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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你吃午饭。”陆远挤出一个笑容。
“我……收拾一下,你等我。”她一边说一边整理办公桌,锁好抽屉,然后拿起拎包,“我走了,各位保重。”
“天妍姐,什么时候出发?”有人问了一句。
天妍悄悄看了一眼陆远的表情,他脸色沉重,似乎已经知道什么了。
“天妍,这次谁跟你一起去,还是Geroge吗?”又有人在问。
她只得简单回答:“明天一早就走,这次的摄像是台里统一调派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天妍,你也保重啊。”大家再次跟她道了别。
去吃饭的路上,陆远默默地开车,一言不发。
天妍看着他,欲言又止。
一路僵着到了餐厅,侍者拿了两份菜单给陆远和天妍。陆远胡乱翻了两下,抬头对天妍说:“你随便吧,我不想吃。”
天妍把菜单还给侍者:“你替我们安排菜吧,清淡一点就行。”侍者依言,收回菜单。
陆远又沉默,眼睛盯着桌布出神。
天妍说:“我明天去洛南。”
还是沉默。
她又说:“一大早的飞机。”
沉默。
她说:“你来送我吗?”
陆远终于说话了:“不去行吗?”
“不行。”回答简单明了。
陆远盯着她的眼睛:“我不会来送你。”
“哦。”她只能这么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饭菜上桌。
吃完饭,天妍说要回家收拾东西,陆远也不多问,开车就走。到了月光小筑门外,陆远停好车:“到了。”
天妍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扳过陆远紧握方向盘的手:“我明天就走,你不再陪我一会儿?”
陆远任她握住自己的手,不说话。
“事出突然,我不知道要去多久,你……”天妍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铁臂牢牢箍住,紧接着,一双冰冷的唇贴住了她的唇,天妍浑身一阵颤栗,几乎不能呼吸。他用舌尖粗暴地挑开她的唇,与她的舌纠缠不休。她被一向温文尔雅的陆远此时的动作吓了一跳,也被他撩人的男性气息俘虏……她闭上双眼,任自己沉迷其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吻由热烈转为温柔,轻轻的,像一阵春风吹进了心里。
他终于放开了她:“妍妍,我舍不得你。”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她故作轻松。
“洛南很危险,我不想你去。”
“这是我的工作,也值得我去。”
“我了解。”他只能这么说,心里恨不得能和她一起去,时时刻刻保护她。但是他知道,她不会同意的。
“上楼坐会儿吧。”天妍说。
“不了,等你回来了再坐吧。”
她点头:“好,等我回来。”
“保重。”
“明天真的不来送我?”
“你回来的那天,我来接你。”他这样回答。
“好吧,”天妍说,“一言为定。”
第二天陆远真的没有来送她。虽然有点隐隐的失落,不过,任务在身的天妍很快投入到工作状态中。飞机起飞了,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总监的话:“人都在期待你们的表现,不能让大家失望!”洛南,我来了。
灾区的景象是天妍始料未及的。曾经在电影里看过灾难片,但是,当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变成一具具尸体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完全不能接受。悲伤瞬间笼罩了整个摄制组,倒在废墟里那些曾经鲜活的人,都是自己的同胞啊!在大自然面前,人类何其渺小!
他们每天废寝忘食地工作,向电视台发回的信息。洛南的条件比想象的更艰苦,住在停水停电的宾馆里,每天靠面包和矿泉水度日,已经有同事水土不服被送回了郦京,留下来的人奋战在第一线。全国各地的志愿者纷纷赶到灾区,有的救助伤员,有的发放物资,灾难让人们空前团结。
又有人从废墟里被抬出来。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长发上布满灰尘和沙砾。天妍刚刚完成了一个报道短片,准备吃点东西。此时已是黄昏,女孩是被一群志愿者发现的,被抬出来的时候还可以说话,似乎伤得不重。
“你还好吧?”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天妍问了一句。
“我没什么。”女孩话音未落,旁边一位志愿者惊讶了喊了一声:“天妍?”
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她?天妍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面前的男生虽然一身的灰,连脸都花了,不过她还是认出了他——陈子然!
“子然,你怎么也来了?”陈子然和其他志愿者抬担架的动作未停,天妍只能一边跟着走一边问。
“在电视上看到地震的消息,我和几个朋友准备了一下就过来了,自己开车来的,带了些东西,矿泉水方便面棉被什么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大用场了。”
“你们真好。”她由衷地说。
“嗨,你不也一样坚守阵地?”……
说话间,女孩已经被抬到安全的地方。
“你还好吧?”陈子然说,“我看你的腿受伤了,现在只能先简单包扎一下。”
“我没事,”女孩说,“腿好像能动,只是很疼,可能是皮肉伤,不要紧的。”
“我来给你包扎。”另外一位志愿者拿来了药箱。
“我来吧,”陈子然说,“你们先回帐篷吃东西,不早了。”
“行,一会儿给你们带方便面过来。”
“好嘞,三包啊,还带几根火腿肠。”陈子然看了看天妍和躺在担架上的女孩。
“不用管我,我回宾馆吃。”天妍说。
“客气什么,我看电视了,知道你们艰苦,你那面包矿泉水不会比我这个好吃。”
天妍便不再推辞,开始和陈子然一起为女孩消毒伤口,然后包扎。
“谢谢你们,”女孩说,“我叫董晓倩,是来这边旅游的,你们怎么称呼?”
“我叫陈子然,她……”
“我想起来了,”女孩对天妍说,“你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以前我看过你的节目,很喜欢呢。”
天妍笑笑:“谢谢。”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什么?”天妍愣了,这个叫董晓倩的女孩还真是乐观,差点被埋在废墟里,被救过来之后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要签名?!
“怎么,你不愿意吗?”董晓倩有点着急。
“当然不是,”天妍掏出随身携带的采访笔,“签哪儿?”
董晓倩抓起T恤:“就签胸前吧。”
天妍没想到自己会在灾区遇到如此热情的粉丝,只好俯下身去,在她的衣服上写下自己大名。签名的同时,她看到董晓倩的胸前佩戴着一条别致的项链,链坠的形状是六芒星。的!
第五十三章 六芒星项链()
“项链不错,很漂亮。”她夸道。
“真的?那我送给你吧!”董晓倩伸手要摘下项链,而后又想了想,“哎呀,不好意思,这项链还不能送,它是我的护身符。”
天妍乐了:“别送给我,你戴着好看。”
董晓倩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条项链是我去印度旅行的时候求来的,很灵呢。”
印度?怎么又是印度?天妍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其实谁都可以去印度旅行的。
“求来的?”陈子然饶有兴致地问。
“是啊,”董晓倩说,“有灵力的东西,不能用‘买卖’这样的词的。”
陈子然和天妍相视一笑。
“晓倩,在印度的什么地方求的呢?”天妍问。
“想不起来了,去的地方太多。”董晓倩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妍的脑子里开始反复出现这几个词:六芒星……印度……想不起来……
子然和晓倩还在聊天,聊的什么,她已经没注意听。刚才回帐篷的志愿者送来了方便面、火腿肠和矿泉水,三人用火腿肠就着干方便面,开始了当天的晚餐。
“哎,想不到记者也和我们一样,吃这样的东西。”陈子然说。
“人跟人本来就是一样。”天妍笑道,“对了,小茉好吗?”
“她……”陈子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
天妍吃了一惊:“为什么?”
“哎,沟通不畅,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在沟通上会出问题吗?”他指的是天妍曾经为他和小茉合盘,提示小茉要注意沟通。小茉这家伙,连这些都告诉陈子然了。
天妍朝董晓倩那边努了努嘴,示意陈子然不要再说与占卜有关的事。陈子然悄悄伸出手做了个“OK”的姿势。董晓倩只是认真地啃方便面,不曾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你不会因为我和小茉分了手就不理我了吧?”陈子然说。
“我没那么小气,不过,你跟小茉以后就没可能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了,想想还是有点遗憾的。你放得下么,要不要我去劝劝她?”
“不必了,我不适合她,她值得。”
“这话真酸,”天妍说,“不过,我挺欣赏你这风格。”
陈子然苦笑:“没办法,有缘无分。”
“哇,大哥你居然是个情圣。”旁边的董晓倩插了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小,不明白。”陈子然说。
“我不小了,也是有恋爱经验的好不好?”
陈子然忍不住笑了:“好好好,你不小了,大姑娘!对了,你跟谁一起来旅行的,你的伙伴呢,要不要帮你联络他们?”
“我啊,我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
“对啊,我就喜欢一个人旅行,多有意思。”
“那你今晚住哪儿,你住的地方塌了,别的能住的地方都满员了。”陈子然想了想,“要不先去我们的帐篷里,我们一起来的有两个女生,单独搭了个帐篷,你可以跟她们挤挤。”
“去我那儿吧,”天妍说,“兴许你能习惯点。”虽然宾馆条件也不好,但至少可以踏实躺在床上睡。
晓倩摆摆手:“谢谢了,我就在陈大哥他们的帐篷里借宿吧,陈大哥,等我的腿好些了,我想跟你们一起,当志愿者,行不?”她看向陈子然。
“行啊,当然行!”
吃完方便面,天妍说要回宾馆和同事开会布置第二天的工作,便和陈子然各自散了。
忙碌,又是无休止的忙碌。除了当记者,天妍和她的团队也成了志愿者,在报道之余,为灾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期间陆远来过一次,带了一车救济物品,狼狈又憔悴的天妍让他心痛,但是,没有太多时间心痛活着的人,那些已经死去的亡灵才真正让人彻骨的痛。
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天妍和同事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很累,但是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白天发生过的事情。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以前的一切离自己很遥远,方瑞、陆坤、**一、唐逸、通灵婆婆……这些现在都不,的是,她正在抗震救灾的第一线,履行一个记者的职责。
响了,这么晚会是谁?
不想看来电显示,直接摸到接听键按下去:“你好。”
“天妍,睡了吗?”是陈子然。奇怪,白天刚见过面的,什么事需要这么晚来电话?
“还没睡,怎么了?”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有些吞吞吐吐。
“方便。”她住的是单人间,一间狭窄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只床头柜。
“有件事情……哎,怎么跟你说呢?”
“到底怎么了?”天妍追问。
“是董晓倩!”没头没脑一句话。
“晓倩怎么了?”
“她死了!”话一出口,天妍僵在原地。
那边陈子然见电话里没动静,喊了两声:“天妍!天妍?”
“哦,”她回过神来,“怎么死的?”灾区每天都在死人,但是和董晓倩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听到她死的消息,还是觉得很突然。
“咳,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她就这么死了。”陈子然词不达意。
“什么叫就这么死了?伤口感染了吗?还是遇到别的什么事情了?”
“就是,什么事情都没遇到,她死在帐篷里,熟睡中死去的,另外两个女生都吓坏了……”
“你现在在哪里?董晓倩的尸体呢?”
“我们都在女生的帐篷里,她的……尸体也在。”
天妍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就是董晓倩胸前的六芒星项链!莫非她……?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天妍问。
“她的伤早就好了,按说不该有问题了啊……”陈子然答非所问,显然也是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