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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她是个祸害,留不得,我去替你将她杀了。”出声的正是刘据。
此时,明月当空,众人都没有远离,院中,四个男人都看着正中的墨衣男子。
男子却是双唇紧抿,下巴线条如刀削冷硬,但终没说一句什么。
刘据如火急,一看看向刘文。刘文却只比他更急,一瞥奇松和温泉。三人一同跪下,道:“二弟(太师),张安世不能留。”
眼见刘去衣袂微动,却仍旧负手远眺远方的山、树、水色,不发一言。
刘文皱紧眉,又道:“二弟,我们何尝想要张安世性命?当初我甚至劝你莫要让她入仕,恐她因心性终丢性命。爱才之心,大哥亦有!可我和太子曾亲见汲黯从魏利散手上救她;更棘手的是,她负伤前,云海便奉你之命派人到杜陵查其身份,查其是否可信之人。结果确有张安世其人,乃张汤之子,汤故,他和一老一少两名仆从隐居于杜陵一个偏远村子的山上。这张安世和年轻的仆人从不露面,只有老仆偶尔下山采购米粮,老仆去世后,村人说,才见张安世下山考取功名去了。”
“当时你便已起疑,你说,像她这种性格的人,经历不可能如此干净。既无其他线索,你让云海再查。然云海虽与她接洽,目前却无法查出一鳞半爪线索,因为张安世这人,只是看似大咧。敢招惹公主、楼兰太子的人,心思能不缜密?她有好几名护卫,除去那个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清风,从没在谁面前透露过一句她的来历。如今得知她是女身,云海通知各哨,携其画像到杜陵各地再查,却查无此人。这位姑娘的身份再次成谜。自古女子不可入仕,她明知死罪而为,若说只为一展才干,只怕大不可能,除非是另有目的。”
“戴王爷所言不错,主子,她与汲黯作对,只怕也是故意。”奇松紧跟着道。
温泉想了想,略一沉吟,也开了口,低声道:“主子,哪怕她给了属下两包蜜饯,属下拿了她好处,可她就是个危险,主子绝不能姑息。最多,属下在她死后给她烧还八包十包蜜饯,便当是还她情谊。”
众人一听,都有想将温泉狠揍一顿的冲动。这是人话吗?
这时,刘去突然侧身,目光炯锐,缓缓掠过所有人。众人一惊,却听得他淡淡道:“若说她是某个政敌来害本王的棋子,你们凭什么认为她能害到本王?一个本王最信任的臣子,哪怕是你们任何一个,或是像公孙弘、我舅舅这等老臣,想动我,也不容易。”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互视一眼,皆知此并非刘去托大之辞,但心中顾虑却仍在。刘据众望所归,被众人目光射杀,一咬牙,亦是豁了出去,开口道:“师父,因为张安世,她、她有些像阿娇。”
他语罢,呼吸一重,几乎立刻低下头。五年了,这个名字亦早成了他们这群人的禁忌,那如殇过往,是刘去毕生所痛。平日,谁都不敢轻易在刘去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刘文三人亦是沉重忐忑,紧紧看着刘去。月华下,刘去眸光果是暗了。他们为这沉沉苍莽所惊,正捏了把汗,却听得他一声长笑,沉声道:“本王首先是大汉的代政太师,其次才是一名男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88章 除非将你自己给我()
众人一怔,顿时明白方才刘去为何有此一问,实不过为了告诉他们这一答案,让他们不必疑虑。
“张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突听得怪石微惊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只见长发飘散的张安世身穿单衣从院门奔了出来。怪石俏脸一板,一个半空翻身落地,手臂一横,将她拦下。
“石头闪开!”刘据冷冷一喝,眸光一瞬抹上狠色。刘文三人亦几不犹豫,一瞬,皆是长剑出手,连着刘据四剑齐向赵杏身上刺去。
赵杏亦是大惊,蓦然愣住,微微苦笑,心想:这次小命休矣。
却又见众人齐齐被逼将剑回转,往自身这边撤。
却是刘去一身墨袍在剑起之际,跃到她身前,以己身拦下所有攻击。
论武功,刘去自不可能将四人联手击败,但谁敢将那会死人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师父(二弟)”
“主子!”
一时,每人亦如赵杏一般,惊在当地。
赵杏逃过一劫,却并未多理会刘文诸人,不恨不诽,只缓缓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刘去仍自冷冷盯着她,眸中都是讽刺。他眼梢一掠怪石,吩咐道:“将她带回去。”
怪石领命,看赵杏眸光如萤火点点煞亮,却有些怔怔地站在原地,伸手便往她手臂挟去,却被赵杏轻轻闪开了。
刘去眉目一沉,道:“张安世,滚回去。”
“张安世,你这小贱人,本太子来收拾你。”
刘据几乎气疯了,他上前一挥怪石,便去捕押赵杏。赵杏一避,又朝刘去轻轻说了一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吗?我告诉你我为何喜欢你。你要不要听,来福?”
她说着,四下一看,捂住心口,提气一纵,轻轻落到屋檐上。
晒月光,那是当年和那个破乞儿最爱做的事。
这次莫说刘据,连刘文也是怒了:这女人到底要怎样?他和奇松、温泉交换了眼色,正待再谏刘去,却听得刘据一声冷笑,“跌死你!”
众人一看,只见檐上女人想是伤势关系,身形微晃,摇摇欲坠,正心下一快,便在这当口,只听得怪石一声低呼,一抹身影已然跃落到女人身旁,将她揽进怀里。
这将张安世抱住的除去刘去还有谁。
众人愤恨,赵杏冲他们扮了个鬼脸。刘据气得狠狠抓发,偏刘去道:“你们先行退下。”
最后落得遣散下场。
出得门,刘据一把抓住刘文肩膀,“怎么办?师父还说他知道自己的责任,这”
他说着,感觉有些不妥,看奇松、怪石和温泉一眼,低喝道:“你们怎么突然不紧张了?”
“方才是急,张安世又有意挑衅,现下仔细一想,主子办事自有分寸。”温泉目光一整,看向刘文。
刘文点头,“确是如此。只是,这事,还是要找若嫣和苏文商量商量,还有阿陶。事到如今,可以分薄二弟注意力的也只有若嫣和她。”
众人心中一凛,相继颔首。
会上屋顶聊天,便是想避免尴尬局面,赵杏没想到,最终却被刘去抱回房间,塞回床上。
刘去依旧在床沿坐下,淡淡看着她。
她不由尴尬,“我们在外面聊天不好吗?”
“外面凉,对你伤势不利。”刘去一语道破,“我现下没打算对你怎样。若我真要对你怎样,在屋顶还是能怎样。”
赵杏大臊,脸上顿时便热了,往刘去看去,只见他眸带讽刺,却缓缓伸手替她掖好被子。
她心情随这一动作复杂到极点,再无丝毫知道他是谁一瞬的雀跃。
本想,可挣得一二分旧情,多得三四成倚仗。
仇敌以外,他还是她的朋友,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她抬头看他,眼前的人温雅清俊,实是无法再和当日那满脸毒疮、脾气桀骜冷硬的小叫花子联系到一起。
“来福,你脸上的疮都好了吗”
不禁便脱口而出,说罢才恍觉自己竟然伸手,几乎抚到他脸上。她一惊,连忙缩避,却已是来不及,手已被刘去握住。
赵杏又慌又惊,她本想告诉他她是喜欢来福的,将他当很好的朋友。
刘去眸光一瞬明亮逼人,他强硬地握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抚去。赵杏如遭火烫,只觉那手引领着她抚过他脸上每寸肌肤,光洁温热。
“那些让人恶心的毒疮是我离宫前,问太医讨药吃下所弄成的。”
他手心的茧摩挲着她的肌肤,只听得他低沉着声音缓缓道来。
为何要那么做?
赵杏一怔,几乎问出口。可他是敌非友,她怎能心软?她终是将话打住,只低声道:“看在我们往日情谊分上,你就不能放我离开?”
这里已非她昏迷前的西风楼,是一处不明院落。她隐隐明白,刘去这是要将她禁锢起来。莫说恢复张安世的身份,便是自由,她亦再也无法自主。
刘去心里一沉,挑眉微微笑了。
本就看出她记不起五年前的事。无碍,是他模样变了。
可她胆敢信口开河,说喜欢他。
他知,她实是居心叵测。
不服男子当官的言论,阿娇也说过。
卫长公主刘芳,乃至若嫣都说过。
可这么做了的,还真只有她一个!
他怒她胆大,更多却是喜悦,只为她是女子。
他们往日相处,她是跋扈那个。他本不想让她记起那段过往,好让她平白得意,对他再不畏惧,要驯她、治她,将难。
但终究还是故意提起往事。
希望她能对他信任,告诉他来长安赴考的实情。希望她并非敌人,而是另有苦衷。希望她不再那么厌恶他。希望,将二人距离拉近。
她却只拿那段过往作为筹码,而非关切,去问一问他的事。
他摔开她的手,“你我旧情,你既要拿来说价,那么我也清楚告诉你,那至多可以换你不死。若你想重获自由,除非将你自己给我。”
赵杏呆住,“你说什么”
刘去嘴角上扬,眸光却隐隐抹过丝狠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承认,我说了谎。但至少现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赵杏咬了咬牙,这次,选择对他说实话。因为他不仅是敌人、是太师,还是朋友。
“若是朋友,那便告诉我,你参加帝聘是为什么?你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刘去伸手擒住她下巴。
赵杏却苦笑。实情?她怎么跟他说实情?
她忍着下颌疼痛,把心一横,道:“我并非为政治目的接近你。我为何参加帝聘,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并非今日。太师,你当初既敢将我选作甲字天冠,如今便不敢将我仍留在你身边?”
刘去却笑了,“激将法对本王没用。本王也不逼你,本王从不逼女人,不会在你身上打破这惯例。你若想重获自由,便拿本王想要的东西来换,你若想重回朝堂,便取悦本王,成为本王的女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懂。本王给你一晚时间,好好考虑,让石头来告诉本王答案。”
他为何如此执着?曼倩这般讨厌的她,倒值得他喜欢了?
那句话的意思她自然懂,不过四个字——云——雨——之——欢。
看着他冷冷离开,赵杏紧紧抓住衣襟,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该怎么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89章 张曼倩的秘密()
而另一面,盘亘多日的白吟霜一案终于了结。张安世在此案中也算是因公受伤,刘去更密派了多位名医为其悄悄治疗,而整个朝堂在此事之后,也愈加波谲诡异。
先是之前一直趾高气昂的楼兰王灰溜溜而走,临走之日,素与其交情不错的汲黯怜他丧子,便将府上一位随了他多年的老仆送给了楼兰王,约是聊表愧意。而后,便再无动静,终日下朝也只是耽溺在梨园内,不厌其烦的听戏,似是这世上已再无好戏可看了。
同时,朝中原先那些处于中立之态的大臣也开始变得有些动摇,慢慢、慢慢,竟有些暗暗投向了刘去。
虽然事情还是在汲黯的算计之中,可至少目前来看,汲黯在表面上还是有些落败的。且汲黯心中到底是如何一番打算,还无法探得实际。
夜,马车笃笃。
张曼倩将肘支于马车案几上,缓缓思量着这一切。
直到平安和车夫轻轻掀开帐子、两个人走进马车,张曼倩方从沉思中醒来,略略看了一眼来客。
帘子盖住夜色的一霎,可以看到外面幽僻的街道。小吃摊难寻,宅院、楼舍在夜里眠去,行人几无,只偶尔有个巡夜的更夫走过。
较之府里,在这里见面更加安全。
马车内燃着烛火,洁净宽敞。此时,来人正向张曼倩见礼,姿态恭敬。
然当烛火映出众人脸面时,却堪堪让人震惊,绝非来者容貌丑陋,而是因其身份绝不该出现在此,更不该向张曼倩行礼,何况,出现的还是这两个人。
这二人,一位乃当朝丞相石庆,另一位是中尉少府执金吾桑弘羊。这二人,其中一个与这位大鸿胪并无任何交集可言,另一个更是其宿敌。
张曼倩看上去却似乎和二人极为熟悉,甚至受了石庆的礼,直接问道:“托老师办的事,不知可已办成?”
石庆颔首,回道:“属下已按公子吩咐,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