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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国子监了吧。
她仰着头长吸了一口气,一咬牙抬起了步子。
清风看她,她亦摇头,用眼神说道,这么多未来同事看着呢,我一个大男人若是被你背着岂不是遭人轻鄙?
等她终于肝肠寸断爬完了最后一级石阶,方扶着旁边的一棵千年巨松不住喘息,好一会才抬起头来。
潋滟的霞光穿透山顶的云雾,群山为巅,烘托着一座气势雄伟的石碑,石碑上书“国子监”三字。
那草书,力透苍穹,一笔封尽万千铅华锋芒。
石碑后,茂林修竹,参差错落着十数间青瓦白墙,温润缄默,素朴如水,写尽君子之德,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午时,试毕。
赵杏从考场缓缓走出,立在这深广宽阔的庭院之中,持刀侍卫森然耸立,杳杳官兵神色庄严,还有那白衣若雪脸色明媚的莘莘学子,他们的眼睛里风华灼灼,一如很久之后那些高考完的孩子
外面等候的是他们的至亲好友,满含期待,无数殷切,他们奔扑而去,交手言谈,热烈起伏。
千古功名皆如是,千年前的西汉是,千年后的考场亦是。繁华一梦三千客,他朝去往何处寻。赵杏忽而想起上辈子的无数次考试来,那些日子,无论刮风下雨,晴朗还是阴霾,无论结果是喜是忧,忐忑还是坦然,自始至终,皆她一人而已。
凉风鼓袖,山气清岚,她不觉眼眶微湿。
考试,这在现代本是家常便饭,可这一次不同,她已身在古代,她身上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她还是女儿身
彼时,她跻身与千年前的祖先之中,与其并肩而比,不禁胸中豪气薄漾,起伏连绵。那种激荡,竟似醍醐灌顶薄光轰然中,仿若前尘早定。
就像是宿命。
她向来不信神佛,但她却信奉宿命。宿命若河,我们在波光中随波逐流,身不由己,无法解释,亦不能回避。譬如她是阳成助的女儿,她爱上张曼倩,譬如,她如今身在国子监!
这里,仿佛她早就该来一般。
那些试题,亦是她能一挥而就,慷慨陈词的。
那些东西,原在多年之前,老狐狸爹爹便已经细细教导过她。莫非,冥冥之中注定了她阳成一家,注定了她命该如此,几经转圜,终究难逃孤命?
她手一握,尼玛,清醒清醒,你现在已经是实际年纪快三十的大妈了好么,赵杏大婶,四十五度半仰望天空实在不适合你!她长吁了一口气,旋即收起情绪,且分明感觉到有一道幽深的目光自人群中投来,注视着她。
她急忙转头巡视,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伫立于渺渺人海之中,玄端素裳曳地而起,赤绶花明,玉冠束发,竟是消失多日的无声!
她大吃一惊,心头不禁欢喜,居然是他,他怎么来了?是接朋友吗?还是来找她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个,冬夜里唯一捧场了她独角戏的戏痴鬼,这个曾带着她豪遍长安各大美食戏院的冤大头,这个酒桌上为她点破迷津的城府男,这个请她吃饭却不留名的活雷锋
无论怎样,他是曾给予过她温暖的人。
他此刻就站在不远处,身影微浮于人海,目光直射而来,那神色竟是极郑重其事。
连唇角也不觉收敛,一改往日慵懒不羁,恣意闲散。
无声这是怎么了?
她方要抬脚过去,却眸中一震,纳尼,这家伙这个站在无声身后的人,不就正是贾政经那厮?!
他怎么会和无声在一起?
贾政经也看到她了,目光往她身上一扫,竟是一种明明巴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却又只好忍着的古怪神色。
赵杏心头一紧,情况不对啊,这两人?不禁心头微微忐忑起来,下意识地使袖子又揉了揉眼睛,再看,我去,那贾政经还在!
正犹豫着不管了,直接过去问问算了,却听得面前一道声音响起,“张兄你看,那不正是杜陵的张公子么?不是说他不曾取得入考号么,怎生会出现在此”
她一惊,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江余,他身旁的一众考生也随他看过来,其中有张曼倩。
她心里一咯噔,之前与他不在同一考场,并未遇见。
此刻,张曼倩目光拢在她身,虽目色清润,一双薄唇却已紧抿成一条直线,隐隐划下一抹锐色。
随即,他淡淡回了江余,“江兄,张公子背对考场,是刚从里面出来的。”
江余与众人闻之,相顾而视,半惊半疑。
张曼倩显然是猜出她参加考试了。
张曼倩他生气了吗?
赵杏站在那,浑身发麻,末了,才在心底小声安慰自己,也罢,要是他真的肯生气,也是好的。总强过她无论做什么,他都漠不关心,置若罔闻要好些,要好些
此时,她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转头回看,却见一众考官陆续从她身后考场缓步而出。她那天监斩台上虽然看不真切,石庆却还是隐约认得出的,这人其貌不扬,眸光深处却暗藏着一抹锐利,令人如芒刺背,见之难忘。
此刻他与公孙弘正走在前面。
二人先是颇为吃惊的朝无声方向看了一眼,继而目光回转,刺向赵杏,眼中讶异更甚。
这时,张曼倩和江余等人忙向二人躬身施礼,随之目光也注意到了无声,张曼倩神色一凛,旋即疾步朝无声方向走去。
赵杏心下顿沉,张曼倩和无声果然是认识的?
无声难道是怎么连石庆公孙弘这两个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认识他,且神色举止丝毫不见轻慢。
无声朝二人颔首,随之淡淡道,“安世过来,我有事问你。”
瞬及,她看到了张曼倩眉目一拧,心神恍惚之下,呆了脚步,只怔怔地看着从另一个考场走出来的微变了脸色的桑弘羊。
“张安世?”
踟蹰间,乍听得一道男声自她身后的人群中传来,声音有些熟悉,是谁?她一震便待转身,眼梢余光却瞥见张曼倩眉间不悦之色已去,只目光温柔地看向远处。
她不由得心生好奇,目光也顺他而去。
“张安世,原来你真的在这!你个大骗子,还不立刻给本公主滚过来!”
赵杏无语,竟然是刘乐这个刁蛮公主,此刻她手上拿着一方绿绸,正杀气腾腾盯着她,眼中那个阴冷怨毒,她也不禁寒毛耸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刘乐手中绿绸,正是她昨夜才让清风挂上了梅树枝头的,刘乐当初想让她给她挂罗缨,她偏不,于是心血来潮,给她弄了条鲜艳的绿领巾。
绿苗苗,乖。
刘乐的人一直都埋伏在龙门客栈周围,虽然平素并不限制她活动,但想来她若是要成功出来赴考,怕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她早上故意唤了俩小二端热水上楼,然后和清风敲晕二人,李代桃僵,这才趁着破晓,赶到了青云山。
赵杏吐吐舌,还想着刘乐这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多不淑女,要不老子上去给她顺顺毛算了,却在目光触及她身旁那一人时,刹那凝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人,她记得。
是那晚雪夜里,张曼倩万分着紧的画上美人。
原来,世上真有此人,原来她就是他爱慕之人。
刘乐身旁的她,肤光胜雪,一双眼眸犹似一泓清泉,眉目间书卷清华,樱唇薄抿,唇色如烟,发上白玉杏花簪浅粉摇曳,潋滟生光,和着一袭春波碧织锦冬裳映成春风十里,杏花疏影。
她见赵杏盯着她看,也自矜持一笑,略略点头示意,举止得体,温雅识礼。
刘乐瞧着似乎很是不悦,嘟着嘴恶狠狠地看了碧衣女子一眼,像是不满,却又有些不敢发作,只气瘪瘪地将头扭至一边。
赵杏想起了方才张曼倩眼中突然的温柔,忽地一下,心便沉沉坠落下去。
他喜欢的女子竟是这般好看的白富美,还是个文艺范小清新的白富美,而她却是个黑小胖假小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0章 间不容发()
此刻,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她。
她失笑,将眼神从那美人身上避开,躲闪不及地撞在了旁边刘乐脸上。刘乐脸上带着怒容,粉白的双颊气鼓鼓,活像两只剔透的水晶小笼包。
而且还是两只雕花小笼包。
她昨夜故意在那绿领巾上用墨汁画了一只小乌龟,现下,刘乐的脸上约是蹭上了那些墨汁,左右两边面上几缕深浅墨痕。
“张安世,你聋了不成,本公主唤你也听不见张安世!舅舅,你快去,替我将这个登徒子的眼睛挖下来!”
她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竟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只怕此时的自己与刘乐是一样一样的吧?
不同的只是她在脸上,而她在心底。
当日她曾恨不得将她捉住以后鞭数十,驱之别院。而此刻,她也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心软,自古无情帝王家,也许她也未必那样好过,而她还是个小孩子。
便低头自怀里取出丝帕,比了比自己的脸,给她掷去,道,“公主小美人,脸上都成小花猫了,还不赶紧擦了。”
她话音方落,才猛然想起该死的刘乐方才说了什么,只听得旁边无声沉声一喝”卫青住手“,她脸往后一仰,肩上已是吃了一剑,利刃破肉,灼烈生疼。
瞬及,一道身影破空而来,手在她后颈处一拎,转过她身,生生将剑自她身上拔出,然后狠力一丢。
嘶,真疼!赵杏怒,“惊云你小子,拔剑前就不能先吭口气啊,疼死老子了。”
后者直接无视掉赵杏所说的屁话,手上力道一沉,将她整个人像个球一样在空中滚了几圈,赵杏心头火起,你个惊云,我不过才说了一句,你还真把老子当球踢啊!
未待她发起抗议,人却已经旋即转到了清风怀中,清风面色森然,眸光如刀地朝刘乐方向看了一眼,方才抱她坐上了马,策马而起。
“张安世!”
赵杏有些艰难地瞥眼望去,只见惊云、秦霜、皇影正并排站在一个身着戎装的男子跟前。
方才刘乐所呼舅舅,就是他?这刺她一剑的人是卫青?书生口中汲黯的好基友,史上有名的那位司马大将军卫青?!
国子监中此刻已经乱成一锅粥。
刘乐、无声、张曼倩通通被从四面围上来的侍卫官兵团团遮挡。
也不知是谁下了指令,有一队官兵冲出,朝她二人追来。
清风一声冷笑,脚下用力一踢,一时马声嘶鸣,他们沿着料峭云梯急冲而下。风鼓入耳,如浪如涛,简直就是一古代版摩天轮的节奏啊
赵杏心地一紧,忙闭上眼,死死搂住了清风的后腰。
驶至山下,只见一辆油青色马车停靠在边,车上车夫二人,车内另一男子亦探出头来,剑眉飞扬,凤目狭长,眼睛里带着三分讥讽,戏谑道,“张安世,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才考个射策罢了,竟也能这般披红挂彩,啧啧,你倒挺本事的。”
此人便是霍侯爷,博陆侯霍光。
那晚,她让霍府管家所转交的书函,就是为约霍光今日来此。
赵杏知道,公主身边的人只要一旦发现了她金蝉脱壳,就势必会寻至这国子监中,届时,官兵云集,俱是她的势力,要想脱身只恐不易,故求助了霍光,想他冲小白面子,对她施以援手,她和清风先暂避风波,日后找到兰若寺再做打算。
从收到小白那一封私信开始,赵杏就已经洞悉,所谓赌局,不过是朝堂上那些翻云覆雨之人为夺权利,以她为导火线而已,这场赌局,由始至终,她都注定是个牺牲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先是开罪了公主,现下又触了朝野之人的逆鳞,她张安世与这长安只怕再无立锥之地。
她之所以还拼尽全力争取今日考试,无非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心甘情愿心服口服的理由,亦是想证明给刘乐看,即便是命如蝼蚁,亦绝不容人随意践踏。
“霍候,您老这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她瞪霍光一眼,霍光倒也不怒,只是跳下车,走过来欲抱她下马,清风看他一眼,也不知哪根筋拧住了,手横在她腰上,虎虎不放。
霍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他方才迟疑地松开手。
马车一路疾奔,车内亦是摇晃的厉害,赵杏觉得有些想吐,身子歪在清风肩上,清风看她,拿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在她伤口上细细撒着。
霍光盯着二人,眼色颇耐人寻味,“怎么,难道不能撕了衣服上药?”
赵杏抢白:“那怎么行,老子的身子只能留给老子媳妇看。”
霍光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