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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外命妇,那些公主王妃们,便只受各王妃之礼,公主们便免了——她还不是皇后哩,若是让她们行礼,这些天之娇女,指不定怎么恨呢
!而后是众大臣家女眷的朝礼。
王仁佑如今品级升了,柳氏也能入宫朝贺,王润便令其排在最后,待朝贺毕了,留了母亲说了会儿话。如今她在宫中,和柳氏便是想见一面也是难了。
说实话,看着生母在底下给坐在上首的自己磕头,王润心里真不好受。但国礼就是如此,而且看柳氏丝毫没有不适感,反而激动得热泪盈眶,若不是碍着许多命妇在,她只怕要扑上来抱着女儿又哭又笑了。
她的女儿呢,一国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殿下,何等的尊贵!出嫁两年,已经育有一子,肚子里还有太子殿下的二郎君,而且和太子琴瑟和鸣,恩爱非常。这命是何等的好啊!
柳氏既为自家的前途感到高兴,也为女儿的幸福深觉欢喜。
这一场朝贺虽然有些怪异——毕竟太子妃不是皇后,但是作为未来的皇后,大部分的女眷们还是很有政治觉悟的。在太子妃上位之前,先给个好印象,不是很好吗?不然以后太子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那差距就更大了。那时就是真正的君与臣的分别了,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了。
所以这一场朝贺是十分顺利而平稳的。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平地起波澜,无心生事故。
这朝贺的人中大部分都安分守己的,但总有一二人,心生不忿。这其中一个便是淑妃杨氏。
前文述过,这淑妃杨氏是隋朝帝女出身,论出身,比长孙皇后还要尊贵,但是最后也只得了淑妃一位。她的心思难免比较玄妙。
长孙皇后占了礼法恩宠,无法超越,便也罢了。杨淑妃前半生的日子过得倒也平淡。圣人除了对长孙皇后偏爱,其余后宫倒是雨露均沾,恩宠多少,全看品级。也就是说,品级越高,得的恩宠侍寝的机会也就越高。这里面四妃是平分秋色。
后来长孙皇后薨逝了,平淡的日子便生出点别的意思来。
杨淑妃从小便在宫中长大,只不过从前的身份是公主,自家老爹是皇帝。如今换了朝代,她的丈夫成了皇帝,而她却只是小妾,虽然品级比较高,但还是拼不过已经去了的长孙氏。她又成不了继后——除了她的身份缘故外,便有她的行为举止容貌神态不符合皇后的举止——尤其是在有长孙皇后比较下。
前一点自然明白,后一点却是有一点可以举例说明。例如咱们现代人看赵薇和范冰冰上镜演电影,要扮个正室和小妾。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看出哪个好演正室,那个只能当个妾。这比喻也许不恰当。但若把这二人的角色调过来,却也是怎么看怎么怪。
杨氏虽是隋室公主,但她母亲不是嫡后萧氏,入唐宫后也是嫔妃。既作嫔妃,又有长孙皇后德行出众在先,她再拿什么德行去比,不是找死吗?又有韦贵妃之端庄持重,阴氏的伶俐爽辣,燕氏的小巧可人,她便改了路线,偏向些楚楚可怜,温柔婉约一路。
可这楚楚可怜、温柔婉约也得人来使,十五六娇嫩,十七八正好,二十出头且凑合。到了三十上近四十,这楚楚也就不再可怜,只作可厌了。
从前长孙皇后在时,若是不得空(例如皇后有孕产子生病),宫务便由四妃共理,谁也不偏心。杨氏心中少不得比她们更强一分的意思在
。虽然这作风是走婉约派,但是心中争强好胜的心思却更胜他人。只是她是亡国之人,能居四妃之一已是不错了,便不再多事。况同安大长公主常来寻衅生事,她每每躲避不见,圣人颇为怜惜,相较于四妃,更添了一分宠。如此倒也安下了。
不想一朝齐王李佑谋反竟又牵瓜落牵出太子李承乾谋反,废太子,逐魏王,死皇后,过得惊心动魄。待事情了了,她所出的长子李恪终于有机会问鼎皇位了。这让她如何不喜?只是喜还没有回过滋味来呢,便被众臣给排除在皇位之外了。一向软弱无能的晋王李治竟然登位,她的恪儿比他强了百倍!
李恪倒也想得开,圣人从小没少在他身上花功夫,他也聪明,自然明白母妃的身份自己的身份,除非是大唐皇室死得死透了,残得残尽了,否则是轮不到自己的。不为皇父看不上,而是众臣不许。若是圣人真要立了他,这太极殿上不知道要碰死多少忠臣哩!
杨氏却不这么想。人最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在看到希望后,又生生被剥夺了。杨氏便是这样。
李恪于太子之位擦身而过的事儿太刺激她了。
此后太子妃得掌宫务,韦贵妃和燕德妃前后脚去交权,她自然有耳目告诉她知道。可她堵着一口气,偏不去。结果到最后,仍是没胆子不交。
可谁想,竟就得罪了太子妃了!
这太子妃查出有孕,转手便将宫务托付给了韦贵妃和燕德妃。原本是三分天下,这眨眼间,就是双足鼎立了。生生地把她撇在外。这让她如何甘心?
明面上是她杨淑妃身体不好,时常病了,不好叫她辛苦。实际上哪个不知?当初太子未立时,圣人还动过立吴王李恪的主意呢!而且太子妃王氏初接宫务的时候,杨淑妃与她的过节,且太子妃身后的同安大长公主与这杨淑妃可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东宫一系正得意,杨淑妃一系与他们不睦,日后只怕得不了好呢!韦贵妃燕德妃两位倒也罢了,到底是相处多年的老人了,旧恨多多少少有一点,却也没必要临老了还生出新仇来。到她们这个年岁,不过求个子孙平安罢了。
但其余宫人却不这样想。
日常宫中相处虽不大显,但言谈举止间,难免露出与杨淑妃一系敬而远之的意思来——谁知道日后新帝登基会不会秋后算账呢?从来捧高踩低就是如此,就如假使今日上位的是吴王李恪,被踩下的便是李治了。
杨氏心有不忿,又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到底借故向圣人哭诉,说起当初太子妃独落了她没有宫务管理权的事。谁知圣人却反问她:“那时你不是病了么?王氏也是体贴你。”把杨氏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时只是装病拖延交权,反被太子妃拿来做不与她宫务权的借口。如今圣人又拿这病来问她,她实不好说她其实没病。但此时骑虎难下,只好认了。
而且看圣人神态,这太子仁厚和太子妃贤良的观念,估计和文德皇后最好的记忆一样根深蒂固,不可拔除了。
而后的事情更叫她恐慌,圣人竟不大进后宫了,偶尔来一次她处,也是说说话就走了。让她不免有失宠的恐慌感。便着意注重妆容衣饰,可是皇后丧期之内浓妆艳抹,却惹得圣人大怒,一连数月不进她殿来。后来还是儿子李恪求情,她又认错哭求,圣人才略略回转过来。只是从此后,便更淡淡的了。
后宫无宠便是失去一切了。杨氏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镜中憔悴的容颜,偶尔鬓边的白发显现出的消息不过是她年华老去,恩宠不再的事实而已
。
再冷静了一段时间之后,杨氏又重新出发了。她终于有了新的目标。
这是宫中失宠嫔妃常用的手段,再用个人,固宠。
武氏便是她看中的人。
说来这武氏和杨氏也有点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亲戚关系。后宫中另一位杨氏是原齐王,后来追封的巢刺王李元吉的王妃,这个小杨氏是隋室宗女,和杨氏这个嫡女同为前朝遗姝,倒也说得上几句心里话。而这个小杨氏和武氏却是表姐妹的关系。不过在这皇朝更迭的年代,多的是表姐妹、亲姐妹同嫁一人的事儿。
武氏于贞观十年进宫,那时她才十四岁,虽然貌美,但后宫不却美貌的女子,圣人宠过几次,就撂开了。她进宫便是五品的才人,端得让人侧目,但这么多年了,却也只是个才人。宫中人侧目的就少了,反而斜视的多了起来。
那武氏也是个心大能忍的,在这后宫之中这样的人才活得长久。
杨氏看了许久,方才相中了她。
而此时武氏正在杨氏宫中。
杨氏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武氏,心中不乏有几丝酸涩。
时间是把杀猪刀,把世间的俊男美女杀得一干二净。
杨氏面前的武氏,不过二十上下,正是鲜花娇艳盛开的时候。身材高挑,姿容秀美,多年在宫中受冷落,又给她添了几分沉稳。
杨氏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圣人喜欢温柔懂礼的娘子,你万不可毛躁行事。待出了国孝之后,我便与你安排。只是能不能得宠,就看你的造化了。”
武氏大喜,但只是眼中闪过几丝光芒,其余行止竟不大动。杨氏不由更加满意,嘱咐了几句,便叫她回去。
武氏感恩戴德地与杨氏磕了头告辞出去。但背对着杨氏离去的脸上,闪现的却是野心的光芒。
初一给太子妃朝拜那日,她作为五品的才人,自然也去了。夹杂在众多的后宫妃嫔之中,跪在身着金黄色钿钗大礼服的太子妃王氏脚下,乌压压的人群,估计太子妃都没有看清来的是什么人,便叫她们退下了。因为后头要给太子妃行礼的人还等着呢!
那天之后,她的眼前只有那金灿灿的太子妃大礼服。
人不同,命也不同,那个比她还小了五六岁的女子,却已经育有太子的嫡子,腹中还有一个,站在了这个繁华的的帝国的最顶端,接受世上的人的朝拜。而她只是她脚下的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土。
而且那只是太子妃的礼服,皇后殿下的礼服才叫耀眼呢!
若是有一天,她能够……
小小的宫室中,武氏沉沉睡去,她的笑声在斗室中响起,说明她正在做着的美梦是多么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累,越写越烦。快撑不住了!
小武出场压力好大!
真想一刀就把她给结束了。我也就解脱了!
71母女()
年过完了;又下了几场雪;这个冬天也就算过得差不多了。
王润的产期便也快到了,太医诊过脉;说她胎象十分平稳;东宫上下皆略放了心。只是如今在宫中;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妯娌,虽有韦贵妃与燕德妃主事;但到底身份尴尬;不好说话。到了太子妃生产的时候;若是万一有个好歹;可算怎么着呢?这两位心里也惴惴的呢;虽然太子妃是生第二胎;第一胎也挺顺利的,但是女人生孩子那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谁也不能保证一定平安啊
!
二妃想到这个可能,不由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正愁着呢,这一日与太子妃闲聊,忽听她说想念母亲柳氏做的一样枣糕来。二妃顿时眼前一亮,这是太子妃在提醒她们呢!
二妃便委婉向圣人报告了她们的难处。圣人对这个能在东宫出生的嫡孙/嫡孙女还是比较期待的,又有“若是文德皇后还在,亲眼看着孙子/孙女出生,不知道多高兴呢!”的想法,心下就更软了,对于她们的提议,一口就答应了。
于是又将此事告诉了太子李治。
李治对于疏忽了即将临盆的太子妃十分愧疚,妻子这么贤惠,又为他生第二个孩子,自己却一点也没有顾到她,实在太不应该了。便奏请圣人,请了柳氏入宫照看太子妃直至生产。圣人当即准奏。
太子妃王氏的娘家,对于突然接到圣人的谕旨皆十分震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想这来的内侍十分客气,见众人这般惶恐,忙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是喜事哩!”而后将谕旨颁了,王家众人真又惊又喜,实想不到有此殊荣。
王沣含笑将一个金锭奉与那内侍,笑道:“公公辛苦了,请到后堂奉茶。”
那内侍姓周,在这内侍省也算有些脸面,此时看了金锭,不由十分惊喜,太子妃如今本就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今日给她娘家宣旨,又是这样的喜事,若不是他有几分能耐,也轮不到他。到了这王家,王家人又如此上道,他不禁笑眯了眼,却推道:“王郎君不必过谦,给太子妃殿下办事是奴几世修来的福气呢!哪里当得起郎君如此客气。”
王沣笑道:“公公哪里的话,这大冷的天,劳烦公公跑一趟,不能白辛苦公公不是?另还有一事麻烦公公呢!”
那内侍道:“郎君请说。”
王沣道:“事出突然,实在没有准备。家母入宫陪伴太子妃殿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回的,还需收拾些衣饰用具,还请公公稍侯才是。”
那内侍原当什么大事,正恐王沣提出来他却办不下来,不想竟是这等小事,便笑道:“这有何难?只管请夫人好生收拾就是了。奴今日也无事了,夫人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