹和我说一声嘛。”小七从地上爬起来,走回顾然醒身边抱怨道。
胡管家细细对了文书,这才将文书还给顾然醒,放心地请顾然醒与小七上了马车。
崇儒坊胡家大宅。
“娘子,顾医师到了。”小芹走进堂屋,行礼说道。
胡家娘子用了早膳后,正跪坐在坐榻上,靠着凭几焦急地等待。
听到小芹的话,激动地站了起来,道:“快快有请。”
顾然醒带着小七走进堂屋时,胡家娘子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她以为顾医师怎么也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却没想到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貌美小郎君。
“胡家娘子。在下余杭顾然醒。”顾然醒作揖道。
小七在一旁跟着行礼。
顾然醒看到了胡家娘子脸上闪过的失望之色,虽然她掩饰的不错。不过顾然醒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情,自然一眼就能辨别。
胡家娘子虽然失望,但还是相信叶神医的弟子总是有些本事的。
“小郎君,可否先去看看小儿?”
虽然顾然醒还不曾用早膳,但是总是人命更重要,当下立即点头道:“娘子请带路。”
第十章 笛音()
厢房内。
榻上躺着一名脸色苍白却透着诡异红晕的七八岁男童。
顾然醒走进房内,坐到床边,仔细看了男童的面色,只见他精神恍惚、神情淡漠。又翻看了男童的眼皮,眼睛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