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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谈及银子这话题让元春警醒过来,王夫人这话才一说完,元春的脸色就变了一变。
她倒是忘记了这一茬子事儿。
王夫人说得没错,如今她在宫里的花销越发的大了。从前是个宫女,需要经营的人际关系不过是和各处的宫女罢了,就算是互相之间送些个荷包绣活的,也大多可以由抱琴代劳。成了贵人之后,她虽要时不时地拿出些金银稞子打赏宫人,但是也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偏如今她已经升了妃位,这日常的开销和需要打赏的银子,那可都是流水一样的就花出去了,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倘或真如王夫人所说,荣国府里头已经这样的艰难,那么,果真没了薛家的帮扶,怕是她日后的日子也要难过了。
王夫人一见元春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有戏。元春是打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那心里想什么,她这个做亲娘的能不知道?所以在看着元春的神情之后,王夫人便掩住了自己唇角的笑意。
宝钗和宝玉的亲事,只能成!
元春想了又想,终是在银子面前低了低头。她心里虽然也觉得林家的家底不薄,可实在也是瞧着林家并不乐意和贾家亲近的样子。所以只得道:“母亲既有这样的艰难,我也不忍心多说。薛家表妹我瞧着也十分好,姨妈又住在咱们家,母亲回去和老太太好生分说了,千万别起争持。若有什么不肯的,只管等下次老太太进宫来,我亲自说与她听就是了。”
王夫人一听,当下便喜得不行,只笑道:“娘娘说得是,我也正说是这么个道理呢。”说着,又夸赞起宝钗来。“宝丫头瞧着模样就顶好的,举止娴雅,性情温和,善解人意。更有,宝丫头常日地在我跟前帮着分忧,若她进了咱们家的门,那真真儿的是咱们家的造化呢!”
元春却不这么想。她虽惦记着薛家的银子,却并不想让商人之女进自家降低了门楣。听王夫人这样说,便也只笑道:“宜人这话只心里说说就罢了,咱们府里的下人惯常是煞不住话的,有多少闲言碎语地都给传出去。薛家的表妹虽好,可宜人也听我一句,这薛家的身份到底低了些。”
王夫人听元春这样说,就有些不乐意了。才还说着宝钗瞧着十分好呢,又说要劝服老太太,怎么一回头话音就又变了呢。王夫人心里不快,脸上的神色自然就不怎么好。
最善察言观色的元春很快就发现了王夫人的神情不虞,只笑着安抚道:“薛家的百万巨资的确诱人,只是宜人莫忘了,薛家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商贾。宝玉是宜人的心尖子,他又是衔玉而诞的,日后的造化必定不凡。若只配一介商贾之女,未免看低了他。”
这话却是实实在在地戳中了王夫人的心窝子。她此生最放在心尖子上的可不就是贾宝玉这个凤凰蛋么,任何事情都可以,偏偏就不能和她的宝贝儿子有冲突。王夫人虽爱敛财,可那也是为了日后能把这些个钱财都留给宝玉呀!
元春见王夫人的表情有几分松动,便又加把劲继续劝道:“薛家表妹我瞧着也很好,想来宜人所看重她的品性也都是极佳的。这样好的姑娘,只可惜生于商贾之家,未免叫人一叹。宜人既想和薛家成就好事,不如依我的意思。”
王夫人忙问何意,元春便笑着道:“薛家虽好,终究出身太低。给宝玉做了妾室还可,做嫡妻却太过了。”
王夫人一听,忙摇头道:“这怎么行,你姨妈再不肯答应的。”说着,便又道:“何况宝丫头那样的人品相貌,做个妾室,那这嫡妻可要怎么个家世呢!”
元春便掩唇笑道:“这只凭老太太做主就是了,宝玉虽是宜人亲生的,可老太太也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这宝玉的亲事,老太太既撂了话出来,定是有了几分主意。”见王夫人听到这里就要反驳,元春忙又道:“我知道宜人心里不喜林表妹,可老太太未必就打算让宝玉和林表妹结亲呢?”
王夫人听元春这样说来,也想到如今林家和府上并不大亲近,出来老太太常命人接了林家的那个丫头过来玩笑,大多也是去凤姐那里相陪,其余的却不大显了。莫非老太太当真把这林家搁下了,又相中了别人?这么一想,不免就想到前几日众人要进大观园住着时,史湘云的一番话语。
元春见王夫人想得出神,心里也有些疑惑,便问:“宜人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王夫人便皱眉道:“娘娘不知道,日前娘娘下了旨意,要他们姊妹都住进园子里去。宝玉挑了怡红院住着,老太太娘家的史大姑娘也在,当时就央着老太太把*馆让给她住了。”说着,眉头便皱的更紧了些。“这怡红院和*馆挨得十分近,走过一架虹桥就到了。”
元春那日省亲自然也瞧遍了大观园的景象,对“怡红快绿”和“有凤来仪”自然印象也深刻得很。听得王夫人这么一说,心里不免也有些起疑。难不成老太太如今放弃了林家,转而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娘家的侄孙女身上?
史家虽说一门双侯,可手里的权利却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何况,这继承了保龄侯爵位的可是史湘云的二叔,史湘云纵顶着侯府嫡长女的名声,说到底却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娘家可以倚仗。老太太若当真是打了这么个主意,元春也要不同意的。
“宜人也别太过担心了,这薛家表妹可也在园子里住着呢?”
王夫人便道:“正是,宝丫头如今住在‘蘅芷清芬’,蘅芜院里。”
元春听后笑道:“那蘅芜院里也是极雅致的,奇花异草的,瞧着就心旷神怡。薛家表妹住在那里却也相宜,只是未免离着怡红院等处太远了些。”
“谁说不是呢。可宝丫头当日只说,园中处处好风光,只听凭老太太做主张。故而老太太便安排了宝丫头住在蘅芜院,想来,也是不肯让宝丫头多接触宝玉的意思。哼!”
元春听罢,又是一叹。宝玉的亲事俨然已经让昔日不甚顶针的婆媳二人针锋相对起来。老太太中意林表妹,王夫人却看上了薛表妹。要让元春说来,她也觉得这两位都是极好的。林表妹的家世傲人,父亲兄弟都在朝为官,又深得圣心。可她没瞧过林表妹此人,听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竟好像这位林表妹的身子算不上好。
薛家表妹她亲眼瞧了,人品相貌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不说在金陵屈指可数,就是在这美人儿无数的深宫里,薛家表妹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想到这里,元春便也笑道:“咱们都在这里说了好些话了,想来薛家表妹在外面逛着也累了。”说着,就让内室服侍的一个宫女去找抱琴和薛宝钗回来。
谁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抱琴和那宫女都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回来了。贾元春见她二人这样的神态,心里就是一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喝到:“做什么这样慌张的样子,有什么话站起来好生地回了!”
抱琴便哆嗦着嘴唇道:“老圣人驾幸,瞧见了薛姑娘……”
元春才听到这里,就觉得眼前一黑,却仍沉着气听抱琴断断续续地说:“老圣人见薛姑娘在这里,一时兴起……拉着薛姑娘上了龙撵……往宁寿宫去了。”
“娘娘!”
元春眼前猛然一黑,就晕倒在了榻上。耳边传来王夫人和抱琴的疾呼,她却都顾不得了。老圣人竟然宠幸了薛宝钗,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元春晕倒后,王夫人急得手足无措,在长春宫陪着元春身边好一会儿,见着时辰到了,才不得不回去了。只是来时还带着宝钗一起,回去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人了。王夫人步履蹒跚的走着,她的头脑里还有些不甚清醒。抱琴说的话,她听懂了,却又像是没听懂一样。
老圣人驾幸长春宫,瞧见了宝钗,怎么就把宝钗带上了龙撵又去了宁寿宫呢?这个时辰了,宝钗怎么还不和她一起回去呢?元春忽然昏倒,难道也是因着这事儿吗?
王夫人心里实际上已经明白了这件事,可却不愿相信。宝钗是她给宝玉相看的媳妇儿啊,怎么好端端地,不过是带进宫里给元春看一眼,就被老圣人给带走了呢!元春也是老圣人身边的人,若宝钗也被老圣人宠幸了,这可算是什么事儿呢!
晚间回了荣国府,又到贾母这里来回了话。王夫人仍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甚清明,只胡乱用了几口饭便睡下了。一夜辗转自不必提,可王夫人却没注意到,宝钗一夜未归,薛姨妈却并不着急。
次日,薛姨妈在房中做着针线,就听莺儿忽然进来道:“太太,大爷回来了!”
薛姨妈一时惊怔,手上已经被针刺破了一个细小的口子。看着指尖冒出的一点血珠,薛姨妈怔怔地落下泪来。蟠儿……蟠儿回来了!可她的宝钗,却进宫了。
薛蟠的身子恢复得还行,虽说不像从前那么孔武有力的样子了,可看上去精神尚可。且因着这么一出事儿,性子竟收敛了不少。从前任性无状的样子也一去不复,贾政看着薛蟠的样子,不免也抚须长叹道:“侄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王子腾坐在一旁,听后也笑道:“妹婿这样夸他,别又叫他狂性儿上来。”
说得薛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道:“我才回来,怕母亲挂念,就不多陪舅舅和姨丈了。”
贾政和王子腾都知他性子,听他这样说,便知他是果真挂念薛姨妈,只笑了笑就放他走了。一时薛蟠来了梨香院,见莺儿在廊下打络子,又见薛姨妈倚门向自己这里看来,心中也激动万分,眼眶里也沁了泪,飞奔过去伏在薛姨妈的腿边喊道:“太太!都是孩儿不孝,要您担心了!”
薛姨妈便也含着泪抚摸着薛蟠的发顶,不住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子二人分别许久,自然很多话说。莺儿极有眼色,只等薛姨妈和薛蟠进了屋子,便忙去厨下煮上甜汤,等着送进去给薛蟠。
却说薛姨妈和薛蟠坐在内室里,一时怔忡无言。听着薛蟠把在王家的事儿一一道来,说到王子腾如何用心教导他,种种事情都叫薛姨妈长吁短叹不止,只叹道:“你舅舅都是为你好,你可千万别要辜负了你舅舅的心。”
薛蟠便启齿笑道:“舅舅待我极好的,我自知道。我如今再不学那些个纨绔习气,咱们家的担子那么重,往日里我都不知道,如今我既回来了,再不叫妈和妹妹担心,咱们家的家业都由我来背着!”说着,便又睁圆了虎目在屋内搜寻一圈儿,才疑惑道:“咦?怎么不见妹妹?”
见薛姨妈脸上浮现几分尴尬神色,薛蟠便自顾自地笑道:“我知道了,妹妹必是又去老太太那里和宝玉他们玩笑了。”说着,就有莺儿送了白果枸杞甜汤进来给薛蟠用。
薛蟠笑着吃了一口,才抬头看向莺儿道:“姑娘既去了老太太那里,怎么你不去呢?”虽这样说着,却还是回过头对薛姨妈道:“妈妈,你也别怪我多嘴。实在是我在舅舅那里待了这么些日子,也想通了好些事情。”
“咱们家虽说是住在姨妈家里,到底不是一家人。妹妹平日里和姨妈家的姐妹亲近些也无妨,只是那宝玉却是从小就厮混在内帷的,妹妹又不是他正经的亲妹妹。这话传出去,说起来也十分不好听。我知道妈妈的想法,已和姨妈私定了。可要我说呢,这事儿也别这么着。别说还没成亲呢,这镇日里头在一块儿,就算没什么事儿,说出去了,于妹妹的闺誉也有碍的。”
薛姨妈听了,一时便有些怔怔地说不出话。
薛蟠只当她想得出神,也混不在意,吃完了一碗白果枸杞甜汤,便笑着对莺儿道:“你既不在你姑娘身边,那姑娘身边今儿个跟着的是谁?”
莺儿看了薛姨妈一眼,见薛姨妈仍没回过神来,便收回目光,只咬着下唇也不说话。
薛蟠的脾气是真的改了好多,若要照以前,他那暴脾气早就要打要骂的了。可今儿个回来瞧着莺儿这样,却也不是很生气,反而有些个疑惑。还待再问时,就见莺儿眼圈儿一红就抱着空了的碗筷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薛蟠抓了抓后脑勺,他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见薛蟠这样的神态,薛姨妈只叹了口气道:“你妹妹进宫去了。”
“啊?”他没听错吧?这哪儿跟哪儿呀!
薛姨妈说得不假,薛宝钗如今正在宁寿宫的龙床上。但见她淡扫蛾眉,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一袭水红色绣缠枝牡丹图案的薄衫,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的白皙,缭绕着细数不尽的风情。老圣人正坐在床边,眯起了眼睛细细地看着宝钗的侧脸。
宝钗被老圣人这样的目光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