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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办公室的窗户敞开着,于博年坐在椅子上,认真而缓慢吃着盘子里的饭菜。他是一个身体强健的老人,尽管头发花白,却经常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以至于每年都有刚进学校的新生误认为他根本不是什么校长,而是一位体育老师。
肉片炒茭白还算马马虎虎,酸菜炒肉末里几乎就没有瘦的,全是一层腻腻的油。爆炒菜心算是比较爽口的蔬菜,豌豆炖豆腐口感不错,咸鲜适中。
于博年吃得很仔细,尽管食堂厨师做菜的功夫各有差异,但就总体来说还可以。至少他们没有偷奸耍滑,也没有在这份自己委托某个学生帮忙打来的饭菜里加料。
明察暗访可以适用于很多场合。学校内部也不例外。
摆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弹出美术教师陶乐的头像,以及对话:“老于你吃完了没有?”
于博年不紧不慢拿出餐巾纸擦拭着嘴角,漫不经心在手机上发送信息:“刚吃完。中午还打不打乒乓球?你昨天可是输了我一顿晚饭,先说清楚什么时候请客?”
陶乐的手机头像就是他本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教师,瘦高个,性格开朗,与校长于博年关系不错,平时喜欢开玩笑:“打什么球啊!赶紧来我办公室,有好东西给你看。”
于博年顿时来了兴趣:“哦,你有新作品出来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满面流泪的表情:“……不是我的,是这次一个学生美术期中考的画。”
于博年喜欢音乐,也喜欢美术,他本人还是省美术家协会的会员。
“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
出现在于博年面前的是一副墨牡丹。
一米多长的画纸就这样斜摆着。为了便于观赏,陶乐用夹子把画纸的顶部固定在隔板上。虽然整体效果没有直接挂在墙上那么好,却要比平摆在桌面上要强。
美术办公室里只有陶乐一个人。他拉着校长于博年,献宝似地指着画卷连声嚷嚷:“我说的就是这张。你觉得怎么样?一个高一学生画的,至少也是练了四、五年,才能有这份功力。”
于博年没有说话,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眯起眼睛默默注视。
国人画牡丹者甚众,但是画墨牡丹者甚少。原因很简单:墨色不比颜色,尤其是对单一品种花卉的描绘,需要对深浅层次不同的墨色进行搭配。“由浅入深”绝对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在完全由墨色构成的画卷上,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失误,进而让整张画卷彻底变成废纸。
眼前的这副墨牡丹惟妙惟肖,气势非凡。搭配的小景与花瓣淡墨部分相得益彰。重瓣花笔笔晕染有层次,花枝勾勒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渲染的部分自然洒脱,丝毫没有给人以“媚俗”的感觉,却有一种平淡中彰显的高雅圣洁。
足足看了近五分钟,于博年才放开胳膊,慢慢抚掌互搓着,点头道:“不错,真的很不错。对墨色的理解和运用非常高明,尤其是花瓣边缘的处理,至少我是比不上的。”
陶乐轻轻点了点画卷下面的配文,赞叹道:“书画书画,有书才有画。你看这字写的,真正是行云流水啊!”
于博年朝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仔细注视着配文,连连点头:“是行书,枯润变化丰富,虚实相济,布局合理……咝!这份写字的功夫没有五年以上的磨练根本写不出来。你看看他着笔锋,纵得出,擒得定,拓得开,留得住。虽说还没有达到那些老书法家神妙的境界,但是就这副作品而言,已经算是上品。”
说着,于博年直起身子,带着脸上尚未散去的感慨,发出疑问:“这真是我们学校期中考试的美术作品?”
陶乐摊开双手,表情很无辜:“当然。这种考试不限定画种和画风,又没有固定的规格。不要说是国画,就算学生交上来的作品是素描或者色彩写生都可以。反正现在是高中,美术课只是一种兴趣辅助,除了想要报考院校的特长生,对其他大多数学生来说毫无意义。”
第十七节 小子你作弊了,承认吧!()
于博年很想对陶乐的这种观点抱以反斥。但他很清楚,陶乐说得没错。国家现行高考制度就是这样,即便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以自己所在的位置和角度,根本无力更改。
校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自寻烦恼,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方面:“……对了,还没看看落款是谁……谢浩然。小陶啊!这是哪个班的学生?”
陶乐从桌上拿起一张早已准备好,正打算贴在画卷侧面的标签递过来:“高一三班,罗文功那个班,今年的新生。”
……
戴志诚觉得快乐极了,仿佛天空中的太阳都是专门为了自己而释放光芒。他特别选择了午休时间教室里人最多的时候,迈着因为激动略显轻浮的步伐,带着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张扬,走到了正在座位埋头看书的谢浩然面前。
“谢浩然,罗老师让你到办公室去一下。”
他的说话口气很傲慢,言语当中带有显而易见的亢奋。
谢浩然视线离开了书本,抬起头,疑惑地问:“罗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戴志诚当然是知道答案的。但他绝对不会现在就泄露这个秘密:“我怎么知道,你赶紧去吧!”
想了想,谢浩然合拢手中的书,侧身从座位前站起,走出了教室。
旁边,一个与戴志诚关系很好的女生饶有兴趣地问:“老螺蛳干嘛要找谢浩然?到底怎么了?”
戴志诚心态很稳,事情没有完全落定前,他也不会胡乱散布小道消息。“嘿嘿嘿嘿”干笑了几声,他把目光落在了谢浩然之前看的那本书上。
那是一本《百年孤独》。
“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书。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作,我去年就看完了。”戴志诚发出讥讽的嘲笑,带着说不出的鄙夷,随手拿起来,翻了几下。
倒不是他故意标榜自己,这书戴志诚的确看过。当然不可能光靠玩弄阴谋诡计就成为优等生。除了学习课堂上的知识,来自课外书本上的东西也很重要。
翻书的动作很快僵住了。嘲笑意味的表情很快从戴志诚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显经过抑制,却带有惊讶和怒意的复杂神情。他狠狠咬住了牙齿,在口腔里“咯吱咯吱”用力磨了几下,“啪”的一声将那本书合拢,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书本身没有什么问题。《百年孤独》就是《百年孤独》,谢浩然也没有玩弄在外面套上一个高上大封皮,里面却是游戏杂志漫画甚至《花花公子》的小伎俩。
那是一本英文版的《百年孤独》,没有任何一句中文解释。
很多人都看不懂《百年孤独》,马尔克斯的魔幻主义使得书中情节经常在不同的时间段来回交替。戴志诚之前看这本书的时候,根本就是走马观花,看了个大概,知道基本情节也就够了。
英文版!
英文版!
那可是真正的英文版啊!
傲慢与张扬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戴志诚仍然有些发怔。他实在是不明白:谢浩然的英文水平应该很一般啊,他怎么就能看懂这种晦涩书籍的英文版本?
这个该死的家伙……该不是在故意装模作样吧?
……
谢浩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罗文功正坐在椅子上,神情很是严肃。
“坐吧!”他指了指放在斜对面的一张椅子。
谢浩然依言坐下,认真地问:“罗老师,您找我?”
在外面跑了整整一个上午,罗文功觉得很疲惫。他直接从旁边书桌上一摞厚厚的试卷当中抽出谢浩然的那张,又拉开抽屉,拿出几张空白试卷,一起摆在了谢浩然面前。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罗文功问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森冷的质询意味。
谢浩然看得很仔细:摆在最上面的那张试卷,是这次学校期中考试的语文试卷,自己得分一百三十九分。至于另外几张空白的,全部都是历年来高中一年级苏教版的语文卷子。
两者时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谢浩然糊涂了。
抬起头,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罗文功:“罗老师,你指的是什么?”
罗文功把几张试卷拿过来,指着空白卷上的几道题目:“你好好看看这儿,还有这儿。阅读理解的短文与我们这次考试所用是同一篇,古文分析的三首七律都可以在这些卷子里找到。最后,就是作文。议论文体裁,《你对在公交车上给老年人让座持什么观点?》。”
谢浩然很聪明,已经隐隐猜到了罗文功为什么要摆出这些试卷。但是他无论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略显稚嫩的脸上全是迷惑不解。他没有说话,在沉默中等待着。
罗文功顿了顿,发出了最终的,也是故意编造的询问:“你为什么要作弊?”
作弊?
这声音对谢浩然来说简直是震耳欲聋。他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脸上充满了震惊。
“我没有作弊。”连谢浩然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辩解苍白无力。
看着他惊恐的眼神,罗文功内心世界在一瞬间产生了微微的动摇。随即,立刻被铺天盖地的贪欲所笼罩。
“没有作弊?”
他翘起二郎腿,冷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那些试卷:“那你怎么解释这些完全相同的题目?”
谢浩然毕竟只是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教师,尤其是班主任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强大的威慑力。这一刻,他根本没有朝着最黑暗最卑鄙的方面去想,脑子里全是想要摆脱“作弊”这种指控的焦急念头。
“这些卷子都是以前的啊!学校外面的商店里就能买到,网络上也可以查到很多同样的题目。这……这最多只能是在复习的时候有用啊!我……我真的没有作弊。”
罗文功带着冷笑的声音听起来抑扬顿挫:“如果不是切实拿到了证据,我也不会把你叫到这儿来。你考试的时候把答案带进了考场,有人看见了。”
谢浩然猛然睁大双眼:“谁?”
罗文功回答的很快:“戴志诚。”
编造谎言是一件非常考究个人能力的事情。罗文功虽然是在贪婪和畏惧之下做出了选择,但他还没有傻到一个人就把所有问题都揽下来的程度。期中考试的试卷批改已经结束,自己也在班上公开宣布了谢浩然年级第一的成绩。如果这个时候再出尔反尔主动说他作弊,那与自己打脸有什么区别?
所以,需要一个谢浩然作弊的目击证人,需要一个站出来举报他的指控者。
而这个人,当然就是戴志诚。
利欲熏心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总不能我这个班主任因为你区区一个学生随便几句话就被支使得团团转,到时候如果出了问题还得帮你擦屁股。你不是想要得到暑假去国外大学交流的名额吗?很简单,站过来,当我的盟友。
谢浩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忽然明白了:之前在教室里告诉自己来办公室的时候,戴志诚为什么会显露出那种诡异的傲慢与激动。毫无疑问,整件事情是有预谋的。这又是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陷阱。
抬起头,谢浩然默默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班主任罗文功,黑色眼眸里再也看不到紧张和畏惧,只有一片如同死水的深沉平静。
“我没有作弊。”
这是谢浩然最后的申辩。
……
灵能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特殊能量。它对修士的身体促进作用非常明显。最直接的变化,就是五感与灵识的敏锐程度大幅度提升。
午休时间的学校很是嘈杂。各种声音会从无数个角落里冒出来,汇聚成一股堪比噪音的巨大洪流。
谢浩然现在是后期炼气士。即便是在这样的混乱环境里,只要稍加留意,仍然可以分辨出一些混杂在学校噪音深处,颇为特别的声音。
“罗文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学生叫去办公室?”
“大概是那个叫做谢浩然的小家伙这次考得不错,想要单独给他鼓励吧?老于你刚才没听高一三班那些学生说吗,谢浩然这次的语文期中考成绩可是全年级第一。”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学生算得上是“才艺双馨”了。各年级这次考试的成绩还在汇拢,大概要明天下午才能形成报表送到我那里。走,走,走,去罗文功的办公室看看那个孩子。能画的一手上品墨牡丹,还能考到全年级第一……啧啧啧啧!人才啊!”
高一三班教室与办公室在同一层楼,距离大概为六十米。无论在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