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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林渊把宁国府也参了。
除了欠国库银子这条没有,还多了交通外官,其余依势凌弱,强占良民妻女为妾悉数和甄家罪名一模一样。
明曜将奏折掷到殿前,“诸位阁老也看看,先有侯家,甄家,再有贾家,世家就是这样欺凌朕的百姓,不过祖宗略有些功绩,就敢这样无法无天了。查,好好查,从京中四王八公开始。”
下头人面面相觑,只得跪下三呼万岁英明,御史台个个摩拳擦掌,等着把世家参个底朝天。
一时京中堪称风声鹤唳,尤其是在夺嫡中惨败的修国公侯家。
薛蟠昔年金陵杀人的案子也被翻了出来。
薛蟠那年被忠顺王爷打坏了腿,走路有些瘸,本就脾气不好,如今堪称暴烈,也没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这个后天残疾。
倒是薛姨妈看香菱任劳任怨服侍薛蟠,心中好受不少,薛宝钗出嫁之后,就把家中事务大半交予她。
这日香菱趁着薛蟠午睡,和丫鬟换了衣服,匆匆打后门出去。
第92章 【已替换】()
后门已经有婆子在等,那婆子在原地搓着手,“菱姑娘,咱们真的要去吗?虽然贾家不成器了,可咱们这等做奴仆的落到他们手里,还不就是和捏死个蚂蚁似的。大姑奶奶嫁的还是修国公的六爷。”
香菱脸上没有血色,愈发衬得眉间一粒胭脂痣鲜艳欲滴,她笑道,“妈妈不必怕,你只驾车送我去京兆府衙便能回来,没有你的事。他们也不会怪罪到你身上。”
那婆子一咬牙,“要不是菱姑娘接济,我家里小孙儿早病死了,就是赔了老婆子一条命,也得送姑娘这一回。”
青帷小车载了香菱,她无意的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淤青,是前儿薛蟠打的。她再呆,这些年也该学得聪明些了。
这厢薛蟠睡醒了要喊香菱,却只来了两个小丫鬟,气得摔了半屋子东西,“她是嫌弃爷现在瘸了是不是?!”
小丫鬟吓得贴墙站着不敢说话。
小厮飞奔进来道,“大爷,不好了,菱姑娘去京兆府衙把咱们家告了。”
薛家妾状告薛蟠杀人,昔年应天知府贾雨村攀附权贵,胡乱判案。
贾雨村在太上皇当政时候已卸任到京中候缺,后来补了个御史,从前和忠义亲王亲近,没少参奏明曜这边的官员。故而待得新帝登基,他一反当时疯犬样子,夹起尾巴做人,堪比安静如鸡。
他原还有借着贾家东山再起的心思,不曾想一朝大树倒,贾家成了庶民。贾雨村审时度势,也跟着上本踩了贾家两脚,王家等是动也不敢动的,御史这职便是王子腾提携他的。
香菱戴着帷帽,弱质纤纤跪于堂上,她本被人拐子打怕了,不记得家中父母。不想那日偷听到薛姨妈和回娘家的薛宝钗说话。
薛宝钗道,“妈不知道,我还是听那贾雨村夫人说的。原来香菱是她从前旧主的女儿,也算是乡绅人家。要不是后来一把火烧了万贯家财,把香菱扶正也未尝不可。”
娇杏本就是粗鄙出身,为了讨好薛宝钗这个修国公府的奶奶便把贾雨村为了薛蟠的案子付出了多少拿出来邀功。
薛宝钗为此还送了她一套头面。
薛姨妈冷笑道,“可别介,就是他们家如今有着万贯家财,难道还能和咱们家比钱多不成?能叫人把小姐都拐走了,可见这小姐不怎么值钱。贾雨村他们受过恩惠都不记情,这家人得多不遭人待见。这么个亲家,咱们可享受不起。何况香菱打小就是做奴才的,扶正了还能和你这样的大小姐比?你自己说,好不好放她出去交际?好不好告诉你婆婆,你有个丫鬟扶正的嫂子。”
香菱当时觉得自己会哭,结果没哭,她默默的退了出去,好在没有人发现。
等夜里头,她一遍遍的想,自己命苦命贱就算了,可凭什么贾雨村做了白眼狼的事,反而是她爹娘的错?
这等黑白颠倒,激起了香菱多年来被胆怯遮住的心气儿。她是配不上薛家高门大户,可那时候冯公子要买她,薛家为何苦苦相逼,倒不如一拍两散。
忠顺王爷老神在在的坐在酒楼听戏,见楼下巡城御史匆匆而过,不由诶嘿了一声,吩咐道,“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儿。”
随从听了个全场才回来赴命,“有个妾来告官,引得都去围观了。这被告的您也认识,一个那个和狗的薛家,一个是那贾雨村。说是那妾原先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贾雨村得过她爹娘的恩惠,结果贾雨村因为从前贾王两家富贵,特意判了薛蟠无罪,推她进了火坑。”
忠顺王爷在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被贾雨村弹劾过,说他荒淫无度,强抢民女,自此结下了梁子。
“我买个歌姬,他说本王强抢民女,害本王差点被太上皇赏板子,呵呵,他倒好,恩人之女也敢拿来做人情,不说替人姑娘赎身脱籍,倒要送人家做妾,也不怕天打雷劈。”忠顺王爷勾勾手,“来,叫那些个书生出些新鲜话本。”
“是。不过这姑娘,可真是可怜了,多半最好的结局,也是进庙里了。”
“你倒怜香惜玉。”忠顺王爷不过顺口一说,随从立时恭维道,“论怜香惜玉,哪个比得过王爷,小的还差得远着呢。”
“滚吧滚吧,看着你就烦。不对,回来,琪官人呢?本王怎么忽然记着有个十几日没瞧见人影了。”
他是个放荡爱玩的性子,兴头上捧着,过了兴头便抛开不管了,只是见了这台上小旦虽身段好,唱的却不怎么样,忽然想起自己府上戏班的琪官了。
“他不是和王爷告了假吗?”
“恍惚有这事儿,只是告假也没有十几日这样长的吧?过几日就是太妃寿辰了,你叫本王亲自上台唱贺芳辰?”
太上皇和侯贵妃爱得死去活来,在上阳宫里相依为命,忠顺王便把自家母妃接出宫来奉养,左右太上皇有真爱就够了。
太妃嫌弃他府里乱糟糟的,住在忠勇亲王那儿。
“回去让人找找,别是和哪家小姐私奔了,嘿嘿。”忠顺王爷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叫人根本没眼看。
翌日朝中便翻了天了,王子腾被骂的狗血淋头,降三级留用,薛蟠关牢里去吧,着刑部重新调查杀人案。
贾雨村身在哪里?
御史台。
武死战,文死谏,言官便是文臣里的良心,前朝中最硬的一块骨头。如今这个良心里出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差点把老当益壮的左都御史气出个好歹来。贾雨村从前的官途也被拿出来说事了。
左都御史亲自上本道,“贾大人先因贪酷徇私被夺官职,因世家举荐授了应天府,后进京到了御史台。缘何这等贪官污吏,还能重返官场?!这就是世家。这天下到底是陛下的还是世家的?”
林尚书出列请罪道,“老臣有罪。是臣先聘贾大人为西席在前,后又修下荐书一封请荣国府为其打点。”
叫林如海自己说,他恨不得倒退回去,给自己两巴掌,这事儿做的绝对鬼迷心窍。
林渊道,“先荣国府不过贾赦袭了一等将军,贾赦为工部员外郎,竟能谋划至复职候缺,。譬如史家一门双侯,又该如何?修国公乃太妃王妃母族,又当如何?若说贾赦为吏部员外郎,也倒说得过去。”
桂侍郎险些翻了个白眼,一个先荣国府,说的像是贾家死完了一样,他向来喜欢插一脚,满朝知道的嘴贱,“这还不算奇怪,应天知府从四品,贾政自己从五品,怎么不替自己升官?”
“想来是不屑吧。寒门官员一年俸禄尚不够他们喝一顿酒,官职高低有何要紧?”林渊拱手道,“更有甚者,有些富贵子弟眼中,我等皆是蠹禄之辈,空吃粮,不干事。这金殿之上,多少大人出身寒微,多少大人十年苦读,到进士及第,方有这朝上一席之地,能为陛下效劳分忧。”
他一指贾雨村,“而有些人因祖辈荫恩,竟把朝中官职玩弄于鼓掌间。法纪而在?吏治而在?”
贾雨村也急了,匆匆忙忙表决心,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臣所办案,皆有人证物证,林大人若不行,当可自己查证。”
“朕已经命刑部去查了,你可是没有听见?”明曜坐在龙椅之上,喜怒莫测。
“臣听见了,只是林大人步步紧逼,着实有指鹿为马之势,臣实在惶恐。”贾雨村痛哭流涕,“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想遭此祸事。”
“举头三尺有神明,是不是祸事,贾大人问天吧。”林渊冷笑道。
左都御史斥责他道,“林知微!”
知微是林渊的字,是白鹿书院山长所取,源自后汉书中一句,“故知思引渊微,人之上术。”
神明都出来了,再下去是不是要骂街了。老头儿觉得林渊可能要跑偏。
不过他还是认可林之微大义灭亲的,上一回林尚书跪那儿请罪,也是林之微这个弟弟挑的事。
最后林尚书被罚俸一年,贾雨村革职查办,清流间对御史台赞誉有加,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个世家,也是不容易,左都御史和林渊几乎把包括四王八公在内满京城的高门大户都骂了一遍。
这些人家世代相沿,也不是没有底牌,奈何林渊实在是光棍一个,除了个两进的破院子,啥也没有,每天两点一线,参完林如海连着林府都不回了。
桂侍郎窝在林府书房里,“你这酒菜明显差了很多。”
“被罚了俸禄,可不得省着些吃么。你下回自己带菜来,不然就只有窝头了。”林如海在醉翁椅上晃啊晃,“我现在怕他被人打死,到时候横死街头也是活该。”
“你们家小孩儿呢,抱出来我玩会儿。”桂侍郎搁下筷子,“陛下下手真狠,明儿叫太上皇知道,保准又要晕。”
晕了这么多回也没见病危,太上皇老人家真是好身体。
香菱一个逃妾,虽然薛蟠被抓走了,却也是回不去薛家了,只得带着自己的积蓄东躲西藏的住在客栈里。
好在京兆府尹人还不错,叫她先在衙门食堂帮厨,两个做饭的大娘见她可怜,留着她一起住,她也不拿乔,每日帮着一起干活收拾,很吃得苦。
这日香菱在厨房里头摘菜,忽然往常很照顾她的李大娘带了个白发老太太进来,神情有些古怪和警惕。
“这位是?”香菱起身。
李大娘还没有说话,那老太太已经上来抱住她痛哭道,“我的儿啊,为娘总算找到你了。”
她浑身穿得破旧,倒还干净,头发整整齐齐的挽着,只是鞋子已经破了,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
第93章 【已替换】()
香菱任由那老太太抱着自己哀哀痛哭,因着情绪太多激动,老太太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ia/u///】李大娘吓了一跳,忙帮着香菱把她挪进屋里。
香菱拧了热帕子给老太太擦了脸,眼中满是迷茫,怔怔落下来泪来,“大娘,你说她真是我娘吗?”
李大娘看她侧对着自己,露出一张精致无比的脸,端的是貌美,泪水自脸颊边滚落,透着无限的哀婉,让人禁不住也和她一起伤心起来。
她在这京兆府衙也呆过许多年,见过许多人,可见红颜薄命也不是空口说的,好端端如花似玉的小姐,落得这般田地。
老太太一盏茶的功夫便幽幽转醒,见香菱守在一旁,喜得和什么似的,还是李大娘劝住了,“你且缓缓,好好说话。她从小被人拐子打怕了,家里的事都不大记得了。”
“我儿姓甄,叫作英莲。”老太太自称是她母亲封氏,从她走丢到贾雨村讨走了娇杏,和香菱偷听见的桩桩件件都能对上。
香菱心中信了,却仍有些犹豫,生怕是旁人做的局要来骗她,故而垂着头不说话。
封氏便道,“我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人了,要不是为了寻到你,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念头。你若不信……”
她这么些年穷困潦倒,丈夫不知所踪,娘家无处容身,竟也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信物,急急忙忙的不知道如何教香菱相信她,此时竟心如死灰,脸色衰败起来。
还是李大娘瞧出来,忙插嘴道,“这位太太先好好休息,也得叫丫头缓缓,这么些年了,她不是不信,是不敢信。你也再想想,是不是有旁的地方,例如胎记。”
封氏浑浊的眼睛一亮,“我儿不止额头有一星胭脂痣,你右边脚踝也有,也是小小的。”
香菱呐呐的张着嘴,那颗痣小时候还在,她当时还想着说不得父母会靠着胭脂痣来找到自己,可怜等大些就慢慢淡了瞧不见了。除了她自己,旁人一个也不知道。
她张嘴试着喊娘,却半晌也出不了声,一头栽进封氏怀中,母女二人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