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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台-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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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恼人的海棠枝() 
亭子里很清幽,鼻尖下时不时掠过一两丝淡淡的清香,让人的心情变得平和放松。

    梁公子淡淡道:“师妹她去年就回潭州了,参加完你的喜宴没几天,她就回去了。”

    我抿嘴笑了一下,心里不禁揣测起他与卓纤纤的关系来。就之前卓纤纤对梁公子的态度来看,卓纤纤一定是很喜欢她这个师哥的,不然也不会从潭州跑到钱塘来看他。梁公子对卓纤纤的态度算不上不好,但与卓纤纤对他的态度相比,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正想着,梁公子问道:“蓝公子呢?怎么没见着他?”

    “噢,”我回过神来,“他在福州当值,晚一些的时候才能过来。”

    我低下头去,习惯性地用手摆弄着膝上的淡紫绣粉色花的对襟直缀。眼角余光里,瞥见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我脸上。

    “在海宁那边好吗?”他的语气有些犹疑,却能听出真诚来。

    我粲然一笑,道:“挺好。”

    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浅褐的瞳仁似琉璃,有柔和的光在缓缓流转。这样平静的眸子看不出悲喜,应该最能够掩饰内心的情绪。

    他没接话,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我问他道:“梁公子近来可写了什么好戏文吗?”

    他笑道:“写了,但不算好。”顿了顿,又道:“你写了什么?说来听听。”

    我心里一咯噔,记得自己之前并没同他讲过自己私下里写戏文的事呀,他怎么会这么说呢?

    疑惑在心头只是一晃而过,我愣了愣后,回道:“最近没怎么写呢。”又笑说道:“你既然写了就讲来听听,我也好先饱饱耳福。”

    “真的要听?”他问,神色有些严肃。

    “嗯。”我点头,心里纳罕道,只是讲故事而已呀,这么严肃做什么?

    “一男一女书信结缘,后来女子嫁给了别人。”他简短道。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眨眨眼,问道:“就这么简单?!”

    “嗯,”他淡淡道,“因为简单,所以丰富。”

    “那那你至少得说一下女子为什么会嫁给别人吧?这其中的过程呢?还有,那两个男女只是书信结缘,你也没有说清楚两人的关系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若只是一般,那女子嫁给了别人也不足为奇,如果很好的话,那总得讲一个合理的原因吧。”我激动道。

    他看着我,默了一会,问我道:“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莫名其妙这是他的故事呀,为什么要我来架构情节?

    我懵了一会,回道:“也许,也许他们的关系一般,只是有缘相识了而已。”

    这个理由很牵强呀!如果两人关系一般,那为什么要把他们作为整个故事的男女主角呢?既然关系一般,那故事应该会很平淡了,这样的故事能架构起什么情节呢?以梁公子的手笔,怎么会写这样一个故事?

    梁公子又不说话了。半晌后,道:“不,他们的关系很好。好到了都打算着要一起私奔的地步。”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女子为什么会嫁给他人?难道这是一个控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故事?女子之所以嫁给他人是因为封建家长的强制干预?

    又或者,这是一部苦涩的爱情剧。男子最后意外死去,女子只好嫁给他人,但心里还对男子念念不忘

    我的脑袋瓜一时忍不住,脑补起剧情来。

    想了一会后,我觉得第一种情结架构比较靠谱,毕竟有“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在前。于是我将第一种想法说了出来。

    梁公子忽然笑了,是促狭、狡黠的笑。

    我感觉像是被捉弄嘲讽了一般,问他道:“你笑什么?”你倒是说呀!

    “哦,没,没什么。”他敛了笑色道。

    我更生气了,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我,被他暗地里嘲笑了一番,问他原因他还不说!

    我紧抿着嘴唇,左右睃回的目光瞥见身旁有一枝海棠枝伸进了亭子里。我也没怎么想,揪下海棠枝的枝头就朝着他那边扔去,正正打在他前胸,树枝受阻一下子跌落在他两膝上。

    他登时愣住了。

    也只是愣住了,不是生气。眼神就像是寻找到一件阔别已久的物件那般,再怎么浅淡的瞳仁、平静的眸色也掩盖不了这一刻他眼眸中的复杂深沉。

    我忽然觉得心慌慌的,这种心慌不同于饥饿的感觉,而是像发现了什么意外被抖落的秘密一般,而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亭子里一时静极了。我感到窘迫又扭捏,希望能打破这种僵局,便埋怨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是不是就喜欢背地里嘲笑别人?”

    他浅浅一笑,收回目光,将膝上的海棠枝捡起握在手心,道:“的确是没什么,只是在想,在想你这么多年来”忽然卡了壳,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的不够有新意。”

    没有“新意”就没有“新意”,直说不就好了,这么个原因也值得藏着掖着?我又不是小气到不能接受别人批评的人。

    我默了一会,缓声道:“我也觉得这没太有新意,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写的。”

    他抿着嘴,眉头轻皱,顿了一会才道:“他们约定好要一起远走,结果到了约定的那一日,女子失信了。”

    原来是个薄情红颜的故事!

    看梁公子一脸的神伤,我不禁揣度,莫非这是他自己经历的故事?梁公子年近三十,却未娶妻。若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怎么会一直无意于婚姻之事呢?

    再看他的时候,我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同情。安慰的话也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样不守信的女子不值得男子留恋,既然别人不在意自己,那就洒脱一点,彻底与过去挥别,天下之大,男子肯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女子。”

    他神色平静,淡淡道:“这只是故事的一小部分。你先不要急于下定论。”

    。。。

第三十章 请你写戏文() 
还有什么?难道女子失信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亲娘以绝食相逼,亲爹以断绝关系相威胁?我怎么觉得这又回到了控诉封建家长的老路上。

    我拧了拧眉头。

    梁公子继续道:“女子嫁人后,生活得并不好。”

    他没有解释女子失信的原因,却说了以后。

    但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女子已经嫁人了,生活得好不好和男子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要嫁的。难不成男子想做痴心到底的千年守护神?

    我没有着急地将心里的这个疑问抛出来,而是说道:“那接下来呢?”接下来男子会怎么做呢?女子又会如何呢?

    梁公子却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没有了?!这个故事明明只说了半截,怎么就没下文了?

    我没买账,质问他道:“怎么可能就这样断片了?这明明才发展到故事的高/潮,只要两个人都没死,故事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的确会继续下去。”梁公子笑了笑,道,“只是因为接下来的故事我还没有写。”

    我半晌无语。

    这人也真是的,先把别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到了最后口还封得严严实实,诚心让别人心里不舒坦是吧?

    我瞥了他一眼,用两个指头捏了捏鼻梁骨,不打算追问下去,就这样把他晾一边。

    梁公子轻笑出声,道:“其实这后面的戏文,我是想请娘子写的。”

    我一愣,问道:“为什么要我写?”这话说得也太让我意外了!

    “娘子不愿意吗?”他问,没有回答原因。目光真诚恳切,好像他原本以为我肯定会答应似的。

    我一下子有些心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便委婉道:“也不是只是,我写的并不好,恐怕是狗尾续貂了,到时把戏文给写砸了。”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那娘子认为什么叫‘写砸了’,什么叫‘没写砸’呢?”

    “这个,”我思索了一会,道,“我要看了前面的戏文才会知道。先不论辞藻和新意,至少故事的发展得符合我们认知的逻辑吧。”

    “嗯。”梁公子专注地听着。

    “所以我必须要先看一下你之前写的戏文,这样心里才会有一点底。”我一下子变得很投入,开始用心地思考起这件事情来。

    梁公子倏地笑开了,他笑得那么粲然,让我生出世界瞬间明亮了几分的错觉。

    他笑着道:“娘子答应了就好,之前的戏文我肯定会拿给你看的。”闪闪发亮的眸子里尽是得意和满足。

    我的脑袋瓜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不就暗示了自己愿意写接下来的戏文吗?还那么用心认真地和他探讨如何才能不写砸

    原来我真实的心意竟是如此?还是因为他提出的那个问题让我不自觉地入了套?但若不是因为自己感兴趣,我也不会真正地去思考呀。

    罢了罢了,写个戏文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倒显得我矫情。

    我张了张口,半晌,道:“我过不了几日便要去海宁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看戏文呢?”

    他站起身来,莞尔道:“不急,日后必定还会见面的。”

    以后哪会经常见面?我又不是天天往家跑的那种。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见他像是要离开的情形,有些着急道:“你要走了?”

    他侧过身来望向我,嘴唇嚅动了一下,道:“小”却又抿紧了嘴唇。

    这副形容真是让我大感莫名其妙。

    想想后,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能不能常见面,你可以趁我我在钱塘的时候就把你写的戏文给我。”又自以为妥当的眨眨眼,道:“你觉得呢?”

    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我就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想尽快弄好。

    “再说。”他神色恢复如常,淡淡道,“不久就会见面的。”

    “不久”?什么时候?是他找我帮忙的,不会见面的时间还要他来定吧。

    “诶”

    我话未说完,他已迈出亭子,头也未回地与我道:“再会。”

    我呆立在亭子里,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

    过了一会,我重新在亭子里的朱红填漆长凳上坐下,眼角余光无意撇到方才被我折掉枝头的海棠枝。脑中回忆起自己用海棠枝扔他的一幕汗颜又尴尬,我怎么就那么做了呢?那哪像是在发脾气?那那就像在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几个字闯进脑中,我更觉羞渐难当。

    羞渐难当的我崩溃地把头往围栏上撞去,口里还念叨着:“天啊!太丢脸了!我不要活了”

    “珠娘!”园子里响起月映的声音。

    我迅速整顿脸容,抬起头来。

    月映手里什么都没拿,方才说好让她拿点心和茶水过来的呢?

    月映快步走上前来,道:“珠娘饿坏了吧?”

    “嗯。”我轻微出声。可让你拿的东西呢?

    “珠娘回厢房去吧,那里已经备好饭食了,可比点心强。”月映道。

    “其实点心就可以了。”我站起身道。

    月映走在我旁边,说道:“老夫人醒了,正好也想吃些东西,所以就让人在厢房又摆了一桌饭菜。”又带着歉意道:“方才老夫人遣我去做些事,所以来晚了些。”

    “噢,没事呀。”我摸了摸肚子,看着她道,“好像已经饿过了。”

    月映张嘴正要说话,我打断道:“但还是要吃的,这样才有气力。”

    月映抿着嘴笑开了。

    回到厢房,见桌上除了几个菜之外,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鸡汤。

    喝了一碗后,立马觉得身上的气力恢复了。因为担心只喝汤容易饿,便又吃了一碗米饭。

    和阿娘用完饭,丫鬟进来说,喜宴快要结束了,是留女客在府中的园子里玩一会,还是送她们出去。

    阿娘顿了一下,道:“用饭之前已经请她们去园子里逛过了,就不用再留了,我这就出去送她们。”

    忙喜宴真的很累人呀,送走客人后应该就能轻松一下了。

    我跟着阿娘出了门,往厅里走去。

第三十一章 热闹的夜晚() 
送走了大部分宾客,爹娘盛情挽留,将一小部分亲戚留在了府中一同观礼。这些亲戚中大部分是我不认识的,所以碰见的时候还得月映在一旁提点我如何称呼他们。

    行礼的吉时是晚上未时末,在这之前,我和阿娘一同去专门放置礼品的厢房里清点了一下礼品。

    我晃了一眼礼单,上面写了师父的名字,名字后面写着“一方歙砚,两匹紫绫。”歙砚可是砚台中的名品,师父他老人家真是舍得。

    不过没听阿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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