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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贵人纤弱的身子如风中细竹,任谁伸手都能攀折。
忽然,她笑了,安贵人抖得更厉害了。
“你知道自己像谁吗?那个女人也是在你跪得这个位置,惶惶不安,然后喝了一碗药。”皇后俯身看着安贵人,“当时本宫看她流了好多血。”
“求娘娘饶奴婢一条性命,奴婢亦是身不由己。如果能清清白白活着,谁愿意做这样的贱婢?”安贵人伏在地上,“是陛下在奴婢换衣衫的时候强闯进来的。”
皇后的手轻柔的落在她的发顶,“你知道是谁安排宫人弄脏了你的衣服吗?又是谁领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换不该换的衣服?”
安贵人猛地抬起头,“是谁?”
太子妃恭敬地扶住皇后,“这样的脏事,儿臣来说吧,不要脏了母后的口。”
皇后拍拍她的手,“也罢,你来吧。”
太子妃是安贵人见过最温柔的人,她秀丽的脸上没有半分对她的不屑,反而带着淡淡的怜惜。
她亲手扶起安贵人坐在自己身侧,浅浅一笑,“我还记得贵人,那个时候贵人尚在贵妃宫里当差,给我端了一杯庐山云雾茶。我当时还问是谁沏得茶,手艺很好。”
安贵人的惶恐散去了些,“太子妃听闻是奴婢泡的,还赏了我一个荷包。”
“贵人真的想清清白白的活着吗?可是那样就没有宠妃的滔天富贵了。”
“什么宠妃,和猫儿狗儿有什么区别吗?”安贵人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太子妃能否告知是谁害我?贵妃还是三皇子妃?”
“说贵妃也是,不过不算恰当,是三皇子。”
“哦。”安贵人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我早该猜到的,殿下虽大张旗鼓的纳了我,却从未碰过我。”
“那间宫室曾经也是有主人的,他们给你换的衣裳便是那主人生前最爱的一件。闯进来的本该是太子,却阴差阳错变成了陛下。造化弄人吧。”
“还好只是陛下,如果真的成了泼向太子的那盆脏水,奴婢要怎么面对太子妃呢。”安贵人亦或是曾经的兰妃,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笑了,“请太子妃也赐我那样一碗药吧,不能清白的活着,我也想清白的死去。”
太子妃道,“你不想报仇吗?”
这样的真诚的口气,好像只是在问她要不要喝茶。
安贵人忽而再次跪倒在地,“太子妃若有吩咐,奴婢自当粉身碎骨。”
“为什么?”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着奴婢笑了。”
太子妃温婉的美目微微眯起,似是在审视她有几分忠心,许久,她抬起安贵人的下巴,“那么我就信你一次。”
皇后没有阻止她,反而在她说完后才笑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里间吧。”
太子妃屈膝行礼,又看了安贵人一眼,“不要让我失望。”
待安贵人看到来势汹汹的皇帝,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
在皇后淡漠的神色里,她咬着牙,扑到皇帝怀里,睁着泪眼朦胧的明眸,凄声道,“陛下救我。”
如盖世英雄一般降临的皇帝,把他柔弱的美人救走了。
皇后摸了摸心口,有痛,然而更多的是快意。
小太监抖抖嗦嗦的上前道,“启禀娘娘,东宫使人来传话,陈太太进宫给太子妃请安了。”
“原来是那个孩子了,领陈太太去坤宁宫。本宫和太子妃稍后便到。”皇后吩咐道,太子妃已经自己打了帘子出来,眉宇间皆是喜悦。
陈太太便是翰林掌院陈学士的大儿媳甘氏。
天下总督,以直隶总督为首,太子妃的父亲,亦是封疆大吏。
眨眼间又是几月匆匆而过,秋风落叶之后,年关将至。
林大人在喜气洋洋的年节前,照旧重病着,只是好些了,勉强能拖着病体处置公务了。
今上道,“林卿为两淮盐道辛苦数年,不忍其劳累至此,令其归京,朕自有轻松差事给他。”
另派了三皇子一党的工部侍郎黄飞鹤为新一任两淮巡盐御史。
任期未满而归京,众人都知林如海已然失去了今上的看重。
林如海并不在意,看过林渊寄回的家书,淡淡一笑,“收拾东西,咱们进京。”
京城林府自有留仆婢看家,此时闻信便上下忙活起来,将府里收拾的妥妥帖帖,留待主人到来。
林黛玉又长高了一些,蹙着眉道,“只是这样便要在船上过年了。”
“你给渊哥儿回个信,让他专心读书,莫要受我影响,到时候有信便送去京城罢,程有道会为他办妥的。”林如海说完这句,方安慰女儿道,“我让陛下不痛快了,他当然也不会让我痛快。”
果然,他进京述职之时,皇帝亦是对他冷淡非常,没多久,下了一道圣旨,加封林如海为太子太傅。
本是无上荣宠,可谁人不知皇帝属意的是三皇子继承大统,太子离被废不远矣。这太傅还不是转眼就送死的荣宠。
连着贾家,都对林家少有来往,不过送了些普通礼品。
林黛玉对这样的局势置若罔闻,她最是怕冷,在屋里生了好几盆炭火,裹了厚厚的狐裘在炕边烤蚕豆吃。
雪雁用火钳在炭盆里夹出一个红薯,忍着烫剥开,一时香甜四溢。
林黛玉就可怜兮兮的看向黎嬷嬷,哀求道,“真的不能吃吗?”
黎嬷嬷不为所动,“这个姑娘吃了容易积食,真的不能吃。”
“我吃完了出去走一圈。”
黎嬷嬷看她裹得似个球一样,领口风毛衬得一张巴掌脸莹玉似的,忍不住笑道,“天寒地冻,姑娘连出房门都不肯,我断不信你肯走一圈。”
林黛玉无奈,“好吧,那刚刚焖的栗子总能吃吧。”
“栗子可以。”黎嬷嬷总算松了口。
林黛玉笑得眉眼弯弯,“多刨出来些,分大半拿盒子装了裹好给父亲送去,他和老师在喝酒,老师必然喜欢这个。”
她已经拜在桂侍郎门下学画了。
每日只管跟着林如海念书或是做些针线,要么带着几个丫鬟摘梅花烤栗子玩儿,好不悠哉。
帘子被掀起,明依澜夹带着冷风进来,见了她笑道,“你倒好,躲在这里偷懒。”
“郡主快来烤烤火,外面冷不冷?”林黛玉往里坐了坐,把位子让给她,“快去到热茶来。今儿留下吃饭吧?”
一句赶一句的。
明依澜脱了大毛衣裳,“饭就不吃了,府里还有事。”
林黛玉就失望的哦了一声,“郡主这些天忙得人也看不见,好容易来一回,饭也不吃。”
“等开春都忙完了,到时候接你来小住,沁姐儿和润姐儿也想你的很呢。”明依澜看她在屋里也穿得厚实,被热气熏得小脸红扑扑的,捏一把粉嫩嫩的腮,“热不热,穿着这么个些个衣裳,上火了可怎么办?”
林黛玉就摸了摸袖口丰润的狐毛,“不热啊,脱了衣裳就冷了。可是火盆生多了又闷的慌。”
“娇滴滴的。”明依澜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林黛玉就靠在她身上撒娇,“前儿给郡主送的汤好不好喝?”
“好喝,甜到心里去了。”明依澜抓了她的手反复查看,见仍旧细嫩柔软,这才放下心,“我也不这口吃的,要是把手弄粗了可要让我伤心了。”
“嬷嬷每日都叫摸了脂膏呢,郡主闻闻,这回给我调的是蜜桃味道的。”林黛玉将手凑到明依澜面前,明依澜笑道,“好闻,甜甜的更合你用。擦多了,就变成个胖乎乎的小桃子了。”
林黛玉直笑。
明依澜到底没有留下吃饭,喝了盏茶又匆匆走了。
林黛玉将给林渊做的香囊拿出来绣,她请黎嬷嬷配了驱虫的药材,预备到时候装在里头。
绣的是步步高升。
她从雪雀手里取过穿好线的针,“父亲说小叔来年就要下场了,希望小叔顺顺利利的。”
雪雀笑道,“二爷必定能高中的。”
“嗯,一定可以的。”
这日夜里,天降大雪,白茫茫的遮蔽了整个京城。
雪一连下了十几日,原本过完年准备好好开始新一年的老百姓被重新困在家里。街头每日都会有冻死的乞丐被发现。
林黛玉握紧手里精巧的竹制小手炉,那是如今不知道在哪里的陆翊送来与她的新年礼物。
他亲手刻的竹石图硌在手心,留下淡淡的红痕。
“走吧,去见父亲。”
她想开仓施粥。
第40章 【二更】()
林如海对林黛玉自是有求必应,将施粥一事交与她亲自料理,“玉儿只管放手去做。”
“多谢父亲。”林黛玉见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很是高兴。
“不过也要量力而行,不要最后为父也要饿肚子了。”
“是。”林黛玉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黎嬷嬷的帮助下,她不仅准备了米粮,还安排好了施粥的人手,“天太冷了,也是辛苦得很,去帮忙的都有御寒费。”
有不愿意出去挨冻的,便将差事给了想要赏钱的,一时皆大欢喜。
只是林家的庄子都在南边,米粮运不过来,熬粥的米都是要花银子买的。太子下令,凡京城商人,皆不许坐地起价。
却没有提惩罚措施,故许多米商还是将米价抬得高高的。
林黛玉从账房拨了大笔的银子出去,她道,“米价这样高,陈米也就罢了,多洗上几遍。只是若有贪便宜买霉米的,莫要怪我不客气。”
光王府,郡主府和桂家都和林家先后施粥,有林家的婆子将林黛玉不许买霉米的话传了出去,一时间不论灾民还是百姓,都道林家大小姐菩萨心肠。
这日风雪连天,一架马车低调的停在林府后门。
披着斗篷的青年悄无声息的进了门,林如海打一把纸伞立在廊下,见他冒雪而来,微微一笑,“殿下来了。”
“老师身体未好全,何必亲迎。”太子明曜揭开兜帽,露出一张英俊贵气的脸,“母后今日一早便已去太庙为国祈福。”
“我有个好消息,迫不及待的想告诉殿下,故而在此等候。”
“老师快讲。”
“陆翊胜了。”
明曜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如海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有着不容错辨的喜悦,“陆家商铺的大批米粮,不日便可到京。这还要多谢甘总督鼎力相助。”
“有了这批粮,帝都雪灾便能得到大大的缓解。”
“殿下声望,亦可上一个台阶。而户部,竟拿不出赈灾的银子。从前那些功勋借户部的银子,也该还了吧。”
“父皇念旧,如何肯呢。我三次上书,皆留中不发。”
“殿下仍需努力。”林如海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陛下尚未因此申斥您。”
二人说着进了林如海的书房,幽幽梅香随着暖风扑面而来,明曜笑道,“老师真是雅致。”
墙角搁着一株小巧的腊梅,被种在漂亮的青瓷花盆里。这梅香便是由此而来。
林如海但笑不语,那是林黛玉放到他屋里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桂侍郎满头雪花的快步走进来,“好大的雪,如海你门口可得铲雪了。”
林黛玉坐在窗边,看院里的红梅被雪花覆盖,低声道,“父亲又在待客了吗?”
“姑娘怕吗?”黎嬷嬷问她道。
林黛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好怕的,我依稀猜到一些,却还是喜欢这样的父亲。从前我还小的时候,祖母总是抱着我在膝上,一遍遍给我说父亲高中探花时候的事。我很喜欢父亲,可是从弟弟过世之后,他和母亲总是郁郁寡欢。如今这样,真的很好。”
还能见到老父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着实难得。如陆伯父所说,人生在世,须得尽欢才好。
“姑娘很孝顺。”黎嬷嬷说的是心里话,“老奴见过很多高门贵女,在这样的时候,惦记的大多是自己的前程。”
“因为父亲待我亦很好吧。”林黛玉翻了一页手里的史记,“郡主和父亲,在做一样的事吧。”
黎嬷嬷道了一声是。
“知道了。”林黛玉自此不再过问此事。
今上果然在大朝之时,呵斥了太子,称其铁石心肠,容不得国之忠良。
“朕竟养出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羽翼未丰,已经想要斩除朕的肱骨之臣不成?”
明曜对着暴怒的君父,缓缓笑了,说不出的清朗,那是来自王氏的血统,皇帝最是见不得的笑。
每每见到这样的笑容,他便会想到当日的卑微,他明明是嫡出皇子,可却被王氏女的气度风雅所压制。太后三求王氏女,铸就了他的皇位,却也铸造了夫妻二人不可挽回的鸿沟。
王氏不过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