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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沉肃,目光中也尽是凝重,可展宁心头无缘由地比之前多了点心安。
搜查之人开始在屋中肆意翻找,屏风被推倒,衣柜被打开,桌椅被掀翻,屋子里如狂风过境,一片凌乱。
那女的这下子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了,只死死捂了嘴,一脸惊恐地看着来人,更别提上前拦阻了。
至于展宁与严恪,这会也是屏住了呼吸,只祈祷屋子里别再有别的血迹,或是对方别朝床底这边细查,要不然以她和严恪现在的处境,完全就是困顿之兽,根本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幸而老天垂怜,昏死了堵在床脚边那男子身形肥硕,将展宁与严恪遮挡在了里面。前来搜查的人也因他堵在那,没有将他挪开翻开床底,只隐约往床底下看了一眼,没瞧见什么异样,便又如来时一般,飞快地撤了出去,开始搜查其余的屋子。
外面的声响依旧不断,一片鸡飞狗跳,展宁高高提起的一颗心好不容易往下落了些。
她小心扶着严恪,两人也不知究竟在床底趴了多久,只觉得手脚都趴得发麻发冷了,外面院子里的声响才渐渐消了来。
而床上那女子这会也缓过劲来,哆哆嗦嗦套了衣服,下床来瞧恩客的境况。
她费劲力气将恩客往外拽了出来,瞧对方额角冒血,双目紧闭,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心头不由着起慌来。
她正准备出门唤人,却觉得床下似乎还有些东西,她心里头有些莫名,鬼使神差般俯身去一看,却正好与床底下两人的目光对上。
“啊!”
女子高亢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展宁心头暗骂了一声,不待严恪说什么,已先一步握了匕首滚出床底,接着一抬手便将匕首压在了那女子光裸的颈项上。
“不想死就住嘴!”
那女子自然是不想死的。今晚状况迭出,她早给弄得六神无主,这会被展宁用匕首逼着,只得死死咬了手背,才将剩下的尖叫压回去。
展宁伸手摸了把怀里,严豫派来跟着那大夫给她配的一些调理的药丸还在,她心头一动,赶紧单手取了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在手,接着一把扯开那女子的手背,逼着她将药丸吞下去。
那女子惊恐不已,“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补药!”展宁匕首压在她脖子上,丝毫不敢松开,边冷声道:“快去把门关上,刚刚你那叫声若招来了人,我便拉你陪葬。”
展宁一脸冷色,那女子哪会相信自己刚才吃进去的是补药?
她本就是烟花地里打滚的人,平素什么下三滥的东西没听说过?只当展宁给她吃的是那些能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好借此威胁她听话,于是忙不迭地求饶,“公子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照你的吩咐做!”
严恪这会也从床底下出了来,他用完好的左手扯了床上被子,一把丢在旁边那恩客的身上,边抬头望向那女子,他的语调和目光都显得沉冷。
“住嘴,去关门。”
马文正派出来的人已然撤走。
那女子的尖叫惹来的,最终只是妓馆中人。
妓馆的老鸨今儿个一肚子的火气,也不知哪招来了一堆瘟神,进屋便闹了个鸡飞狗跳。且她上去还没拦,刚说了两句话,就给对方抽了个耳光,一把抽到一旁,这会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听院子里又叫起来了。
老鸨进屋时都是骂骂咧咧的,“花枝,你这又出了什么事?叫魂啊!”
那女子将地上被打晕的恩客扶起,见到老鸨来,一面抹泪,一面照着展宁的吩咐解释道:“妈妈,这可怎么办才好,刚才来了群凶神恶煞的人,赵爷不过骂了一句,就给打成了这样……”
这位赵爷似乎还有点分量,老鸨看着他流血不止的额头,还有紧闭的双眼,心里头也咯噔了一声,不由骂道:“哭什么快,哭丧啊!快让人去请大夫来,给赵爷瞧瞧伤……千万别有什么大事,等他醒了你再好好哄一哄,这群瘟神呀!可害死人了!”
老鸨叫骂了一阵,又交代了那花枝一番,恰好旁的屋子似乎也闹出了事,又有人来找她,她便匆匆去了。
老鸨交代过后,大夫来得很快,动作麻利替那位赵爷瞧了伤,包扎了伤口,留了药,说对方只是脑部受了震荡,明日醒了若无大碍,应该就无碍了。
今日妓馆受伤的人不止一个,大夫瞧往就要去下一处,花枝想着展宁的吩咐,趁着周围没人,忙把大夫拉到一旁,又给大夫塞了点碎银子,道是自己有时要用,额外问大夫要了些止血散和消炎镇痛的药物,才将大夫送出门去。
之后,她将房门锁死,战战兢兢往一旁大衣柜后道:“人已经走了,你们出来吧!”
严豫率人抵达惠州之时,天方露白。
他一路快马加鞭,展臻等人白天赶了快一天的路程,他夜里行路也只用了几个时辰。
惠州城门已开,但一大早进出盘查就很严,城门口的守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带着薄雾的空气里弥漫着股紧张的气息。
这样的境况,并不正常。
严豫随行的贴身侍卫上前问道,“王爷,是否让属下先行探一探情况?”
严豫抓着马缰绳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目光冰冷望了眼城门,接着却是一抖马缰绳,双腿再一夹马肚,丢下一句话,人已径自往城门冲去。
“不必,直接随我去驿馆。”
严豫打了头,他身后跟随的数十骑哪敢耽搁?当即跟了上去。
惠州城门的守卫本还在盘查过往行人,突然间却听马蹄声震耳,奇怪抬头去看,只见数十骑人马气势汹汹直冲而来。
被盘查的行人见状赶紧避到一旁。
“快下马!你们是要做什么……”
守门的守卫忙举了长枪要拦,但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严豫一鞭子抽来,卷住长枪连人一起甩到到一边。他的同伴要去帮忙,却结结实实挨了严豫身后随来人马的一顿鞭子。
等他们一身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时,严豫的数十骑人马早已闯过城门,只留下一路烟尘。
一个守卫捂着胳膊上的伤,一脸的惶然,“这来的是哪一路,怎么这么嚣张?可得赶紧去报告长官!”
第七十五章()
严豫一行入了城;随便找人指了路,很快便赶到了驿馆。
严恪与展宁自然不在,就是严豫派来跟着展宁那位姓莫的大夫,也没了踪影。
这般境况,再联想起昨夜那位“顾成”说过的话;严豫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他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行事一向雷厉风行,当即也不耽搁,直接与驿馆中人亮了身份;便让属下提了两个人来问话。
严豫身边这些人;多半是跟着他从战场上刀光血影里出来的,手下狠辣,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而且他的身份摆在那,他要问话,甚至不用拷问,对方便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只是对于马文正暗地里做的事,驿馆里的人并不知情。
他们知道的,也就是昨日巡抚大人亲自来过,请了汝阳王世子和展大人赴宴。谁知严恪与展宁一去未返,期间有人以搜查要犯为由,来驿馆中搜查过一次不说,入夜的时候,原本留在驿馆中的莫大夫也被马巡抚身边的人带走了。
这些情况,多少有些反常。驿馆中人隐约感觉得到出了事,不过他们人微言轻,自然没有过问的资格。
严豫听了驿馆中人的回话,在椅子上静静坐了一阵,他手指微屈,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缓缓轻敲。
他面色冷峻,抿了唇沉思不语的时候,身上比往常还少了些烟火气。屋子里安静且压抑,连个大喘气的人都没有。
就在跪在地上的那两个驿馆中人都要绷不住,冒了一后背冷汗的时候,严豫终于有了动静。
他站起身,毫无温度的视线从地上跪着那两人身上掠过,投向外面。
“留人手封锁驿馆,在找到汝阳王世子和展大人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再让人带我的手信,速去见安南省兵马使于仲通。剩下的,与我去会一会这位马巡抚马大人。”
马文正这会,正在焦头烂额。
刚刚府中管家来报,送表小姐回京的马车已启了程。他有些烦躁地让管家退下后,自己独自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呆着,却觉得绷紧的神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他为官多年,还没有那一次像现在这样,从心底感到不安和恐慌。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近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冒险对严恪与展宁动手,结果却让对方逃脱。
大批人马在城内掘地三尺地找,却没找到对方的踪迹。
同样如同消失一般没了踪影的,还有叶乾那该死的女儿和徒弟。
睿王严豫正在来的路上,他的时间有限,偏偏该斩草除根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都留着漏洞。
马文正双拳抵住额头,只觉额角青筋一阵阵跳跃,心底各种交杂的情绪,拼命想要撕扯一个口子,发泄出来。
房门是在他将要爆发的时候被敲响的。
洛琯形色匆匆进了屋来,“大人……”
马文正面上现了急色:“找到人了?”
洛琯面色晦暗地摇了摇头,“还在找,汝阳王世子受了伤,躲进了南城兴乐坊,那里三教九流混杂,找起来人有些麻烦。”
马文正面上的急切换过了愤怒,“还在找?之前叶乾那个徒弟和女儿找不到,汝阳王世子和展臻在眼皮子底下溜掉了也找不到,我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洛琯给骂得面皮发红,却也不能在马文正气头上与之分辨。偏偏眼下他来,还有别的消息要报告,而这个消息说出来,马文正恐怕会更加暴跳如雷。
洛琯的反应落在马文正眼里,马文正虽在气头上,对底下幕僚的心思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洛琯心头暗叹了口气,道:“刚刚西门守卫来报,有人带了数十骑人马硬闯进城,然后往驿馆中去了。”
“你说什么!是什么人?”
马文正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心头一下子冒出个人选,可又不敢去相信。或者说,更多的是不愿。
偏偏洛琯还是丢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方与驿馆中人亮了身份,似乎是睿王殿下……”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马文正浑身的力气像被人抽走了一半,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吐了一句话,望向前方的眼神都有些失神。
“大人,睿王爷来者不善,必须小心应对……”
洛琯见马文正这模样,心头不安之感益发强烈。马文正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步险棋,眼下睿王前来,汝阳王世子毫无音讯,若不能打起精神与之周旋,便只有束手就擒。
洛琯在马文正这条船上,要沉要浮,都与对方绑在一块。
他不得不出言相劝。
然而他话才起个头,书房外却突然闹了起来。马文正府中管家的声音传来,带着焦急与惊讶,“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巡抚大人的府邸,不要命了吗?”
马文正脸色猛地一变,忙站起身,匆匆打开房门。而他跨出书房的那一刻,恰巧与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打了照面。
对方的相貌是极英俊的,眉眼口鼻都似精工雕就,俊美摄人。只是对方看向他的那双眼,眼中浓墨一片,可就是那般沉浓的颜色,也掩不住那如刀一般的锋锐迫人。
马文正原本就绷紧的神经,几乎就要在那种锋锐中应声而断。是在官场打滚数十年练就的本能,以及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认命的侥幸,才让他在脸上挂起了惊讶之色,他看看严豫,又看了看四周及严豫带来的人,疑惑问道:“睿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严豫冷冷扫他一脸,眼中掠过些不耐烦,他开门见山道:“汝阳王世子与展臻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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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南城兴乐坊,沿了兴乐大街往里走,街尾转角处是一处妓馆。
这处妓馆昨夜和兴乐坊中别的地方一样,都有些倒霉,让一群来得莫名去得突然的黑衣人闹了个鸡飞狗跳。
不过这些地方,龙蛇混杂,这样的事情虽不多见,但也不是从未有过。在这里立足的老板们早被磨练出了一身迅速适应的本事,足足一夜又大半日,足够他们指挥着人将自己的地盘收拾妥当。
唯一还没能从昨夜的影响中恢复过来的,大概就只有妓馆中的姑娘花枝了。
至于原因,很简单……昨日招来那场麻烦的两个瘟神,这会就在她房间里呆着。
她的恩