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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光翼的神族，那就不是正统血脉了。想不到一向高傲到目中无人的折翼会收一个非正统族人为徒，神族这帮人，不是素来推崇血脉至尊么？
实在有趣。
不如，他也来推波助澜一番。
半尔握住无殇的右手，举到自己胸前，将墨色拂尘的其中一根尘丝扯断，在无殇的手腕处绕了两圈。
他眼角含笑，托起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只见那两圈尘丝微光一闪，化作一只双排暗纹绿镯。
幽绿的双排镯子，衬着白皙的肤色，亮眼的同时透着说不清的诡异之感。
无殇想把它摘下，却发现绿镯像是长在了手腕上，怎么摘都摘不下来。
“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言外之意，还有第二份乃至更多。
“我们素昧平生，你还救了我，怎么能接受你的礼物？”看得出来，半尔极为爱护他的墨色拂尘，如今居然扯断了一根送给她，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无殇无所适从。
“收着吧，你我有缘。”半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到底是谁？”
长着少年的面孔，却没有一点符合少年该有的气质。
南轩国师，更像是一种流于表面的身份。那么了解神族，还认识她的师父，难道他也来自上位面？也是神族的一员？
“你现在不适合知道这些。”半尔转身离开，语气慵懒，“还是太弱了。”
他说得很直接，无殇有些愣怔。
还是……太弱了。
太弱了。
“无殇，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傀妖伤到？”郑凛放心不下，带着慕容杰和一大批壮观的禁卫军冲进仪和殿，结果只看到无殇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你怎么了？”
“哦，没事。”无殇挤出一丝笑容，“傀妖死了，大家都安全了。”她没有说出傀妖死亡的原因是因为半尔。
很明显，大家都不知道半尔的真实身份。而她，也不清楚半尔救她的真正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她是神族吗？
连她都想不明白的问题，还是不说出来为好。
“你又一次救了我，到下辈子我也还不清你的救命之恩。”
“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无殇一抬头看见郑凛完好无损的脸，“面具呢？”
“被傀妖的掌风扫到，碎了。”
……
虽然傀妖已死，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结。应该待在北城地底镇守帝陵的傀妖为何会出现在仪和殿？还偏偏攻击郑凛？
郑凛决定亲自调查此事。
慕容杰在郑凛身边明里暗里安插了无数高手，想来一时之间出不了什么岔子，无殇打算先行回去，重新打造一副面具。
忘记让郑凛找一人给她带路，恍恍惚惚，竟不知误闯入了哪位皇室子弟的宫殿。
风中香气袭人，大概是某位妃嫔女眷的住所。
无殇误打误撞钻入了偏殿，本来穿过回廊便可出去，谁知走至回廊尽头耳边却听到了一声胜过一声的软啼娇吟。
无殇愣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种呻吟意味着什么。
皇室有很多见不得光的肮脏事，她就算没见过也道听途说过一些。
本想一走了之，可这呻吟除了撩人之外还带着那么点熟悉，好像不久前还接触过。她突然就想一探究竟，于是沿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朝偏殿内部走去。
其实声源离回廊隔着好一段距离，正常人就算经过回廊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可惜偏偏遇到了听觉异常敏锐的无殇。
声音是从一间封闭的内室传出，房门关得十分紧实，无殇只敢在室外偷听墙脚。
似乎一轮刚结束，再没有过于激烈的异声发出，无殇彼时也觉得偷听的行径有点不太合适，正准备走人，眼角的余光却意外在未合拢的窗边凝滞。
窗边有一块被撕碎的布片。
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块布片应该出自一件棉麻孝衣。
如果她再没有记错的话，今天看见的翩潼公主，似乎穿的就是这样一件。
第六十二章 改变（）
无殇迈出去的脚顿了一顿，缓缓收回。
就在两个时辰前，她推着郑凛踏进仪和殿，看着翩潼公主扑入他的怀中，眼角的泪光犹见生怜。一转眼，不知投入了谁的怀抱，光天化日便敢在深宫之中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且不论对错，无殇就想知道，人的感情可以善变得如此之快吗？
偷听墙脚的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傻。无殇自嘲地笑笑，转身欲走。她不想再听下去，可和翩潼公主共赴云雨的男子刻意压低的一句“他必死无疑”让她禁不住皱起了眉。
“别……他毕竟是……”接下来的话语被新一轮激烈的奋战所吞没，无殇没有听完整。
谁必死无疑？
难道这两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吗？
轻手轻脚地走出偏殿，找到离开皇宫的正确出路，无殇回头看向那座万花丛中巍峨端庄的正宫，目光复杂。宫门之上挂了一块牌匾，上面写有“赫潼殿”三个方方正正的大字。看得出来，写这块牌匾的人一定用了心思。
思来想去，无殇还是决定暂且不告诉郑凛。一来她没有可靠的证据，揪不出什么问题，二来，郑凛贵为一朝太子，要处理的事够多了，没必要再给他雪上加霜。
出了皇宫，无殇在主城找到一家专门卖面具的铺子，挑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还是初胚，尚未勾勒五官。
人皮面具虽然脆弱，但有一个特别突出的优点，就是模仿还原能力超强，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无殇凭着记忆在薄如蝉翼的表皮勾画出郑凛的五官。
“老板，这个多少钱？”
“五百两。”
“这么贵？”无殇咂舌。五百两一张人皮面具，能抵多少副青铜面具啊……早知道刚才路过铁铺就不要犹豫了。
“姑娘眼光不错，挑的可是本店最上等的蚕丝幼皮，这细腻的手感与仿真度远胜一般的人皮面具，绝对包你物有所值。”
无殇没有带银两，最后忍痛给了他五枚金币。
反正是花在郑凛身上的，太子殿下肯定不差这点小钱，改天得趁他高兴，连本带利收回来。
这么一想，心情果然轻松了。
……
郑凛当真说话算话，没有暴露她的身份，皇宫里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甚至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来过皇宫。
所以，正门进不得，她还是翻墙按着来时走过的路寻到了南元殿。
眼前黑压压一片集体朝南元殿殿门跪倒的人群是什么情况？仔细一看，都是不久前在仪和殿见过的面孔。
看这情形，大有不把郑凛逼出来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无殇匿了气息，悄悄躲在一边。她也想看看，成长起来的太子殿下，究竟有多少耐心。
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
寒月孤空独照，残星凉夜寂寥。
其实下午的时候，郑凛就顾念到部分大臣年迈体弱，派人传过话。只不过无人放在心上。直到夜风一阵又一阵吹皱了他们单薄的官服，所有人才渐渐意识到，郑凛，早已不是他们熟知的那个温文尔雅、不闻朝政的太子殿下了。
郑凛分寸把握得很好，没有真的任由他们在南元殿前跪上一晚，在这群大臣承受极限之前，他穿着一身白衣，披了一件藏青色披风，无声无息出现在南元殿殿门口，神情从容，却掩不住一身的疲惫。
苏厚身为百官之首，跪在所有人前面，距离郑凛最近，当他看清郑凛光滑如常、无一丝瑕疵的脸庞时，精明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玩味。
“大家都散了吧。”郑凛走出殿门，环视跪倒在地的群臣，淡然的表情全无一丝松动。
“臣等该死，请殿下恕臣死罪。”见郑凛终于现身，众人纷纷收起轻视之心，双手贴于地面，叩首长拜。
在他们从前的观念里，太子殿下一直是一位很好说话的主，素不爱与人计较，更不会记仇。因此，他们今日才敢在仪和殿当众逃离，未把太子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就连集体跪在南元殿前谢罪，也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本以为太子殿下心慈手软，看到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骨头顶着烈日长跪不起，必定会于心不忍亲自出来相迎，然后原谅他们犯下的过错。
未曾想到，太子殿下真的让他们跪到了天黑。
“苏相，你来说说，何罪之有？”郑凛点名苏厚。
“回殿下，臣等未能在危难面前保护殿下，将殿下只身一人置于险境不顾，反而私自出逃，实属该死。”
“你也觉得该死吗？”郑凛俯身，凑到苏厚头顶上方，突兀地问道。
苏厚保持着叩首的姿势，面朝地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在斟酌什么。
“事已至此，事后怪罪也没什么意义。大家都起来吧，我不打算重复第二遍。”
郑凛的态度强硬到不容置疑，群臣也不敢再故作推托，告完别后便争相离开。
“表现不错。”大臣们都相继离开，见四下无人，无殇从暗处现身，给予了中肯的评价。
“无殇？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见到无殇，郑凛喜形于色，像是找到了一个精神支点，全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刚来不久。”怕他多心和自责，无殇撒了小小的谎。
“傀妖一事，你真的不管了？仪和殿现在还呼呼吹着穿堂风呢。”
“……不会不管。此事虽然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但还不算结束。至少要给我自己，还有你以及那些为此伤亡的人一个交代，我一定要查个明白。”
无殇表示理解。
“哦，对了，明天晌午之前，药效就会作废，到时别忘了把这个戴上。”无殇拿出人皮面具，郑重地补充道，“当心一点，很贵的。”
她的表情明明很严肃，郑凛却笑出了声。
“这两颗药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无殇把仅存的两颗备用药交给他。
“你要走了？”郑凛生出几分不舍。明知无殇已经成功送他回宫，他却奢望着她能够留下。
“医馆不能没有大夫啊，我可是镇馆之宝。”无殇故意换了诙谐的语调，自我调侃道。
“外面风大，快回去吧。太子殿下，我们后会有期。”无殇道完别，转身潇洒离去。
郑凛一路目送她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才叹息了一声返回南元殿，背影落寞。
第六十三章 夜锁星空入帝陵（）
无殇回到常阴小镇，继续待在天行医馆做她的“镇馆之宝”。白天给病人看看病，樱花树下饮饮茶，教小符辨识药材，晚上蹲在屋顶看一会儿星星，然后回房打坐修炼。
这样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三天。
她没有忘记，某个人今天有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
小符从茶楼打听到消息，回来转述给她听。
听说从今天起，国号改为凛元，凛太子登基为南轩帝君。
听说典礼空前盛大热闹，算是驱散了连日来徘徊在崛州主城的阴霾。
“无殇姑娘，玉公子……哦不，太子殿下，为什么不邀请你参观他的登基大典呢？”小符对于郑凛的不辞而别略感遗憾。
曾几何时，他们还在一个院子里说说笑笑，他甚至一度见证了郑凛的生生死死，而今，那人却已在千里之外的深宫，站在最高处受万人朝拜，从此成为两个世界的陌路人。
“不邀请才好。”无殇看透了小符内心的想法，轻笑一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从你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意识到，他和我们是不同的，注定不相为伍。”
“那你……会有一点点的舍不得吗？”
无殇回想起离开南元殿的那个晚上，郑凛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不舍。
那她呢？
“他是病人，我是大夫，医患之间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她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的还有别的因素，也是因为，郑凛比一般病人特殊的身份使然。
……
晚上，无殇和往常一样枕在屋顶的横梁上看星象。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帝星，这一瞥之下，心底没来由地涌现一阵心惊。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成功继位了吗？
无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眨眼，重新看向星空。这一次的观察，却更让她心惊肉跳。
头顶上方的一整片星空，浑然陷入一种玄妙的境界，星光凝固，空气凝滞，一时之间与外界的互动竟被全部切断，这静止的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定格逼真的星空图。
“何方高人？请现身。”无殇恍惚了一秒，随即意识到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不可能是真实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