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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宁友顿了顿,目光沉了下来:“四月时曹大人因藐视帝令被革职,五月初又因谋逆全家抄斩。”
“什么?”荣景瑄和谢明泽十分惊愕。
曹齐这位大人他们二人都有印象,因为他一手馆阁体写得非常有风骨,礼部草拟奏折多出自他手。
只是没想到……“谋逆可是大罪。”
“其中内幕,臣也不知情。”朗宁友道。
他能知道这么多永安官场之事,大多都是京中同僚写信告诉他的,但谋逆这样的大罪,一向都是朝廷机密。他们私下打听不出多少情况,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写在来往书信中。
荣景瑄沉吟片刻,道:“郎爱卿,多谢告于我们永安消息,时辰不早,我们先说正事吧。”
他说罢,扭头看了一眼谢明泽。
谢明泽点头起身,出了大帐之后,很快又回来。他手里,捏着一份勇武军整个大营的地图。
谢明泽把地图展开,呈在朗宁友面前。
这份地图很特别,营房这边全部空着,什么都没有标示,倒是屯田部分画的相当详细,明确标注到底有多少田地。
“郎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勇武大营最多时可屯兵五万,这远山脚下开垦的屯田自可以供五万人吃饱。”
朗宁友激动地站起身来。
如果府库哪怕还有往年一半粮食,他也不会舍命走这一趟。
陈胜之还没有动勇武大营,一是因为勇武大营名存实亡,再一个,北二郡是荣氏发源之地,澧安还有守军三千人。大褚末年那样情况,荣景瑄都没动澧安三千兵马。
这三千,都是最彪悍的骑兵。
澧水有荣氏祖陵与太庙。
大陈初立,陈胜之如今只有以稳为上策,万万不可动北二郡。但他也不会拖太久,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举把北二郡的隐患除去。
也正是因此,他连赈灾银两都不发派,只让他们自给自足。
可陈胜之做梦也想不到,丰宁澧安两郡郡守都是顾振理的学生,换句话说,他们都是荣景瑄和谢明泽的师兄。能被安排在北二郡做郡守的,从来都是最忠心的忠臣。
所以,丰宁郡守朗宁友只见了荣景瑄一面,就毫不犹豫改回了大褚尊称。
能说的不能说的,他也全都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目光炯炯的荣景瑄,看着淡然微笑的谢明泽,他突然觉得,大褚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他果然赌对了。
荣景瑄不问他来因,不问他所求何事,也根本不用同谢明泽商议嘱咐,直接便给了朗宁友最好的答案。
他说勇武大营可供养五万兵士,有上千屯田。
这真的不是空话。
现如今的勇武大营外面看上去荒芜阴森,可那都是好田地,要不是去岁勇武大营调离一万五千人,那些地方只怕如今已经长满庄稼。
剩下的千人,是在无法耕种更多的田地了。
更重要的是,远山脚下虽然偏僻,可田地却都不是盐碱地。除了葡萄苹果,还能种小麦高粱,那才是实打实的粮食。
只有一点,这里离丰城并不近,从城中过来,坐马车也得大半天功夫,百姓是跑不起的。
朗宁友一时间心中反复纠结,就是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
地有的是,只要耕种便可,可人过不来,总不能叫百姓露宿街头。
荣景瑄没有说话,倒是谢明泽坐回他身边,笑着说:“郎大人,如今兵营可都空着呢。”
一句话……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朗宁友脑中顿时清明一片,什么都明白过来。
兵营还空着,还能住上万人,而荣氏,如今正缺兵力。
“二位陛下,老侯爷……”
一直没说话的冯柏睿突然大笑出声,道:“郎大人,老夫如今只是给家中小辈帮帮忙,大事还是要听他们的,你说是不是?”
朗宁友心中一凛。
“陛下……臣,”朗宁友心一横,撩起衣袍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臣愿归顺大褚,祝陛下复我大褚正统,复百姓安居乐业。”
荣景瑄站起身来,亲自扶起他:“郎爱卿果然忠心可嘉,当年朕调你来丰宁,实在是丰宁百姓的福气,也是我大褚的福气。”
从进来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自称为朕。
“昨日朕与明泽商议,如今勇武大营大半空着,只住十中一二,而屯田也大多荒芜,丰宁百姓无法在自家田地里补种葡萄,不如都来勇武大营改种其他粮食。”
朗宁友点点头,他自来勇武,本就是这个想法。
然而荣景瑄话锋一转,突然道:“兵营都空着,给百姓居住无不可。爱卿也知我与明泽身于勇武,其实不止我们,小六与两位公主不日也要到达,如让百姓直接住进来恐怕不妥。”
确实……很不妥当。
荣景瑄选勇武大营藏身,如今又现身来见他,已经很明白显示出了他的想法。
他要从勇武开始……一步一步,把陈胜之拉下宝座,重复大褚荣光。
朗宁友记得,他第一次拜见荣景瑄的时候,是永延三十一年殿试。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坐在金灿灿的太子宝座上,认真看着他们答卷。
殿试做完之后,荣景瑄并未让他们离开,只询问了身旁的顾振理,然后单独叫了两人上去策论。
他问:“何以为国。”
少年声音清朗,眼神明亮,比他那个坐在后面昏昏欲睡的父皇不止强了百倍。
两位学生回答完,荣景瑄认真道:“国者,百姓家也,诸位爱卿谨记。”
当时朗宁友十分震撼,这样的话并不像是十二三岁少年人能说得出来的。
可看到他身边的顾振理,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有这位天下大家为师,少年太子博学兼理,并非不能。
这个时候,朗宁友觉得他只要听从陛下安排便可。
于是他问:“请陛下示下。”
荣景瑄没说话,倒是谢明泽温和道:“兵营,自然还是要兵士住。勇武大营还可分出北区,供兵士家眷安置。“要兵士住?
朗宁友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只要百姓愿意从军,便可拖家带口到勇武大营,兵士们住在兵营里里,家眷住北区。操练之后还可一起侍候屯田,一家子都有了活路。
更何况,兵士是不用交农税的。
只有一点,既然要从军,便要弃农户成为军户,一但有战事,必要有男丁从军。
“陛下要屯兵?”朗宁友小心翼翼问。
荣景瑄也笑:“正有此意。”
朗宁友盘恒片刻,终于答:“明日我便张贴皇榜,告知百姓朝廷旨意。后日……便贴公告,只曰勇武大营有空置良田,如百姓愿意阖家搬至勇武大营,便可耕种?”
他这个说法倒是不错,现如今陈胜之已经有隐隐放弃北二郡百姓之意,这两个郡一旦人口骤减,就算以后荣景瑄逃过去也无用。
前几日,荣景瑄特地让宁远二十选了十个精兵,假装他与谢明泽的样子往西北窜逃,陈胜之恐怕以为他要去找令氏呢。
丰宁这边即使有探子,估计也想不到荣景瑄在勇武大营屯兵,不过以为是丰宁郡守不得已为之。
朗宁友不愧是大褚最年轻的郡守,这一套官腔打得极好,荣景瑄十分满意,点头称赞:“甚好,便这样办吧。”
他话音落下,外面钟琦报曰:“陛下,二公主到了。”
荣景瑄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身旁谢明泽的手:“阿泽,二姐也来了。”
第33章 柔然()
荣景瑄话音刚落,便听大帐外熟悉的甜美嗓音:“既然小钟在这,二弟定然在帐子里,二弟在,明泽便也会在,倒是巧了。”
说话之人,便是荣景瑄的二姐,柔然公主荣景琼。
她跟嘉月公主一母同胞,个性却天差地别。
谢明泽看了荣景瑄一眼,亲自走到门边,道:“钟琦,请二公主进来吧。”
钟琦这才打了帘子,弯下腰去。
柔然公主快步而入。她同嘉月公主有五六分像,长得娇俏可爱,个子却比嘉月公主高出半头,穿着一身浅色劲装,看起来十分健朗。
她一进来便看到谢明泽,不由扑过去一把搂住他:“明泽,好久不见。”
谢明泽微微扶住她,笑着回:“二公主,许久不见。”
跟在柔然公主后面进来的年轻书生见状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倒是荣景瑄两步走到他们跟前,直接拉开了柔然公主。
他把柔然公主拉开还不爽,伸手就去握住谢明泽的手,使劲攥了攥心里才舒服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柔然公主这么抱着谢明泽,他心里真的很不高兴。
荣景琼圆圆的眼睛在他们两个脸上扫过,然后又看向他们牵着的手。
“哦……”她意味深长叹了一声,打趣弟弟,“怎么?你的皇后我碰不得?”
后面的许驸马许是见惯她这样子,只上前两步拽了拽她:“夫人切勿胡说。”
荣景瑄根本不听她的胡言乱语,转头跟许驸马寒暄:“姐夫一路劳累,你们到了这里,瑄心中才能安定。”
许驸马淡然一笑。他目光柔和,面容清俊,穿着青衣长袍,浑身充满书卷气。
他也确实是满腹经纶的学者大家。
别看他今年不过弱冠年纪,比柔然公主还小上两载,但他可不是一般读书人。许君奕出身西辅书香门第,祖上有大褚最有名的书法名家许节翳,也有理学大家许茂木,更出了明帝时编纂《大褚历书》的许倾,可谓满门皆大家。
他十三岁上便考取童生,十六岁便殿试夺得一甲头名,成为大褚最年轻的状元。
看过他文章的人,没有不服气的。
他个性柔和,从不与人争辩,当初荣景瑄问将来打算,他却说想去翰林院修书。
这一修就修了五年,永延三十六年冬,柔然公主替父礼佛,在皇觉寺偶遇同来修习佛法的许君奕,次日便让慜帝下旨,定了他为驸马。
柔然公主生性活泼,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可武艺却是极好。慜帝根本不管儿女教育,倒是温佳皇后认真问过她意见,见她实在不爱那些,便也由着她了。
大褚的公主,天生的金枝玉叶,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也照样能找到好驸马,一辈子平安喜乐。
他们这一对的姻缘,一开始让人惊掉下巴,可没过多久大家才发现,这两人竟然过得不错。
天不怕地不怕的柔然公主只听温和守礼的驸马的话,而出身礼教世家的驸马,却对公主的离经叛道百般放纵。
有好事的人问他是否怕了公主身份。
许驸马却笑着答:“夫人天真活泼,理当顺心而活,我作为丈夫,自当宠爱与她。”
他看着柔然公主的目光,就好像看着少不更事的少女,让她天真烂漫,让她无忧无虑。
这边简单问候两句,荣景瑄便请了姐姐姐夫过去上座。
朗宁友赶紧站起身来,他跟许驸马是同榜进士,自然是认识的。
许驸马仿佛对他出现在勇武大营特别理所应当,看见还和他寒暄:“郎兄,许久不见。”
朗宁友简直又出了一身汗。
这一屋子人要是让陈帝抓住,说不定要大赦天下庆贺一番。
“二位陛下,公主殿下,老侯爷,驸马爷,在下事已谈完,先行告退。”朗宁友赶紧说。
荣景瑄和谢明泽起身,亲自把他送到帐门口:“郎爱卿,你能对朕有这等忠心,朕心中十分感动,他日事成定不会忘。此去多多小心,有事便派人来报。”
朗宁友听了眼眶都红了,恭恭敬敬给他们行了礼,这才离开。
从荣景瑄十来岁跟着上朝,到前年他代为理政事,他说的话从来金口玉言,没有诳言过一句。
他保证了的事情,那便如朱批圣旨,必会应允。
大帐中,此刻便只剩下他们一家人,
荣景瑄坐回椅子上,对柔然公主道:“二姐,姐夫,大姐和大姐夫去了冯氏祖坟,约莫晚膳时分便要回来,郁修德、华静姝和陈清逸也都来了勇武,晚上我们用过晚膳,一起详谈。”
柔然公主问:“大姐姐夫去祖坟做什么?”
荣景瑄面色一暗,低声道:“聪儿……染了百日咳,前些日子过世了。”
柔然公主面色一白。
她跟嘉月公主一母同胞,关系自当亲密,对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外甥喜欢得不得了,听了直接哭出声来。
“聪儿……聪儿才两岁。”她哭着倒在椅子上,好不悲戚。
许驸马从袖中摸出帕子,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二弟和泽弟心里更不好受,聪儿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