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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边走,一手拉了江离,一手拉了梅映雪往酒坊里走去。
把带来的礼物送了,玉梅清谢过身边的丫头收了。
酒坊立于山水之间,坊外小桥流水,坊内遍植翠竹,酒坊用翠竹红木两种材质而建,坊外宽廊架子窗,里间屏风雕画,清新雅致。
包间里已经来了七八位妙龄女子,容貌各有千秋,粉妆精致,皆笑语盈盈上前来互相见礼。
礼过摆酒,几个女子聚在一起,不过说起些家长里短的事,要不就说谁家姑娘女红做得好谁嫁得好,或者哪家儿郎有本事有才情还未婚娶,江离不擅长在这些千金们中间周旋,听她们说也觉得无聊,根本不知该如何接话,别人说她只笑着听。
梅映雪与玉梅清两人话说几句就找到了共同话题。俩人都爱玩,梅映雪随着父亲和兄长去过很多的地方,玉梅清正是在一次去外地游玩的路上被人打劫,正巧碰到梅子炫带了商队经过,梅子炫救了她正好要赶回江南,便顺道送了她回来。
说起这些,俩人一时备感亲切。再说起各自去过的地方来,竟是把旁人都忘在了一边。江离说得投契,起身去外面透气。
外面青翠竹林,清风徐徐人神清气爽。江离信步走来,前面一道绿色屏障后突然转出一个纤细的女子。
女子着一身绿绉衣,猛一抬头,叫了声“江离!”“沅碧姐姐!”江离也没想到竟会在这儿与她相遇。
“我陪了婆婆来这儿散心。”沅碧手往来时的方向一指,解释:“婆婆身边有江雅,我在她面前只有碍眼的份儿,横竖都让她不满意,只好找个借口溜出来透透气。”
沅碧清丽温婉面容露一丝苦笑,逆来顺受的样子。
“你来了也不跟江雅见个面?”
“不用,”江离拉了她的手向前走,“我跟她合不来,见了面还平白惹气,还不若我们随便走走散散心。”
沅碧淡笑,两人并肩携手同行。
屏障背后,追沅碧而来的的小丫头人走过匆匆调转头回去。
丫头转过屏障,走进了林中一座同样宽廊敞窗翠竹红木的木屋子,里面跟江离她们那边一样的格局,桌上的酒菜已经撤下,摆上了双6棋牌,江雅手拿着几张纸牌,对面坐着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范老夫人庞氏。
庞氏身边一个丫头替她拿纸牌,另一个丫头匆匆进门,躬身回话道:“沅碧出门跟一个姑娘走了,我就没把她叫回来。”
“也罢,我只怕老大来又说我故意冷落她。她是去去就回,却撇下我们去跟别人散步,显然也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由得她去!”庞氏略显苍老的声音沉沉,听得让人压抑。
江雅一脸的笑抬头,“兴许她一时碰见熟人耽搁了,一会儿就回来的,哪里就是没把你放眼里的。不是还有我在这儿陪着你嘛,婆婆别跟她呕气。”
范老夫人叹口气:“要说沅碧也是给你大伯宠坏了,从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说得她两句还显出委屈样子来,真是让我就呕气。哎,你说我这三个儿子,怎么三个倒有两个让我不顺心。”
江雅默然。她知道婆婆说的不顺心是什么意思。婆婆不喜欢沅碧,但沅碧至少还有她丈夫宠着,她江雅虽然得了婆婆的欢心又如何?
心里不好过,手里的纸牌也出得敷衍,听婆婆说声:“胡了。今天你又输钱给我了。不玩了,收拾好他们也该来接咱们了。”
“那我出去顺便找沅碧回来?”江雅起身,乖巧地请示。无言颔,她转身走出了木屋。
沅碧陪着江离一路说话,不提防前面两个男子匆匆而来。等到现时人已站在了面前。
来的两人一个着水蓝鼎纹书生袍,是范彦诚。一个着官服,却是范思诚。
“我们顺道接母亲回去。”范彥诚对江离点点头,拉着沅碧走远。范思诚没动,江离也不好就走,这是他们退亲之后第一次见面,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点。
“江离妹妹,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还以为你会去青州的不想你却来了江南。”范思诚很平淡的语气。
江离便也神情坦然,却找不到话说。
范思诚却还有话说:“听说萧煜也来了?”
“······”江离望着他,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你不知道?不知道最好。听说他最近天天带着春金楼的花魁春燕姑娘到处游玩,如此风流人物你一定不会喜欢。”
江离脑袋轰一声响。
“的!
第一百七十章 是非()
范思诚的话让江离瞬间五味杂陈,恼怒失望窝火,这就是醋意?
她脑袋空白了那么一瞬间。┡.ΩM瞬间过后想起那晚萧煜半夜撞进屋来,要自己陪他还有他送的那把剑,她果真当了宝贝似的时时带在身上,他怎么可以骗得自己交付了真心,一转身却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还见鬼的什么花魁!
清风徐来,竹摇影动,阳光在林下洒上碎金。鸟儿在清幽的酒坊林间啁啾,身处如画的风景,江离却心头莫名地邪火直冒。
她站得笔直,身形未动,尽管心头五味杂陈,神色却很平静。嘴角勾冷笑抬眼直视范思诚:“我喜不喜欢谁,不劳你费心。”说着从范思诚身边走过去。
范思诚倒退着走,面对着江离。俊秀脸带着笑意,扑闪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显出无辜的神情,“哎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家子气?虽然我们订亲退亲,但要退亲的是你,我是被你抛弃的那个诶,就算做不成夫妻,毕竟还有以前的情分,见了面你就不能跟我叙叙旧给我点好脸色?”
江离依旧往前走,淡淡地说:“那边你一家子还等着你,范大人还是办正事要紧。至于我们的情分,今后不提也罢,毕竟像今天这样的偶遇应该很少才是。”
“那可不一定,我知道你住在梅家,咱们又同城住,有的是机会偶遇。”范思诚似笑非笑,“再说江雅前不久又跟你舅母梅夫人认了干亲,以后咱们又是亲戚,经常来往,难免还会遇见。”
江离脚步一顿,神情冷冷,“你要不说我还忘了——以我猜江雅还没必要去梅家冒名认亲,只能是你的关系。你倒是说说,你让尊夫人冒我名字,去我舅舅家里认亲,打的什么主意?”
“夫人?你明知道我不会接受江雅,更不会给她范家夫人的名分。不过,”范思诚神色一正,逼视着江离,“你那么能猜,你就猜猜的什么主意?”
“总不是为我。我有自知之明。”江离自嘲一笑,又道:“江雅向我舅妈打听有没有贵重物品从京城托运到梅家,那么你就是冲着那些货来的。我猜得对不对?”
静默,听不到范思诚的回答,只听得到风吹竹叶沙沙声。
江离前范思诚绯色官衣上的复杂花纹。再往上林间漏下来的阳光随着竹影摇动时不时照在他的脸上,光线时明时暗。他的脸庞白皙精致秀气,还是那么俊秀斯文带一点稚气,但他长睫毛下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眸子盯紧了江离的眼睛人感觉深不可测。
这一刻江离突然感觉,也许她以前乃至现在都从来没了解清楚眼前这个男子,第一次,她感觉到范思诚高深莫测。
呵呵笑几声,范思诚的眸子恢复了澄清,神情没显得轻松:“那么你也给我说句实话,你知不知道那些货在哪里?或者说,五十五只箱子一直在你手里?”
江离目光炯炯,“你也在找那些东西?有什么意图?准备交给朝廷还是八亲王手里?还是——”
范思诚抿嘴角,一把抓住江离的衣袖,显得很焦急:“这不能告诉你!你只要告诉我知不知道在哪儿,是在你手里不是?”
江离使力抽出袖子,“那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江离边说边退,并喊声小香。
空寂的林间如飘下一片落叶,小香不知从哪根竹子上落下来,立在江离身后应了声“在。”
“我们走。”江离说着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你不能走。”范思诚抢前两步要拉,被小香伸手一挡,江离回身甩袖,怒目而视:“你那些货真是煞费苦心,连以前跟我订亲也是那些货吧?”
“你明知道不是,非要这么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范思诚也了急,第一次对江离瞪圆了眼大喊,“难道我们曾经的感情就那么让你意?”范思诚恨恨道,“那时我们都把目光盯向了萧煜,也是八亲王提醒我你可能知道些消息。但早在那之前我已经准备好向你求亲。”
“都说往事不提。”江离平静地正视他,“那么现在你准备不放过我了?阴谋诡计严刑逼供还是别的什么?”
范思诚笑了,刹时恢复冷静:“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坏!我不是秦元化,什么时候我都不想伤害你。我要得到那些货,只要对付萧煜就够了。”
范思诚自信满满,踌躇满志:“连秦元化那样的人我都没放在眼里,萧煜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希望你能趁早对他死心,所以,我才告诉你他眠花宿柳的风流事。若换了别人,我何必论他人是非。”
提到这个江离又有点来气,急步快走。那把剑还挂在腰间,剑鞘贴身的触感此时提醒着那个人前几天才夺走了她的初吻,现在却在别处跟人鬼混!她有气却无处泄,走得又急又快,连小香都要急赶着去追。
范思诚忡忡地间已走没了人影,若有所思地往酒坊木屋方向去。
等范思诚已走得没了人影,江雅在一丛翠竹后软软地一坐下地。
修长细腻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着地下的泥土,污泥陷入青葱般的用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咔擦”一声,是指甲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手指传来钻心的痛,江雅脸上布满了泪痕,苍白着脸紧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出声音。
手指头渗出血丝,但她觉不出来痛。什么痛都比不上刚才范思诚那些话伤人!
他竟然当面给江离说不会接受她江雅,更不会给她范夫人的名份?!他说得那么决绝绝对,亏了她这么长时间来在他母亲跟前强颜欢笑自欺欺人!亏了她在江离面前以笑到最后的胜利者自居!他不感动不领情就算了,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她留!在江离面前连半点脸面也不给她遮!
江雅咯咯地笑,脸上还带着泪,又疯狂又凄楚地低声咆哮:“范思诚,我恨你!”
“呵呵——”一阵空灵的笑声如鬼魅般在江雅耳畔响起,忽左忽右,忽东忽西,明明午时刚过,林子中却似一下子变得阴冷阴森。请: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祸水()
江雅一惊跃起,顾不得手脏,手背抹一把泪痕,颤粟低喝:“你是人是鬼?”这一刻她几乎以为那声音不会是人出来的。.┡M
但下一秒那声音偏偏出人语:“呵,又一个可怜的小东西!”略带沙哑的声音充满了魅惑人心神俱醉,“要不要我帮你?”是一个女人声。
话落,眼前一花,林间一个身影飘飘然落下,江雅面前多出一个人来。
来人一头乌高挽,面若银月眸似飞叶,肌肤皓雪樱唇玫红,漂亮的脸蛋让人年纪。
一身秋涛落霞裙,竖领叠襟高腰衣,衣上绣青烟小雪,衣边绣浅绿,清雅别致,衬着窈窕妙曼的身段,风姿绝世。她手拿一只酒杯向江雅走过来。
江雅刚才亲眼见她从那么高的竹林间飘落,眼前杯中半满,不曾溢出一滴来。这样的手段确实惊人。江雅这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真是刚才暗中出声的那一个人。
女人玉手捉杯,轻啜一口酒,眉梢一挑,一出口还是那句话:“要不要我帮你?”
江雅这时止住了泪。但想到刚才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已经被这个女人,她也不想掩饰,大方拉衣袖擦干净了脸,冷声道:“你怎么帮我?”
女人缩回手,充满魅惑地对江雅眨眼:“你的心上人不爱你,所以你伤心?”
虽然这话让江雅难堪,她却也忍气哼应了一声。
女人了然于心地一笑,不疾不徐地说:“我能帮你让他对你回心转意。帮你得到他的人,他的心他为你死心塌地。只要我肯帮你,只怕今后你就是打他踹他用鞭子赶他,他也决意不会离开你。”
江雅眼睛亮起来,却也不傻,“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女人飞叶目单凤眼转动,斟酌着措词,“我们都是女人,都一样美丽,还都被男人负心抛弃,我在你身上我的影子。”说到最后咯咯笑,自嘲戏谑的笑。笑到最后,仰头杯干,手掌一翻,酒杯已不知去哪里。
江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不可置信的语气:“就你?还会被人抛弃?难道你遇到的那个负心男人没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