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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养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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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一看桌上的饭菜果真已经不冒热气了,又想着这样大冷的天,难为他们等着自个儿,心里便大有些过意不去,只道:“烦劳你们等我这么久,是我的不是了。”

    裴子峻瞥了闻希白一眼,也不理会,听林泽这样说,便把桌上的筷子一一布好,“快吃吧,别真凉了吃下去倒要闹肚子。”

    林泽被闻希白拽到座位上坐下,才刚坐好,碗里就被搛了一筷子青菜,不禁脸上一绿。抬头看裴子峻神色自若的样子,到底不敢分辩,只好苦着脸吃了。闻希白见他这样,唇边逸出一声笑来,正要搛菜时,碗里也被搛了一筷子青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裴子峻那道沉稳的声音说着:“昨天还说出恭不适,今天多吃些青菜才好。”一句话,把个林泽笑得连声呛咳起来,裴子峻忙伸手递过一碗温度适中的鱼汤,另一边坐着的闻希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颜色变幻着实走马灯一样好看。

    “哼,也不知道是谁呢,昨天贪吃了南瓜,今早蹲在茅坑里半天不出来。”潇洒俊逸的闻希白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裴子峻无心之言说得脸都没处搁了哪有不反击的。见裴子峻又伸了筷子去搛桌上一只白瓷盘里盛着的南瓜饼,便出声说了一句,好歹挣回些面子。

    林泽听他们一来一往,端的看戏看得热闹,不觉便把一碗鱼汤喝了个精光。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林泽心想:他近来可被养得不错啊。又瞧瞧眼前的两人,一个英气勃发,一个俊美潇洒,年纪也就不过比自己大了三四岁嘛,怎么就比自己抽高那么多呢?再低头瞅瞅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林泽不禁自我安慰起来:没事儿,他年纪小可长得也容貌不俗啊,好歹日后等他再长了四五岁后,说不得比他二人还要引人注目呢!

    此话也就搁在心里头转悠转悠,他可不敢真说出来,别说他现在粉团一子模样,纵日后抽了高又怎得,人家这两位恐怕早就成为多少人眼里头的乘龙快婿啦。

    林泽这边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出神,那边闻希白和裴子峻的你来我往也算是告一段落,刚抬起筷子的闻希白瞥了一眼林泽,眼睛一眯,长手已经“啪”一下打了林泽的小爪子一下。见林泽清亮的眼睛上罩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闻希白只哼哼道:“我看你是不想吃饭了,这吃饭的时候摸肚子是谁教你的,嗯?”

    林泽听罢,撇撇嘴,也不多说,拿起筷子捧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他才不会顺了闻希白的意,说是他教的养生之道呢!

    一时三人秉持“食不言”,不多时用毕晚饭,又洗手漱口,待得一切做完,便都往书斋里去。书斋里文房四宝齐备,两章大书桌就是坐四五个人也不成问题,其上又有四书五经齐齐整整地摞在桌面上,下面靠西面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弹墨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子两边,自有一对高几,上面茗碗俱备。林泽三人便往椅子上坐了歇了一回,便听得门外有小僮轻声敲门。

    原来是书院里在林泽他们三人这一处服侍的两个小僮送茶过来,林泽三人笑着接了,又问了他们先生可曾歇了,彼此说了一二句,其中一个小僮又转身去拿了手炉过来,一一地替他们三人暖好,又恭敬地道了一回,便出去了,自把一切打点妥帖不在话下。

    却说屋里闻希白懒懒地倚靠在椅子里,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拿着茶盖轻轻地去撇那茶面上的茶沫子,姿态端的风流不已。只是林泽正拿了一本书在看,裴子峻只略吹了吹茶面上的几根茶叶,便喝了一大口解渴。闻希白姿态虽慵懒万端,可惜的是,此处倒没人欣赏得来。一时甚觉无趣,便起了个话头叫他们来说话。

    “我倒想着,这饭后要过一时才能饮茶方不伤脾胃的养生之法,倒是林大人看得懂。”说罢,见林泽不搭话,便凑过头去看他在看何书,谁知只略瞟了几眼,便甚觉没意思,反退回身子重又倚在椅背上,只叹道:“呀呀,可了不得了,竟叫我们三人里出个书呆子不成么?”说得裴子峻也不禁侧了侧目,拿眼去看林泽。

    原来林泽膝上正放了一本《论语》,不过是原文而已,难得的倒是书页边的朱批,蝇头小楷端正秀美,乍一看还以为是出自闺阁之手。只闻希白和裴子峻是最清楚不过,他们彼此间相处两月有余,哪里看不出这朱批都是林泽一字一划写下的,不禁便拿他的字迹来打趣。

    “好歹是书香世家的官宦子弟,如何这字迹如斯秀美?”闻希白挑眉笑道,就着手里的茶吃了一口,才又笑了,“到底我们看着你写了两个月的字,如今这字看了,反而让我们心里空落落的,莫不是你偷懒耍滑,这字没写罢?”

    说着,便把茶碗往椅子边的小几上一放,起身就往书桌那里去,嘴里说道:“我可晓得你今日下午都在书斋里头练字呢,是不是偷懒了,只叫我瞧上一眼也就是了。”才说罢,人已经走到书桌后头,一边笑着一边翻过林泽书桌上的字帖来。

    “啊呀,这是什么!”

    林泽被闻希白又是打趣又是笑话,心里只想着万事由他,且随他去罢了。因不肯搭理他,只自己垂目看书,谁知闻希白来了兴致,一个劲的要去看他的字帖,林泽心想,他平日里练字可一日不曾落下,自从师沈愈以来,哪一日不写上五六张大字。等到了蔚阳书院,沈愈虽怜他年幼,到底不肯与别人不同,因命他每一日也要写十张大字给先生去看,今日午后他睡过午觉,正是在屋里写字呢,倒不怕闻希白去翻看。

    哪里知道,这闻希白一径翻着书桌上的字帖,不妨却把林泽的那封回信给翻落出来,当下一惊。见那信函上正写着“沈三哥亲启”,便夸张地叫出来,把个林泽和裴子峻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见闻希白手里拿着那封回信,林泽只觉得额角抽痛,显然是觉得这人性子过于欢脱,等有时日必要好好治一治他的。又见他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便撇了撇嘴,只道:“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干这些事了,二师兄——?”

    五岁孩童拖长的声线还带着一份软软糯糯的清甜,林泽平日里可不爱把声音拉长了说话,毕竟那样多少显得有些幼稚且不庄重。可这不代表被人欺负了,还要闷声不吭地不反击,何况现在面前的这人可是一副没心没肺的闻希白。

    林泽才一说出“二师兄”这三字,闻希白脸上登时通红,只咬牙切齿地瞪着林泽,“好你个泽小子,竟把这称号拿出来说!”那副磨牙霍霍的样子,大有想要上来咬林泽一口的架势。

    裴子峻倒不觉得有什么,只道:“你明知道这信是写给谁的,何苦要招他说这句话,自己又耐不住性子还怪人。”语毕,便大步过去把闻希白手里的那封信函一抽,只看了一眼信函上的名字,便把信函往林泽这里丢过来。

    “多谢裴子峻。”摸了摸手里厚实的信函,林泽龇牙冲闻希白一笑,把个闻希白起得几乎要跳脚,指着林泽那副傲娇的小身板子就要告状。

    裴子峻默默地低叹一声,把闻希白的手摁了下来,转头过来却问林泽:“怎么你那三哥这回又来信问你什么了?好歹也该来瞧你一趟,看他上次托人给你捎来的沙枣,害你足足瘦了一圈儿。”裴子峻说的,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那时水湛去了西部,沿途吃着沙枣觉得味儿不错,便让人快马加鞭地送了许多给林泽。谁知林泽尝了好吃,贪嘴吃了许多,结果半夜闹肚子,一两天里上吐下泻都下不来床,还不肯告诉水湛。

    林泽听裴子峻提到这事,脸上有些羞窘,只道:“我若要提到这事,岂不是辜负了他当日送我吃食的心了,不好,不好。”一面煞有介事地摇晃了晃脑袋,很有小书呆子的范儿。

    这话裴子峻听着犹可,独闻希白听了,免不了拆穿道:“依我瞧着啊,你不肯告诉你这三哥是为了两个。一则,人家送你沙枣是好心,哪有你这样几辈子没吃过的,那样狠命的吃,吃的自己反倒瘦脱了相,上吐下泻的形容狼狈,到底是舍不下脸皮子去说这话给人听罢。要论到底,可是你自己贪吃惹来的。二则么……”顿了顿,闻希白慢悠悠地踱步到自己先前坐的那张椅子边,拿起茶盏吃了一口茶,才又道:“二则是,若要是说了,以你这三哥的性子,怕再不敢叫人给你送好吃的了,少不得你嘴里便少了一味,是也不是?”

    林泽被他说中,脸上飞上一抹薄红,只道:“凡事只你样样儿知道,要真厉害的,便猜出秋闱的题目来!”说罢,就见闻希白和裴子峻不言语了,林泽顿觉失言,正要改口时,书斋的门却被人猛力一推。

    只见沈愈脸色晦暗不明,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蕴含着深沉的怒意,薄唇紧抿,只盯着林泽。林泽见沈愈这样的神色,不觉便有些害怕,身子也不禁微微往后退了一退。他这一动,倒是惊醒了旁边的两人。

    闻希白忙笑道:“沈先生这么晚还来书斋,真是叫我们措手不及了。”一面说着,一面便让着沈愈往里面来坐,又去掩了门,只道:“唉,可巧我们让那小僮都去歇息了,这里反倒没人服侍。先生若要不嫌弃,只吃一口学生奉上的茶罢。”说罢,就把手里倒了滚滚的茶的茶盏往林泽手里放,示意林泽上去奉茶。

    林泽见沈愈脸上神色不明,心里正有些怕,还想自己是不是该寻个缘由先走人呢,闻希白就把茶盏往自己手里一放,明摆着是要自己上去了。低着头默叹一声,也罢了,看先生这样的神色,怕是听到自己的话了,若先生要生气,他便受着罢。

    沈愈见林泽低着头上来奉茶,也不开口,只接过茶盏略吃了一口,便对闻希白和裴子峻道:“我方才在张先生那处,听他说,近来你们功课大有长进,倒不枉他一番心思了。”说得闻希白和裴子峻忙道不敢如此。沈愈也不理他们的话,只道:“张先生今晚倒有性质,我少不得替他跑一趟,你们且去他那里罢。”

    闻希白和裴子峻听沈愈这样说,哪有不明白的,这是变相的在赶人了。又偷瞥一眼林泽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闻希白便上前道:“沈先生不知,林泽这些时日的功课也大有进益,少不得要他和我们一道去张先生那处罢?”

    沈愈抬头看了闻希白一眼,也不说话,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渐渐地把闻希白脸上勉力自持的笑意都看得褪了下去。见闻希白额角冒汗,沈愈才低哼道:“你们自去罢,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闻希白还要说话,林泽已经抬起头来,看着闻希白和裴子峻道:“你们先去张先生那里罢,我没事的。”

    等闻希白和裴子峻百般不情愿地走了,沈愈才沉下脸来,怒喝道:“跪下!”

    话音才落,林泽已经跪倒在地。沈愈冷哼道:“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不等林泽说话,沈愈便道:“不敬师兄,心怀侥幸,还一门心思地花在这些奇巧蹊径上,哪一日你才能成人!”说着,不由地重重掷了手里的茶盏,只叹道:“我原以为你最是懂事知礼,见你和他们一道相处学习也甚习惯,哪知你于我不知道之处,竟还存了这么些个心思!”一面骂着,心里却着实着急。只怕林泽果然人品如此,岂不是白瞎了他一番谆谆教诲?

    林泽听得沈愈如此说,便低声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不敢分辩,只求先生不要动气伤身。”

    听林泽这样说,沈愈冷笑道:“你竟还知道尊师重道么!”一面悲叹道:“何时你竟如此了,我却不知。”

    听得林泽心里也是大恸,便泣道:“先生心里有怒只管罚我,我再没有怨言的,但求先生别为我这不成材的气坏了身子,反而要我心里受不住。”

    沈愈低低地叹了,随手挥了挥,眼角正瞥见一封厚厚的信函,见其上正写着“沈三哥亲启”的字样,不由地心里宽慰一些。想来,这孩子年不过五岁多,少不得也有言辞失当之所,又想到林泽这孩子素性孝顺亲厚,心里的怒意也消散不少,见林泽伏地拜倒,便伸手去扶了他一把。

    林泽擦了擦眼泪,见沈愈脸上怒意消散一大半,到底安心一些,却想到自己先前一番话到底不该说,便歉然道:“是学生的不是,说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来,反累的先生生气,是学生不孝了。”他自幼就由沈愈教导长大,心里早已把沈愈当成了半个父亲,如今见沈愈神色颓然,不禁心里也大痛不已。

    沈愈教导他多年,哪有不知他心中所想的,也不接他话,只道:“眼见着你随我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屈指算来,竟也过了四个多月。今已开春,你当日离府北上还曾和我说过,必要在你妹妹过生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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