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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守规无奈笑了下,对苏宝同道:“你若是女子,内子这会早来见你了”又转头看向淑文,“正好嫂夫人来了,她也不会觉得一个人生分,我去喊她过来。”萧守规言罢出了屋,才一会便回来了,身后跟着那位新娘子。
众人目光皆看了过去。那新娘子一见我们,有些生分却毫不失端庄。
萧守规一一介绍,我们一一回礼。她跟着认了脸,待到萧守规介绍淑文时,她眼神却忽地明亮了。
“姚姐姐”新娘子唤道
淑文问道:“妹妹芳龄几许?还不知我当不当的这个‘姐姐’”
新娘回道:“丁亥年生,姐姐是?”
淑文忙道:“巧了,与我一年,是哪月的?”
新娘道:“八月”
“那我可当不起,我比姐姐小两月”淑文回道
“妹妹”新娘笑着上前拉上淑文的手,“我可否邀妹妹去花园走走?”
淑文笑回:“姐姐美意,我怎能不去”
言罢,新娘领着淑文告辞出了屋,独留下了我们三人。我与苏宝同便向萧守规询问他近几日在河东郡有什么奇遇,却只听他回答说,那几日除了赶路就是赶路,有意思的事,却是一件都没遇到。
聊了些时候,看不早了,我们从萧府出来回去。上了马车有一会,却见淑文一直默声。我觉得奇怪,告辞那会还见她与那新娘说说笑笑的,怎么才一会却不高兴了。
“淑文?”我喊道,等了片刻才见她回过神。
淑文迷茫问道:“夫君有何事?”
我道:“你一言不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高兴了?”
“妾身,没有不高兴……”淑文回道,沉默片刻,道,“妾身只是见了柳姐姐,想起了先前在太原郡的日子……”
我听了,伸出左手将她搂在怀里。她心上那些旧伤痕,我是怎么也没办法给她消去,本想着时间久了就淡了,可那些伤痛的记忆,却是脑海里最深刻难忘的。
我道:“每见你伤心我却无能为力,都让我有些嫌弃这样的自己……”
须臾,忽然听到淑文呢喃道:“夫君现在这样,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沉默了会,淑文突然直起身,嘴角扬了笑意看向我道:“柳姐姐家是河东郡,河东郡与太原郡相邻,妾身倒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哦?什么事?”我挑眉问道
淑文道:“约莫七岁的时候,妾身随阿耶去过一处园子,那里离河东、太原两郡的交界处挺近”
我仔细听着,有些入神了。我还是头次听她主动说起小时候的事,她还笑着,那不是让她难受的回忆。
淑文道:“那园子的主人是阿耶认识的一个朋友。那年,春分过后不久,那人邀请阿耶去他家园子赏梨花。我记得,我们是坐着马车去的。从家里出发,一路摇晃了好几个时辰。我正犯着迷糊,突然间闻到了一股花香,我掀开马车窗的帘子往外一看,入目全是盛开的梨花,雪一样白,匀开漫山遍野,花香袭绕了一路。我们就沿着那条山间小路,在一个山谷里停了马车。那地方,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后来我听阿娘说,园子的主人,是为了自己的夫人修建了那片梨园。园子共有七里,因为那女主人的生辰,是在七月……”
我依稀见到了一片梨园,小路穿过,停在世外人居处。山野静谧,并无世间纷杂之音,唯有鸟语花香,心中所爱相伴。
“来日,我们去寻那片梨园……”我搂过了她,轻语道。
第79章 高阳()
红薯苗已经出了一茬,我把长出来的苗拔了,栽种到了预先准备好的槽里。别院那块空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正好今日休息,想着我喊了杜路,备马别院。因为路途远,告知了淑文今晚就不回来了。
一路疾驰,到了别院已经过午。因为事先并没派人来传话,别院管家见我突然来了一阵诧异。
“郎君可吃过午饭了?”管家问道
我回道:“没有,你帮我简单准备一点,另外给我收拾间屋子”
我径直到了花园,看了那块地,迈步衡量了下,约莫有五六分大小。天暖有些日子,地上已经有绿草芽冒了出来。看样子,土质还算不错。
管家来报说午饭备好了,我才随他出了花园。落座才提起筷子,小厮突然来通传说有人送信与我。
我好一阵惊诧,不说是谁送信,那也该是送到杜府,怎么会送到别院?
虽说不解,还是喊小厮将信送来。取来一看,发现信封上一字未写,拆了信展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赶忙喊管家备马,连饭都来不及吃便跑了出去。
信是高阳派人送来的,信上只说是天大急事,让我最好快去她府院。
又是一路飞驰,到了高阳别院天色都有些暗了。门子好像知道我要来,直接开了门迎了进去。我进门便有个丫鬟来领路,一路折转,她停在了一处茅屋前。
我看着眼前茅屋皱眉不已,没想到修筑这么大气的院里竟然会有座小茅屋。
丫鬟开了茅屋的门便驻足停在了屋外,看来是不打算进去。我谢过她带路,跨步进了茅屋,入鼻一股药石味。
“杜公子,来的可真快”声音从侧屋传出来,略带慵懒。我循声走到侧门,向里一看,只见高阳正侧躺在里屋榻上。非礼勿视,我急忙背过身。
却听里面高阳道:“怎么?我还入不了杜公子的眼?”
“非礼勿视,未免闲言碎语,还请公主出来说事”我道
半饷寂静,突然听高阳冷哼了声,道:“若是新兴这样,你还会如此?”
“三全清白之人,望公主莫再说此话”
“呵,若真清白,你会一见那信就疾奔过来?”我听声音忽然近了,一抬眼却见她正好从身边闪过,神色漠然,走到了椅子边坐下。
我问道:“敢问公主寄信与三全所谓何事?信上所言,三全看不明白,还请公主解释一下。”
高阳抬眼瞧了下,道:“你如此站着说话,可是在训问我?”
我无奈,坐到屋里剩下的那张椅子上。
高阳却不回答,自顾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半饷过后,方才懒懒抬起了头来。
“你说的可是那沙门教?”
“那是怎么回事?”我急问,她信上说那教与李芯有关,又说那沙门教里全是意欲反叛的人。
“什么怎么回事?杜公子想问的是什么?”高阳依旧一副懒懒模样
我沉住气,问道:“烦请公主解释信上所言,那沙门教与新兴公主什么关系?”
高阳好玩地抬眼看我半天,才道:“我是从那几块竹简上看到的,可惜不全,无法知道那教是怎么回事。你替新兴绑上的,难道先前没注意上面写什么?”
我皱眉,问道:“公主为何说新兴公主与那意欲反叛的教会有关联?”
“我何时说过?”高阳挑眉问道
我哑言,她信上写的模棱两可,虽没直接说有关,可又怎么能避免误会。
我道:“看来是三全会错意了,三全抱歉,叨扰了,告辞”言罢伸手借着扶手起身,突然一阵机关运作声响,下一秒却见双手被锁在了扶手上,才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背后又探出一道横枷锁,直拦腰将人固在了椅子上。挣扎半天,丝毫不见能脱身。瞪眼看向高阳,只见她脸上是得逞的笑意。
“千机椅,机关百变,又岂是你一点力气能挣脱的”
我胸中愤懑不已,刚要开口,忽闻一股奇香袭来,下一刻却见高阳渐渐模糊离远,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但愿我没押错……
再次醒来,发现我还在那处茅草屋里,身上没有绑一根绳子,但却丝毫不能动弹。外面天色已全黑了下来,屋里除我之外别无他人。
其实来前我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是,我有一事需要确认,所以才冒险来此。我毫不知高阳绑架我为了什么,我到底有什么值得她觊觎?
正想着,门突然开了,进来个侍女,低头端着饭食,过来放到桌上,又低头出去,期间一眼都没抬起头来看我。侍女才出去,高阳却走了进来。一袭素衣,本不合她性格,奇怪的是却更称她气质,但她只是懒懒披着,将锁子骨暴露了出来。素衣能穿地如此,也只有她了。
高阳朝我走了过来,满目深情,伸手摸上了我脸颊。我想躲开,可身子却完全无法动弹。
“你可是饿了?他们将你捉走,定没有好好照顾你”高阳手指摩挲过我眉毛,下滑到了脸颊上。离得距离近了,我才发现她眼神有些涣散,看着人也消瘦地很。
“我”我动了下嗓子,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发声。
“放我走”我道
高阳却完全像没听见,端起了粥,舀起了一勺,吹冷了些,朝我伸了过来。
我闭嘴看着她,希望她能看一下我,而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高阳见我不张嘴,视线从勺子抬到我眼睛,愣愣看了会,道:“你为何不吃?这煮白粥可是你最爱的”
“放我走”我看着她
高阳摇头,道:“不行,他派人要杀你,我不能放你出去,会害了你命”
“放,我,走”我坚持道。我可不喜欢白粥,她一定把我当成了别人,那个别人,想来也只有辩机了,可我听说,去年辩机就被腰斩了。
对于高阳,我同情她,生在帝王家,注定不由己。可我不像被当做个玩偶。
高阳沉默片刻,忽又扯了笑脸,端起了粥。
“你先喝粥,粥要凉了”话里满是温柔
“你看清楚,我是杜三全,杜,三,全,不是辩机!”
高阳闻言手忽然一滞,睁眼看着我,忽然面色一动,眼眶突变红,陡然变怒,甩手就摔了粥碗。
我一震,却见她转身奔出了屋。
这遭的是什么事,我哪里像和尚了?
过了会,先前送粥的侍女突然推开门进来,依旧低着头,自顾收拾了地上碎碗就退出去了。
一夜未眠,一是身子不能动,二是肚子饿地叫。难受了一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若错了,可别把自己交代在这。翌日早上正犯迷糊时,门突然又开了。
是高阳,换了一身红衣,妆画地鲜艳欲滴。我却觉得这是在掩饰,掩饰她的憔悴。
高阳看了看桌上侍女新放上的饭食,问道:“你为何不吃?”
我无奈回道:“你先放了我”
“不行”高阳果然拒绝。
“我是杜三全”我提醒她道,她若清醒,总不会还把我当替身吧?
谁知高阳回道:“我知道”
我叹了口气,道:“那你绑我做什么?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高阳却一怒,又忍住,语气倔强,道:“我知道你是谁,我清楚我要找谁,可我不会放你。”高阳忽然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停住,道:“饭你吃不吃随意,我会命人按时送来”言罢出了屋。
我就那么待着,直到过了午,也那么一直撑着,不肯吃侍女送来的饭。
傍晚,高阳又来了,换了一身红色劲衣,眼神也不像早上那么凌厉倔强。
“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时的场景?我狩猎路过,你就是从这间草屋里出来见的,惶恐的样子,就像我追逐的那些鹿。后来你和我说,你最喜欢我穿这身猎装……”
我听着她回忆,饿了一天一夜,我只觉得眼睛冒星星,也没力气同她说话。
高阳却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讲着。
“你说,你入佛门,是为了你的佛,那你现在可见到了?我好想去找你,可又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去……”
我饿的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感觉到眼睑被摸着,费力撑开,只瞧见高阳望着我眼睛呆呆看着,手指沿着眼睛划过。
高阳突然俯身,唇落了下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咬住牙。
高阳试探半饷未果,一怒竟狠命咬破了我嘴唇。满嘴腥味,她却毫不在意。
我饿晕了过去,*凡胎,怎么能挨住饥饿。
世界,忽然变成白茫茫一片,我毫无目的走着,往前?抑或是在往后。跋涉,许久,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汪湖水,清地映出了蓝天白云。
水,好甜。穿过嗓,流淌到了胃里,又扩到全身……
再次睁眼,突然见眼里是屋梁,感觉好一顿回整,才发现自己躺着。斜眼,看见一个侍女端碗喂饭。
嗓子惯性动着,终究是挨不住,妥协了。我得逃出去。
侍女喂完退了出去。我合上眼躺了会,听见门又开了,听脚步,是高阳。
我闭着眼,可能感觉她视线一直盯在我身上。片刻,突然一双手探上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