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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眉心一皱,咬了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就当是给原来家里隔壁的阿黄洗澡好了。
她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闷声闷气道:“嗯,我洗。”
她说着,便定住了,眼前的刘去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单裤,脚蹬一双普通方履。
脱下外袍的他,仍是一身俊朗。
他嘴角上翘,似笑非笑打量着她脸上的每个神情。
赵杏心头跳得有些快,好吧,就算那些年她也曾厚颜无耻地无限接近张曼倩,可张曼倩毕竟是张曼倩,那么多年,她和张曼倩,也从未这样接触过。
她脸色发烫,终有些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这却被刘去敏锐察觉,他往旁边缓缓而坐,转而道:“这样,先替本王去鞋吧。”
赵杏一怔,蓦然想起先前他在自己床前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顿觉脸色愈烫,往后一退,道:“不行。”
“怎么不行?”刘去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要不本王直接让手下人回去一趟,就说今儿的早朝免了。”
你!
赵杏咬牙,心里虽然也知道他这不过是在激她,可此人到底也得罪不得,咬了咬唇,终于走过去,慢慢蹲了下去。
男子的腿脚略有些重,她有些吃力地将其抬起,替他脱了鞋子,又将袜子去了。他的脚掌比她的不知要大多少,形状好看,白皙干净。
她突然想:如果眼前这人是张曼倩,就好了
那些年的那些日子里,她曾无数幻想过,也许将来某一天她就会如愿以偿嫁给张曼倩,做他的妻,每日清晨在他的枕边醒来,看他的睡颜,每日服侍他的饮食起居,为他做饭,为他更衣除履
她面上染了酡红。却未待她再继续多想,刘去突然伸脚在她掌上轻轻一擦。赵杏一个不防,惊叫一声往后一跌。
刘去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住了,将手固定在她被背脊处,将她拨向自己。赵杏抬头,目光便落进他微暗、深沉的眸子里。
“在想什么?”他问。
两人距离陡然拉近,他的呼吸带着淡淡茶香熏得赵杏脸色愈热,愈加难为情,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刘去低叹一声,将她扶起,自己也赤脚站了起来,吩咐道:“更衣吧。”
赵杏深吸了口气。
看他缓缓伸开双手,赵杏忙伸出手一阵慌乱地将他的中衣除了,顿时又倒抽了口凉气。
他的上身异常健壮——入眼猿臂窄腰,腹上的数块肌肉矫健匀称,仿佛处处充满着力量,有些疤痕零碎布在胸腹腰背上,看上去是旧伤,却仍可从那深红凹陷中想象出当时的惨烈。
这人看上去高大瘦削,容貌也清俊淡雅,原来,他衣下的身材却是这副样子。
她有些怔愣,想问他伤口的事,终究还是忍住了。
刘去探究她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沉,不免有些失望,却亦不难为她,只缓缓提醒,“还有裤子。”
额!!
这次,赵杏彻底闹了个大红脸,头皮发麻。
却看见刘去正不怀好意盯着她看,这次连威胁的话也没了,直接和她耗起来
赵杏心一横,紧紧闭上眼,替他脱了裤子
直到他踏进了木桶,她才跌跌撞撞地绕到他背后,摸索着拿起桶边的巾帕,认命地替他擦起身子来,着手处都是坚硬的肌肉。
她听得刘去轻轻哼着什么,似乎心情甚好,她却郁闷,心眼一动,用力擦拭起来。刘去的肌肉似乎绷得更紧了一些,他却没有斥她、让她住手。
反是赵杏,这般一动略微牵动了伤口,本不算多痛,毕竟她此前已昏迷十多天此时,她却主意顿生。她悄悄睁开眼睛,一甩帕子,使劲甩到他背上,然后低声哼唧道:“伤口好疼、好疼”
刘去顿时一震,他双手一抓桶沿,立下站起。
赵杏吓得大叫一声,猛地闭上眼睛,闭眼前,只见刘去凌空一抓,将搭在前方榻上的衣服拿到手上。
紊乱间,她才微微蹲下,只听到一阵水声,她已被刘去拦腰抱起,放回床上。
他身上灼热的体温混着水珠微凉的气息一起扑向她,她脖子一缩,前襟已被他一手攥住,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哪里疼?别怕,我看看。”
赵杏怕他真揭开衣服来看,也顾不上他没穿衣服,立刻睁开眼睛,急道:“别,不、不用了,没什么,就是有一点点痛。”
刘去看她咬唇瞪着自己,这些天来的心疼、怒意那些用力压抑的情绪几乎一下全数爆发出来。
张、安、世。
阿娇之后,第二个让他有着强烈感觉的人。
他曾以为,阿娇死后,他再不会爱人了。
但是,现在却让他遇上这样一个和阿娇如此相像的人。
虽然,他实际并不信轮回之说。
虽然,他也曾踟蹰,她会不会就是阿娇——
她眼里永远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闪动,她慧黠,灵动,聪颖,活泼,像来自云霄中的一只灵鹿,不期撞入他的心扉,令他深深渴望着,热烈、焦灼,仿佛要在她的眼神中烧为灰烬。那时,哪怕他明明已贵为卫子夫的义子,可在她面前,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自卑感。
阿娇问他:“日后,弱水三千,你可愿只取一瓢饮?”
他拥她入怀,笑答:“愿,自然愿。这样有何不好?”
得她如此,已然足够。
可他居然在阿娇死后,再次爱上一人。
五年前,对她,不可否认确实有些好感,但那只是出于感激欣赏或者其他,并无多大情爱。
但五年后,她再度出现,从客栈女扮男装出言调戏他,一直到现在成为他亲手提拔的廷尉大人,他明知她的冲动,她的欺君罔上,却依旧被其深深吸引,竟然一时再难以放手。
他,辜负了阿娇。
或许,他实是个用情不专的男人。
从村落回来,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对杀死阿娇那个幕后黑手的追查。
如“潘安”所言,这是他的责任,他绝不能让阿娇不白而死。至于最后会不会查出确是卫子夫所为,届时又要如何处理,他现下还没有想好,但他知道,他到时一定会做决定。
他已非多年前的刘去,也不是山中麻风熬日的来福,他是大汉实际上的君王,他相信,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名义上的君王。只因,他不想一直为人做傀儡,为人做嫁衣。
倘这世上真有轮回托生,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将阿娇换回来,而非爱上这样一个总以没心没肺为乐的人。
方才是关心则乱,现下他如何看不出这张安世是作假。她从来不知,她的一声痛呼会让他的心一疼。
他怒意顿起,方才她替他擦身,他本已生了些欲念。这种东西一旦被燃起就很难立时消灭,况且这对他来说有些陌生。自小巷、酒楼和她有过亲密之后,他就开始回味,方才尚能强自抑制压下,此刻,二人几乎贴身,且她又如此不老实,咬着嘴唇,双唇水嫩欲滴,他忍不住俯首,狠狠吻上她的唇。
赵杏一惊,往旁边拼命躲闪,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她低低地叫着,抬起脚便朝他身上踢去,却见刘去眸色一暗,唇角一扬,竟俯身压在她身上。
他一只手单撑在她身侧,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怕压到她胸口处的伤口,腿脚却全部凌驾于她的双腿上
他的舌在她的口中游走,一只手将她乱动的双手轻易扣紧,渐渐的,再也不满足于她的唇,缓缓往下,咬住她的耳垂。
“太师刘去、刘去臭来福放开、放开”
当耳蜗被滚烫的舌尖舔过,那感觉赵杏只觉得浑身一麻,整个脑袋几欲炸开,他到底要做什么,她心里十分恐慌,突然想起张曼倩,顿觉得受了欺辱,更觉恶心,叫了一声“太师”之后,便直叫起身上这人的名字来。
他却置若罔闻,依旧动作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炙热的光,热烈、鲜艳,紧紧盯住她。
赵杏脑中一片空白,那陌生、潮湿的感觉,令她不觉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
却不知刘去这时比她还要难受十倍,她甜软的唇,她柔软的胸脯,她咬在他唇上的浅浅血腥之气他并不想吓到她,此时还早,她又受了伤,方才只是想吻吻她,怎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再看身下女子,只见她满脸涨红,两眼蓄满了惊骇的泪水,宛如指控般地盯着他,怒恨交加!
他微微一震,一瞬止住动作,他恐她恨他!
他几乎立下起身。他方才急着随便套上衣袍便去抱她起来,此时,外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他目光一掠,不觉微微苦笑,拿起地上的腰带,三两下随手束上。
待他整了衣衫,方才走回她身边。她的衣衫都被他扯开,肚兜歪斜,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肌肤上有数道红紫痕迹。
俊朗的脸上爬上一丝狼狈。他伸手想替她拢上衣裳,手却缓缓僵在半空。她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他心头犹如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他不爱看她这模样。
他终仍将手伸过去,触上她的衣襟。
赵杏咬唇,往后便退。他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憎恨,又俯身过去这回,赵杏浑身一颤,扬起了手,目中恨意更甚,眼看是要打他了。
他微微沉声道:“想打就打。”只要她自在了。
赵杏最终却缓缓收回手。此刻若他心存愧疚,便不该打他,打他,反而让他好过了。她心中气怒,只觉眼前一切、家仇爱恨,像一床厚重的被褥将她紧紧压住,令她几乎无法喘过气来。她恨这个男人!
她的身躯随之陷进温暖、宽厚的怀抱。
她心想:也好,就让他这样喜欢着她吧,那将更方便她办事。
刘去抚着她的发,轻声低语:“下次,只要你有丝毫不喜欢,我便绝不碰你。”
赵杏没有答话,只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着。
她突然仰起脖子问道:“你为何喜欢我?”
“因为,那天我在窑洞里遇到了你。”
赵杏自嘲地一笑。
若那天你遇见的是别人,也会喜欢别人吧。
后来,她才知道,在合适的时间里遇见并不等于喜欢,如果那时遇到的不是某个人,也许根本不会爱上;又或是在不对的时间,纵使遇上了那个合适的人,爱情也未必会生根发芽。爱情就是这般微妙,时间对了,人对了,才叫机缘。其中一样错了,都不会有结果。可惜,当她真正懂的时候,已经晚了。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刘去已经不在了,想是赶回去上早朝。赵杏记得,昨晚后来她累极,就在他怀里睡去。
怪石进来,微微笑了笑,道:“主子说了,大人若喜欢,今日便可回廷尉府。”
赵杏一怔,正觉不可置信,却见怪石的目光正好落在她微敞的衣襟上,她顿时意会,连忙将领子拉高,有些尴尬。
怪石的笑意却深了几分,一减前些天的冷漠,又对她热络起来。
敢情这姑娘以为她昨晚服侍了刘去?
赵杏匆匆回到廷尉府,虽无隔世之感,还是很感慨。
清风五人见到她都惊喜坏了,直问她伤势好了没有。
原来,自那天她被刘去带走之后,小郑一再劝说,他们终放弃了打斗,毕竟救她命要紧。后来,他们等了许久,想进去看看她,却让卫青和奇松给阻止了。
刘去让霍光带了口信说,他将带她去休养。
他们几人亦被带回廷尉府。
在那种情况下,要么选择和官兵打斗、突破重围去寻她,要么就只能在府邸等消息!
小郑让他们务必沉住气,武功再好也敌不过人多,再则,他们根本不知刘去将她带到哪里去了,现下不能急,等过些天,若没有消息再作打算。
后来,他们留在府里等。
“安世,我想问,那天你为何不愿疗伤,反而要走?”皇影问出多日来心中的疑虑。
除清风外,赵杏只见其他四人脸上都是一派探究之色,她冲他们做了个鬼脸,道:“我身上长了个大疤痕,不想让人知道罢了。我先进去休息了,好累。”
众人自不信她所说,但见她不愿多谈,只有皇影愤愤地说这死小子不够义气,其他人倒似并没多说什么。
清风很快尾随素珍进屋。
二人独处,赵杏自动过去蹭蹭清风手臂,像小时候一样,以示亲昵和安慰。
清风眼眶一热,将她狠狠拥进怀里,怒道:“阳成昭信,你知道你把我吓坏了吗?”
赵杏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背,低声安慰道:“我没事,没事了。”
清风却脸色凝重,又压低声音,“太师知道了你是”
“嗯。”赵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