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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太阳经过一夜的黑暗压制,再次释放出光明与温度。
宿醉的人醒来,整个身体都是软的。
坐在床上,凝神运功,连续吐纳了七个周天,灵能从丹田缓缓流出,修复着被酒精摧残的经络与肌肉,谢浩然才觉得自己终于清醒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不再是昨天晚上浑浑噩噩的样子。
冲了个冷水澡,把夜晚身上的积汗洗掉,打开衣柜,挑了一套轻薄透气的休闲装穿上。他站在镜子面前抹着护肤霜,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投影。
镜子里有一个朝气勃发的年轻人。短短的头发显得很精神,淡青色细条纹衬衫是贺明明买的,与暗金色的长裤很配。膨胀的胸肌从衣服下面挺出来,在胸前隆起两块代表着力量的形状。宽阔的肩膀将上衣横度拉直,就像一条标准的粗线条贯穿左右。腰部的线条收缩不是那么突然,可以明显看出与肩膀和胸口之间的倾斜弧度。黑色皮带宽度超过五厘米,释放出专属于男性的特殊魅力。
即便是专业模特,恐怕也不一定会有如此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身材。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谢浩然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早餐可以在路上解决。他今天兴致很高,想要早点儿去学校。
……。。
美术学院教学楼展厅。方玉德站在一号房间的墙壁前面,双臂交叉抱拢在胸前,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现在时间还早,学生们都在食堂吃早餐,没人过来。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方玉德觉得心里简直充满了怒火。
挂在墙上的画已经换过,就是徐连伟的那几幅作品。
直到现在,方玉德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下午周佳把自己叫到她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
“小方啊!我叫你来,是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声。你班上那个叫做谢浩然的学生,他的那组油画,还有那张《拉奥孔》素描,被我一个开画廊的朋友看中,已经买下来了。”
当时方玉德根本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周佳资格比他老,也是油画系里知名度很高的副教授,方玉德压根儿就没把事情往坏处想。等到反应过来,他才觉得无比震惊:“周教授,你说什么?你把谢浩然的那几张画给卖了?”
周佳对此并不在意。她点点头,布满鱼尾纹的眼角透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我这个朋友是意大利人,他的画廊知名度很高。小方你班上学生的作品能够被他看中,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那个……对方已经把买画的款子打过来了,你回头遇到这个学生,就告诉他一声,让他到这里拿钱。”
这不是方玉德关心的重点。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问:“钱已经付了?那画呢?”
“画已经被我朋友拿走了。”周佳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忙着赶下午的飞机,我当时找你也没找着……对了,你那个时候陪着系主任他们,中午你们一起在食堂吃饭,我就找了货运公司,把那些画打包办了托运手续。”
方玉德急了:“周教授,这么大的事情,你至少给我打个电话啊!”
“这算什么大事儿啊?”周佳有些不太高兴:“不就是帮着学生卖几张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美术学院的学生一向都提倡搞“自力更生”,学美术花钱本来就多,能够在学院里卖几张画,帮着做点儿雕塑什么的,也能给他们自己一些补贴,给学生家里减轻经济负担。那么多年了,咱们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嘛!”
方玉德眉头皱得更深了,事情来得很突然,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思考片刻,他摇着头道:“周教授,谢浩然不是普通的学生,你最好让你朋友赶紧把画送回来。”
周佳眼中目光一冷:“为什么?”
“因为谢浩然的画是不卖的。”方玉德解释道:“他的那张《拉奥孔》素描我上次就问过,他不愿意给学院里收藏,也明确表示不愿意出售。”
周佳发出讥讽的笑声:“别开玩笑了,在美术学院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哪个学生说是画出来的作品不愿意卖,要自己留着。现在物价这么高,一张画能够卖上几千块钱,对他们来说足以解决很多问题。”
“谢浩然不一样。”方玉德压低声音,耐着性子解释道:“他不是学生,他是来咱们美术学院进修的研究员。”
周佳愣住了:“研究员?”
方玉德点点头:“他还是国画系苏恒联苏教授的徒弟。不是学生,是正式拜过师的那种。就像周嘉林,谢浩然可是管他叫“师兄”的。”
周佳微微张开嘴唇,眼镜背后释放出来的目光有些凝滞。
这简直就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
“苏老的徒弟?”她盯着方玉德,加重了语气:“你确定?”
方玉德不断搓着手:“当初谢浩然来我班上的时候,就是苏老介绍的。主要是考虑到在学生中间的影响,就没有公开说他是研究员。周教授,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你?你要是不相信,打个电话问问苏老就知道了。”
他说得是如此笃定,不由得周佳不信。
最初的惊慌渐渐消失,沉稳与冷静重新回到了周佳身上。她慢慢做了个深呼吸,思考了很久,慢慢地说:“小方,卖出去的画是肯定拿不回来了。何况我那个朋友现在已经上了飞机,电话也打不通。这样吧,你遇到那个叫做谢浩然的学生……哦,应该是研究员,你就跟他说一声,让他过来找我。这件事情我来解决,我来跟他说。”
事已至此,方玉德发现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他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等我见到他,我会转告的。”
停顿了一下,方玉德忽然想到另外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周教授,你把谢浩然的那些画卖了多少钱?”
第五百五二节 我的身价()
周佳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无礼。可是站在方玉德的立场,他这样问也没什么不对。她的面皮逐渐绷紧,显出一丝冷漠:“八千块,怎么,有问题吗?”
方玉德脑子里猛然冒出一种要出大事的不妙预感,连声追问:“一张画八千?这么低?”
之所以这样说,方玉德当然有自己的判断依据。
苏恒联之前在莫高窟遇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还带着自家媳妇跟着周嘉林他们一起吃过饭。宴席上,方玉德听说了救援过程中的很多事情,也就是那天,他才对谢浩然的身份与身家多少有些了解。
为了在第一时间赶到平陵市,谢浩然居然花重金从航空公司包了一架飞机。
他在平陵那边发动了多达数千人在事发地点寻找,动用了上百台车辆与工程机械。
周嘉林等人在具体问题上没有细说,可是就凭着这两点,就足以让方玉德断定:谢浩然的身家不会少于几个亿,甚至更多。
都说是“亿万富翁”,但是在普通人的逻辑思维当中,一个亿与一百个亿的区别不大,总之都是钱多到没地方花的那种人。
那张《拉奥孔》素描的确不错,方玉德当时看了就很喜欢,如果说一定要买,那也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时候谢浩然就明确表示过:多少钱也不会卖。
可是现在,从周佳嘴里吐出来的“八千块”三个字,实在让方玉德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消息。
周佳皱起眉头,用优雅的动作将眼镜扶高。她在控制情绪方面做得很不错,挤出一丝微笑:“小方你想多了,一个学生的普通习作,怎么可能卖到八千块一张的高价?就连咱们美术学院的年轻讲师,挂在画廊里代售的作品,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
方玉德听得目瞪口呆,觉得呼吸都差点儿凝滞。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结结巴巴地问:“……周教授……你,你的意思是,谢浩然所有的画,总共……只卖了八千块钱?”
周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不高兴地说:“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他只是一个学生……”
方玉德立刻打断她的话:“谢浩然是研究员,他是苏老的徒弟。”
“那又怎么样?”周佳实在是忍无可忍,声音陡然间提高,听起来很是尖厉:“他在美术学院学习,就跟学生没什么区别。何况他还上过我的油画理论课,见了我也要叫老师的。我这样做是在帮助他,绘画技艺高低,与经济收入之间成正比。他现在才大一,作品就能卖到两千块一张,就这还觉得不满意吗?要是换了别的学生,恐怕早就高兴得跳起来。”
方玉德觉得自己实在无法与周佳沟通。两个人无论价值观还是对这件事情的理解都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他很后悔,为什么昨天中午的时候要陪着系主任等院里的领导一起吃饭?如果自己当时回到展厅里看看,能够在现场,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教授,谢浩然一定会来找你的。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他不是一个容易说话的人。八千块……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先是冷笑,然后变成了张狂的大笑。方玉德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对自己放肆的行为作出解释,就这样转身离开了周佳的办公室。
……
信步走进展厅的时候,谢浩然觉得很奇怪:他没有在靠近入口的墙壁上,看到自己的那张《拉奥孔》素描。
他们该不会是把我的画换了个位置吧?
带着这样念头,谢浩然走进内部展厅,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画作,却看到了站在墙壁前面,满脸发懵,正在发呆的方玉德。
“老方,你来得挺早啊!”走过去,友好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方玉德转过头,看着嘴里嚼着口香糖的谢浩然,苦笑道:“你昨天为什么不开手机?”
整个晚上,方玉德都在拨打谢浩然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他脸上显出几分尴尬的神情,“哈哈”干笑了几声,随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方玉德的面,按下开机键,看着手机屏幕上正在闪烁的开机信号,谢浩然讪笑着解释:“昨天被朋友约出去吃饭,喝了点儿酒,我想着可能没什么事情,就把电话给关了。后来回来的晚,就一直没开。”
手机屏幕亮了,大量信息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谢浩然就这样看着,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尤其是信息显示多达上百个未接电话,更是让他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
“我们昨天都在找你。”方玉德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感慨,也带着几分苦意:“我现在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巧合”。昨天的事情就是巧合,如果你手机开着,我也没有陪着领导吃饭,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谢浩然听得稀里糊涂:“老方,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方玉德也不多说,他抬起手,指着正前方墙上已经被换过的那几幅油画:“你的画被人买走了。”
谢浩然瞬间眯起眼睛,疑惑充当了愤怒前期的导火索:“有人买了我的画?谁买的?”
“系里的周佳周教授你认识吧?就是上你们油画理论课的那个。”
“认识。”
“她让我转告你,去她的办公室找她领钱。”
……
周佳很喜欢普洱茶。尤其喜欢在早上上班的时候,用电热水壶烧好开水,在茶杯里对着茶快浇下去的那种感觉。金黄色的茶水透过滤网渗透到杯子里,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一种用任何人工方式都无法调出的自然色彩。
传说中的英国王妃就是因为喝红茶减肥,保持苗条的身材,才被当时的国王看中。无论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周佳都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人,尤其是韶华不再的女人,无论如何也要在这方面进行更好的保养。
谢浩然闯进办公室的时候,周佳正端着电热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他的动作很猛,速度很快,就像一股狂风,带着灰尘席卷进来。没有任何应有的礼仪,劈头就问:“周教授,我的画呢?”
没有直呼其名,谢浩然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给足了周佳面子。
周佳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水壶也歪了一下,滚烫的沸水如瀑布般倒在办公桌上,浸透了文件夹,从镇纸旁边流过,穿过桌面中央,形成一条有细有窄的小溪,从桌子另外一端滑落下来。
赶紧放下水壶,迅速拿起抹布在桌上擦着,看着布料将所有的水慢慢吸干,周佳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愠怒。她盯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谢浩然,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是哪个班的学生?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我是方玉德班上的谢浩然。”他说话的速度很急,夹杂着火星:“方老师说,你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