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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腊月,三界联盟内亦如人间一般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可是这片山崖下却是雾气蒸腾,绿意盎然。地上青草郁郁,繁花似锦,香气四溢;树上叶翠霜凝,景色奇异,有种不协调的美感。
树木深处,有一座残破的古堡。藤蔓依附在墙上缠绕生长,爬满了整座建筑,只留下黑洞洞的门窗,活像个绿巨人的脑袋张着嘴,等待着过往的行人“自投罗网”。光是看着这个建筑,常生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常生在通往古堡的石板路上发现了血迹,他立刻警觉起来。借着雾气和比人还高的各类植物的掩护,常生悄悄靠近了古堡。沿着墙根儿一路小心翼翼地挨个窗户下细听,最终在一个窗根儿下听见了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粗犷的男声语气不爽地说:“老大!咱们还留这个小狐崽子干嘛!依我看,还是杀了他给咱家族的人报仇吧!等青罗那娘们儿来了,让她好好看看这崽子的惨样儿!让她也尝尝失去家人的痛苦!”
尖锐的男声响起,责怪道:“刀疤灰,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没记性呢!你以为咱们连手能打得过青罗那臭娘们儿?但有了这小狐崽子,青罗就会受制于咱们。到时候咱们的仇还不是想怎么报就怎么报!你脑子不够用,就多听咱们独眼老大的话,少说话多做事!”
“青……罗?”常生低喃着,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粗犷男不服气:“细尾!老大都没说我,哪轮得到你小子教训老子!你……”
粗犷男话还没说完,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怒道:“都给我闭嘴!有功夫吵嘴架都给我出去干活!咱们没隐藏行踪,想必三界联盟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这里了!咱们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为得就是杀青罗报灭门之仇!带兄弟们出去把结界给我支起来!过会儿只放青罗一个人进来,只要杀了她,咱们就是死也值了!”
常生脑子里电光一闪,“对了!青罗不就是猎妖人的首领,狐族的九尾妖狐吗?狐……狸,难不成这只三尾小白狐是她的家人?可这小狐狸抢我的枪干嘛?我又没招惹他!”
“是!”一众声音响起,惊醒了胡思乱想的常生。
听到屋内众多的脚步声向外移动,常生立时就慌了!脑子一懵,都不知道该往哪躲好了,贴着墙乱跑了半圈,突然撑墙的手一空,常生整个人就栽进了藤蔓中,穿过藤蔓向下倒去!黑暗中常生只感觉自己顺着阶梯一路往下滚,然后措不及防地就撞在了墙上!
而且……这次撞的又是脸!又是脸!为什么总是脸?常生低声怒道:“难道老子的脸和这个世界有仇吗?”
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鼻血,常生回头望了望台阶顶端摔下来的地方,出口被藤蔓遮挡,只有几缕细碎的阳光打在顶端的台阶上,常生所处的底端则是漆黑一片。
虽然不抽烟,常生却有带打火机,这是最近新养成的习惯。因为近一个月他总是独自一人在野外训练,有时候为了中午吃口热呼饭顺便取暖,他也会捡些干柴生火。打火机微弱的光芒照出了尽头的一扇大门,腐朽的木栓根本无法阻挡现在的常生!
常生灭掉打火机,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儿,扒门往里瞅了半天,确定没人后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这应该是一个仓库,里面有置物架以及一些瓶瓶罐罐类的东西。在墙壁的一角,常生又发现了一个小门,出了小门是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有光透下来。
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见到光自然是欢喜的,但这也说明常生已经进到了古堡内部地面以上的部分。也就是说,他若出去很可能就会碰上还不知道是什么妖怪的独眼及一众手下!
常生的脑子里纠结着要不要出去,身体却已经行动起来。他贴着走廊一路小心地前进着,心脏“嘭嘭嘭嘭……”地跳个不停,常生觉得它跳动的声音比鼓还响,都怕这声音会把敌人引来。
虽然常生走的特别紧张,可这一路上却半点儿意外也没发生。常生想着,有可能是刚才独眼让众人出去弄什么结界,所以他的手下这会儿大概是全出去了!可即便是全出去了,剩独眼一个常生也打不过啊!青罗比钱弥欣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钱弥欣他尚且打不过,就别说这个想杀青罗的妖了,它的本事肯定小不了!这么去救人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常生正想着,只听不远处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常生也不知道哪来的速度,蹭地一下就躲进了身旁的屋子里,居然开关门的动静正好和不远处那个重叠了!常生趴在门上细听,就听见一人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渐行渐远,最后远处的大门“哐”地发出了开合声。常生又等了一小会儿,才鼓起勇气走出屋,向刚才那人出来的房间走去。
房门是虚掩着的,顺着门缝扫了一圈发现没人,常生便大着胆子推门而入。刚一进门,他就在屋子的一角看见了被捆成棕子又浑身是血的小白……小狐狸,它的毛被凝成痂的血染成了黑红色,肩头一道深深的口子还在往外滴着血。小狐狸虚弱的浑身发抖,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常生心软,立时就忘了它刚才偷自己枪的事,几步跑到它身边,把小小的它抱在怀里。屠灵双枪就在它身边的地上,估计独眼它们并不知道这两把就是传说中的屠灵双枪,只当是玩具枪没有理会,常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将枪收进了两侧的枪袋中。
常生想把小狐狸身上的绳子解开,可无论他怎么弄,这绳子就是不开。眼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常生担心独眼回来,没办法,只好脱下羽绒服把小狐狸小心地包好,抱在怀里带出了屋。藏进了之前路过的仓库中,这里有两个出口,可进可退!
第二十七章 逃跑()
果然,没出多久,古堡内便骚动起来,众多脚步跑上跑下的声音不绝于耳,喊话声此起彼伏。很快仓库小门外的楼梯处就传来了声音,常生马上就抱着小狐狸往大门外转移,藏进了院子的杂草丛内。常生把小狐狸小心地放在地上,掏出屠灵双枪,随时准备开战。
几分钟后,透过杂草丛,常生看见两只碧眼灰白毛、狼头人身的两只狼妖从仓库外口的藤蔓后钻了出来,它们外露的獠牙把本身就恶狠狠的长相,显得更加狰狞恐怖。虽说常生最近在三界联盟内也见识了不少妖怪,但长得这么凶恶的还是头次见到,吓得常生心嘭嘭直跳!
两头狼刚出了出口,就一直东闻闻西嗅嗅。都说狗鼻子好使,常生想狼、狗同属同科,鼻子肯定差不哪去!常生见它们嗅来嗅去,极度紧张下险些冲出去跟对方来个先下手为强!但小狐狸此时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声音虽小,却差点没把常生的魂给吓飞。
常生情急之下迅速捂住了小狐狸的嘴,小狐狸迷糊中没看清是谁,也吓得乱踢乱蹬。常生只好凑近它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别乱动,是我!被你偷枪那个!你再乱动,咱俩都有危险!”
小狐狸忽地就清醒了,望着常生的脸出了神,似是在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半晌后,它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见常生对它做禁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草丛外。小狐狸了然地点点头,身上的劲儿一松,不再反抗!常生便拿去了捂住它嘴的手。
许是因为花香太浓,两只狼闻了半天没收获,便回了城堡内部。常生轻轻地,长长地出了口气,问道:“你抢我枪干嘛?”
小狐狸似是很惊讶常生此时居然问这个问题,不满地说:“都火烧眉毛了,你还问这些!等咱俩逃出去再说也不迟!”
常生依旧执着,“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我可不想带着疑惑死!”
小狐狸更坚持,“说的好像你只有这一个不知道的事似的,人活一世何必执着。”
常生一把抱起小狐狸,捏着它的小耳朵,“小屁孩儿一个,从哪学来这么多屁科!你以为跟我打马虎眼,我就不追究你偷东西的事了吗?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还想忽悠我!做梦!”
小狐狸被常生说中了心思,恼道:“被女人抱一下就流鼻血晕过去的人,没资格教育我!”
常生一愣,想到刚才是被一个小屁孩儿给算计了,而且还让他看到自己那个糗样子,心里噌地蹿起一股火,“你这只小狐狸,胎毛都没褪干净呢,就知道骗人了!都从哪学来那些污七八糟的,看回去以后我怎么教训你!”
小狐狸一脸得意地说:“这有什么啊?电视里都这么演的,还教训我,你这个跟不上潮流的家伙,老古董!”
“你……”常生刚想发火,忽然又有一队狼路过,他们赶紧闭了嘴。
待这波走过去后,常生才问道:“你身上的绳子怎么解不开?”
小狐狸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原因。据它所说,这绳子叫捆仙绳!会根据使用者的能力发挥出不同的效果,想要解开这绳子,除了施术者本人以外,其他人想解开,必需功力在施术者以上。所以……这绳子就常生和小狐狸而言,算是解不开了!
见常生心急的样子,小狐狸却一脸淡然地说:“枪已经拿到手了,你可以走了,用不着管我!”
常生一拳砸在小狐狸脑袋边的地上,满脸怒气地说:“放屁!丢下你这么小的小家伙独自一人逃命,只要是个人就做不出来这种龌龊事,不巧,我正好就是个人!”在小狐狸惊讶的目光中,常生将它重新包裹,扎在身后背着。借着高大茂密的植物掩护,常生向古堡反方向爬去。
常生自以为藏得很深,但他哪能想到,此刻古堡顶站着的巨大身影已然将他爬动时带动着的草波纹一览无余。巨大身影对着常生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掌,瞬间从它掌心腾起一个小风眼,风眼越变越大,向常生所在的地方卷去。
常生正爬着,忽然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扯到了空中!随着常生一起被卷起的,还有许多草木砂石,常生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刮又撞,全身上下青一块此一块,有的地方甚至还流了血。
小狐狸本就伤重,常生的它再次受伤,在飓风的撕扯下依然硬生生地把小狐狸从背后挪到了胸前,窝着身子将它护在了怀里。混乱中常风感觉自己被风带到了很高的地方,紧接着,忽地一下风停了!常生和所有被卷起的东西,齐唰唰地向下掉落。
掉落的过程中,常生微微调整了落地的姿势,背部落地,没有伤到头部,更没有让怀里的小狐狸受半点儿伤害!可他本人却一口血喷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小狐狸与其说是被吓呆了,不如说是被惊呆了!它出生时就已是二尾,天生便具人形,比那些修练了几百、上千年才得人形的家伙,不知要高了多少优势!但正因为如此,它从小就融不进狐狸群,又因为经常藏不住尾巴和耳朵,它也没法在人群中生活。
狐狸就是狐狸,历来遵循的便是动物界的习惯,所以很小的时候大家就各过各的,兄弟姐妹间亲情淡泊,一个整天忙着大事儿母亲又能给它多少爱呢?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很早很早以前就不再奢望从别人身上得到温暖……
今天……它居然从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得到了它从没说出口却在心底渴望已久的东西。常生喷出的血如天女散花般落下,滴落在小狐狸的脸上,落进了它荒芜已久的心田,星火燎原般地在它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温暖了它的心,驱散了心底的寒冷,照亮了它的整个世界!
小狐狸扭动着身子挪到常生的脸旁,眼泪扑嗒扑嗒地往下落,颗颗如珍珠般砸在常生的脸上。它哭喊着让常生醒来,声撕力竭地呼唤着常生的名字,悲恸天地。
第二十八章 舍己救狐()
哭着哭着,忽然一只手覆住了它的头,小狐狸莫名地抬起头,看见常生虚弱地对它笑了笑。小狐狸的眼睛立刻绽放出开心与柔和的光芒,但那温柔转瞬即逝,小狐狸冷着脸怒道:“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救了!你……”
常生轻抚着它的头,“谁也没让,我喜欢多管闲事……”说着,常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小狐狸刚想开口,一个沙哑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小七公子,您现在可是阶下囚,恕老夫不能给您太多时间和这位小朋友交流感情。不过您放心,我保证你们很快就会在阴间重聚的,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增进感情。”
常生和小狐狸同时向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只巨大的独眼人狼正边说边向他们走来。不用说,这家伙肯就是就这群狼妖的头头独眼了!而它口中的小七,肯定就是常生身上的这只三尾小白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