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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柔点头,“不比霸王别姬差,对人性的挖掘更深,真要拍好,冲击奥斯卡应该没问题。”
霸王虞姬?
林雨柔见我稀奇,很是惊讶,反问:“你不知道霸王别姬?”
我摇头。
“天哪,中国唯一一部金棕榈最佳影片,你竟然没听过?”
我再次羞愧,“我就是个影视白痴,很多片子我都没听过。”
林雨柔无奈,“你去租碟子看一遍,那部片子本来也能拿奥斯卡的,但是片方没做任何宣传,奥斯卡以为他们不参评,所以没给他们奖,不然,中国93年就能横扫奥斯卡了。”
这么牛?!我痴长二十年,竟然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厉害的片子。
正好今天有空,跑出去影碟店,找老板要霸王别姬,抱着学习的心态,好好研究。
老板嘻哈哈,奇怪,“今个儿你一个来?没带女伴?”
我也呵呵,“带女伴来没法正经看片,还是一个人静悄悄的好。”
老板听说我看霸王别姬,眉飞色舞,“这都二十年前的片子你也提出来?好彩你是遇到我,换了别的店你根本找不到这片子。”
说话间又爬上顶棚一顿翻,拿出来精装盒子,“来来,刚好今天没事,我陪你看。”说着向里走,一边开碟机一边道:“这看戏呀,就得两个人,一边看一边讨论,这才有意思。”
老板虽然外貌粗犷,但有一颗温柔的心,说起娱乐圈大小事无所不知,跟我普及,张国荣为了演好程蝶衣,特意学了半年京剧,很多高难度的京剧动作,都没有使用替身,而是自己亲自完成。这才有了戏里那个让人潸然泪下的角色,这搁在当今影视圈来说,根本不可能。
现在影视圈这些小娃娃,屁都不懂,拿拍戏当玩闹,反正是当明星,根本不管戏要怎么演。
一部霸王别姬看完,看的我泪水涟涟,却又细思极恐,难怪哥哥在愚人节纵身一跃,霸王别姬那个角色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人说张国荣是实力派演技,我从来都不信,只觉得他不过长的帅而已,看完霸王别姬,那是真正五体投地的服。
林雨柔说霸王别姬有横扫奥斯卡的实力,我不辨真伪,只是知道,程蝶衣被哥哥演神了,枉我九尺汉子,也在观影过程中几番落泪。
这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做电影内涵,什么叫做演技,毫不夸张的说,从没看过比霸王别姬还好看的片子。
影碟店老板托腮思考,足足十分钟,嘴里碎碎念,肖克申的救赎,辛德勒名单,教父,阿甘正传,说了一大窜,最后同意我的说法,论影片中对人性挖掘的刻画力,目前还真找不到能和霸王别姬相提并论的片子。
老板说,“有部活着不错,但距离霸王还差了那么一些距离。”而后呵呵笑,揽着我肩膀,“怎么样,好好努力,以后你整个比霸王别姬更好的片子,不说横扫,直接碾压奥斯卡。”
我呵呵笑,嘴上说讲笑了,心里却有股子热血,隐约猜到林雨柔说的那个故事到底是表达什么。
发生在十年动乱期间的故事,还是师生不论恋,那搁在现在就是屁大个事,但搁在那个时代,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尤其林雨柔提到两个主演的个性,一个是像她那样的知性成熟温柔,一个是像我这样的愣头青,一个是前朝高官遗留在大陆的女儿,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一个是没文化的泥腿子红二代,在那样的环境下碰撞,纠缠,该发生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
辞别老板,又兴冲冲地往宾馆赶,路上给林雨柔打电话,问剧本能不能给我看看,也让我提前揣摩下人物角色,也跟张国荣样提前准备个半年,然后去冲击奥斯卡。
等我得了奥斯卡,搞不好县长都要亲自接见我哩。
结果林雨柔说,“剧本已经还给导演,你问他要。”
这不是扯么?先前明明说自己看了四五遍剧本,现在又说没有?转念一想,明白了,现在角色还没订,所以林雨柔不好意思拿剧本给我,万一我看完剧本准备好结果是一场空呢?
可是不看剧本,我这心里急火火的,犹如猫抓,坐卧不安。
思来想去,决定晚上导演回来亲自去找他,给他立个军令状,这部戏就给我演,保证妥妥滴。
等到晚上九点,剧组人员终于回来,我赶紧迎出去,只是此时心境变了,不是去迎接导演,而是去迎接秦真。
剧本就在哪里,又不会长腿跑,但秦真这矛盾都攒了一天一夜,必须尽快化解。早上林姐说我不懂爱情,可是看完霸王别姬,我觉得我懂了爱情,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只对她一个好,别个都看不进眼里。如果有人对他好,我就吃醋,故意给他使绊子。
程蝶衣爱段小楼,是妻子对丈夫的爱,可段小楼爱程蝶衣,是师兄对师弟的爱。看片子过程中我几次都急眼了,觉得菊仙是个祸害,非要拆散人家好基友。
见到秦真,立即迎上去,殷切地帮她拿化妆箱,秦真想拒绝,但是没能拒绝掉。影视化妆箱大的一笔,还是两个,女孩子提着很不方便。
我要找秦真谈,但秦真一直磨磨唧唧,洗脸,刷牙,喝水,吃水果,实在等不起了,仰脸对我道:“还是算了吧,我们不适合。”
须臾之间,我程蝶衣附体,悲愤苦闷,感情爆发,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不行,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说话的同时,脑海里想的则是熊熊火光后,段小楼嘶哑着叫喊:我要揭发,我要揭发程蝶衣,抗日战争初期,他给rb人唱堂会
不自觉地,觉得程蝶衣可怜,目中有泪溢出。
麻蛋,怎么就哭了呢?真的是演戏过头了?
眼见秦真怔怔地瞪眼看我,房间里还有两个助理,都是呆滞状态,我自己不好意思,手臂一抹泪,扭头遁了。
真没想到,我居然是个感情如此丰富的人,光是背个经典台词,都能把自己给背哭。
89 大导演()
关于悲伤的表现手法,影视上大抵分为五个层次。
最低层次的就是点眼药水,这个毋容置疑,大多数演员都是咧嘴做样子,眼药水上阵。往上点的就是真哭,洋葱揉揉眼,哭不出也得哭。中层次的就能够得上演员标准,正儿八经的真哭,但不是因为剧情而哭,往往就是感情代入,比如想象小时候被老娘冤枉的一顿暴揍。
第四个层次的就更厉害,是自然而然的因剧情而哭,这个很难,一旦自己都被剧情感染哭,观众也会被带着哭,好的影视作品就是如此,先感动自己,再感动观众。
如果演员都吃不透剧情精髓,表现出来的剧情也就稀松平常。
到第五个层次就属于影帝级别表演,悲伤不需要眼泪来表达,一个眼神,一个转身,甚至是轻轻的手臂下垂,都能塑造出肝肠寸断的悲伤感。
据说还有第六层,神级演技,演员在笑,观众在哭。
这只是睡觉前听他们吹的牛逼,不辨真伪,但今天的表白却有点意思,我不过是想装个逼,哪晓得,装着装着没把持住,给真哭了。
发觉自己糗,赶紧扭头走,都不好意思在两个助理面前露面。
逃回自己房间才感慨一句,导演说我有演戏天赋,看来是真的。
正在房间跟表哥闲谝,导演助理来敲门,通知我上楼,导演要见我。
自从昨晚跟导演一番沟通,我不再用有色目光看导演,虽然这导演有些卑鄙有些色,还有些叫人不爽的做派,但毕竟人家会讲戏,懂电影,比我这个大老粗强多了。
所以,我觉得和他还是可以做朋友的,虽然有过小小不愉快,但那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多吃两回麻辣烫。
结果上去才知道,助理口里的导演,说的是陈晓斌。
陈导一把年纪,少说五十六七,头发掉光了,干脆剃了光头,下巴上一圈胡子,白中带黑,极具特色。
单论相貌,陈导白白胖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眼神光熠熠,看不出半点邪气,标准的爱国政教处主任形象。
从我进门起,陈导就目不转睛地在看,由头到脚,再由脚到头,而后发命令,“衣服脱下来我瞧瞧。”
我知道陈晓斌大名,也知道他当年获得金棕榈,心里敬佩的紧,不敢有半点违逆,人家怎么说,我怎么做。
上衣脱了不够,裤子也得脱,站直了给对方看。
陈导看完点头,问:“你在剧组打架了?”
我看看周围,小陈导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假模假样的认真,没有给我任何暗示。于是点头承认,是和别的演员发生过矛盾。
陈导笑,“给我说说,为什么打?”
我将看不惯赵大头的事说了遍,陈导点头,再问:“动手前没想过后果?”
我摸不清门道,不好回答。
小陈导道:“实话实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是外人。”
我挠头嘿嘿笑,“没来得及想,当时光顾着打了。”
陈导呵呵笑,给出评价,“愣头青,瓜灵瓜灵。”
瓜是傻瓜,灵是机灵,瓜灵瓜灵,就是傻种带奸,滑中带憨,这样的人不少,比如我村口的傻子二狗,他大夏天露着鸟儿四处走,去镇上商店门口要钱,一次只要一块,多了不要。人说的很清楚,一次要十块下回要人不给了。
这就是瓜灵瓜灵。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我肯定一口唾沫唾他脸上,但是陈导这么说,我认了。
陈导再问:“以前做什么的?”
我如实回答:“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正经参加过工作。”
陈导笑,“很好,就是要你这种特质,刚从学校出来,对社会懵懂,一知半解,却要故作老成,很好。”
一屋子几个人都笑,陈导从桌上拿起一叠稿纸,想了想,又问:“你对文革了解吗?”
我点头,“了解,听村里老人讲过。”
陈导道:“把你了解的文革说说。”
我了解的?无非就是人整人,人害人,我们村地主被整的最惨,大年三十上吊了,其他的,倒是不多。
陈导道:“还不够,要演这个角色,你还需要更深刻的了解文革。”陈导想了想,从口袋掏笔,要写字,落笔之前问:“看过白鹿原?”
我摇头。
看过芙蓉镇?
我又摇头。
看过活着?
我还是摇头。
陈导手停了,皱眉,“你平时不看吗?”
我很羞愧,“也看,但都是金庸古龙。”
“其他的没有了?”
其他的也有,比如金麟岂是池中物,少妇白杰,江山如此多娇,寡妇的风流韵事,但这些好意思说吗?
哦,也曾尝试去看银瓶梅,可惜文字生涩难懂,实在体会不到其中精髓,就放弃了。
陈导刷刷刷地给我写出一排书名,手指点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凤舞这部戏的男主你来演,但在这之前,有三件事你要做好,一是多读书,我开出的这些书单你必须全部读完,并写个人观后感。二是看完王朔全集,并要做到用熟练普通话朗读。三是你这个身材,要有意识的减肥。”
陈导说,“读书,可以让你更好的了解那段历史,朗读王朔,是练习你的京片子,因为剧中人物是京城大院子弟,有一口纯正京片子。减肥,则是要契合人物形象,你这个胸肌腹肌,太惹眼,这是健美先生才有的身材,那个年代,我们国家没有健美先生,都是很精瘦的。”
陈导说,我点头,觉得惶恐,莫名激动,到底是名导,培训演员的方式都不同。
“还有,你的头发不要再剃,半年内必须留长。”
我鸡啄米样点头,表示明白。
陈导说完挥手,“好了,去玩吧。”
这就完了?我觉得不够,试探着,讪笑问,“导儿,剧本不给我看看?”
陈导摇头,“你不要看,你就按我的要求做就好,你现在这种状态很好,提前看剧本可能会破坏你这个状态。”
说完对小陈导演叮嘱,“他的戏尽快拍完叫走,不要再让他在社会上混,我怕混一段时间他成了老油子,现在还带些学生的单纯。”
好牛叉的说,学生气质这也能从脸上看出来?
我拿着书单向外走,刚到门口,被叫住,陈导问:“谈恋爱了吗?”
我答:“正在谈。”
陈导道:“正在谈的先放下,别谈了,等拍完凤舞再接着谈。”
这我就不懂了,谈恋爱跟戏有什么关系?心里嘀咕,嘴上想问,却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这导演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