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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但就是太蔑视太后了。
太后冷道,“好好的田契送到你手里,怎么就毁了?!”
“六百亩良田,价值万两,苏锦绝不会故意损毁田契,”苏锦道。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碎田契来。
“我问过国公府管事,田契损毁想补办都难,何况只剩下这么多了,除非能证明六百亩良田确实是太后您赏赐的,由宫里人出面带我去补办,”苏锦道。
苏锦把田契递给太后,让她过目。
太后只瞥了一眼。
苏锦就给李嬷嬷了。
苏锦道,“其实我只要知道这六百亩良田在哪儿就成了,我想就算我没有田契,也没人敢找我的茬。”
“李嬷嬷看看,对着这剩下的田契,能不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苏锦一脸期盼。
李嬷嬷把田契还给苏锦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太为难奴婢了,我只记得田契背面有个墨迹,其他的不记得了。”
很好。
没有比田契背面有墨迹更好的了。
苏锦望着李嬷嬷道,“李嬷嬷真的不记得田契上的六百亩良田在哪儿?”
李嬷嬷有些恼了。
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大少奶奶见谅,”李嬷嬷生硬道。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苏锦不死心道。
“没有!”李嬷嬷不耐烦道。
苏锦看了她一眼。
轻飘飘的眼神,却让李嬷嬷背脊划过一阵寒流。
苏锦转身朝皇上走去。
等到龙案前,手里多了几张碎田契。
苏锦放到龙案上。
然后跪下来。
这一幕,直接把人都惊住了。。。
“这是做什么?”皇上问道。
“请皇上做主!”苏锦道。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田契,一头雾水道,“田契虽然撕毁了,但也能看的清,找衙门再补办一份就是了。”
苏锦摇头道,“皇上,这份田契是假的。”
皇上,“……。”
福公公惊呆了。
他把田契拿起来看了几眼道,“怎么就是假的?”
苏锦道,“这田契是用乌贼汁写出来的,现在看字迹明亮,等过十天半个月,字迹就淡了,等再过些日子,字迹就消失了。”
皇上看着田契。
对着苏锦的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锦嫁进镇国公府,身边无人可用,十天半个月压根就不会去看太后赏赐的良田。
东乡侯府的小厮就更不会了。
没有了字迹,就是闹进宫来,也只能把这哑巴亏给咽下去。
皇上望着太后。
这回轮到皇上动怒了。
李嬷嬷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来。
皇上一拍龙案,“到底怎么回事?!”
李嬷嬷跪下来道,“皇上,太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田契是真的啊。”
苏锦笑道,“李嬷嬷不是还记得田契背面有墨迹吗?”
皇上随手一翻。
正巧翻到有墨迹的那一块。
李嬷嬷说过这话后,苏锦没机会再动手脚。
这块墨迹足以证明这就是太后赏赐给苏锦的那块田契。
可就是这样——
李嬷嬷还反咬苏锦一口。
苏锦无语了。
又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我可是给太后留着面子,大事化小,如果你们执意不认罪,那我可就去找在地契上盖章的衙门算账了,”苏锦道。
“字是乌贼汁写的,这印章可是真的,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清脆的声音,仿佛玉石掷地。
太后的脸仿佛挨了一巴掌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苏锦该给的面子给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软的人家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太后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事到如今,李嬷嬷也只能认了。
嗯。
她把罪名推在了刘公公身上。
“田契是刘公公准备的,”李嬷嬷道。
皇上望着太后。
太后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她强忍着道,“是哀家疏忽,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受委屈了。”
她把手腕上的羊脂玉镯退下来,“这是先皇赏赐给哀家的,权当是哀家御下不严给你的补偿。”
又一个御下不严的。
苏锦回头望着皇上。
显然,一个羊脂玉镯是消不了她的怒气的。
对这事,皇上也生气。
“赐刘公公杖毙,”皇上冷道。
苏锦回头,飞快的把太后赏赐的羊脂玉镯接了。
皇上,“……。”
福公公,“……。”
“谢太后赏赐,”苏锦把羊脂玉镯戴在手腕上。
太后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刘公公是她的心腹!
断她一臂膀,还收了先皇赏赐给她的羊脂玉镯!
太后气的缺氧,呼吸不畅。
“既然田契是刘公公换的,那真田契肯定在他那里,”苏锦道。
皇上吩咐福公公道,“你去找刘公公拿田契。”
福公公退下。
李嬷嬷有点慌了。
福公公去了永宁宫,二话不说叫人把刘公公抓住,摁在板凳上打。
打了二十大板后,福公公才问,“真田契在哪儿?”
刘公公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将他杖毙的事。
只当是他不招,就要继续挨打。
“真田契昨,昨儿送去崇国公府了,”刘公公道。
福公公,“……。”
“杖毙。”
丢下两个字,福公公返回御书房。
福公公是皇上的人。
他当然不会替太后隐瞒。
他一路进御书房,都没看太后的眼神。
“田契呢?”杏儿问道。
“田契在崇国公府,”福公公声音有点飘。
因为接下来就意味着崇国公要倒霉了。
他能理解太后的做法。
崇国公府一再的受挫,太后奖赏他六百亩良田,既算计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让崇国公高兴,一举两得。
但是现在——
她算是把崇国公给坑了。
“六百亩良田啊,崇国公这是在收受贿赂!”苏锦愤怒道。
“……。”
“太后记得派人去找崇国公把田契拿回来,”皇上道。
“另外,崇国公收受贿赂,罚他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
“太后脸色不大好,抄个三五百遍佛经,有好处,”皇上道。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窝囊()
太后是被李嬷嬷扶着走的。
皇上语气温和,但明显是在敲打惩罚太后。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步子都迈步动了。
看着太后离开,福公公擦了下脑门上的冷汗。
皇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累镇国公府上下倒霉。
太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折损了刘公公,赔进去一镯子,还连累崇国公被罚俸禄。
说真的。
太后的手段要比皇后高明的多。
乌贼汁写田契,落到谁手里都得吃哑巴亏的事,到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里,她赢了。
福公公有点怀疑乌贼汁是不是青云山玩剩的手段……
就和上回崇国公世子找东乡侯府大少爷赌博似的,直接送东乡侯府手里了。
人家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啊。
和他们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不是自取其辱吗?
皇上眸光从龙案上撕碎的田契上挪到苏锦脸上。
“比以前懂事了,”皇上欣慰道。
虽然最后太后还是倒霉了。
但这一回,苏锦确实替太后兜着面子,是太后不要的。
福公公眸底泻出一丝怀疑。
到底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懂事了。
还是撕毁田契效果更好一点?
别的不说。
至少太后来了御书房,刘公公认罪的特别快,要是在永宁宫,至少还有给刘公公背黑锅的,更不会把崇国公牵扯进来。
皇上的夸赞素来伴随着奖赏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皇上吩咐道,“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套笔墨纸砚。”
杏儿笑的合不拢嘴。
皇上果然又赏赐姑娘了。
就是为什么赏赐笔墨纸砚,赏银票多实在啊。
苏锦高高兴兴的谢了赏,福身告退。
杏儿抱着锦盒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主仆两身姿纤柔,却无人敢小觑。
她们谁也不知道,这会儿整个皇宫都在流传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绩……
并期待谁能打破这个战绩。
崇国公府。
小公公坐马车在国公府前停下。
看着崇国公府大门,小公公心情有点沉甸甸的。
昨天也是他送田契来的,崇国公夫人可高兴了,赏了他二两银子。
现在他要把田契拿走,他想象不出来崇国公夫人有多愤怒。
想到刘公公被杖毙,他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崇国公府的人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对他是客客气气。
小公公直接去找了崇国公夫人。
嗯。
田契是拿到了。
但他几乎是被轰出来的。
书房内。
小厮把宫里发生的事禀告崇国公。
包括他收受贿赂,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的事。
崇国公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种任凭你怎么蹦跶,都逃不出人家手掌心的感觉实在是窝囊!
这种感觉他已经十五年没有体会过了!
十五年前的他,不论怎么努力,都逊色于崇国公世子,沦为陪衬。
门被敲响,一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陈将军来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他怎么来了?
“请他进来,”崇国公道。
等陈将军进来,崇国公已经把脸上的愤怒之色收敛了七七八八。
“给国公爷请安,”陈将军恭敬道。
“陈将军怎么来了?”崇国公问道。
陈将军直起身子道,“今日偶闻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来禀告国公爷一声。”
“何事?”崇国公心生好奇。
陈将军望着他,道,“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但这十五年来,飞虎军家眷还领到了抚恤银两。”
崇国公眉头皱的紧紧的。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男子惊讶道。
“朝廷抚恤银两只发一次,不可能发十五年。”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事的?”
陈将军如实道,“是我军中一小兵提及的,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军叫做飞虎军,他义愤填膺,和其他人说起的时候,我正巧听到了。”
没人接话,他继续往下说。
“那小兵村子里有一人,正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飞虎军全军覆后,只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但每年都能捡到二两银子。”
对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来说,二两银子不值一提。
可对穷苦百姓来说,二两银子能保证他们一年都不会饿死。
“有一回,那家小儿捡的银子被人抢了,还打的他头破血流,一男子站出来救了他,说钱是他扔的,带着小儿回去见了他娘后,就把那小儿带走了,”陈将军道。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然后呢?”
“据那小兵说,那银子是朝廷给战死的飞虎军家眷发放的抚恤银,那小儿是子承父业去了,”陈将军道。
飞虎军全军覆没是人所周知的事。
朝廷都没人敢再提飞虎军三个字,何况是发放体恤银?
就是正常时候,朝廷拨下去的抚恤银都不一定能送到那些战死沙场的亲眷手中,何况还是死了十几年的人?
八千飞虎军,一家二两银子,那就是一万六千两了。
这笔数目看似不大,可一发十五年,就不少了。
还有,朝廷不是只有飞虎军。
还有无数战死沙场的将士,不能厚此薄彼。
这笔钱,绝不是朝廷掏的。
崇国公眉头拧着松不开。
男子望着他道,“送抚恤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扔在地上给人捡?”
“会不会是有人借着飞虎军的旗号给人送钱的?”男子猜测道。
陈将军摇了摇头。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那小兵说不是,那家小儿带走后,每年回家待五天,侍奉家母,一年一个样,从之前的人人可欺到性子沉稳的仿佛脱胎换骨,而且武功不弱,四五个打他一个能轻轻松松被撂倒。”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小兵爹娘把他送进了军营,”陈将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