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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要打开营门,如果从营外过来,我们直接在东西两侧埋好炸炮便是。而且……广清大营并不是为了从外守里,它是为了从里守外,孙昭如今这样,其实是背腹受敌骑虎难下。”
这样谈下来,仿佛事情都能办成,明日便可夺取广清一样,谢明泽心中开怀,不由问他:“你我如何安排?”
荣景瑄顿了顿,想了想还是低声道:“阿泽,你留在山上好吗?”
谢明泽神色一变,皱眉沉默看着他。
荣景瑄叹了口气,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阿泽,我真的害怕。你已经在我面前死过两次,再来一次,我会疯的。”
谢明泽心里难过极了,他又何尝不想跟荣景瑄平安顺遂到白头,没有这些危险,也没有性命之忧。
可他们不行。
大褚的百姓还在等着他们,大褚的山河也在日夜哭泣。
他们不能抛弃大褚,所以便要以身涉险,努力夺回本应属于大褚子民的一切。
“可是景瑄,我也不能总是在后面等着你。你是否受伤,是否有性命之忧我一概不知,那比让我自己去死还可怕。”
“景瑄,我是可以跟你并肩杀敌的人,我不是女人,不需要你保护。”
“相反,我还想保护你。”
谢明泽一口气说了许多。
荣景瑄神色一动,他沉默良久,终于把他抱进怀中:“好,到时你带领一千兵士伏击东西两侧的增员,你答应我,以自己为先。”
谢明泽终于笑了:“我答应你。”
第61章 诱降()
大陈顺天元年十月初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广清大营北门营房处,还是如往日一样,换班的两百人小队一边三三两两打着招呼,一边登上营门。
虽然已经在这大半年光景,许多大陈的年轻士兵还是为这座庞大的兵营而震惊。
就连营门的门楼也不比许多小城差,更不要说里面营房整齐,练武场占地广阔,就连食堂都有四个。小兵们大多都是农民出身,这样的地方确实没有见过。
北门外面便是陡峭的苍崖山,所以他们这边也不过一千人把守,门楼上守着两百人,下了夜正休息的士兵两百人,还剩六百人有五百都在大营外面的瓮城里面防守,一丝一毫不放松。
他们都怕里面的俘虏们跑了。
虽然小兵们也上过战场杀过人,可是那些俘虏身上的气势却十分让人害怕。
他们现在被陛下下令逼着缝制军衣和军被,白日做完了工夜里还要研磨面粉和豆粉,做工已经很辛苦了,他们每日还吃不饱饭,一天只有两顿稀粥。
小兵士想着那些人如狼一般的眼神,不由打个哆嗦。
他旁边的兵士年纪稍长,低声问他:“怎么?”
小兵士抖着声音回答:“大牛哥,里面那些人,万一出去了怎么办?”
那些人虽然现在面黄肌瘦,但目光却一日比一日阴沉,小兵士曾经见过野狼,觉得那些人跟野狼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们现在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尖利的牙齿和爪子。
被他叫大牛哥的士兵皱起眉头,低声道:“你别想了,俺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没事的。”
小兵士蔫蔫地点头:“大牛哥,俺想回家了。”
大牛哥心里一痛,刚想跟他说他们已经没有家了,旁边的兵士却突然“哎呀”一声,捂着胸口倒退两步,一下子倒在地上。
大牛哥扭头一看,只见他胸上一朵鲜红的血花绽开,人已经没了气。
“敌袭,敌袭。”大牛哥到底年纪大些,见了这样情况一把把旁边的小士兵按到地上,厉声喊道。
“甲区有人中枪,甲区有人中枪。”他继续喊道。
在他们身边,反应快的兵士都飞快趴伏在地,却还有一二十人傻愣愣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
只听“嗖嗖“的尖锐声音破空而来,那些还站着的人都被击中,血花飞溅,瞬间又倒下一大片。
一时间,平静的门楼成了血海。
大牛哥把小士兵死死压在身下,他飞快对他说:“待会儿跟着我,听到吗?”
小士兵虽然只有十五六的年纪,可当兵已经一年有余,已经不算新兵了。
他听了点点头,咬牙抽出腰间的长刀:“大牛哥你也小心。”
他们这边三句话刚说完,那边小队长就已经飞快找到掩体直起身体:“弓箭手留在楼上,其他人随我来。”
刚才他飞快看那一眼,已经看明白下面的形势了。
约莫小一千人的队伍正在对他们的瓮城进行攻击,在略微远一些的地方,还有火器兵与弓箭手埋伏。
他们这满打满算才八百人,还有二百兵士已经回到后面营房休息了,现在再去叫已经来不及了。
小队长领着士兵飞快下楼,他回头扫了一眼,直接命令那小士兵:“去找将军,跟他说北门敌袭,对方有火器和弓箭,没有标志,近千人数。”
小士兵有些慌,他看了一眼大牛哥,见他微微冲自己点头,便“诺”了一声飞快往兵营里面跑。
从这边到东门孙将军待的大帐,最少要一刻时间,他希望大牛哥可以活着等他回来。
带着这样的念想,小士兵飞快往前跑去。
而这边的守门小队已经下了门楼,直接进入瓮城。
敌人人数太多,只不过片刻功夫,瓮城的大门已经被破开,敌人直接涌入瓮城中,他们的士兵成了罐中的蚂蚱,被严严实实堵个正着。
小队长一看形势不好,直接带着剩余的一百多人杀入战团。
然而此刻的敌人却并不恋战,直接两三人一组抓着他们的士兵往山上退去。
一下子被杀百多人,被掳走百余人,小队长下来的时候,瓮城只剩下二百多人,还大多受了伤。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他抓着下面的百夫长问。
瓮城的旗长已经战死了,只剩下两个百夫长还活着。
被他抓住的百夫长满脸是血,他一只手已经断了,正疼得浑身颤抖:“不知道,但是他们抓了好多人走,去救救他们。”
队长沉默了。
对方比他们多了一倍人数,在刚才那场短暂交锋中直接灭了他们将近三百兵士,而对方几乎毫发无伤,不损一兵一卒退回山中。
他们剩下这五百人就算是去追,也是个死。
可他们又不能不追。
被抓走的有他们的兄弟、朋友,跟他们有着过命的交情,要是不去,剩下的士兵恐会心寒。
可是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回来。
小队长只觉得手脚冰凉,他站起身来,看着仓皇的士兵们沉声问:“谁愿意跟我去?”
士兵们看起来都很害怕,但是没人出声反驳,也没人马上站出来。
就在此刻,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出来,他说:“我哥哥被抓走了,我去。”
从他开始,陆陆续续出来小二百人,队长一咬牙,对着另一个受伤不重的百夫长道:“老张,这里靠你了,我带人追,等将军来了你直接禀报。”
张百夫长自然知道他这一去也就是有去无回了,他心里无奈,却无法阻止。
被抓去的人,也有队长的兄弟朋友。
他只得点点头,看着他们这一小队人往山中跑去。
这一日天气很好,头上金乌灿灿,可兵士们却都浑身冰冷,茫然不知所措。
荣景瑄倒是没想到开场打的这样顺利,主要是陈胜之这一支军队当时是七拼八凑组起来的,大部分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农户。从永延三十五年到永延三十七年他获胜,一共只用了两年。
这两年间还不断有新兵加入,许多士兵本就没怎么上过战场,也没时间给他们锻炼武艺。如今好不容易在广清安营扎寨,要不是有孙昭督促他们练武,很多人都想直接去种屯田了。
可武艺上来了,他们却心不在此。
荣景瑄他们这一支先锋杀得太快,也太狠厉,瓮城中的人还没做好准备就被炸开大门。冲进来的士兵全部是高大健壮的青年人,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和大刀,就好似地狱的恶鬼。
张百夫长心里清楚今天凶多吉少,可他也没想着跑,自顾自叹了口气,直接吩咐道:“二楞,把殉国的士兵都抬回营中;大虎,去把剩下的一百人叫来;三娃子跟楼上的人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汇报。”
他话音刚落下,苍崖山上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炸炮爆裂声,百夫长心里一痛,知道那两三百人恐怕不能回来了。
就在这时,楼上有个小兵喊:“队长,队长,有敌袭!”
百夫长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变只觉胸中一痛。他低下头去,看到一柄长箭直直□□他心窝之中,带着血的箭头乌黑油亮,看起来异常锋利。
他想要说交代最后一句话,却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最后遗憾地在士兵们惊恐的眼神中一头栽倒在地,永远闭上了眼。
另一位百夫长受伤过重,已经濒死,任由士兵怎么呼唤都没反应。
瓮城中的士兵一下子就乱了,他们看着仅剩的两位总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位总旗平时也不过带领五十人的队伍,现在放着三百人给他们指挥还真是不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突然开始喊话。
喊话的那人是个大嗓门,气势如虹,铿锵有力:“想活命,就投降,保证不杀一人。”
他说完一遍,好像怕里面人听不到似的,又喊了一遍。
这一下连总旗都慌了,那两位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们毕竟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大陈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如果不是当年种地活不下去,谁会跑来当兵?
现在陈胜之当了皇帝,他们申请回家种田还被拒绝,日夜在这大营里操练死守,还不能回乡寻找亲人。说实话,有许多人早就不满了。
可再不满也只能这样了,他们不是陈胜之,做不来谋朝叛变的事。
外面喊话响个不停,瓮城里面的士兵都缩在掩体后面,谁都不敢探出头去。
刚才那一瞬间就被杀了几百人的恐惧压倒一切,他们缩着身体,蹲在满是鲜血的地上。
终于,年纪稍长的那个总旗开口了:“等将军来吧。”
他没有胆量做那么多人的主,此刻唯有等了。
可等待却不是办法。
将军的大兵最快也要两刻才能到达,从接到信报到集结队伍,到赶来北门,两刻已经是最快的了。
他们想等,可敌人呢?
“万一他们冲进来呢?”有个小兵哭着说。
他压根连战场都没上过,不过是附近的村民过来当兵混口饭吃,现在见平时的朋友兄弟一一惨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总旗,俺,俺想回家。”他哭喊着,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一时间,别的士兵被他的情绪感染,气氛越发沉闷。
突然,另一个年轻些的总旗开口道:“将军来了呢?我们一样要上去拼杀……”
他皱着眉头,仿佛做着多么大的决定,然后见他突然大喝一声,站起来叫:“我不管了,我要投降!”
孙昭最大的问题不是内外夹攻,也不是人手太少,他最大的问题,是手里的兵太杂,太弱。
有一个要投降,接二连三会有更多人投降。
片刻之间,从瓮城中就走出百多人的队伍,这里面大多是十来岁的少年郎,面容稚嫩,身量瘦弱,看起来还都未束发。
领着五百多人过来吓唬人的戴显见了他们也是一愣,半响才道:“都还是些孩子。”
第62章 诱敌()
除了那总旗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其余年纪都不算大。
戴显吩咐手下两个小队把他们押到山上,然后他就大马金刀带着五百人等在那里,吓唬仅剩的那一百多人。
他在等时机。
突然“嘚嘚”马蹄声由远及近,戴显虎目一瞪,一把长刀挥出,直接纵马往左侧奔去。
“儿郎们,敢不敢杀?”
“杀!”这一声威势震天。
他身后站立整齐的步兵营,一共有五个小队,每队一百人,皆是高大健硕的精兵。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木质盾牌,身上铠甲也算整齐,一看就准备良久。
戴显领着他们往前走了百丈便停下来,在他们身后,从林中又奔出一队步兵,同样五百余人,由一个二十几许的年轻将领领着,直接往北门扑去。
那一瞬间的变故来得太快,北门瓮城里的兵士还没来得及听到自家将军增员的动静,便已经被敌人猛扑而入。
许多士兵正发呆呢,手中武器都没举起来便被刀柄猛击砸晕,连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