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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王利丰回答,罗伟昌抬起头,对朱胜京道:“朱大师,我只会看相,趋吉避凶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化解的法子。王老板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我那侄女恐怕已经成了废人。看在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的份上,朱大师,你就帮王老板一次吧!”
朱胜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一直摇头,没有说话,也不理会罗伟昌,拿起收好东西的包,转身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罗伟昌急了,猛然提高音量:“朱大师,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的朱胜京停下脚步,低着头,仿佛是陷入思考。
良久,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身,面色阴郁,仿佛脚下拖着成吨的重量,几乎是慢慢挪着,好不容易才回转过来。
“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他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王利丰,脸上露出极其肉疼的表情,言语当中很是不舍:“我有一件法器,是当年学成卦术后,师傅送给我避祸防身之用。这东西很珍贵,只能用一次。”
脸上刚刚露出喜色的罗伟昌僵住了,张着嘴,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胜京加重了语气:“这件法器非常珍贵,我平时从不拿出来示人,都是贴身珍藏。上次在香港,有人出价两千万港币我都没有卖。”
罗伟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两千万……这……这是真的?”
朱胜京眼里浮出一丝傲然:“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骗你?修道之人,“诚”字为先。再说了,法器难得,不要说是区区两千万,就算那人当时拿出两个亿摆在面前,我也绝对不会卖的。”
罗伟昌很是焦急,也颇为犯难:“朱大师,这……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王老板。他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啊!”
类似的话,王利丰已经听得厌烦。不等朱胜京回答,他抬起手,虚弱无力地摆了摆:“算了,我现在觉得很难受。就这样吧!我想回房间去睡一会儿。罗大师,朱大师,你们自便。”
说完,他站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罗伟昌与朱胜京相互交换着眼神,拿上各自的东西,离开别墅。
……
谢浩然坐在何洪涛的车里,透过半开的车窗玻璃,远远看到了走出别墅的罗伟昌与朱胜京。
戚建广坐在车厢后座,轻轻点着头:“小谢,你说的还真是没错,王老板一直没有出来。”
谢浩然笑了笑,目光瞟向坐在驾驶座上的何洪涛:“何经理,你的手机也差不多该响了。”
话音未落,何洪涛放在手边的电话传出彩铃,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来源,正是王利丰。
拿起,接通,随口说了几句,等到通话结束,何洪涛低声笑了。
“小谢,还真被你说着了。王老板说他家里现在“很干净”,让我们过去喝茶。”
……
几分钟后,何洪涛等人走进别墅,王利丰已经站在门口,满面微笑将他们迎进来。
“来,来,来,不要客气,坐,都坐。”
王利丰殷勤的邀请众人在沙发上坐下,女佣人端着盘子送上茶水和小食的时候,谢浩然认真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王利丰目光一直停留在谢浩然身上,言语里带着感激:“谢兄弟,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把很多事情想透彻,想明白。”
谢浩然摆了摆手,自谦道:“王老板你只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其实只要静下心来,很多事情反复多想几遍,就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王利丰连连点头,目光阴沉:“我也是得到你的提醒,才把事情前后联系起来,想了个通透。他们应该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算计我,然后,一个一个来。”
慢慢品着茶,王利丰把当初与罗伟昌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自然也少不了棋盘山下救助小孩子的那件事。
“这应该是个局。”
谢浩然分析道:“先让王老板你觉得救人性命,然后才有理由对你感恩。索取只会让人反感,报恩就不会产生戒备心理。我看过几本关于催眠术的书,上面提到过“意识催眠”。就是把目标安排在特定的环境,让他经历一些与催眠有关的事情。只要主观意识上产生了概念,就相当于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只不过,目标本身不会察觉,只会认为一切都很正常。”
王利丰对此很是赞同:“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现在想想当时的事情,我也觉得罗伟昌与被我救了孩子的那家人关系不一般。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一个相面大师?而且他还认识专精卦术的朱胜京,还给我介绍了得道高人冯元泰。”
谢浩然笑了:“高明的骗术一个人很难操作,必须有更多的人配合。现在事情被王老板你说开,我也大体上想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应该是首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以“法会”做借口,把你认识的朋友拉进这个圈子。王老板你的身份摆在那里,认识的人档次自然不会低。专门对着一个目标下手,很容易暴露。可如果参加法会的人多了,他们下手的机会也多。就像今天他们搞出来的灵符把戏,其实很多人都在半信半疑。否则的话,也不会只有王老板你和柳老板上当。”
王利丰连连点头,脸上却带着一抹怀疑:“话是这么说,可是……那种灾祸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他随即把自己的遭遇,也就是罗伟昌在村子里那次吃饭时写给自己的那些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天时地利,破财消灾。时在三五,万事大吉。”
谢浩然慢慢重复了一遍,笑着摇头道:“都是些含糊不清的话,随便怎么解释都行。”
王利丰却不这样认为:“不,不,不,罗伟昌算得很准啊!尤其是“时在三五”这一句,真就是指我的灾祸发生在十五天以内啊!”
“你错了,“时在三五”这句话,有很多种解释。”
谢浩然发出轻蔑的笑声:“如果换了我来解释,可是说是三天五天,可以说是三十天,或者五十天。可以用加法,解释为三加五等于八。还可以更久,三个月,或者五个月。甚至……呵呵……三年,五年。当然,如果情况需要,三十年,五十年,都能说得通。总之,这就是一个非常模糊,永远不可能有实际界定,随便怎么解释都能成立的时间概念。”
何洪涛与戚建广面面相觑,王利丰嘴巴张得老大,呆坐在沙发上,半天也没有发出声音。
“至于王老板你所谓的“灾祸”,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操作手法,但大致上可以猜到一些。”
谢浩然侃侃而谈:“先说“财祸”。按照王老板你说的事发时间,刚好是钢铁价格跌幅最大的时候。其实生意上的事情,有很多迹象都可以判断。大环境如此,生意受损也就不可避免。只要平时多看新闻,多看报纸,大体上都会知道一些。我觉得王老板你之所以在那个时候损失惨重,一来是不太愿意放弃熟悉的老行当,二来嘛……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要看看罗伟昌说的准不准。”
王利丰张着嘴连连点头,脸上全是震惊:“你说的没错,当时我的确抱有这种想法。”
说着,王利丰冲着谢浩然翘起了大拇指,连声称赞:“我也是直到今天才想明白这个道理,谢兄弟你就不同了,你比我聪明啊!”
第一百二三节 所谓人祸()
谢浩然继续道:“再来谈谈王老板你的“人祸”。你说你那个时候遭遇车祸,原因是几个孩子玩耍时把塑料袋塞进你车子的排气管,导致在高速公路上出了故障。”
停顿了一下,谢浩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变得深沉起来:“这种事情,其实任何人都可以做。”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在座的另外三个人都听得毛骨悚然,冷汗淋漓。
何洪涛性子比较急,张口就问:“小谢,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是故意的?”
谢浩然放下茶杯,淡淡地说:“反正我不觉得把塑料袋塞进汽车排气管是一种正常的游戏。何况,王老板之所以会认识那些“大师”,也是因为他在路上救了一个癫痫病发作的孩子。如果再往深里说,换了是我想要设局骗人,无论“财祸”还是“人祸”,都有太多的方法可用。”
“像王老板这样的人,自然是有车有房。只要多花点儿时间,在你平时经常去的地方早早候着,要么制造一个撞车意外,要么找人把你的车子偷走。还有更简单的,直接站在楼顶随便拿件东西往下扔,正好砸在你的车上……所有这些,都属于“财祸”的范围。”
“另外就是王老板你在火锅店里遇到的“人祸”。我敢打赌,你当时肯定没有对现场打架的两拨人产生怀疑,更没有核实他们的身份。其实很简单,只要拿出几千块钱,找一帮小混混,故意争吵,然后找机会朝你胳膊上狠狠来一下,就能堂而皇之告诉你,这就是“血光之灾”。”
王利丰彻底呆住了。
谢浩然说的这些,他之前已经想过,只是其中环节没有谢浩然说的这么透彻,如此详细。大滴的冷汗沿着面颊两边往下流,他不断用力咽着喉咙,眼睛里全是震惊,以及恐惧。
谢浩然的声音很平静:“这些人为了骗钱,真正是不择手段。而且手段非常高明,一环扣一环。先是用感恩为借口骗你入局,然后制造事端,让你相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看到的事情多了,就会失去戒备,变得盲目。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果连王老板你自己都不相信,所谓的“法会”就办不起来,也就无法兜售他们的法器。”
王利丰的整个面孔被恐惧牢牢占据着。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就像电力供应不足的播音器在工作:“血光之灾……照你这么说,任何理由,任何事情……都,都有可能?”
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几个人蜂拥暴打。无论被旁人劝住还是警察赶到,从对方口中得到的回答只是“我们以为他是欠钱不还的那个家伙,认错人了,对不起。”
从楼下经过,突然被上面阳台泼洒的一盆水浑身浇得湿透。对方只是一个满头卷发器的中年妇女,面对你的指责叫骂,还要叉着腰反骂“谁让你从我家楼下过,你自己没长眼睛吗?”
外出吃饭,只要知道了你经常去的餐馆,守株待兔,然后再买通几个见钱眼开的无良招待,在你要的米饭里偷偷撒上一点点玻璃渣子,然后看着你毫无防备吃进嘴里,柔嫩的口腔被划破。满嘴是血。
只要有钱,有心,有时间,这些事情做起来没有丝毫困难,很容易操作,也不会暴露阴谋者的身份。他们毕竟藏在暗处,至于受害者……只要人活着,种种伤害没有危及健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结为虚无缥缈的“血光之灾”。。。
只要离开这间屋子,一小时内,必定有灾祸降临在你的身上。
这句话,原来有这么多的解释方法。
谢浩然压低了声音:“王老板,还有就是你身边的那些仆人。”
他抬起头,用平静目光瞟了一眼站在远处厨房门口的女佣,淡淡地说:“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如果这件屋子里的帮佣也被那些“大师”收买,那么王老板你可能遭遇的灾祸,恐怕不是一件两件那么简单,而是随心所欲,甚至被他们玩弄于手掌之上。”
听到这里,王利丰“嗖”的一下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胖胖的圆脸上因为激动而肥肉震颤,就连声音也变了腔调:“你……你说的是真的?”
谢浩然站起来,用力扶住他的肩膀,将他重新按回了沙发上坐着,声音依然很低:“可能性很大。千万不要低估了那些人的能力和欲望,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王利丰想想当年在棋盘山下小村子里公路上突发癫痫,差点儿死在自己车轮底下的那个孩子,肥胖的脸上不由得渗出冷汗。
谢浩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他们那些人眼里,人命不值钱。区区一个孩子,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就用这个为借口,从你口袋里讹个几十上百万的。如果运气好,就像他们现在的样子,你被蒙在鼓里,对这些家伙感恩戴德,奉为上宾。甚至主动为他们提供开办法会的场地,让他们有机会骗更多的人。到了最后,事情败露,他们一个个溜了,却把你留下来,成为所有在这里受骗上当客人眼里的公敌。”
王利丰双手死死握在一起,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他声音颤抖,恐惧中夹杂着火焰滔天的愤怒:“……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做?他们……还有那个犯病引我上钩的孩子,他们就不怕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