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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杏:“呃,没有。”
小郑:“这样,我替你算过了,你一年俸禄七百三十石。给我三百石,我就委屈委屈,给你当个师爷。”
赵杏:“三百石!还叫委屈?”
小郑:“你没听穿越戏文里,出主意、干坏事的都是师爷?我容易么?”
赵杏:“好像有些道理,三百石太贵了,要是二百五十还”
小郑一拍她肩:“好,成交!”
赵杏立觉受骗:“郑当时,你别告诉我你一大早到这只是因为赶巧?”
小郑:“傻子,我要说是赶巧,你信吗?”
于是,在正式开堂之前,赵杏的心情一直是追悔莫及。
辰时,开堂。
赵杏以为,自己经过小郑一调剂,会放轻松些。
但事实是,没有。
当她身穿廷尉墨色广袖宽袍,在五名少年的护卫下分开大门外如水人潮、如钹人声,走到衙门大堂的时候,她心跳如雷。
她心里的紧张和不安如面粉发酵时一点一点膨胀起来。猛一抬头,只见那“明镜高悬”横匾高悬。
门外天色阴青,云重厚压,虽三门齐开,地堂却仍有股阴森之感。此时,骤见这几个字,竟无丝毫励意,反觉它们如同大石向心头碾压而来。
赵杏站在审讯堂下等候,心想:不知曼倩会不会过来看?他在,她也许能镇静下来。
人很快过了来,朝中派出公孙弘、汲黯和石庆等人,以示此案虽是重审,亦果是看重。还有已于昨夜抵达的楼兰国国王及王妃等一干侍从。
楼兰王妃琼鼻深目,美丽丰腴,眼一睨,对着她便是一记狠色,一看便是个泼辣厉害角色。
她说:“张廷尉,出行前,我王曾说过,我们是尊重与大汉之谊,方一再退让,令大汉再审利散,但若大汉徇私枉法,一再相逼,我楼兰亦非可任人随意欺侮。”
那楼兰王收敛许多,但唇际笑意端的是重重城府。莫怪要汲黯那种人才能与之交授。
魏利散一如当天,眉眼含笑,气势十足,看到她,微微一讶,似不意是故人,却随之仰颌轻笑,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略一见礼寒暄过后,众人就座于公堂下首早已备好的龙凤大椅。门外衙役开始放百姓进衙。
赵杏一眼看去,那围栅之外,人众之多,竟全斥整个院台。她心头一跳,却陡见一道目光向她瞥来。
四五排人群里,一个墨裳男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她又惊又喜。
刘去?
刘去亦便服来了。他身边正是刘据、刘文、刘乐三人。
她仿被抓紧的心一瞬缓舒下来。
此时,身旁的小郑以手肘轻碰她,轻声道:“大人,人都到齐了,咱们要演好这场戏。”
她随小郑目光看去,只见内堂右首出口暗角处多人环立,卫青、夏侯颇、霍光、桑弘羊、韩安国、卜世仁还有张曼倩。
是,都来了!
这些人里,几乎没有一个不是过来看她怎么输掉这场官司的。
许多人冲她一笑,意味深长,其中,属汲黯眼中笑意最美。
张曼倩微微抿唇,一如往日斥她顽劣时的略带严厉,此时更有种她说不出的感觉来。他不喜欢她这样,厌恶!非常的厌恶!
她朝各色人物缓缓一眼,还以一笑,一看小郑,大声令道:“升堂!”
小郑挑眉一笑,沉声传达。
“大人有令,击鼓,升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61章 如戏登台 局中之局(二)()
衙役将柳生带出,原告白吟霜亦被领进公堂。
外头,柳生父母挤在人群中,哭得呼天抢地。
白吟霜反倒出奇的安静,一身粗布素衣,内里春衫如杏,有种平日里不见的暗涌之美。
堂下柳生满身伤痕,油头污面,正悄悄睇望着白吟霜,然而,白吟霜眸色不动分毫。
杨守敬站出,呈述案情。
台词与当日宣德殿别无二致。
他言罢,赵杏缓缓发问,“杨大人所言,本官倒有一处不明,若柳生果真杀人,为何不携白吟霜潜逃,为何还要返至家中,至而其后白吟霜大闹府衙,将此事宣扬?”
“是啊!”
围观百姓立时应和。
“张大人此言差矣。”杨守敬眼神轻瞥,笑答,“大人难道不知,断案讲的是礼法和证据,而非凭一己感官按常理臆断。这柳生之所以不这样做,正是为了障人耳目,贼喊捉贼罢了。”
他说着一顿,眸中带笑,拂向围观百姓,“下面我们来说说这有目共睹的事实:首先,柳生杀人意图明显,当日他持金钗刺芳姨很多人可为证,听说,也包括张大人你!”
“此外,他杀人动机清晰,都知芳姨死当晚,柳生为白吟霜之事与其发生激烈争吵,后还是未果,于是柳生怀恨在心,返回将其杀害,事后又思及作案时落了白吟霜的金钗在场,且初次杀人慌乱之下又未趁机拿些财物来遮人耳目,与白吟霜合计之下,遂先下手为强,两人唱起了双簧,从而将楼兰太子告之公堂,妄图脱罪!”
“狗官,你含血喷人!”
白吟霜似是恼愤不已,大叫着指着杨守敬,厉声喊道。
“小贱人,你一个诬告罪妓,此处岂容你插嘴,张大人,你不责她板子,岂能服众,岂非任此贱人随意蔑视你们的朝廷命官,蔑视公堂?”
楼兰王妃红唇开阖,冷冷笑道。
她身旁一众侍从亦高声应和。
赵杏噗一声笑了,道:“王妃娘娘息怒。既是重审,在尚未判决之前,是否诬告尚未可知,白吟霜亦还是清白之身,她既认为杨大人说的不对,出言反对,乃是常理。各位,大家说白吟霜藐视公堂了吗?”
“没有!”门外一众百姓,立下喊的欢快。
楼兰王妃脸色一变,又听得这张安世蹙眉道:“反是娘娘既非涉案人员,此时出声,倒有丝扰乱公堂之感,这”
楼兰王妃面如寒霜,霍地站起来,却教楼兰王将她拉坐下去,男子淡淡笑道:“夫人稍安勿躁,所谓天网恢恢,证据面前,张大人一会儿自会知道应该怎么判。”
此时,汲黯一瞥赵杏,缓缓道:“楼兰王、王妃且宽心,这案件讲究的是证是理,汲黯和两位大人受当朝太师所托,必定还无辜者一个公道。谁犯了事,都必定严惩,绝不偏袒。”
他尾音一收既慢且柔,但这人却不失为那权倾天下的名衔,一语出,公堂上,竟无人不被慑,只觉暗自心慌。
那句“受当朝太师所托”,也不能不叫在场诸书生士子浮想翩翩。
这魂淡!赵杏一笑,心下却是一沉,这楼兰王只怕极为难缠,再加上汲黯无声虎是最厉害的。
她悄悄瞥张曼倩一眼,却见他也正淡淡看着她,唇边一抹似笑非笑,她一惊,朝人群方向看去,只见刘去目光深沉,看不出所以然来。
她一压心头微燥,朝汲黯和楼兰王二人一揖,又看白吟霜一眼,暗含警告,让她必须冷静。
她颔首示意继续,对杨守敬道:“杨大人说的好!只是,本官还有一个问题不解,想向大人请教。”
杨守敬这位京兆尹既作为汲黯的门生,又岂是简单人物,叫白吟霜斥责,亦不见恼怒,笑道:“张大人请说。”
赵杏径自起来,走到台下白吟霜身边,将其右手向众举起,朗声道:“事发当晚,柳生曾为此家传之镯和芳姨在西风楼门前起过争执。大人对此镯必不陌生,当日过堂,大人应当见过,大人门中衙差亦必定有印象。安世想问大人,既书柳生与白吟霜为掩饰自己所犯罪行,为何白吟霜一直还带着这要命的银镯子?这岂非太奇怪了?”
这番驳谬之问,杨守敬竟是丝毫不乱,微微一笑便道:“张大人,你也说了,按常理,人皆不会如此做,所以她将镯子仍带着,才更好掩饰。可惜呀,这人在做,天在看,经本官事后调查,竟发现一人证。”
赵杏看过呈堂记录,知道那是一名更夫。
事发时恰在芳姨宅院门外打更经过,说见到柳生从院里张惶逃出,一身血腥,他当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是没管没问,反避祸似的匆匆走了。
更夫上堂,说辞无二。
赵杏也未再盘问他,只因此处正是对柳生最不利的地方。更夫只见柳生带伤而逃,可这伤是被杀还是杀人却有些说不明白了。
其一:
当日柳生被魏利散用剑所刺伤,可偏偏所刺不深,即便请了仵作来验,也是进一步的坐实了杨守敬的判断:说此伤乃柳生杀害芳姨、芙雪、清荷等人时,受三人反击所致。且,魏利散是男子,若连杀了三人,又为何偏偏放了柳生?既放他又为何还要刺伤他而不刺死?反倒是芳姨等人身为女子,自然力气不大,当晚事出从急,芳姨等人本也是西风楼中才艺之妓,用家中藏剑刺了柳生,不很是顺乎常理。
此外,当日宅院已烧,那莫须有的“物证”自然也不用呈上公堂了。
其二:那晚,是芙雪来找的白吟霜,白吟霜和柳生才去找的芳姨,那邻里看罢热闹,也早便散了,而路上,柳生怕被人说闲话,又专拣小路来走,现芙雪已死,哪来人证?
否则,赵杏还可动机上找突破口。现下,赵杏只简单问了更夫数句,看还能有何新线索,发现没有,便弃,也再无唤人去验柳生之伤。
杨守敬自是明白她所想,眸中划过暗鸷冷笑,这些,他们几人早已研究通透,岂能让你张安世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子找到丝毫破绽?
他振振有词陈述此乃芳姨等人死前还手所致,而赵杏却亦伶牙俐齿反驳此为魏利散恫吓所伤,一时倒是两厢有理,谁也无法胜一筹。
栅外百姓于两人唇枪舌剑之际呼好,此时也渐渐陷入惘静,大是紧张。
这时,石庆和公孙弘相视一眼,石庆缓缓站起,笑道:“二位大人勿做口舌之辩了,以免伤了同僚和气,还是快呈新证要紧。”
杨守敬躬身一应,传证。
百姓见状,愈发聚精会神。
赵杏心中一紧,她细看过杨守敬审案记录,知这新证是个关键。
证人至,是天香居的掌柜、和两名小二,又另有魏利散的数名侍从和当日展销会上的一些商人。
这次人证之众,让人惊奇。
杨守敬盯着赵杏,眸光闪动,道:“张大人,细枝末节暂且不计,这杀人总要有人在场吧。可我们都知道那芳姨所死时间为夜里子时,而偏偏彼时楼兰太子正与天香居中吃喝,这里所有人皆可作证,请问他又如何杀人?”
他轻轻一笑,“倒是据更夫所言,他见柳生慌忙逃窜时,却正是子时”
——
赵杏一凛,面上却只是笑道:“这天香居酒楼乃长安最有名的酒家之一,惟有最好的才当的起楼兰太子身份。说来当晚本官也曾有幸光临,只可惜本官去时尚早,否则说不定也能成为楼兰太子的一名证人。”
“这原来是大人呀,说来那晚小的还见过大人,”那掌柜似乎微微一讶,又连忙道:“不敢,不敢,大人缪赞了,大人降临,小店才真真是蓬壁生辉。”
“那可真是凑巧了,”杨守敬似是看出她的紧张,步步进逼,笑道:“张大人先不忙叙旧,倒是审案要紧。”
赵杏道了声“自是”,眼梢往汲黯方向一瞥。
当晚,刘去也曾邀汲黯到天香居去,只可惜事后刘去有事回宫,未曾去成。
有意选天香居作假证,无声,你这是对我的“回礼”么?
汲黯嘴角微微一扬。
赵杏一惊,不敢再看,忙收敛心神,道:“杨大人言下之意,这些都是证人了本官想先请教掌柜的一个问题。”
那掌柜立刻道:“大人请说,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次应答,可知这不多言笑、看似忠厚的掌柜实是个机警谨慎人,不好对付,赵杏轻轻吸了口气,道:“当日,本官友人亦曾于贵号订下二楼雅间,只是我等后来因事未能成行,请问掌柜的后来可将那大雅间给了楼兰太子?”
掌柜一笑摇头,道:“自是不曾,小店营生最讲的便是诚信,贵客虽未至,亦是付了订金的,自保留至翌日再另行安排。”
“噢,如此说来,按照楼兰太子的身份,自是被你们安排楼另一个大雅间了?”
“正是。”
“那天本官坐的是东首大雅间,即楼兰太子他们坐的是南边的大雅间?”
“不错!”
“好,”赵杏快步回到台上,抽出桌上红签,将其掷到地上,
场上众人立吃一惊,摸不准她到底要打谁杖谁,这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