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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主持师太正在宣讲佛法,顺嘴说了一句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不料这时候坐在灵风师太身旁的雷恩说了一句佛度有缘人。
灵风与雷恩已经形成一个习惯,就是灵风在讲佛的时候雷恩总是会随意说话,或是发问,或是无意间被扯出自己的观点,习惯成了自然,所以雷恩在听到这一句之后就下意识呢喃一声。
本来只有主持师太一人讲话,不料雷恩突然接了一句,这句话也就清晰的传到众人耳中。
虽然众人仍然处变不惊的看着上首的主持,但灵风师太也知道她们心理在望着这里,不禁有些忐忑,想与主持道一声罪过。毕竟这一句虽然声音不大,态度也不激烈,但任谁都知这是一个质疑和反驳。
主持师太陡然听到雷恩说话,微微一顿,笑着点头道:“是,佛渡有缘人,但众生皆苦,众生都有缘,雷恩也是有缘人。”
众人闻声齐念阿弥陀佛。
灵风知道,主持没有怪罪,只是在告诉雷恩,你前身是道家,也得佛法照耀,我佛自然普度众生。
这一刻的雷恩似乎恢复了许多灵智,闻言竟道:“佛不渡我,便当自渡。”
众人微微诧异,这一向惧人的雷恩怎么和主持师太起了争执呢?灵风师太也暗自焦急,但这毕竟不是百姓大家,也不是邻里骂街,探讨佛学总不能骂一句熊孩子听话。
主持师太又是一笑,慈眉道:“若能自渡,也是心中有佛,佛在心中,是以自渡,否则何谈一个渡字。”
雷恩闻言疑惑的思考着,随即沉默着,再未说话。
佛法讲完,众人散去,只是离开的时候都看了雷恩一眼,不知道他今天因何表现的如此异常。
灵风师太没有急着走,见众人离去,引着雷恩走到主持师太跟前。
主持师太知道灵风的意思,对着她摆摆手,把二人引进后堂。
灵风师太跟着来到后堂,还是开口道:“主持师姐莫要怪罪,全因我平日与雷恩讲法自由交流惯了。”
主持师太点头摆手,笑道:“不碍事,佛法无边,本来就应该探讨,若无探讨,佛光如何普照。”
灵风师太道:“师姐所言极是。”
主持又看向雷恩,直望他那不见光彩的眼睛,慈声问道:“雷恩为何觉得佛不渡你?”
雷恩闻言道:“师伯能见佛光么?”
主持师太点点头:“自然。”
雷恩又道:“师父能见佛光,主持师伯能见佛光,诸位师长都能见佛光,唯弟子不见佛光。”
灵风师太闻言一楞,心道不好,身在佛门,受佛恩惠,岂能自言不见佛光?佛恩浩荡,岂能不见?
主持师太则没有灵风那般惊愕,深深看了雷恩一眼,道:“我非不叫你见佛光,只因不知道于你而言是悲是喜。”
灵风师太闻言愕然,一个说不见佛光,一个说不叫你见佛光,她有些疑惑,但也知两人所言暗含天机,只是她不得而知。
雷恩没有再说话,脸上也是一副茫然姿态。
主持又是微微一笑,看了眼灵风师太,又对雷恩道:“罢了,既然你心有所感,那当是我佛指引。”
灵风师太不知道这一句从何而来,但觉其中大有玄机,然后就见主持师太道:“灵风师妹,后山有菩提草,每日夜里都有都有无根之水浮于其上,你且每日午夜取两份水来,各三两三钱,给雷恩润双眼,或许不日便能见佛光。”
灵风师太闻言心神一颤,这才明白两人所言。
看着灵风师太震惊的模样,主持师太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能行,所以一直没有说,全因若无利处,必有害处。”
灵风师太闻言了然,难怪她说是佛指引,虽然不知道害处是什么,但她也知道主持师姐断然不会打诳语,看来若不是雷恩冥冥之中似有感知,她也绝不会说出提议。
灵风师太带着雷恩说了声谢谢,两人随即离开。
望着两人离去,主持师太的眼中罕见的出现了少有的疑惑。
她知道菩提叶上的无根水有特殊效果,但雷恩显然对此不知,那他是如何感知自己知道的呢?若不是有所感知,今日岂会有此一问。
她敢确定,雷恩还是那个心智不全的雷恩,即便现在言辞已经不再那般笨拙,但仍然不够健全,从他的表情之中就可见一斑。
最后心中一叹,只能将这总结为身怀慧根,与佛有缘。
三两三钱无疑是一个极难的限量,但对于身在佛门之人,这倒不难办,不是他们计算精准,全赖有特殊器皿。
深夜时分,灵风师太携徒弟雷恩来到后山,带着瓷瓶收集菩提叶上的无根之水。
灵风师太将无根水装好,带着雷恩返回,知道雷恩有望重见天日,灵风师太心中颇为欣喜,路上道:“无根之水就是初雪之水,朝露之水,清风细雨。”
雷恩虽然目不能视,需要牵着灵风师太,但早已适应了黑暗,是以走起路来也十分自然,闻言道:露天承接,不使落地。
灵风师太闻言一阵摇头苦笑,相比这个越来越能说的徒弟,自己显得笨拙了太多。但灵风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替徒弟高兴,心生考较,问道:“你知道无根之水的用处?”
雷恩下意识道:“能载灵魂。”
灵风师太心神一颤,这个她知道,在入佛门之前她就知道。
“雷恩,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么?”灵风下意识道。
“以前?”雷恩呢喃一声,有些彷徨。
“对,以前,你来到静心庵以前。”灵风问。
“来到静心庵以前?那有什么事?”雷恩一脸茫然问道。
灵风又是一阵无奈,他始终记不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失忆过的,她知道,在他的脑子里,这个世界的起点不再是他记事开始,已经是来到静心庵了。
不再多说,牵着雷恩回到院中,灵风师太道:“躺下。”
雷恩听话躺在床上,但当灵风师太打开瓷瓶,将水对着雷恩左眼滴下的时候,雷恩瞳孔猛然收缩,接着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水一滴下,本觉得那是清凉润物的水会令爱徒十分舒适,却不料雷恩突然痛苦的捂住眼睛,然后不住打滚。
这突然的一幕令灵风师太措手不及,然后陷入慌乱,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下去,赶忙收起瓷瓶,关切的握住雷恩的手,希望能给与他安抚。
熟悉中清冷的手掌触觉传来,雷恩猛然握住,这才镇定许多,只是仍然不住颤抖。
灵风师太见雷恩情绪稳定,立刻来到主持房前求助。
主持师太闻言起身前来,见雷恩痛苦已然消失,眼睛也不见任何症状,询问道:“你感觉如何?”
雷恩木讷的说好痛,看着那副略带悲惨的模样,灵风师太不由得一笑,主持师太也笑道:“那现在还痛么?”
雷恩摇摇头:“现在好冷。”
灵风师太突然一阵担忧,住持师太道:“是身子冷,还是眼睛冷?”
雷恩指了指眼睛:“这冷。”
主持师太闻言看向灵风,道:“不碍事,你且继续就好。”
灵风师太闻言送走主持,然后又安抚徒弟一番:“雷恩,不要怕,只是一痛就好了,以后就能看到佛光普照了。”
雷恩摇摇头说不要。
灵风笑着拉住雷恩的手,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雷恩总是莫名的心安,也十分温顺,那是一种他讲不出的感觉,他不知道,那个感觉在失忆之前,也有十几年未曾感受了。
“听话,忍着点,不要叫,一下就好了”
灵风师太的话仿佛带着魔力,加上那安抚的手,令雷恩变得安静。
雷恩安静了,但灵风的心更痛了,因为她感觉的到,当自己滴下的水和雷恩眼睛接触的时候,他是何等痛苦,那力气几乎让她的手不可承受,脸色惨白的模样更是让她心疼不已,但饶是如此,她还是低估了那个疼痛的威力,她不知道,那是灼烧灵魂一般的疼痛。
水滴完了,雷恩昏厥了,在昏厥的前一刻,灵风师太听到了恶毒的一句话自雷恩口中吐露,那声音极其阴冷,令她心神一颤,不禁有些胆寒——我要杀了你们
深深的看着雷恩良久,直到呼吸变得平缓,灵风师太这才有些忐忑的将他被子盖好,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离开雷恩房门,灵风师太没有睡意,脑中反复是那一句我要杀了你们
简单的一句话,令灵风师太毛骨悚然,因为它没有多么的掷地有声,与一句狠话截然不同,自雷恩口中说出,十分深邃幽远,仿佛一个不屈的灵魂下意识的表达哀愤,那是一种灵风师太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口气,以至于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直到走在黑暗之中,她想到一个词,然后呆立当场。
诅咒!
对,那是一声诅咒!
灵风师太感觉的到,或许雷恩自己都不知道那句你们代表着谁,但她知道那一句中饱含的怨怒。
他恨谁?
是老天降下的惊雷么?还是他有自己的敌人?
他的失忆,他的失明,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难道你也是修为高深,惹天地生妒?
摇摇头,灵风师太心想他们应该不一样的,哪有那么巧合。
但突然,她又想,如果他没死,如果他也只是失明或者失忆,那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是也会如此怨愤?会不会也带着滔天怒意?
灵风师太已经出家二十余年,虽不敢妄称得道高僧,但也自认为有了佛心,然而现在,她竟然丝毫生不出想劝诫雷恩的想法,相反,她甚至觉得他们该死。
不论他们是谁,都该死,死有余辜!
这个念想一出来,灵风师太一阵罪过,但终究还是压不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处佛堂,推门而入,只见灯光幽暗,大堂之上,正中一个佛像威严高耸,他表情狰狞,满脸怒相,此刻看来更是令人有些心悸。
这与佛家大多佛陀、菩萨全然不同的佛像正是佛家独一无二的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又称不动尊菩萨,在教界称为不动明王,不动明王为教令轮身,居于五大明王的中心位置,其地位居于四尊明王之首。而且不动明王和大日如来的关系密切,被视为大日如来的化身和使者,在很多寺庙里不动明王的造型身后一定会被雕刻上火焰,是因为火焰是不动明王的化身。
灵风此刻心境自然不是为了礼佛,她只是对着明王施礼,然后来到佛像背后,在那明王背后雕刻的火焰旁边,她伸手取下一个东西。
若是外人见了,定要惊讶莫名,因为灵风师太拿在手里的是一把桃木剑!
桃木剑,道家的象征,却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佛像之后,而一呆就是二十年。
这把桃木剑的来历只有两人知道,一个是它现在的主人灵风师太,另一个就是主持师太。
其他佛门弟子也有知道这把剑的,毕竟打理佛像总能看到,没人给她们解释这把桃木剑的来历,所以她们只以为这是放在这里享受佛光普照的。
实际上,这把桃木剑并不是在此开光,而只是单纯的寄存。
二十多年前,一个叫楚灵的女子难耐亡夫之痛,为摆脱那虐心的痛苦来到静心庵,身上除了一把桃木剑空无一物。
到了山上,看到前任主持师太,道出心中痛楚,便拜其门下,剃度出家,法号灵风。
这桃木剑本有杀伐之气,主持叫她弃了,只因这是亡夫遗物,灵风师太想留而为念,那主持师太叹息一声徒增烦恼,但也没强行拒绝,只道留下可以,但不可日日把在身边,便叫送到佛像旁存着。
如此隐含杀气之物,自然放在不动明王身旁最为合适,意欲使明王镇压。
这个秘辛,本只有前代主持和灵风师太两人知晓,后来主持圆寂,也就将此事告知现任主持。
自桃木剑寄存此处,前任主持为使灵风摆脱苦难,日日以佛法洗涤,灵风师太也鲜来此处,记得上次来此都已经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
自打雷恩到来,她就总是想来这看看,但一直压抑着,直到这一夜,听到那一声有如诅咒的话语,她终于按捺不住,来到此处。
面慈心善的灵风师太,手持一把桃木剑,透着幽暗的佛光,那温柔的面孔上,一双明眸莫名闪烁。
缓缓闭眼,呢喃叹道:“二十二年了,是你亡魂不屈么?”
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手中的桃木剑:“还是你不甘寂寞?”
两个你,一人一物,人是思念的人,物是思人的物。
看着手中桃木剑,伫立良久,终于还是把剑放下,然后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