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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立即跑到榻前急切道:“是哪儿不舒服了?我去叫大夫来。”说着便要奔出去。
我一把按住她的手,神秘兮兮道:“月映呀,这种病不能让旁人晓得。”
第五章 铜镜藏玄机()
眼前这个二十开外的姑娘秀眉紧蹙,眼眸中有疑惑,有纠结,更多的是担忧。
我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便安慰她说:“别担心,这是小病,没有性命之忧。我只是有些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了。”
她的担忧却更深重了,眉头也拧得更紧。半晌,小声道:“珠娘是不是又犯那种病了?”
愧疚转为讶异,我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这“又”字从何谈起?
她站得远一点,比着食指一本正经道:“珠娘是不是弄不清自己是谁?”
我点点头,确然不知。
“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身边的这些人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我头点的更欢,她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呀。咦?等一下,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突然之间有些害怕,马上将她与镜中的那个女子联系在一起,便板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儿的?”
她极力摆手否认,解释说:“月映从前不知道珠娘为什么说这么说月映,现在仍然不知道。但月映之所以知道那些症状,是因为珠娘在二十七岁时就曾犯过这种病。”说着又用探询的目光瞧瞧我,道:“珠娘也记不起那件事了?”
“不记得。”我有些茫然。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穿越,但听月映的话,这个时空里的我在二十七岁时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二十七岁?我在灵湖被穿越时不也正是二十七岁的年纪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烦意乱,挥手示意道:“你继续说吧,看我能不能记起来。”
月映接着说道:“那个日子我记得特别清楚,是九月十九,再过两天,珠娘就出嫁了,嫁的就是现在的这个姑爷。十九的那天早上,我进房来说要服侍珠娘梳洗,见珠娘已经坐在妆台前了,正呆望着镜子。我像往常那样拿过木梳要为珠娘梳发,可珠娘的反应特别奇怪,就像昨晚那样。后来,我再进房间时,珠娘便告诉我自己生病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而且还告诉我这种病不能让旁人知道。”
我听完,问道:“就这些了,没有别的吗?”
月映点点头,说道:“月映打小就跟着珠娘,珠娘问什么,月映自然说什么,珠娘不让说的事,月映半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我“嗯”了一声,细细揣摩着她的话。阴历九月十九?我去青芝坞玩时是在阳历十月份的月末,如果要认真推算核对的话,我出事那天可不正逢上九月十九吗?而且都是在早上。
还有铜镜,月映说九月十九早上我是坐在铜镜前的,昨晚我被穿越后也是坐在铜镜前的。难道这铜镜有什么玄机?
我脑中灵光一现,如醍醐灌顶般。掀开锦被跑到妆台前,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我紧紧盯着铜镜,想从中寻出什么异样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珠娘是不是想问这铜镜是哪儿来的?”我偏过头,月映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我旁边了。
我先是点头,后又觉着惊讶,便问道:“难道我从前也这样问过?”
“嗯,”月映说道,“在月映看来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珠娘一直觉得这面铜镜不同寻常,因此嫁给姑爷时也把这面铜镜一同带了过来。”
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同一面铜镜。我摸了摸镜面,感叹道:“这的确是一面不同寻常的铜镜。”
月映的语气带着些许埋怨,道:“月映倒觉得这是一面不祥的镜子,从前珠娘害病和它有关,如今这样的事又重演了。”紧接着建言道:“我看不如把它扔了吧,重置一面更好的铜镜。”
我一把护住面前的铜镜,说道:“不许扔,没了它我就回不去了。”
“回哪儿?珠娘的话还和从前一样呢,”月映神色忧虑,“可是现在已经过去许多年了,珠娘已经嫁人了,有了玉儿小娘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我知道。”可这和我宛淳有什么关系?这不是真实的那个我。
月映拿起木盘上的白手帕,说道:“珠娘现在得梳洗了,待会儿要去向老夫人问安,见过老夫人后我再把早饭拿过来。”
我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说道:“这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出去,有什么别的需要我再喊你。”
月映矮身福了个礼,说道:“那我就在门外候着。”
白手帕蒙在眼睛上许久,视线中是一片漆黑。我还是没有办法弄清这一切,如果现在的我是穿越过来的,那月映所说的二十七岁的那个我又是怎么回事?
脑袋里一团糟,越理越乱。
我把白手帕拿下来放在铜盆里拧了拧,马马虎虎洗了个脸、漱了口。心里已打定好主意,不管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都得穿越回去。
穿越时空的玄机就在这铜镜上,可这解开这玄机的钥匙在哪儿呢?我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铜镜,这铜镜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面磨得光溜溜的铜镜,镜边左侧环着柳枝纹饰,右侧像是水纹,柳枝头端端嵌着一个圆圆的白玉石,像是月亮。
与这铜镜相比,镜台看起来倒很不菲,颜色温润,嵌有大块的玉石。
我又站起身来,望向镜的背面,是寻常可见的比翼鸟做缠绵纷飞状。
我将手贴在镜面上,期待着同样的情景可以再出现。可镜面没有任何变化,镜中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莫非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发生时空穿越那种事?想来九月十九就是那个特别的时间。
也不知道今天的日子是多少。我转身朝门的方向喊道:“月映?”
月映推门进来,说道:“珠娘是要梳发了吗?”
我想起自己的头发还未打理,便点了点头,说道:“梳简单些。”
月映拿起木梳道了声“是。”又问:“珠娘记起自己是谁了吗?”
是谁并不重要了。我含糊“嗯”了一声,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九月十九呀。”
“啊?”
第六章 见婆婆,行大礼()
难道我已经错过那个时间了?刚才我明明用手贴在镜面上试过,但铜镜没有任何变化。
我真可笑,怎么会期待一面镜子能将我带回现代?将我带到这儿来的明明是那个出现在灵湖里的怪女人。可恨,这根本不是我期待的穿越呀。
把希望寄托在铜镜上的想法就此破灭,我只好另寻它法了。不知道死一次是不是真的就能回到现代,这种希望看起来也十分渺茫。
如果上吊的话,面相可能比较恐怖,难免会吓坏别人。自刎的话,自己下不去那手。要不服毒吧,电视里不常演什么鹤顶红、砒霜之类的能毒死人嘛?只要服下去,立刻便会一命呜呼。
但鹤顶红这种毒药好像比较高档,这里的药铺不知能不能买到。砒霜似乎更适合我这种普通人。
我心不在焉地坐在镜前,随月映摆弄我的头发。绾好发髻后,月映拿出一根坠红玛瑙的银簪簪在我的发髻上,在鬓边贴上银白的雪柳头饰。
我看着妆台上大大小小的瓷罐,问道:“哪是胭脂呀?”
“粉白色的罐子里装着胭脂,月映马上就给珠娘擦胭脂。”
我拿过粉白罐子打开看了看,一股清香溢了出来,像是栀子,但味道却没有栀子那样浓郁。
月映弯下腰身看着我,说道:“珠娘不用画眉,我给珠娘脸颊上擦点胭脂就好了。”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细看月映,才发现她嘴角下有一颗极小极淡的朱砂痣,朱砂痣随着她说话跳动着。我觉着,月映的模样其实很可爱。
整理好一切后月映带我出了门,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去问安的那位老夫人住在哪里。
清秋的早晨,凉爽中带有丝丝寒意。我因为还不太习惯自己的那一双裹了的小脚,走起路来步态姗姗,十分缓慢。
穿过回廊时正好经过后花园,眼下这缤纷的秋菊开得正盛,似乎还盛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我有些迈不开步子,扭了头去不眨眼地看着。要不是月映在一旁牵引着,我不知撞了多少次廊柱。
一路上流连风光,也就忘了向月映打探家里的情况。可叹这一茬等我前脚跨进门槛时才想起来。
厅里的主座上坐了一位鬓已星星的妇人,一副威严模样。耳垂上橄榄绿的耳环相当抢眼,身上着了祖母绿的衣衫。主座右边也坐了人,第一眼见到的是我的夫君,再下边坐着一个着橙色衣衫的女子,眉目俏丽。
我稳稳心神,迈着不大稳当的步子,上前一福礼,道:“孩儿给娘问安。”
高堂之上,端坐着的妇人“嗯”了一声。我不明何意,只好继续保持礼敬的姿式。须知这福礼也是一项技术活,姿势如果要到位,就得掌握好平衡。
由于我这礼福得太尽心,再加上一双颤巍巍地小脚,没等到她再发话,我脚下的步子就开始乱窜起来,窜了几下后我顺理成章地歪坐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的夫君脚移了一下,终究没动,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月映赶忙跑过来搀着我的右手,正要站起来时,左手也被人握住。我好奇地转过头,是那个着橙色衣衫的女子。我的脑袋瓜迅速转了转,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我夫君的妹妹,就是月映所说的那个青姨娘。
正思忖间,她开口道:“姐姐早。”
我自自然然回道:“青妹妹早。”
她将我搀了起来,道:“地上滑,姐姐可要多加小心。”
“谢妹妹提醒。”我站起身,抚了抚身上的衣衫。
坐在主座上的妇人——我的婆婆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道:“坐下吧,这个时辰可不早了。”
我走到左边的位子坐下,婆婆又招呼我夫君道:“三郎呀。”
看来他是家里的老三。今天来问安的只有在下面坐着的这三个人,想来他应该没有弟兄,如果有姊妹的话,姊妹应该都已出嫁了。
他起身站到厅正中,说道:“娘有何吩咐?”
“近来平江一带有盗匪闹事,你途上要注意防范,多带几个人去,荒野之地切莫停留。”
“孩儿明白,不过一旬孩儿便回来了,娘勿忧心。”
“时辰也不早了,你去吧。”
他恭敬地拜了一拜,便欲出门。对面座上的青姨娘站起身来,月映搡了搡我的肩,我会意,立刻站了起来。
青姨娘向他福了个礼,眉眼含愁,这愁中夹杂着深深不舍、浓浓爱意。
这情传得十分到位。他也深深看了她一眼。接着他又转过脸看向我。
由于我之前顾着看他和青姨娘眉眼传情去了,他这一望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此刻我眼里应该只有惊讶及心虚。
目送完他的背影,婆婆便说道:“你先回去吧,青儿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我抬眸,触到她冷淡嫌恶的目光。看来我的日子果真不好过呀。
我憋屈地福了个礼,和月映出了房门。
直至走到回廊,我才放松地舒了口气。日头暖了不少,秋风舒爽,少了些寒意。前面不远处盛开有金菊,我停下脚步,说道:“月映,咱们去园子里走走。”
“珠娘早饭还没用呢。”月映说道。
“反正我现在也不饿,不急着吃。”我的脚已经迈向石阶。
虽是深秋,草木却不见枯黄,只有从那苍郁暗淡的绿色以及“菡萏香消翠叶残”的池塘中才能见出一点秋意来。只有南方的秋天才是这般。我脑中莫名想到了灵湖、青芝坞、浙江。
“这是在哪儿呢?浙江?”我随口问道。
“我们是在海宁,姑爷的府院里。珠娘还没记起来吗?”月映说。
“姑爷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道。
月映的表情难以名状,半晌后才说道:“姑爷姓蓝,名笙,字莫离。”
我惊喜道:“这么好听的名字呀!蓝笙,莫离。”
月映忙环顾四周,摆手道:“珠娘不要说得这么大声。”
我心中的激动一时难以平复,又问道:“那我呢?我叫什么?”
月映一字一句道:“珠娘姓朱,名淑真,小名掌珠。”
我从未听得这样真切过,但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我幻听了。
第七章 我是,朱淑真()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个时空的我怎么会是“朱淑真”?
殊不知,朱淑真乃南宋才女,才力可与李清照相称。只是作品少有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