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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曦想了想,却是把手中的棋谱往他手里塞了过去,道:“不说那么多,来下棋吧!”
赵旸好笑地翻了翻棋谱,沉沉一叹,道:“来吧,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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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思虑()
赵旸变了,或者又并没有变。
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也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俊朗男人。
他仍旧井井有条地处理着各种政事,游刃有余地教导着赵曦,也一如以往地对赵椿和赵檀倾注着浓浓父爱。
一切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少了薛氏,东宫也仍然是东宫。
可今上和皇后还未提及,朝中便有人上了奏折,说的就是要给太子选妃的事情了。
上奏的礼部尚书张宜井井有条地列举了东宫中有太子妃的必要性,还说了东宫也应该如祖制一样,有了太子妃,就有良娣,有良媛,还有什么承徽昭训奉仪,俨然是要用女人把东宫塞得满满当当。理由也十分铿锵有力,说是赵旸膝下子嗣不丰,应当开枝散叶。
这奏折中,好似把薛氏当成了赵旸子嗣稀少的罪魁祸首。
而赵旸听过之后,只是笑了一笑,然后反问道:“张尚书大约是因为家中有女儿,便想着借着这机会把女儿塞进宫吧?”
从前赵旸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压根儿不会说这种话,更加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大臣们没脸,这会儿这么说,倒是引得今上都看向了他。
赵旸又道:“张尚书还是管好自家事情,少参合宫中的事情,说不定要惹火上身呢!”
张宜老脸一红,想辩驳两句,但看了看今上的神色,最后还是识趣地闭了嘴。
赵旸嗤笑了一声,没有多看他一眼。
下朝之后,今上便把赵旸叫去了书房。
今上问道:“虽然今日张宜说这事情有些突兀,但将来你也还是要再娶太子妃的,小椿和小檀也不能一直没有母亲来照顾。”
赵旸抬眼看向了今上,温声笑道:“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心中都明白,只是不喜欢大臣来干涉。那张宜也已经是老臣了,好容易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儿臣觉得他庸碌无能。”
今上笑道:“也并非他庸碌,只是太子妃这样的位置空悬出来,多少人都眼热呢?你虽然对薛氏情深义重,但也不能为了一个薛氏,就什么都不管了——实在不行,朕听闻薛氏还有个妹妹,你若是对薛氏念念不忘,也可娶她妹妹进宫来。”
这算是十分为着赵旸着想才会说出来的话了,今上对皇后所出的两个皇子,总是比对其他皇子更多一份关心的。
赵旸感激地笑了笑,道:“也倒是没必要了,儿臣想着,还是等明年的时候,再看一看吧。薛氏才刚走,儿臣并不想那么快就娶新的太子妃。”
今上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头,道:“那便依着你的意思,明年再娶吧!”
离开了书房,回去东宫,赵旸刚进去就听到里面赵椿和赵檀在和赵曦说话。
只听赵椿道:“爹爹说了,他会一直疼我们呢!”
赵檀也道:“而且爹爹说了,才不会那么快就让别的女人来照顾我们。”
赵曦道:“那要是将来就是有人逼着你们爹娶一大堆女人回来怎么办?”
赵椿道:“怎么会有人逼爹爹做不乐意的事情呢?爹爹是太子,只有祖父才能这么做,但是祖父那么喜欢我们,怎么会让我们落到别人手里?”
赵旸站着听了一会儿,推门进去,只看到赵曦和两个小的盘腿坐在软垫上,脸上都是一本正经。
看到赵旸进来,赵椿和赵檀就起了身,迈着小短腿就跑过抱住了他,两人异口同声问道:“刚才小叔说爹爹你要找别的女人来,小叔是骗我们的吧?”
赵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起了身,道:“我就把早朝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了……”
赵旸一手拎起一个,走回到赵曦跟前坐下了,耐心笑道:“那是将来的事情了,现在肯定不会的。”
赵椿和赵檀两人一边一个挨着赵旸坐了,然后用一模一样的谴责的目光看向了赵曦。赵椿哼了一声,道:“小叔,你下次不能再骗我们啦!”
赵曦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赵旸,厚着脸皮坐下了,道:“我就想着,早点让他们知道,也省得将来这一片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赵旸摆了摆手,道:“我也没怪你,你过来和他们说一说也好,反正是迟早的事情。”
赵曦从这句话中咂摸出了不同的味道来,他抬眼看向了赵旸,问道:“你答应父皇了?”
“明年吧……”赵旸疲惫地叹了一声,摸了摸赵椿的脑袋,“也只能到明年了。”
赵曦忽然觉得有些嘲讽,他低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起了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尚书省还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看呢……”他现在已经开始去尚书省学习了,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事情还是很多,几乎就是把他当做小吏来用了。
赵旸应了一声,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抱着赵檀,仿佛已经陷入了深思。
赵曦离开了东宫径直往尚书省去,在去的路上又想起了赵旸说的那句话,心中只觉得有些疙瘩。他会去东宫与赵椿赵檀说这些,事实上也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若按照他的想法来,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将来赵旸再娶的时候,两个小的迟早要知道。他下朝之后原就是要去尚书省,却是被高春桥喊去了重华宫,又听了皇后那一席担忧的话,然后才去了东宫,特地把自己两个小侄子找出来,把赵旸可能要娶太子妃的事情说了。
两个小的的反应和态度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赵旸的反应就太奇怪了,如果他是抵触的或者是消极的,倒是不怎么稀奇,毕竟之前他与薛氏那样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可那句“迟早的事情”,生生让赵曦琢磨出了一种期待已久或者自暴自弃了的感觉。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想了太多。
到了尚书省,迎面而来又是一大堆事情,赵曦站在案台之后想了一想,自失地笑了一笑,便低头开始处理那如山的累牍。
一晃就是一整天,到了晚间时候,赵曦离开了尚书省回去陈王府。一回去便瘫在了茶室当中,眼巴巴地看着沈玉娇给他分茶,又死皮赖脸地非要她来喂他吃小点心。
沈玉娇塞了他一嘴荷叶糕,然后道:“也只许吃一个,马上就是晚膳了,这会儿吃多了这些,等会你就吃不进去了。”
赵曦差点儿被这荷叶糕给噎着,不情不愿地坐直了,就着茶水把这荷叶糕给咽下去,然后不高兴道:“你都不关心我,你看我今天多可怜啊……还用荷叶糕塞我……”
沈玉娇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前儿说去了尚书省就是事情多,可没听你说尚书省有什么别的事情呀!”
赵曦不高兴地把沈玉娇揽到怀里,嘟哝道:“就今□□上有人说起太子妃的事情,母后就让我去和小椿小他们说一下,正好遇着哥哥回来,总觉得我好像里外不是人一样……”
沈玉娇是听说了这些的,倒是不知道赵曦还跑去东宫和两个小的说了这些,又想到如果赵曦正在说这事情然后赵旸回来,忽然就感同身受地感到了尴尬。
“太子殿下说什么了没有?”沈玉娇问道。
赵曦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也没说什么,就说明年迟早是要娶的,我一开始都没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反正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真不高兴。”
沈玉娇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算了,太子殿下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不会怪你的。”
赵曦道:“我不怕我哥怪我……我怕他想太多了……”
沈玉娇笑了一声,道:“能想什么?想我弟弟为什么不好好去尚书省干活,却像一个三姑六婆一样跑到我这里来和我儿子说这些?想我弟弟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赵曦想了想,道:“要是他想,小曦怎么积极热心地跑到东宫来,会不会就是见不得我好?”
沈玉娇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你把你哥也想得太小肚鸡肠了,太子殿下就不是这样的人好么!反过来,你想了这么多,是不是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曦老老实实地点了头,道:“我就是这么小人的想法……我想如果是我……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没了,我孤苦伶仃地带着两个孩子,结果我的兄弟三天两头跑过来和我的两个孩子说这个说那个……我就觉得他是不是对我有想法,还想挑拨我和我孩子的关系……”
沈玉娇无语了,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太子殿下不会这么想,因为你并没有想挑拨小椿和小檀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而且你与太子殿下是亲兄弟,你们之间的关系比寻常兄弟的关系还要亲密得多,不是吗?”
赵曦有些沮丧,道:“我忽然觉得我好恶毒……为什么我忽然会这么想……”
沈玉娇安慰地握住了他的手,道:“说不定是因为你最近在尚书省做事,看了太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但你能坦诚地面对你自己的想法,我想这一点比所有都要强,不是吗?”
赵曦反过来抓住了沈玉娇的手,又道:“可我有点嫌弃我自己,我觉得这样的我,都不像是我自己了。”
沈玉娇道:“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坦诚的大方的好男人,敢于面对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这一点上,比任何人都强。一个人最怕的是不敢面对,而你却能勇敢地直视,不是吗?”
赵曦仿佛是被她的话给安慰到了,于是脸上的神色也松快了一些。
两人在茶室呆了一会儿,等到晚膳摆好了之后,便一起用了晚膳,就回去了房中开始摆围棋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晚上屋子里面摆了冰块,才觉得有一丝丝的凉意。
赵曦对围棋之道是没什么太大爱好的,只是这样的热天,要是动起来便全身是汗,于是懒怠之下,也只能选择下棋这样不太容易出汗的玩意儿了。
而沈玉娇在围棋上向来不精通,只能简单地走一走,正好便和赵曦的水平相当,两人玩起来也倒是有几分乐趣。
一盘下完,最后赵曦赢了然后便开始捡棋子,口中说道:“要是将来咱们生了孩子,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在下棋这上面像咱俩……那就很堪忧了……”
“到时候教她们玩别的好啦。”沈玉娇懒洋洋地笑道,“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你现在想也太早了。”
赵曦道:“我最近就不知怎么,总这么琢磨来琢磨去的,觉得我都不像我自己了……”
沈玉娇道:“因为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吗?”
赵曦放下了棋子,认认真真地看向了她,道:“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所以让我觉得有种……世事难料的感觉。”顿了顿,他看着沈玉娇,又道,“我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还会想很多以前我根本不会想的事情。”
沈玉娇沉默了一会儿,道:“事情都是做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所以想得太多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会有这样惊慌不知所措的时候吗?”赵曦问道。
“当然有过。”沈玉娇温和地笑了一笑,“从前我还在沈家的时候,我常常会觉得不知所措,就算知道应该怎么做,可还是会犹豫还是会不解。”
赵曦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出声,而是默默地继续捡棋子。
沈玉娇也沉默了下去,因为他的问题,她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重生之后一直到如今经历的种种,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在太多的时候,她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可还是在犹豫,她并没有因为重生了一次就变得硬气起来,甚至在有的时候分明是自己占了上风,可却还是软绵绵的,倒是真没有哪一次是大刀阔斧针尖对麦芒地撒过气。
“你会觉得我太软弱吗?”她看向了赵曦,不自觉地问出了这个憋在自己心中许久的问题。
赵曦想了想,然后摇了头,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软弱?”
“许多时候,以前还在沈家的时候,后来嫁给你了面对皇婶他们的时候。”沈玉娇说道,“很多时候许多事情已经欺到了鼻子尖上,可最后却是旁边的人帮我解围,好像我自己……永远都是忍受或者狼狈地忍受。”
赵曦仍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见过你说的这些情形,但我并不觉得这算是软弱——这或许应该算是性格的一部分?你或者是不善言辞或者是容易忍耐?”
沈玉娇道:“这反过来说,不就是性格软弱好欺负?”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